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中毒
刚才黑水和龙涣的对话，秦湘听了个大概，却还有些不清楚。
她好不容易挣扎着，从药效的催眠中醒过来，还有点懵，恰好借着问清楚这段时间，给自己身体一个缓和的时间。
黑水闻言，顾不上多想，就把刚才的描述，又跟秦湘复述了一遍。
秦湘抬手想要擦一擦面上的汗水。
旁边却伸出来一只手，捏着一片兽皮，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秦湘顿了下，冲旁边的龙涣道了一声谢，才向黑水询问道：“那他们发病有什么症状？”
“就是吐……看样子，和中暑差不多，但吐着吐着，吐得就成了血。”黑水提起那些人的症状，仍旧心有余悸：“要是吐了血，没一会儿，人就死了……好吓人。”
黑水急急地朝秦湘问道：“巫医，这不是中暑吧？奴隶区那些女奴中暑的时候，没有吐血啊！”
吐血，确实不像是中暑的迹象。
而且酷热得白天没症状，晚上凉快了一些，反倒集体病倒了。
这也不像是中暑的迹象。
秦湘手掌在龙涣胳膊上撑了一下。
龙涣见她要起身，立即扶着她站起来。
黑水这时候才注意到，秦湘面色很难看，白得吓人，好像也病了。
他想起来，龙涣说过，秦湘在山里曾经受过伤。
黑水呐呐：“巫医……”
秦湘站起身来，浑身热出了一身汗，汗水黏着头发，贴在脸上有些不舒服。
秦湘伸手拂开头发，道：“带我过去看看，那些人的症状，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龙涣拧起眉来，就要说不行。
秦湘现在这个样子，他放心不下。
秦湘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在他开口前，按住了龙涣的手，望着他，认真地道：“我必须得去，大祭司，我要是不去，就得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那些人是大祭司谷的人，也是你的族人，是一条命。”
龙涣望了秦湘几秒，他知道秦湘一旦打定主意，很难更改。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除却秦湘外，确实没人能够处理。
龙涣只犹豫了几秒，便道：“跟我走。”
话音落，他就伸手穿过秦湘的腋下和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跟上。”
龙涣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黑水蓦地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跑上去，给龙涣和秦湘带路。
黑水带他们俩，前往了病倒人数最多的地方。
那地方在大祭司谷的东北方，是巴蛇族的地盘。
巴蛇族算是大祭司谷内的大种族。
其他种族的人数都很少，但巴蛇族擅长生育繁衍，子息繁盛，族人是最多的，加上他们喜阴，就盘踞在东北方的林子里。
那里靠着一条大河流，加上林子繁茂，林子里的气温，比旁的地方冷得多，适合蛇类栖息。
秦湘由龙涣抱着，跨进巴蛇族的领地，她就有了个论断，肯定不是中暑。
起码巴蛇族的这些人不是。
秦湘一手抓住龙涣胸口的兽皮，小声地道：“不是中暑。”
龙涣抱着她稳步前进，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恢复了些，才道：“那是什么？”
秦湘微微摇头，“暂时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中暑。”
这林子比其他地方温度低得多，蛇族又是栖息于地下洞穴，冷血动物，哪有那么容易中暑？
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具体的还得再看看。
龙涣了然，将她往上托了托，低声：“抱紧。”
秦湘哦了一声，抬起手，重新抱住龙涣的脖子，又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大病，以往瘸腿了还得往战场上跑，现在又不是断腿……
秦湘不由红了红脸，“大祭司累不累啊？不然放我下来，我自己能——”
“不难受了？”龙涣打断她的话，胸腔里的心跳声和气息都很平稳，没有因为怀里多了一个人而喘息，“刚才，你很吓人。”
他顿了下，陈述了一个事实。
现在想到秦湘刚才那样，他感觉，心口像是被人用力地压了一下，几乎窒息。
秦湘听出来他话语里的担心，缓了口气，轻笑：“真没事儿，我刚才就是吃过药之后，有点不舒服，现在都好了。”
其实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胃里也不太舒服，有一种烧灼感。
但秦湘不想他担心，这点程度的疼痛，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难忍的事情，她就没说明。
