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劲常年在北境领兵,因他掌着兵权,老太太很谨慎,与上京各家豪门都保持着距离,不敢多有牵连,据皇后所知,陆劲在朝中只是个孤臣而已。
他是何时与太子走得这般近了?
但太子显然没有与皇后解释的自觉,问了太医林如昭这胎的脉息,知道十分强健后,还很高兴地对林如昭说:“孤盼着夫人给大周生个小战神呢。”
听到这话,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帝不知何时,背着她,让陆劲入了东宫。
皇后气得发抖。
施韵筝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的儿子乃至孙子,还要借着自己的儿子光,去获得无上的荣耀。
皇后怎么能甘心。
她坐在首位上,笑得很勉强:“林如昭既然怀孕了,想来不能再伺候……”
“母后。”太子出声,严厉地打断了皇后,“既然侯夫人有了身孕,孤想替她求个恩典,请母亲恩准武安侯夫妇提前离
席。”
*
等坐上马车,离开了皇宫,林如昭还在回忆皇后扭曲的脸庞,她只觉背后发麻:“好可怕。”
能不可怕吗?婆婆都去世了那么多年了,皇后却仍旧耿耿于怀,始终难以放下,还在与心中的阴影斗争到底。
可是争来争去,她又能争到什么呢?她的夫君是皇帝,她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她也将是太后,大周没有一个女子还能比她更尊贵了。
陆劲搂着她,闻言,用指腹摩挲了她的脸颊:“被吓到?”
林如昭在他怀里缩了缩身体:“有些。”
陆劲道:“那我们往后都不要入宫了。”
林如昭道:“若是陛下和娘娘再宣召呢?总不能回回不去,放心,我也没有那样胆怯。”
“是,我们娇娇最勇敢了,都怀上我们的宝宝了。”
陆劲搂着林如昭时,手掌就覆在她的小腹上,这样平坦的小腹看上去与过往每一日都没有不同,可是就在这样纤细的地方,正在慢慢孕育着他的孩子,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陆劲也觉得这是件很奇妙的事。
“我们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祖母,她一定高兴坏了。对了,再请个大夫来,好好把脉。”
因为那是皇后传来的太医,因此陆劲还是不大放心,打算再延请一位名医来。
林如昭也觉过去那半个时辰发生的事就跟做梦一样,她甚至都在怀疑老太医是不是诊错了,其实她没有怀孕。
因此陆劲要再请个太医,她并没有拒绝。
两人回了万寿堂时,林如昭却察觉到屋里氛围不对,似乎有些凝重,她犹豫着想今晚可能不是个好时机,可是陆劲仿佛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似的,牵着她的手就走了进去。
“祖母。”
与他喜庆洋洋的声音不同,万寿堂上房气氛沉凝,老太太沉着神色,施韵筝却不知为何在低声哭泣。
听到陆劲的声音,施韵筝拿出手帕盖住眼,扭身就冲了出去,因为视线受阻,好险没撞到林如昭,还是陆劲眼疾手快把林如昭抱了开来。
老太太打起精神:“你们回来了?昭昭累了罢,不必请安了,回去歇息吧。”
显而易见是要送客的意思,林如昭隐隐也知道这是怎么了——施韵筝想要参加今日的宫宴,老太太却不想她去做太子妃,
施韵筝为此闷闷不乐的,林如昭还听到过她问老太太是不是看不起她的出身。
林如昭就觉得施韵筝这样想,当真是良心被狗吃了,若是老太太当真看不起她的出身,也不会将她当作亲孙女养得这般大。
于是她扯了扯陆劲的袖子,示意他等明日再说,陆劲却不管这些,施韵筝不高兴,又不代表整个侯府都要因她消沉。
陆劲道:“祖母,娇娇被诊出喜脉了。”
老太太原本灰暗的神色听到这消息,骤然明亮起来,她吃惊地看向林如昭:“真的吗?”
