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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除夕夜,下午导演宣布放假,初六再开工。
闻蓝和安曼都要回家,只有乔鸢回到帝都也是一个人。
乔鸢就干脆让安曼和闻蓝回去,自己一个人留在海城过年。
乔鸢以为周止淮回家陪父母过年了,在超市里买了不少零食,准备一个人在周止淮家过除夕。没想到回到周止淮家的时候,周止淮正好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你退烧了吗?”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对方。
乔鸢解释了一下剧组放假的事情,周止淮也摸了摸额头,跟乔鸢说已经退烧了。
“你要回父母家了吗?”乔鸢问。
周止淮点头,想起乔鸢是一个人在这,便问道:“你想不想去我家过年?我姐姐是你的粉丝,她看过很多你演的戏,如果我把你带回去的话,她估计会高兴得疯掉。”
周止淮神色不太自然,听见乔鸢开口说话,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乔鸢问:“是吗?那下次有机会我去吧,今天是除夕,所以还是你们一家人过吧。”
瞎编出来的借口不好用,周止淮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毕竟真诚才是必杀技。
“好吧,我承认是我想让你跟我一起过年,”周止淮眼神虽然有些闪躲,但语言无比真诚:“我昨晚说的话,我都记得,并不是借着生病的由头瞎说的。”
“而且,你是想一个人在家里吃这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过除夕吗?”
乔鸢:“......”
不说还好,一说更尴尬了。
这样莫名其妙地带一个女孩子回家,还是除夕,这也太不合适了吧?
乔鸢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拒绝道:“不了吧,我也不是你女朋友,这个节点带回家不合适。”
“可我已经跟家里人说了你是我女朋友了。”周止淮面不改色地撒谎。
乔鸢:“?”
见乔鸢没有同样,周止淮假装威胁她:“你的期末成绩我还没有发给节目组,如果你今天不陪我回家过年的话,我就扣你平时分,再算总分。”
乔鸢连连点头,咬牙切齿道:“算你狠,等我上楼换一件衣服。”
乔鸢换了一件卡其色的短款棉袄,下面配了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
下楼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
“我这样穿,还算得体吧?”乔鸢问。
周止淮点点头:“可以。”
虽然只是过去吃个饭,但该有的礼数乔鸢还是懂的。
路上乔鸢叫周止淮在一家特产店停车,买了一些海城人喜欢吃的东西,才安心地重新出发了。
到周止淮家的时候,乔鸢才第一次觉得自己没见过市面。
周止淮家并不是乔鸢想象中的郊区别墅小区,而是在靠近市区的办公园区的后面,做了自己的庄园。
周止淮的车开进去,竟然有车牌识别,然后黑色的大门缓缓向两边移开。
绕了一圈,周止淮才将车停在后院的车位里。
不是他家住在小区里,而是他家本身就算是个小区。
大概是被这样气派的庄园震惊到了,乔鸢忽然开始有些紧张。
临进门的时候,乔鸢问:“我能不能不去?”
“可以啊,”周止淮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但你的平时分......”
乔鸢继续讨价还价:“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周止淮点头:“以前不是,但现在不保证。”
乔鸢实在是太紧张了,这一刻,她甚至觉得,扣分就扣分吧,不就是免费再给《上课》节目组打五个月的工吗?也不是不可以。
“那随便你吧,我还——”
乔鸢话还没有说话,周止淮就抢先一步打开了家门。
周止淮家格局很好,装修是新中式风格,一进门就可以看见客厅。
除了父母和姐姐之外,周止淮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也在。
“我们回来了。”周止淮先声夺人。
乔鸢:“......”
