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船舱门口,没有再往里走。
进去又能怎么样,好似一个外人,好生突兀。
皇阿玛也是爱他的,在他身上倾注很多心血,就如胤褆昨日的抱怨。
但因为身上储君的担子,皇阿玛也在他身上倾注很多期待,对他要比对六弟要严格许多。
这是好事,说明皇阿玛并没有改立六弟为太子的意思,正如皇阿玛当年在尚书房时金口玉言许下的承诺。
只是,他多么希望能回到儿时初遇云卿那一年,他与她还有皇阿玛,住在乾清宫里,也像极了一家三口。
罢了,再过几年等他大婚后,也会有自己的小家。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日中毒昏迷后,他竟是梦见了自己未来的太子妃。
端庄秀美,宜室宜家,与他感情甚笃。
凑巧的是,太子妃也叫云卿,气质也很像,但长相和良嫔娘娘却极为不同,眉眼间多了一抹英气,好似将门之女。
胤礽自嘲地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许是他太怀念儿时那个云卿了吧,那么温暖,那么美好。
月白身影渐渐远去,一道孤寂的影子被阳光照耀在龙船甲板上,不断拉长,显得单薄而萧瑟。
……
几经思考,康熙帝终于痛下决心,下令将胤褆押解回京,此生幽禁宗人府,而其一应党羽也全部从暗中揪出,斩首示众。
云卿为了让他散心,两人换上平民服饰,微服出访,到岸上逛花灯庙会。
小皮猴也想跟着,康熙帝用蟹粉狮子头,红烧肴肉,三套鸭等扬州当地的特色美食,成功将人扣在酒楼里,着人好生看着,而后与云卿二人同游。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小曲幽坊河灯明。
康熙帝牵着云卿的手,两人信步徜徉在人声鼎沸的街头,心里却和煦而宁静。
春风习习,康熙帝很自然地帮云卿梳理好鬓角的乱发。
今日云卿梳着汉人的乌金坠发髻,美得不可方物。走在路上,惹得男女老少终是频频回望。
康熙帝扁了扁嘴:“你只能是我的。”
“孩子都那么大了,又吃什么飞醋?”云卿捏了捏他的手,抬起来指着远处的河灯,转移话题道:“陪我去放河灯吧,给大伙都顺道祈福祝安。”
康熙帝却是皱眉:“大伙,都有谁?”
“当然是您的那些好大儿还有一后宫的女人们了啊!”云卿气笑,娇中带俏地叉腰道:“真论起来,该吃味的人应该是我,好吧?”
说罢也不理他,兀自朝着卖河灯的老婆婆走去。
康熙帝摸了摸鼻子,也忙笑着跟上去,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石榴花样的红宝石镶金簪子,细致地插进云卿的发鬓上。
云卿微微讶异地抚上去,欣喜看向他,“何时买的?”
康熙帝用下巴点点旁边的摊子,“那摊主说,这么哄媳妇好使。”
“您可别,我一个妾室,哪里担得起您媳妇二字。”
云卿笑着瞥了他一眼,而后抱着两盏河灯,走到河边。
先是双手合十,闭眼默念着什么,而后睁眼,将一红一绿两盏河灯飘荡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起身眺望,目送它们轻快飘远。
有风吹过,云卿轻颤了下。
康熙帝从后抱住她取暖,顺势将下巴枕在她颈窝上,“喜欢江南吗?”
云卿侧头靠向他,“喜欢的,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轻轻软软的,好像生活在桃花源一般。”
耳边,男人忽然温声道:“那以后,朕带你来江南定居,可好?”
云卿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当真?”
“再给朕三年,等胤礽满十五岁能亲政了,朕便带你来此归园田居。”
康熙帝捏了捏她的鼻尖,“朕那时同你说,想同你长相厮守,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好,好呀。”
云卿记得,那是年前的冬日,当时外邦使臣进京朝拜,阿骨打小王子当时正在她宫里。
那是时隔五年,康熙帝再度踏进闻水汀之际。
“前朝后宫,都是朕的责任。朕不能荒废政务,也不能为你遣散后宫。”康熙帝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又忽而话锋一转,挑眉戏谑道:“但朕可以早点将这担子,转嫁给儿子啊。”也算是对前世今生的一份弥补吧。
“那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游山玩水,嬉戏人间。”
说话间,云卿不禁喉头哽咽,眼眶忍不住地酸涩热泪。
原以为在他心里,江山才是重中之重。
而现如今,他竟是真的愿意放下江山,与她长相厮守。
而且她心心念念的前世遗憾,他也尽可能地帮她弥补了。
心里,怎么能不感动呢?
岂料,某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理直气壮道:“那可不成,朕与你的二人世界,要胤祾那臭小子作甚?”
云卿:“……”
呵呵!
有时候,感动也就是一瞬间的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