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奸臣的小情诗——自由机器人【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07 14:31:29

  如今严世蕃赢了钱,就等于抢走了他大半利润,翟轶衡自然不高兴,便要派人抢回来。
  在他眼里,严世蕃不过是一个父亲被贬了官的次辅之子,他自然没有先前那般重视。
  “我知道,只不过不想省了面子上的工程,才来迎接我摆了这么一出戏。你也是看我严家失了势,才敢做如此手脚。”严世蕃悠然地饮了一口茶,却淡淡地笑了。
  “属下不敢……”
  严世蕃打断他:“敢偷我严世蕃的银子,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男子的语气瞬间变得阴冷:“我可以立即以刑部的名义调兵把你押往京师;也可以传信锦衣卫指挥使,让他命江西锦衣卫留守衙门将你解送京城,交北镇抚司审判!”
  他从座上下来,凑近了翟轶衡,眸子中闪烁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凶狠:
  “你不过一个江西的巡抚,拿什么跟我玩?”
  声音愈加低沉,却愈加阴寒。
  翟轶衡呆住。
  他自然知道严世蕃与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关系,若这些事真捅到京城去,自己在江西官再大也不好使。
  “来人,把翟轶衡关起来!”
  严世蕃一声厉喝,便有七八条人影从房间后面显出,无一不是武功高强,身穿劲装的侍卫。
  严世蕃自然不是只带了表面上那几个仆从下江南的,他身为首辅之子,每当出行,都有侍卫在暗中跟随。这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此刻他一声令下,那些一路暗暗随着严世蕃到江南的严府暗卫便现了身。
  翟轶衡却没有什么暗卫,他本就是孤身一个人到这里的,挣扎了两下,便被严府那些暗卫按住了肩,绑了起来。
  翟轶衡心中叫苦不迭。
  严世蕃若是真的将他告到京城,罪名当然不只是偷钱,他心中清楚,真正能要他命的,是他当初塞给了他那十万两银子。
  严世蕃即使受贿,还内阁和严嵩保着,而自己贪赃,可是任何人都罩不住的。
  堂堂江西巡抚被关起来了。江西的其他大员也很快闻得了消息,都心有灵犀地不管不问,将翟轶衡的工作交给别人来替。他们也知道翟轶衡最近的行程,翟轶衡被关,也恐怕只有那位从京城回老家的少爷才能干出来这事。然而,这位爷的势力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他们的官职和势力,撑死了代表地方,严世蕃可代表着中央。
  翟轶衡被关的当天,严世蕃就给嘉靖写了奏疏,当然,偷银子的事略提了一点,主要提的,还是翟轶衡贪银子的事。
  第三日,皇宫那边便有了回音,这次的奏疏批回得出乎意料地迅速,而且还是嘉靖亲自批回的——
  江西巡抚翟轶衡贪赃之罪人证物证俱在,应交当地锦衣卫留守衙门火速押解京城,由陆炳指挥使亲自审讯!
  七日后。
  京城,北镇抚司。
  在陆炳的严刑逼供之下,翟轶衡把为官以来贪污的银子已经如数禀报,共五十万两。
  正在陆炳以为案子已经了结后,嘉靖却再次派人来传话——
  “禀指挥使,上谕说,严世蕃在奏折中猜测,翟轶衡所贪银两数目至少有四十万两,那剩下的钱,定是进了谁的私库了,请陆指挥使务必再次严查。”
  陆炳无奈,叹息一声,只得道:“传我的命令,重新提审翟轶衡。”
  这时,值房的门猛然被推开了,钱衡从诏狱中快步走上前,面色多少有些惊慌:
  “指挥使,翟轶衡在诏狱里死了!”
  “什么?”
  陆炳霍然站起身,“怎么死的?”
  “据看守的兄弟们说,他是在吃了牢饭之后一刻钟毙命。”钱衡道,“翟轶衡死得时候悄无声息,就像睡着了一样。”
  “有人在饭菜里下毒……”陆炳握紧了双拳。
  “指挥使,诏狱的牢饭,一向是老六负责的。”钱衡在旁边略有停顿地说。
  陆炳霍然盯着他,锦衣卫的诏狱一向以严密出名,凡被关在牢里的犯人,都早已被规定了自己的死期,想提前自杀或者有人想杀人灭口的事是绝不可能的,怎么会突然出现犯人死在牢里的事情。
  更何况,就是因为牢饭的事忽视不得,所以陆炳特意派了锦衣卫十三太保的老六负责,自老六担当了这个差事以来,从未出过丝毫差错。
  难不成……这老六……
  不会的。
  锦衣卫中别说不可能出现内鬼,就算有,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亲信十三太保里。陆炳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道,“钱衡,再把皇上的圣谕念一遍给我听。”
  钱衡道:“上谕说,那剩下的钱定是进了谁的私库了,请陆指挥使务必再次严查。”
  陆炳长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钱衡却还是不懂:“指挥使?”
  “即刻给江南傅十一传信,查抄翟轶衡的宅子,嘱咐他,就是把宅子拆了,也得给我找出四十万两银子!”
