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肯定系赚翻了啊,二中都有男生问佢多少一晚了!”
“仲系我地拍嘅照片唔够劲爆,早知该拍佢更骚嘅陪客照片……”
江亚恩握紧了拳头,“……系你地把我嘅照片发在学校群里嘅?”
她们毫不心虚的点头,“我地都系拿钱办事,你个穷鬼畀唔了我地钱,我地点解还要帮你保守秘密?”
就是因为她们的恶意散播,害的江亚恩差点亲手结束了自己的性命,现在连唯一读书的出路也要没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要和她们鱼死网破的冲动,她告诉自己,现在动手,只会让校领导抓住她更多的问题,立刻让她强制退学。
可这些女生把她的忍让当做软弱,不断地开始污言秽语,一个巴掌快要扇到她脸上的时候,有人将她往后拉了一把。
“江亚恩你白痴啊,别人打你都不躲?”
江亚恩猛地抬头,夏即昀挡在了她的面前,拧眉看着面前这一堆女生,“你们是闲得慌吗?没事干要不要我去找你们班主任一趟,说一说你们把同学围在教学楼还打算动手的事情。”
他脾气不好二中上下远近闻名,可架不住成绩好,是各科老师的心尖宠。
要是被他这么一告状,恐怕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立刻作鸟兽散。
夏即昀这才回头看一眼江亚恩,大夏天她穿了个长袖,被他捏着的手腕下好像还缠了一圈什么东西。
还来不及细究,就被她抽了回去,把左手腕背到了身后,“……刚才她们说我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夏即昀听得懂粤语,那些女生说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全听懂了,“是。”
江亚恩脸色更白了几分,“那你就更不应该管我的事。”
她说完就要绕过夏即昀往旁边走,颜以沐迎面跑了过来,“亚恩!”
江亚恩当下只觉得在他们姐弟二人面前更加无地自容,冲颜以沐艰难的笑了笑,“以沐,我先回教室了。”
颜以沐一头雾水,要去追她,又被夏即昀拉住,“你给我等等。”
颜以沐只好回头,“怎么了?”
“你和江亚恩又和好了?”
“是啊是啊,我们误会都解开了。”
夏即昀气不打一出来,“……那我还真是多管闲事了。”
又想起刚才那些女生说江亚恩的话,他问道:“学校里传她的那些事情是真的?”
颜以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在酒吧上班是真的,但她也是为了还债,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夏即昀眉头紧皱,思虑片刻后,还是把刚才听到的那些话说给了颜以沐听。
“对了,那几个女生我想起来,好像就是以前经常堵江亚恩的那几个。”
颜以沐后知后觉,“所以她以前一直不愿意告诉老师,也是因为不想被大家知道她在酒吧……”
夏即昀冷笑了声,“饮鸩止渴,现在没钱封她们口了,转头就把她的照片发的满天飞。”
颜以沐一瞬间只觉得气上心头,拽起夏即昀的袖子,说:“走,我们去找老师告状!凭什么她们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勒索同学!”
夏即昀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但想到自己之前给江亚恩打的那通电话,心里的确有点过意不去,便任由颜以沐拉着自己去了老师办公室。
午休时间,老师们都在。
颜以沐找到三班班主任,把江亚恩被同学长期勒索的事情说了出来,加上夏即昀刚才的所见所闻,她以为那些学生被处罚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但三班班主任却只是对她笑了笑,说他“了解了”便没了下文。
夏即昀看出了点端倪,拉住颜以沐没让她继续问,转头看见六班的班主任李蔷对他们招了招手,他们跟着李蔷出了办公室。
自己的班主任老师,让颜以沐觉得亲近很多,“李老师,难道勒索同学不该被处罚吗?”
李蔷叹了口气,“处罚是该处罚,但是老师偷偷告诉你,三班的那个江亚恩……已经被年级主任发话要劝其退学了,通报虽然没下来,流程已经在走了。”
“为什么啊李老师?”颜以沐无法理解,“江亚恩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被劝其退学?”
夏即昀问道:“因为她在酒吧上班的事传遍了?学校觉得影响校风?”
李蔷点了点头,“我们二中最注重的就是校风,她的事情不止是在学校传遍了,其他学校都有所耳闻。”
重点高中的女学生,在酒吧上班,的确是会被人当成噱头评头论足。
颜以沐咬了咬下唇,“李老师,真的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吗?”
