执着——张小素【完结】
时间:2024-02-04 23: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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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樱桃
  ◎我都想疯了。◎
  秦嘉妮想不起来黄坤是用哪只手碰她的了, 一边回忆一边比划了一下:“好像是右手。”
  赵晨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喂进秦嘉妮嘴里:“走吧, 学校要关大门了。”
  秦嘉妮吃到甜的,不哭了。
  回到家,许湄给秦嘉妮打了个视频电话, 确认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才放心。
  安抚完秦嘉妮, 许湄终于有时间给林雾打电话了。
  她已经一整天没联系他了, 特地洗了个澡, 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以前他送给她的那只小猫玩偶。
  林雾今天白天一直没闲着, 跑了趟殡仪馆,又去了派出所, 回到家后一直陪着外婆。
  林外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织毛衣,抬头看了看林雾, 催促他把桌上的感冒药喝了。
  林雾没去上学, 对林外婆说自己感冒请了病假。
  没真生病,自然不愿意喝药。他尤其不喜欢喝中成药做成的冲剂,那味道又苦又怪,他宁愿病死也万万不肯喝。
  林雾像平时一样,熟练地打着哈哈,走过去,对林外婆说:“我刚才已经喝过了, 您忘啦?”
  林外婆手上毛衣针没停,抬眸看了林雾一眼:“仗着外婆年纪大了, 记性不好?”
  “你都多大了, 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药都不愿意喝,那让你妈妈带你去医院打针吧。”
  林雾还很小的时候林外婆就用这招哄他吃药。
  小时候他很怕打针,只好视死如归地把药喝了,三岁之后他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偷偷背着大人把药倒掉。
  林雾端起桌上的感冒冲剂,在客厅里溜达了一圈,把药倒在花盆里浇了花。
  林外婆手上的毛线团织完了,在毛线包里翻了翻,找新的毛线,找来找去没找到:“忘在你舅家了,没带来。”
  说着就要伸手摸手机:“我给你舅打个电话,让他送过来。”
  “他不是出差了吗,”林雾把手机从林外婆手上拿下来,“让张叔明天去拿一下就行了。”
  林外婆把手上的针织工具收拾了一下:“你舅几号回来?”
  “去谈大生意了,还得做实地考察,要挺久的,”林雾撒了个谎,“至少一两个月吧。”
  “妮妮不是下周就出国了吗,”林外婆一下子火了,“他一个当爸的人,不来送送?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再大的生意哪能有妮妮重要,考察什么,交给别人不行吗,地球少了他一个人难道还不能转了?”
  说着就把电话拨了出去:“打不通,他不是天天说自己是什么网瘾少年吗,舍得关机?”
  林雾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他那信号不好,我下午给他打电话也没打通。”
  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林雾不忍心欺骗老人,但他又毫无办法。
  此时他终于发现,自己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也要靠说谎才能解决问题。
  好在这时林曼青从外面回来了,林外婆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她吸引了:“降温了,早晚温差大,就穿这么点衣服,冷不冷?”
  林曼青一点都不冷,她在外面跑了一天,请一些用得上的人吃饭,帮秦万松走动。
  林曼青放下包,接过刘婶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不冷,您甭给我买秋裤,去年的都还没拆封呢。”
  林外婆:“你不是说你整天穿吗,合着连拆封都没拆?”
  林曼青:“现在也没到穿秋裤的时候吧,穿长裤我都嫌热。”
  这母女俩能就穿不穿秋裤的问题吵一个晚上。
  林外婆终于不再纠缠秦万松的问题,林雾悄悄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就听见林外婆问:“小吕最近怎么不到家里来了,以前不是天天来吗。”
  □□的事林外婆一直被蒙在鼓里,没人敢告诉她。
  当年林外公活活被何惟光气死这件事对这个家的影响太大了,林外婆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好,他们怕,怕林外婆也像外公一样,被气得突然心梗。
  林外婆看了看林曼青的脸色,皱着眉问道:“这是怎么了,你跟小吕吵架了?”