里面的人已经看见了乔鸢,乔鸢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乔鸢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依次跟大家打招呼:“爷爷奶奶们好,叔叔阿姨好,姐姐好,我是周止淮的朋友,我叫乔鸢。”
周止淮的母亲最先走过来。
没有乔鸢想象中的打量的眼光,反而是一脸兴奋:“在电视上看了你那么久,今天可算是看见真人了。”
“阿姨好,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东西,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乔鸢尴尬地站在原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周止淮的母亲。
周止淮的母亲结果礼物,仔细看过之后,大大方方地道谢:“这个秃黄油我最喜欢吃了,谢谢小乔。”
家里的两个保姆过来,一个接过周母手里的东西,另一个给乔鸢拿了一双拖鞋。
“过来坐。”周止淮的奶奶朝着乔鸢招了招手。
周止淮看着乔鸢,眼神似乎在问她愿不愿意。
乔鸢深吸了一口气,跟周止淮一起走到了客厅。
两人坐在沙发上,周止淮的奶奶问乔鸢:“听止淮说,你今天上午还在拍戏,累不累啊?”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乔鸢回答。
周止淮的外婆在一边附和道:“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然老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乔鸢点头:“谢谢奶奶,我会注意的。”
原本会是一顿灵魂拷问,没想到只是关心。
周止淮家人怕乔鸢会尴尬,所以并没有向对待客人一样对乔鸢,反而是很自然地聊自己的天,只是时不时会问一下乔鸢对于这件事的看法,然后顺着乔鸢的内容再往下继续聊。
周月如怕乔鸢坐在这跟长辈们聊天会紧急,便主动提出:“小乔,我后院养了几条狗,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好啊。”乔鸢很喜欢狗,一听见这个就很兴奋。她转过头来问周止淮:“那我跟姐姐去看小狗了。”
“不是小狗。”周止淮纠正她,然后起身准备跟她一起去。
在乔鸢还想问是什么狗时,周止淮和周月如异口同声:“你看了就知道。”
从中庭穿过去,周月如带乔鸢走到了室内的小后院,跟刚刚周止淮停车的后院不是同一个。
小后院里种满了草,中间用石板隔出了路。
靠边的三间木头小屋就是狗狗的房间。
周月如从木屋外取下狗绳,才打开狗屋的门进去。
等套好了狗绳,周月如才牵着一直半人高的阿拉斯加出来。
“哇!”乔鸢惊呼出声:“这也太可爱了吧!”
周月如对乔鸢说,“这个性格温和,你可以牵着它去跑一跑。”
乔鸢问周月如:“它叫什么名字啊?”
周月如把狗绳交给乔鸢手里,说:“这个叫周周。”
说着,周月如又把另外两条狗牵了出来,一条是德牧,一条的高加索犬。
周月如向她介绍另外两条狗:“这个是德牧,叫止止,是被淘汰的警犬,这条叫淮淮,是高加索犬,很适合看门护院。”
乔鸢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看了眼自己手上牵着的狗:“周周?”
然后又看了眼周月如手里牵着的两条狗:“止止?淮淮?”
乔鸢反应过来之后,没忍住大笑出声。
周止淮无奈的耸耸肩:“她是幼稚鬼,你别搭理她。”
想象中的豪门姐弟:为争继承权撕破脸皮,反目成仇。
现实中的豪门姐弟:你看这三条狗像不像我弟?
乔鸢:“......”
还真是长见识了。
三个人一人牵着一只狗出去遛弯,等到晚饭饭点才回来。
与帝都不同,海城人喜欢在过年的时候吃汤圆和海鲜。
乔鸢上桌的时候,除了鸡鸭鱼肉之外,还看见了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海鲜。
“饺子来咯!”保姆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道菜,然后对乔鸢说:“止淮说你是帝都人,过年要吃饺子,你们刚刚去遛狗的时候,奶奶和外婆特意包了饺子。”
乔鸢还以为全国过年都吃饺子,看见饺子的时候觉得理所应当,听了保姆的话,乔鸢才反应过来,心里暖洋洋的。
乔鸢感动到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谢、谢谢阿姨,谢谢两位奶奶给我包饺子。”
乔鸢说话,周止淮的爷爷也邀功:“还有我,我烧了饺子水。”
乔鸢失笑,“谢谢爷爷。”
周止淮的外公用手肘打了周止淮的爷爷一下:“那我还帮忙下了饺子呢,你怎么不说?”
周止淮看着两个爷爷打闹,小声跟乔鸢说:“你别介意,他们俩的老顽童。”
“不会。”乔鸢说。
乔鸢的父母是老来得子,妈妈四十岁才生的她。
印象里,她就只见过外婆,像这样一家人热热闹闹过年的场景,乔鸢只在电视上见过。
她不但没有介意,反而觉得十分温馨。
周父给把桌上的酒杯都倒上红酒,数好数量之后,问乔鸢:“小乔,你可以喝酒吗?”
乔鸢酒量不好,无论是之前,还是来到这之后,遇见有需要她喝酒的情况,她都是直接拒绝。
但周止淮的父亲今天这样问她,让她想起了以前在家里过节,爸爸总是会给她也倒上一杯啤酒,然后说:来,坐着陪爸爸喝一小口。
眼前的景象跟记忆里的画面重叠,乔鸢点头答应:“我能喝。”
周父把乔鸢的那一份也算上了,等酒倒好了之后,一家人举起酒杯,祝福新的一年里,每一个人都平安顺遂。
乔鸢看了一眼周止淮的杯子,他的眼神和大家的不同,好像不是红酒。
乔鸢放下杯子之后,小声地问周止淮:“你这杯子里的是什么啊?”