李蔷拍了拍她的肩,“没有了,在老师看来离开二中对她来说也是好事情,流言蜚语是很可怕的,要想真的做到充耳不闻太难了。”
夏即昀瞥见颜以沐红了眼眶,忙跟李蔷道了谢,把人拉走了。
走到楼梯间,就听见她开始啜泣:“……为什么犯了错的人不被退学,没犯错的人反倒要被退学?”
夏即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说:“大人的世界,或许就是这样吧。”
取舍掉对自己危害最大的那部分,留下的那部分即便有害,也无伤大雅。
可是颜以沐还记得江亚恩在病床时,和她说起高考,要去往北方上大学时眼里终于有了光的样子。
现在要是她被退了学,那岂不是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吗?
又想到三班同学说她被年级主任叫去,年级主任肯定和她谈的就是退学的事情。
“夏即昀,被退学的学生,还能去别的高中上学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被退过学。”夏即昀看不得颜以沐哭哭啼啼的样子,“行了你别哭了,哭又不能解决问题!”
颜以沐第一次觉得夏即昀说得对,她的眼泪在面对这些问题时,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她把眼泪憋了回去,“我回去查查招生简章……”
“等等,我妈今天回来。”夏即昀拧着眉想了想,“她好像有个大学同学在附中当老师,回去问问。”
颜以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不过蔚姨不是在澳城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鬼知道。”
放学后,颜以沐迫不及待的收拾好书包要和夏即昀一起回家,刚背上书包,就被年鹤声叫住,“我送你?”
颜以沐连连摇头,“不要不要,我们还是不要这么高调了年鹤声……而且我今天要和弟弟一起回家。”
年鹤声眉梢轻佻,“夏即昀?和他回去干什么?”
“能干什么?我们就住在一起啊。”
颜以沐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要往外走,年鹤声突然站起来,她以为对方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牵她,吓的捏著书包肩带掉头就跑。
一口气跑到校大门,看见了夏即昀,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回到家,一股浓郁的红酒味就传了出来,熏的两个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夏蔚躺在沙发上,醉的半梦半醒,看见两个孩子,清醒了几分。
夏即昀忍不住说:“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业务黄了还是破产了?”
“夏即昀,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真想撕了你的嘴……”夏蔚端起酒杯哈哈一笑,“不过你这嘴真是开了光啊,你妈我才赔了钱,哈哈哈哈……业务也黄了哈哈哈哈……”
夏即昀上前问:“赔了多少?家里真要破产了?”
“哈哈哈也就一百来万吧哈哈哈哈……”
颜以沐站在沙发旁边连话都不敢说,她不太了解夏蔚的公司规模,但如果这笔赔的钱只是小数目的话,一年上头到处在外飞的人,也不会现在在家里一个人喝闷酒。
夏即昀一把把酒杯抢过来,“行了夏蔚,喝酒能解决问题吗?”
儿子一点都不贴心,只会说些现实的难听话,让她觉得无比刺耳。
夏蔚拉起一旁的女儿,亲昵的抱在怀里。
“蔚姨,你不要伤心。”颜以沐跟个洋娃娃一样被夏蔚乖乖的抱着,一边安慰夏蔚,一边顺着对方的背,“就算家里没钱了,但我马上就是大人了,我以后会努力工作赚钱养你的。”
夏蔚听的窝心,“还是沐沐乖啊……”
她们这幅温馨的母女景象,夏即昀倒显得像个局外人,但他却没有一点不开心的迹象,嘴角还上扬了几分。
“妈,你那个在附中的同学能不能帮忙问问,被劝其退学的学生,还能不能转学到其他高中?”夏即昀没忘正事,“我和颜以沐有个同学,遇到点事。”
夏蔚慢慢悠悠的摸出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你不是不爱管闲事吗?男孩女孩啊?是你在二中谈的女朋友?”
“你少胡说八道!”夏即昀不自觉看向颜以沐,“你帮我说两句解释解释啊!”