  林曼青迅速把眼底的情绪盖过去,换成平时的姿态:“没,不是在准备婚礼吗,酒店那边要试菜要干嘛的,一堆麻烦事,我懒得管,让他管去了。”
  她还没想好编个什么借口告诉老太太,她跟吕明不可能了。
  林曼青上了楼,说自己去书房办公了。
  等林外婆回房间睡觉,林雾敲了敲书房门进去。
  林曼青没在办公,书桌上放着一瓶开过的红酒,已经喝了小半瓶了。
  见林雾来,林曼青给他也倒了一杯。
  林雾没喝,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曼青。
  母子俩面对面坐着,谁都没说话,但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了。
  “你去说吧。”
  “你去吧。”
  “妮妮本来就准备出国,她那边好瞒。你外婆又不出国,你舅这么大一个大活人,好几年不回家,她能不知道出事吗,”林曼青往嘴里灌了小半杯红酒,“她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了,不能让她临终前一直见不到儿子。”
  “你说他找谁打架不好,偏去找何惟光,”林曼青也是急了,破口大骂,“何惟光个大混蛋,死了都不让我们家好过。”
  林雾心里清楚,对林外婆说秦万松过失杀人的事不难,难的是他杀的是何惟光。
  何惟光三个字就是一道催命符,没人敢冒这个险。
  “我来说吧,”林雾起身,“我去找外婆。”
  林曼青叫住林雾,似乎是不忍心,欲言又止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跟许湄的事,还是不要跟外婆说了吧。”
  母子俩都是聪明人,这里的言外之意谁都懂。
  林雾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重,拉着他不断下坠,几乎要把他拖进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洞里。
  林曼青站在林外婆的房间门口,透过门缝,看见林雾蹲在林外婆身前,拉着她的手,一边轻轻揉搓那只枯老的手,一边小声说话。
  这天晚上,林外婆没睡觉,在床头坐了一夜,一句话都没说。
  她骂了何惟光一辈子,觉得自己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现在呢,是何惟光做了鬼也没有放过她。
  林曼青在林外婆的房间里陪着她,直到刘婶做好早饭过来喊她们吃饭。
  林外婆从床上站起来,还没走出去两米远,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好在抢救及时,暂时从死神手上夺回一条命。
  想要康复就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医生评估了林外婆的身体条件,她的年龄太大了,身体又不好,对技术和设备的要求高,当地的医院做不了,建议去大城市或国外做。
  林外婆从重症监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之后林曼青也病倒了。
  她这段时间崩得太紧了,整个人的承受力被拉到了极限,一病不起。
  家里的事没人敢跟秦万松说,说了怕他在拘留所撞墙。
  郑妍,也就是秦万松的妻子,林雾的舅妈。
  她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嫁人之后又一直被丈夫宠着,一辈子都没遇到过挫折,一下子被突如其来一串变故打得慌了神。
  几天的时间,整个家仿佛被凄厉的暴风雨冲刷过,摇摇欲坠,最后能出来主持大局的只剩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林雾每天要在公安局、律所、医院连轴跑,见不同的人要摆出不同的姿态。
  就这样一直忙了好几天,等他终于能坐下来歇一口气的时候,发现他跟许湄已经整整两天没联系了。
  家里没有人,刘婶去医院照顾外婆了,林雾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微信上的聊天记录。
  最初的几天,许湄每天都给他发消息,问他怎么样了,在忙什么,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后来看他不怎么回,怕打扰到他,她给他发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
  聊天记录停留在前天晚上,她对他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林雾盯着屏幕上,像是要把这行字印在眼睛里,刻在骨子里。
  他是很忙,但没忙到连给她回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吃饭的间隙,乘车的时候,随便挤挤,总能说几句甜言蜜语哄哄她的。
  他无数次想把一切对她和盘托出,想在累得饭都吃不下去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但他没有,他不敢了。
  林雾看了一眼很久没打开的班级群,今天的群消息格外多,已经晚上十点钟了还在不停地刷。
  下了晚自习刚回到家许湄就接到了班长同学的电话,问她有没有跟王雨宁在一起,知不知道她可能会去哪里。
  许湄这才知道,王雨宁离家出走了,她早恋的事被她爸爸知道了,她跟她爸大吵一架,从家里跑出来,手机关机,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班里的很多人都出来帮忙找,他们三五成群,以学校为中心,最后在一家KTV找到了人。
  许湄一走进包厢就看见坐在沙发上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王雨宁。
  肖哲坐在她旁边,正在一下一下给她拍着背,安抚她。
  周松和陈江潮正在点歌,说给他们配点背景音乐。
  许湄找个位子坐下来,抬头问班长:“通知王雨宁的家长了吗?”
  孩子离家出走,最急的肯定是家长,没准这会儿已经报警了。
  班长:“通知了,老王要赶过来,被我拦住了。”
  王雨宁哭着说道:“他要是来,我还走!”
  许湄一时没听懂,王雨宁离家出走,为什么老王要赶过来。
  班长同学:“老王就是王雨宁她爸。”
  王雨宁还在哭:“他不是我爸!”