龙涣低头看了她几秒，秦湘抬起头来，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龙涣是真的看不懂秦湘，只能从秦湘恢复不少的精神和气色来看，她好像是比刚才好了不少，便稍稍放心一些。
黑水在前面带路，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龙涣和秦湘此时就听到黑水说了一声：“大祭司，巫医，病倒的人，都在这了！”
话音落，像是为了附和黑水的声音似的，空气里响起隐隐约约的痛呼声。
龙涣抱住秦湘靠近，那痛呼声和求救声，便愈发清晰。
“疼……好疼……”
“救救我，救救我……”
“啊！我，我要死了，我好疼……”
那些声音里，还夹杂着在地上乱滚的声音。
秦湘神色冷沉下来，转过头，朝声源看过去。
就着惨白的月光，她看到前面林子里稍微开阔一些的地方，躺着七八个人。
那些人，有得露出了蛇尾，有得躺在那不动，有得人一边惨叫一边打滚。
林子里，到处都是呕吐的秽物，那些人的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惨白。
整个林子里的气味儿，很难闻。
闻到那味道，秦湘感觉胃部的不适在扩大。
龙涣注意到秦湘面色不好，皱了皱眉，不再靠近。
秦湘察觉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祭司，放我下来吧，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龙涣看她：“你……”
“我没事，救人要紧。”秦湘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胃部是不舒服，但还忍得住。
龙涣唇角紧绷成一条线，盯着秦湘看了两秒，将她放了下来。
秦湘没有停留直接走到最近躺着的一个人面前，蹲下来，检查起那个人的瞳孔和口腔。
那个人的脸色全是紫色的，嘴巴却是黑色的。
瞳孔上翻，浑身哆嗦，像是一条即将渴死的鱼。
秦湘掐住他的下巴，往他的口腔里看了下，在最初呕吐秽物过后，他嘴里现在只有血。
第121章 你能确定吗
秦湘掰开他的嘴，里面的血立即流了出来，夹杂着腥臭味儿，直扑过来。
秦湘差点没忍住吐出来，她咬了咬牙根，按捺住胃部的不适，抓起那人的双手看了下。、
这个巴蛇族人的手指甲，全都是黑色的，手指却是充血的紫色……
秦湘猛地拧了一下眉头，悄无声息地从手环里取出来一把小刀，划破了他的手指，一股黑血顿时冒了出来，如同没拧紧的水龙头似的，窜出来一连串的水滴。
黑色的……
秦湘霍然站起身来，转头看向龙涣和黑水。
龙涣看她神色，便问：“怎么？”
“不是中暑。”秦湘语气微沉，“是中毒。”
黑水从没听说过这两个字，有些茫然，“中毒？”他呆愣地看了看龙涣，又看了看秦湘，“什么是中毒啊？不是中暑吗？”
“中毒……就是类似于吃坏了肚子。”秦湘尝试解释，“你们以前应该也有吃了腐坏的肉，肚子不舒服的时候吧？就是那种情况，只不过比那种情况更严重一些。”
“……”
黑水隐约有些理解了，却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是，他们怎么会中毒？我们最近吃的食物都很好，没有腐坏啊！”
秦湘闻言，脑海里隐约闪过一抹亮光。
她眯起眼来，沉思起来。
望着那些人的症状，黑水也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湘却蓦地转过身来，朝他问道：“今天有很多人，都出现了这样吃坏肚子的情况？”
黑水不明所以地点头，忧心忡忡，“是啊，很多，只不过巴蛇族的人最多。”
巴蛇族的人多，是因为人口基数大的问题。
秦湘心里有数，却没时间说这些，她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求证似的再问：“大祭司谷里所有人的食物，都是黑水每天按照人头发放的吧？”
黑水没太听懂，按照秦湘的话，拼凑了一会儿，才明白大概是什么意思，“是，食物都是我每天分出去的，就是怕坏。”
腐坏的食物，人吃了会生病。
他们这地方缺医少药的，一旦生病，差不多是一脚踏进鬼门关。
自从上次奴隶区那些人吃坏肚子的事儿发生过后，秦湘找到了冰泉山洞，黑水便完全把控了食物，每天他得往下分发，其他人才有得吃。
这样可以减少食物腐坏的可能性，也可以平均每个人得到食物的量。
毕竟这年头食物紧缺，都得严格把控。
黑水说完，都没明白秦湘为什么这么问。
龙涣的目光，却沉沉地落在秦湘身上，有些猜测。
秦湘正好朝他看过来，正色道：“我们得先去检查一下那些食物。”
“食物？”黑水茫然，“为什么要检查那些食物？巫医大人，是觉得那些食物坏了，才会让他们吃坏肚子吗？”
黑水顿了下，继续道：“但那不可能啊，我今天晚上把食物分发下去的时候，那些食物都是正常的，而且我们所有人都吃了食物，如果食物坏了的话，为什么我们吃了却没事？”
秦湘暂时无法回答，只道：“得先去检查之后才能够知道全部的答案。”