  陆炳说出这话,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少爷,翟轶衡死了。”
  江南严世蕃暂住的豪宅中,严辛接到传信便进来通禀。
  彼时严世蕃正坐在屋子里喝茶,等待着胡宗宪那边的消息。听到此,严世蕃倒没觉得什么,依然不紧不慢地饮着茶,萧诗晴倒是先惊着了,忍不住坐直身体。
  “他死了?怎么会死的?”
  她知道,翟轶衡不过就是贪了些钱,怎么着也不至于就是死罪吧?就算死,也死得太快了些。
  严世蕃“哼了”一声,挥挥手让严辛退下,而后看着萧诗晴。
  他和萧诗晴经历了这么多事,如今也摸清了她的脾性,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天真无邪得很,算得上他身边的异类,而他如今也习惯了。
  严世蕃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瞧着她的反应,也不免觉得她好玩,心里嗤了一声,想着反正坐着也无事。他突然看着她:“你真的想知道?”
  萧诗晴下意识地点点头。
  严世蕃淡淡笑了笑,黑眸又泛起那冷然而不屑的神色:“那我便给你讲讲。”
  萧诗晴咽了咽唾沫,忍不住攥紧了手指,黑白分明的双眼盯着她。
  “翟轶衡既然能贪钱,而且敢贪这么多,必定是得了上头指示的。”
  萧诗晴点点头。
  “既是得了上头指示,贪来的钱,必定会还给上头。”严世蕃顿了顿,“可翟轶衡偏偏自己作死,怪就怪在他不仅替上头贪钱,他还给自己捞钱,而且一留就是五十万。”
  “如今他正巧被我撞见,我巴不得举报人有功,好得到皇上的青睐,好让我重新回京。”
  “所以他就栽在了你手里?”萧诗晴问。
  严世蕃的眸子中突然泛起隐隐怒意,也不知为什么,少女对他的怀疑让他很不是滋味,“你是不是认为这又是我做的?”
  萧诗晴没说话,许是默认。
  严世蕃冷哼一声:“我倒想让他死。可真相是,翟轶衡是在北镇抚司、受了上命之后死的。北镇抚司是皇上和那群太监手底下的衙门,我就算是能调动北镇抚司里的个把人,也管不了他的牢房。”
  “上命?是皇上的命?”
  严世蕃默认了她的问题,继续道:
  “翟轶衡进了北镇抚司,一开始只招供出五十万两。他还留着银子,一是为了提醒上面他还是那个钱袋子,为了告诉上面他还愿意继续做那个钱袋子,二是因为他怕了,想保命。以防上面那人见他给自己留了钱,不再能容他,心狠手辣地将他杀了。何况依着陆炳审讯手段的狠辣,翟轶衡肯定会抵抗不住、招供出上面的真实情形,上面那个人怕自己做的这些事被公开,才迫不及待把他杀了的。”
  “不想,上面那人得知他给自己贪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就真的无法再容他,心狠手辣地将他杀了。”
  “那真正不能容人的,是那个人,你见过的。”
  萧诗晴的眸色已经变了,严世蕃却毫不停顿,继续道:
  “更何况,北镇抚司的诏狱是何等严密,怎会有外人能暗中在牢饭里下毒毒死翟轶衡?能办到这事的,只有一个人。”
  他顿了顿,才意味深长地道:
  “皇上的人。”
  严世蕃突然很好奇萧诗晴的反应,若她知晓了真正十恶不赦的人是嘉靖,那九五至尊的天子,会有什么表现?
  严世蕃的眸子含有深意地瞧着少女:“我说得这些,你可懂得?”
  萧诗晴的心里猛的被敲了一下,不可置信地低声喊了起来:
  “是皇上纵容翟轶衡,让他贪银子?”
  严世蕃嗤笑一声:“皇上岂能亲自去管。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交给专门的权贵,由他们打理,然后进贡给皇上的。这些人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谁。”
  “翟轶衡通过不法手段贪的银子,多半也要上交到大内私库里。”
  严世蕃又补充。
  萧诗晴不说话了。
  严世蕃饮了口茶,语气转为感叹:“翟轶衡是皇上的钱袋子,这事我不知道,陆炳也不知道。陆炳要是知道,便会直接让翟轶衡交出四十万两银子,翟轶衡也就没必要死了。”
  “这么说,皇上还是想瞒着陆指挥使他和翟轶衡干的这些事?”
  严世蕃看着萧诗晴就开始冷笑。
  “陆炳毕竟是他在潜邸时就和他共同生活的人,何况当年行宫着火,是陆炳亲自把皇上从火海里背出来的,他也不能不顾及这些手足之情。”他摇摇头,“只是如今,瞒也瞒不住了,翟轶衡已经死了,以陆炳之精明,他也早该猜到了。”
  萧诗晴不自禁叹了口气。
  得知嘉靖的所作所为后,陆炳又会作何感想。
  古往今来的百姓从来都只会觉得皇上是天下最胜明之主,罪大恶极的,全都是那些贪赃枉法的奸臣。
  却不知真正贪婪的,是那个看似绝美无暇、谪仙般的天子。
  她忍不住心里有点愤愤不平了。她想自己刚刚穿越时,遇到的客栈老板之女小环,小环一家仅靠着微薄的收入度日,大街上还有人吃不起饭,天子却暗自横敛钱财。
  她就在严世蕃身边,这个人是首辅之子,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影响大明的政局。而面对这样的朝政,这样的大明,她能做什么?