  许湄以前就听说,老王有个女儿跟她们差不多大,没想到竟然是王雨宁。
  肖哲十分郁闷地抓了下头:“我要早知道老王,不,王主任。我要早知道他老人家是我老丈人,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迟到早退。”
  陈江潮适时给他补了把刀:“你有几次在厕所抽烟也被老王逮过吧。”
  肖哲更郁闷了,恨不能钻进老王的脑子里把他的记忆给篡改掉。
  周晓姝:“不是,肖哲,你也太迟钝了吧,连自己老丈人都认不出来。你俩聊天的时候就没聊到自己的家长吗。”
  “她说她妈是一名外派记者,常年不在家。她爸是一个每天都在忙着修枝剪叶的园丁,”肖哲说道,“谁能想到园丁爸爸每天都在修剪的枝叶就是在座的各位!”
  “是我故意没告诉你的,”王雨宁止住眼泪,抬眸看着肖哲,“怕你知道之后就不敢跟我谈恋爱了。”
  “说什么呢,”肖哲揉了下王雨宁的头发,“反正我不分手,哪怕你爸是法海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王雨宁打了他一下:“你才是法海!”
  “好好好,我是法海,”肖哲转头对周松喊道,“给我点首和尚唱的情歌,唱给我家小宁听。”
  肖哲唱了首鬼哭狼嚎跑调跑得妈都不认的歌,差点把一屋子人的耳朵嚯嚯聋。
  有人点了果盘和爆米花,还有人点了啤酒,一群人干脆就这么嗨起来了。
  李霏怡正在跟周松抢点歌机的控制权,一肩膀把他怼到一旁,转头问许湄要不要点歌。
  许湄摇了下头,说自己五音不全,就不祸害大家了。
  她实在没心情唱歌,也没跟旁边的几个女生聊天,一个人坐在沙发边上,不时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一眼。
  前几天林雾跟她说过,他家里出了点事,他外婆突然心梗,住院了。
  其他的他没有多说,看他忙,她也没有多问,心想,等他忙好了回到学校,再让他慢慢跟她说。
  还没等到他忙完,她收到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
  她理解他,因为他要照顾家人。她又忍不住多想,他真的已经忙到连回复她几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正在这时,KTV的包间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林雾走了进来。
  大家看见他都很开心,说他来晚了,起哄让他自罚三杯。
  林雾随便喝了几口,应付过去,从几个扯着嗓子唱歌的人身旁走过去,坐在许湄身侧。
  许湄抬眸看着林雾,他穿着一件她没见过的白色T恤,卡其色休闲裤,白色球鞋。
  短短几天没见,她却感觉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觉得他又熟悉又陌生。
  当他弯着那双桃花似的眼睛朝她一笑,她的心跳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觉得自己好像重新爱上他一遍。
  爱得不能再爱。
  林雾像查岗一样:“我不在的这几天,都是谁给你讲题?”
  许湄:“他们吗,他们给我讲不了,我都是去找老师讲。”
  林雾弯了下唇角:“这么厉害。”
  许湄抬了抬下巴,像一只傲娇的小猫:“前几天月考,我年级排名第五十。”
  他一见面就问她学习成绩,像一个老师和长辈。
  她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她可以在他面前显摆她的好成绩,告诉他,她有希望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不高兴的是,他都没问她,她有没有想他。
  林雾抬起手,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帮她把垂下来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垂。
  喧嚣的KTV里,他的动作隐秘又暧昧,带着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的情动。
  他的手指带着热意,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烫红了她的耳尖。
  她忍不住偏了下头,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掌心。
  他不是找她检查功课的老师和长辈,他是她的男生。
  许湄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忍不住鼻头一酸,声音似埋怨似娇嗔:“你都还没说想我。”
  “我发的好几条消息你都没回,我还以为你,以为你......”
  林雾垂眸看着许湄,帮她擦掉眼角越滚越大的泪珠:“以为我什么,以为我不喜欢你了?”
  “回个消息只要几秒钟的时间,你总不能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吧。你外婆突然心梗,你着急,我理解,”许湄一条条控斥林雾,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上了委屈,“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安慰你,陪着你。”
  她委屈极了,突然设想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角度:“还是说,你有别人安慰了?”
  “想哪去了,”林雾差点被她“气”笑了,他不觉得她胡搅蛮缠,只觉得心疼。
  他顿了一下,低声道:“是我不好。”
  是他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以及一个十分确定的未来。
  许湄抬眸看着林雾,在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中轻声对他说了四个字:“我想你了。”
  她很想他,比她想象中的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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