林如昭也有些不好意思:“太医诊出来的,说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老太太当真是高兴坏了,又很快想起来:“这还没到三个月,也不该叫外人知道。”
又很关切地问了林如昭很多身体状况,得知一切都好后,更是高兴,她道:“也该叫亲家母知道。”
她叠声唤人,陆劲忙道:“明日我预备和娇娇回林府,当面告诉岳丈岳母。”
老太太高兴地点头:“应该的。”
陆劲延请的大夫到了,又忙让人请进来。
林如昭坐在桌边,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枕在手枕上让大夫搭脉,祖孙两个紧张地齐齐围着大夫。
大夫所诊确与太医无异。
老太太道:“抱朴,你是高兴坏了,太医哪里就会诊错了。”
陆劲很严肃:“多诊两个,总不会错。”
因出了未央宫,陆劲这回倒是详细地问了大夫很多注意事项,因为这位大夫是很有名的妇科圣手,陆劲直接请他在侯府住下,专为林如昭这一脉保驾护航。
林如昭却想起了一件事,她慢吞吞地看了眼陆劲,询问大夫:“大夫,怀了孕后是不是就不能同房了?”
陆劲一僵,也不可思议地看向大夫。
大夫点头:“不仅是孕期,就是生完的两个月内也不要同房。”
他边说,陆劲就在底下掐指算着,也就是说,他起码有九个月不能和林如昭同房。
陆劲如遭雷击。
偏偏林如昭还问他:“夫君听到了吗?”
别以为他听不出林如昭的幸灾乐祸,她欠的那三十次,如今偿还的还剩一半,现在倒好了,她有孩子做护身符可以光明正大逃债,倒是苦了他,要开始做苦行僧。
陆劲沉默了会儿,把大夫扯起来,道:“大夫,我们到次间细说。”
陆劲问得可算详尽,就连大夫都不知道原来房事竟然还有这般多的花样,他听得麻木,甚至还有些敬佩起那位娇娇小小的侯夫人。
抱着对林如昭的同情,大夫道:“若侯爷实在忍不住,可以让夫人挑两个丫鬟放在身边,不必给恩宠,只做泻/火用就是了。”
陆劲挥挥手,由衷觉得他出了个极糟糕的主意:“除了夫人,老子还没对哪个女人硬过。”
这就没办法了。
只能打打凉水的主意了。
第44章
尽管要过上苦行僧的日子, 但是一想到林如昭的肚子里揣了跟她一样,如花似玉的大闺女,陆劲还是乐得龇牙。
第二天全侯府上下的仆从, 就连烧火的丫鬟都得到了陆劲的赏赐, 红封厚得让每个人都眉开眼笑,恨不得林如昭天天怀孕。
其中伏全拿得最厚实,几乎是别人的十倍,还受到陆劲的夸赞:“好小子,会说话。”
当初伏全说陆劲可能会有坐床之喜, 现在果然得了,陆劲不仅觉得他长了张喜鹊嘴,还要他再多说两句:“你赶紧说,‘侯爷头胎必得女,还是个和小夫人一模一样的小娇娇’。”
伏全替陆劲开心,也乐得凑趣, 说完之后还问陆劲:“是不是该捎封信回去,让留守的兄弟也开心开心?”
陆劲大手一挥,准了。
喜庆之余,陆劲也没有忘记伏真这小子,他果真把伏真拎起来给林如昭赶马车去了。
伏真已知道自己的过错了, 再加上现在林如昭怀了孕,更不敢大意, 赌咒发誓小夫人在他在, 绝对以性命守护小夫人。
这不禁让路过的林如昭疑心是不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陆劲给她安排了参军, 否则哪至于此。
与陆劲的大动干戈,恨不得把全府上下用棉布把有棱有角的地方都包裹起来不同, 林如昭对怀孕这件事始终没有任何实感。
也有可能是因为胎儿还小,因此存在感不强,林如昭这样好吃好喝,晚上还少了陆劲的折腾,睡得也格外香,日子过得甭提多美了。
——如果陆劲半夜起身冲凉澡的动静还能再小点就更好了。
唯一让林如昭觉得美中不足的是,林府大概又后宅不宁了。
那天她和陆劲回府,却没能进去,而是被大老爷身边的小厮挡了出去,道:“等过两日夫人会亲自去侯府拜访的。”
她能回家,阿爹阿娘肯定高兴都来不及,现在却不让她进府,想必是她的那位好祖母又在闹什么幺蛾子了,阿爹阿娘怕她不高兴,所以才不要她回去。
林如昭为此担心了许久,还是陆劲上朝时特意去和大老爷说了两句话,才知道原来是林老太太看中了陆劲的将军身份,想让他给林二老爷的商铺走个后门,给军营中的将士提供棉服棉衣。
现在是初秋了,军中确实要准备棉服棉衣了。
但林如昭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二叔何时有了成衣铺子?”