龙涣直直地问她：“你是怀疑，那些食物有问题？”
秦湘保守估计：“有七成的可能。”
“那就去检查。”龙涣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月光下，她脸色更加苍白，龙涣皱了一下眉，“身上还难受吗？”
秦湘愣了下，才摇头：“没事，我还撑得住，先去检查食物吧。”
龙涣闻言，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却也没再说什么，过来抓住秦湘的手臂，算是扶住她，就往外走。
秦湘便跟在他身后，朝黑水看了一眼：“走。”
黑水看着满地痛呼打滚的人，担忧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啊？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是什么毒，我现在也没法子，留在这只是浪费时间，不如赶紧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中毒，又中的什么毒，才更有效更有机会救人。”
秦湘神色镇定冷静，像是常年见惯了生死，又有些麻木，却格外地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黑水明白自己留下来，也没有用，便一咬牙，跟着他们一道走了。
秦湘和黑水打算先跟龙涣去一趟冰泉山洞，确认一下，山洞里的食物，是否有问题。
但是，他们刚从巴蛇族的领地出来，就看到谷中有不少人，朝他们方向走过来。
那些人，人手举着一根火把，只不过火光交映，隐隐绰绰的，更叫人看不清楚。
待他们走到近前，秦湘才发现，来了很多人，其中还有天兰和提兰阿妈。
“大祭司。”
天兰和提兰阿妈带着人，走到龙涣跟前，行了一礼。
紧接着，天兰便急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大祭司，真的出现疫病了吗？”
天兰这么一说，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纷纷紧张地望着龙涣。
几个稍微有些年纪的，在大祭司谷里辈分应该挺高的人，便问道：“是啊大祭司，是不是疫病啊？”
“如果真的是疫病，要赶紧处理掉那些患病的人！”
“对，如若是疫病，就不能让疫病再扩散！要不然会死很多人的！”
秦湘听得一愣，继而立即明白过来，这些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处理——
在这缺医少药的远古时代，要处理掉有可能患疫病的人，还能有什么法子？
无外乎是活埋或者烧死。
这是古代对处理疫病的常规操作。
秦湘以前就听过，但听他们就这么说起来，还是不免有些齿冷。
毕竟那些人，都是他们的族人，如今人还没死，他们已经被族人抛弃，还要活埋或者烧死。
原因，仅仅是被怀疑患了疫病，这些人都没想着确定，只想着要怎么处理掉了。
果然……是那个茹毛饮血，人吃人的远古。
秦湘忽然觉得，鼻尖全是血腥味儿，胃里酸胀得翻涌，愈发强烈。
她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气，道：“不是疫病。”
龙涣正要回答那些人，听到秦湘这么说，他便没再说话。
天兰立即朝秦湘看过来，拧起眉来，“你能确定吗？”她直直地望着秦湘，面容刻板，一脸正色，没有针对秦湘的意思，好像只是为了大祭司谷负责而已，她强调问道：“你能够确定，他们不是疫病吗？你是巫医，既然是巫医，就应该知道，如果是疫病，会带来什么后果？你能确定吗？”
第122章 有果汁的肉
天兰身后的菊雪，跟着帮腔：“是啊，你这个巫医，能够确定不是疫病吗？如若是疫病，是会死很多人的，你要是不能确定，就不要乱说话，不要逞强，要不然最后出了大问题，你能够负责吗！”
龙涣眸色倏忽冷了下来。
秦湘忍着胃疼，抢在龙涣前，平静地开口，“我可以确定不是疫病，是中毒，可能和今晚吃的食物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毒，我还要再确定一下。”
“你在胡说什么？”菊雪没看到龙涣的脸色，闻言，就挖苦道：“跟食物有什么关系？中毒又是什么？我们那么多人，都吃了一样的食物，为什么我们没事，只有那些发病的人有问题？”
提兰阿妈没有说话。
她身后那些稍微有年纪的人，也紧张起来。
他们狐疑地看着秦湘。
“我们听说过，你是巫医，但是疫病这件事太大了，你能够百分百确定吗？”
“中毒是什么，我们都没听说过，你怎么就确定了？”
“如果是疫病的话，真的要赶紧处理，你不能确定的话，就别说这样的话了，什么中毒，别是你瞎编的。”
他们也算是有点见识，也曾见过其他部落的巫医，但没听哪个巫医说过，有中毒这么个说法。
而且那些人的病势来得那么快，一下子就病倒了那么多人，还有人死了。
这不是疫病，还能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