第33章
  翟轶衡被带到了京城,严世蕃这边也就闲了下来。估摸着日子,胡宗宪也该到了,严世蕃和萧诗晴也就都没有再出去。
  果然这一日,门外的从人进来通禀:
  “禀小阁老,胡宗宪求见。”
  “千盼万盼,这胡汝贞可算来了。”
  严世蕃脸上挂起了笑,从椅子上起身,吩咐从人:“快请。”
  不多时,一个绯袍皂靴,面容有几分俊朗的中年男人便被带了进来。
  严世蕃亲自倒了两杯上好的茶,伸臂示意胡宗宪坐下。
  胡宗宪是严嵩的学生,说起来与严世蕃关系也甚密,二人的关系也就并非普通上下级那样,还在京城的时候,便已经熟悉很久了。
  胡宗宪见到严世蕃便拜道:“属下拜见小阁老。”
  “你我之间还行甚么礼,”严世蕃赶忙上前几步扶起了胡宗宪,“快快请起。”
  胡宗宪起身,目光落在同在屋子里的萧诗晴身上停了停,才坐在了严世蕃身旁。
  “这些日子在湖广干得可顺利?”严世蕃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着。
  “在京城有阁老和小阁老罩着,就算再困难,属下也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胡宗宪淡淡笑道。
  “你再跟我客套。”
  严世蕃半责怪地轻斥了一句。把茶杯的盖子盖上,发出一声轻响,直到茶杯放到桌案上,才看着他,“说吧,有什么难处。”
  胡宗宪叹了口气,微垂了眼眸,这才道:“不瞒小阁老,属下这官做得是越来越难了。”
  严世蕃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哦?”
  “因着前些日子长江发大水,湖广的农民都处在饥饿之中,官府趁机高价收购粮食,苗民产了粮,都低价卖给官府粮商,自己却挣不到什么银子。都察院告我们的奏折夏言首辅已经批了,满是斥责我们的话,连圣上也惊动了,我怕长此以往下去……”
  胡宗宪话说到这里,止住了。
  严世蕃抿了抿唇,表面依然云淡风轻,心里却轻嗤了一声。
  胡宗宪是严嵩的门人,也是严党之一,说他是忠厚良臣,其实也忠厚不到哪里去,只是他和严世蕃的行事方法不同,在很多地方的做法却不符合严世蕃的性子。
  萧诗晴在一旁也隐隐看了出来,胡宗宪和严世蕃是两类人,面对胡宗宪的请求,严世蕃肯定不会答应。
  “具体来讲,是哪个官员趁机抬高粮价?”严世蕃冷冽的双眸望着胡宗宪,悠悠然道,“你是家父的学生,又是监察御史,你若提醒他,他也不会不听你的。”
  他不想听胡宗宪绕弯子,因此干脆挑开那层纱,单刀直入。
  胡宗宪也望着严世蕃半晌,淡淡笑了笑:“整个湖广,又有哪个人的后台大到敢不听我胡宗宪和顾巡抚的话,小阁老也应该知道。”
  严世蕃不说话了。
  说着胡宗宪叹了口气,才不轻不重地吐出三个字:“赵文华。”
  渐渐地,严世蕃紧握住了双手,深邃如渊的黑眸中一片阴沉。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胡宗宪这三个字出口,他便已预感到了未来那些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萧诗晴注意到了严世蕃的异样,但她毕竟涉政较浅,还没有预感到这道裂缝是什么。可她看出来,严世蕃似乎很纠结,他想做个抉择,且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严世蕃怎么了?
  这时胡宗宪又道:“现在湖广苗民产的粮食不在自己手里,仍然饿着肚子,属下担心倘若真有一天闹出民变……。”
  男子的眼眸盯紧严世蕃,后者却是保持沉稳,不动声色。
  胡宗宪眸光闪了闪,又斟酌着道:“小阁老要不要……”
  半晌,严世蕃吐出一口气,打断了他。
  他对胡宗宪摆摆手:“你回去接着好好干,我能帮的会帮一些。”
  胡宗宪一怔。
  他当然明白这个话的意思。
  在官场之中,话只要不说实了,那就是拒绝。
  胡宗宪的眸色变了几变,轻轻点点头。
  见严世蕃并没有救助自己的意思,胡宗宪也没有多留:“小阁老,属下告退。”
  严世蕃是大老远从京城来到南方的,胡宗宪作为严嵩的学生,两个人再怎么说也得见个面,这是面子上的工程,若不见就不合适,此时,两人也总算完成了这个任务。
  严世蕃道:“汝贞,你大老远从湖广跑来,不如在这里吃一顿晚饭吧。”
  “不必了,衙门里事务繁忙,属下就不再留了。”
  胡宗宪却是没有再留,拜谢后退出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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