这一打听,更是气,林二老爷的铺子刚开没多久,就开在林如昭和陆劲的婚事定下之后,这一看就是冲着陆劲来的。
怪不得阿爹阿娘不让她回去,就是怕老太太撒泼打滚,拿孝道要挟林如昭。
林如昭觉得恶心至极。
林老太太重男轻女,又很偏袒不良于行的二叔,觉得都是因为阿爹才害得二叔前途尽毁,因此总是贪得无厌地盘剥大房贴补二房。
林大老爷也是对二老爷有所愧疚,况且又是亲兄弟,他如今位极人臣,不能对落难的弟弟袖手旁观,因此诸多忍让。
可是显然,在老太太眼里,林如昭作为大老爷的孩子,理应是大老爷的愧疚亲情的延续与资源,天生就是她盘剥的对象。
毕竟当时赐婚旨意一下,她就满心地攀附权贵,就算林如昭可能被打死,她都不在乎。
既如此,林如昭才不会让老太太得偿所愿,她道:“你直接回了她罢。”
陆劲道:“不可,她到底是你的祖母。”
林如昭生闷气:“难道你要答应?”
“自然不会,”陆劲道,“军营的银子也不是捡来的,每一分银子都该花到刀刃上。”
林如昭听到这儿,知道陆劲是有主意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陆劲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偏偏跟林如昭卖起关子:“想知道?”
林如昭点点头。
陆劲道:“除非你同意……”
他凑到林如昭耳边说了几个字,林如昭脸一红,轻啐:“下流,我都怀孕了你还想着呢。”
陆劲可觉得委屈极了:“好娇娇,我每天晚上都得起两次身,冲两次凉水澡,你也知道我有多煎熬,况且现在天气越发凉了,你就不怕你的夫君染风寒?”
林如昭便有些犹豫。
她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可陆劲委屈得像是受了她的虐待,若是她再冷眼旁观,好像显得她特别冷漠。
这样好像会伤陆劲的心,不好。
林如昭为难得很:“可是大夫也说了,不能同房。”
陆劲一见林如昭肯松动,越发觉得某处硬得疼,他忙道:“老子不进去,就在外头蹭蹭,你用腿帮老子夹出来就是了。”
林如昭将信将疑:“这样你就可以了吗?”
陆劲一脸认真:“你的奶都可以,腿当然也可以。”
林如昭听不下去了。
若是从前倒也还算好,但是可能成亲久了,她也有点被陆劲带坏了,因此哪怕他说这些话时脸色再正经,不知道的还会误以为他在讨论战术,但林如昭眼前总会出现一些粉色冒泡泡的画面。
其实别说陆劲了,就是她也有点想的,如果不是陆劲时间太久,劲太大,她也挺乐意和他做那种事的。
但这种事实属不能想,一想她就整个人都要红成虾米,头顶都得冒白烟。
林如昭觉得难为情,小声说:“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那好吧。”
说的时候,林如昭小脸端得矜持,哪怕整张脸都快红成苹果了,她也要把脊背挺得直直的,好像真的在和陆劲谈什么正经事。
陆劲被她可爱到了,他几乎等不到夜晚到来,直接起身把林如昭抱起来,往床榻走去,林如昭搂着他的脖子,道:“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陆劲高挺的鼻梁埋到她的肩窝处,挑开她的纱衣:“老子快被憋死了,先让我收点利息。”
同时他的手掌握在林如昭的膝盖处,将她的腿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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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劲把整件事处理得很漂亮。
他亲自带着伏全,伏全带着账本登了林府的门,当真林老太太和二老爷的面算了一笔账。
目前给军营提供棉衣的商人要价是半两银子,陆劲看在二老爷是长辈的份上,愿意收他五百一十文,也就多了十文。
可是二老爷的成衣铺里的棉衣最便宜的就要一两银子。
老太太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孙女婿,这个要价是不是定得有些低了?”
“低吗?全军上下八十万人,每件多十文,是八千两银子,可能对于祖母来说,这不值什么,但是这笔钱却可以给一个营的士兵添增武器了。”
陆劲淡淡地道:“北境最困苦的时候,北地的商人甚至愿意以一百文钱出售棉衣,祖母可能会更嫌这价格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