周止淮告诉她:“葡萄汁。”
“为什么你不喝啊?你酒精过敏吗?”乔鸢疑惑。
周止淮解释道:“春节不好打车,我要开车送你回去。”
乔鸢点头:“谢谢你。”
不止这一件事,是今天的所有,都谢谢你。
第87章
◎乔鸢想也没想就转身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路川:“杀青快乐,前程似锦。”◎
正月初八这天, 剧组开工。
为了表示吉利,导演又给每一位工作人员以及演员发了红包,每一个里面都装着八十八块钱, 钱不多,主要是为了图个吉利。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 乔鸢这也才见到路川。
原本路川的戏份还有不少, 但这一次来, 却听说了他要在这一周以内杀青的消息。
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却瘦了很多,像是被人虐待了似的。
乔鸢语气像是调侃, 想说的话却真诚:“你多吃点吧, 本来黑色就显瘦, 你这再一瘦, 跟骷髅似的。”
路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半晌,路川才开口反问:“怎么?心疼我?”
“你这么着急, 是有什么通告啊?”乔鸢不理会路川的话, 只问自己想问的。
路川淡淡道:“公司说要送我出国学学音乐,可能要去一两年。”
不讲明白也知道, 上次的事情对路川的影响确实太大了,到今天为止, 路川总共掉了将近六百万粉丝。
公司的意思是, 让路川避避这个风头,等这件事被大家淡忘了,再以一个新的身份回来。
“怎么这个表情?”路川笑,然后若有若无地安慰道:“珍惜现在喝完一起拍戏的时光吧, 之后我可不是这个咖位了。”
乔鸢:“......”
明明跟她没有关系, 也不是她的错。
但这一刻, 乔鸢就是有些自责,觉得是自己影响到了路川的生活。
看乔鸢情绪不对,路川立刻说:“不信?说不定我在国外能拿格莱美奖呢?”
“你最好是。”乔鸢说。
再路川赶了一周单独的戏份之后,终于迎来了他的最后一场戏。
电影里,路川为了保证乔鸢刺杀的成功,先一步在路上进行刺杀,转移那边的注意力,但却在过程中牺牲了。
路川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乔鸢刺杀成功后,回来寻找路川,却只在路上发现了他的尸体,乔鸢抱着尸体哭。
沈尚说:“为了保证拍摄进度,先把你们俩的戏份拍了,然后分开拍单人的镜头,副导演会盯路川和路川的文替,我盯乔鸢。”
沈尚大概给两人讲了一下动作和台词,听的时候乔鸢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
到化妆的时候,乔鸢纠结上了。
“我是默默流泪,还是咬牙切齿,还是痛哭流涕啊?”
如果是按照顺序来拍的话,演员比较能感受这种情绪,整个人都在这个状态里,不用导演教,情绪都很到位。
但难就难在,这部电影的每一场戏,几乎都不连着。
为了节约时间成本,剧组最多一天在不同的场景拍了三个人的戏份,时礼和乔鸢都是跟对方的替身对戏。
“就是一个由喜到悲的过程,”沈尚着重给乔鸢讲哭的情绪:“你完成刺杀,很高兴地跑回天台来找他回合,却发现他已经死了,第一反应是什么?”
乔鸢回答:“难以置信。”
“对的,然后你想到他是为了你的任务,才牺牲的,又是什么情绪?”
“自责,内疚?”
“对,最后你抱着他的尸体,回想你们以前并肩作战的时光,你是什么情绪?”
“痛苦。”
沈尚把情绪给乔鸢顺了一遍,就离开化妆间去叫各部门就位。
等乔鸢化好妆之后,也没来得及跟路川再对对戏,就被通知要开始拍摄了。
场记一打板,乔鸢就从很远的地方跑进画面,跑到标记的站点之后,乔鸢顿住了,下意识地抬手抓了一下自己头顶的头发,回头看向别处。
良久才将头回过来,缓缓向路川走去。
乔鸢的脚步沉重,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每抬起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等到乔鸢走到路川身边的那一刻,她像是被人抽空了所有力气,轰然倒地。
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半晌才覆上路川的脸。
“你怎么......”乔鸢哽咽住了,一句完整地台词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沈尚没有喊停,他死死地盯着监视器,他明白乔鸢不是忘词了,而是她真的走进了这个角色。
在巨大的悲伤袭来时,那种说不出一句话的感觉,就是乔鸢现在的样子。
乔鸢缓缓将路川抱在怀里,压抑了很久的眼泪终于爆发,却怕引起敌人注意,紧紧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咔!”沈尚掐准时间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