颜以沐马上说:“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夏即昀女朋友。”
夏蔚眼神在他们两人脸上各自扫了扫,没说什么,过了几分钟,夏蔚的朋友回了话。
她说给在场两人听:“他说劝其退学算是很严重的处分了,一般来说高中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学生,除非家里有人脉和钱。你们那个同学要转学的话,让她爸妈去拿钱通通人脉,看能不能行……”
颜以沐和夏即昀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没说话。
夏蔚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们作业写完了吗?没写完赶快去写了睡觉,我回房间了,明天不要叫我……”
夏蔚说完,边打哈欠边回了房间。
夏即昀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对颜以沐说:“……颜以沐,我们尽力了。”
他们两个都还是没有自理能力的学生,夏蔚能帮忙的也忙了,他们确实在江亚恩这件事上,真的尽力了。
颜以沐拿着手机,看着屏幕里显示的江亚恩的手机号码,却一直没有拨通。
那种在现实面前无力地挫败感,从那八十万开始,便一直残留在颜以沐心里。
而现在,这种感觉又再一次冒了出来。
这让颜以沐感觉自己心里那个小小的自己,又被迫长大了一点。
可是江亚恩呢?她还有成长的机会吗?
烂人一样的父亲,在学校里坏透了的名声,如果将她最后一扇窗户再封死,她还能活到未来吗?
手机来电在她掌心里振动,她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反应过来。
夏即昀看见显示的来电人,眉心又拧了起来,“你不是和年鹤声绝交了吗?”
颜以沐回神,低头看见来电人,心虚的什么话都没说便跑上了楼。
夏即昀坐在一楼,仰头深深地看着颜以沐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颜以沐回到房间反锁房门,看着年鹤声的来电,咬着下唇想要挂断,来电过了时间,便自动挂断了。
在学校里和年鹤声相处已经让她觉得很不适了,她不想回了家,还跟他有接触。
江亚恩的事情已经让她足够心乱了,她叹着气拿了睡衣想要换下,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她不得不拿起来一看。
【Viktor:颜以沐,你不想帮你的好朋友了?】
颜以沐呆呆的望着这一行字,转学、人脉、钱……这些对年鹤声来说,似乎都是轻而易举的东西。
可是有了之前找年鹤声借钱的经历,她真的觉得自己在年鹤声面前已经抬不起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再开这个口。
但年鹤声却像是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
【Viktor:我说过,只要女朋友开口,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年鹤声的话对此刻的颜以沐来说,就像是充满了魔力,让她鬼使神差的主动在通讯录,找到那个号码,给他拨了过去。
可年鹤声却没有马上接听,就像是在故意钓着她的胃口,等着她的主动。
直到来电要被自动切断,年鹤声才接听。
他没说话,呼吸声却率先响起,让颜以沐不自觉的咬紧下唇。
过了足有半分钟,对面的人还没等到她的开口。
那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的少年音,透过听筒抵在她耳畔说:“颜以沐,我想你应该记住一件事。”
“不管在什么时候,我才该是你的第一选择。”
第45章 Gentleman
年鹤声讲话永远那么动听,动听的嗓音,动听的文字,加上他那个人,仿佛能给倾听他话语的对象,无穷无尽的底气。
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有能力为对方摘下。
但颜以沐却很清楚,年鹤声给她的选择和底气,是需要她付出代价的。
颜以沐在梳妆台前坐下来,望见镜子里的自己,问:“……这一次,你要我用什么东西换?”
年鹤声果然不出她所料的答:“港大。”
他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和想逃避,只是没说破而已。
所以现在他要她付出代价,和他一起考港大。
颜以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和年鹤声这样抓着对方的痛点,互相牟取自己想要东西的相处方式了。
可现在听年鹤声完全按照她的预期让她付出代价,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还是不争气的落下了泪珠。
她在伤心什么呢?
伤心电话里那个踩破她底线,欺骗了她的年鹤声,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不需要任何代价的哄着她吗?
年鹤声又凭什么呢?
年鹤声凭什么要无条件的对她好?
没有人该对谁无条件的付出,这是年鹤声教会她的道理。
更何况年鹤声对她的喜欢本就是从欺骗开始的,欺骗和喜欢在颜以沐的世界里,就不该出现在同一个故事中。
而她现在掉的这几滴泪,除了凸显她的幼稚和矫情外,没有一点价值。
颜以沐用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尽量让声音听不出哭过,“……好。”
听筒另一边的人沉默了几秒钟,试探着问:“哭了?”
“没有啊,有什么好哭的。”颜以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两边努力往上翘起,“亚恩的事情麻烦你了年鹤声,没有你帮忙的话,她真的只能被退学,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能对一个朋友掏心掏肺但这种地步,换成谁都会觉得她是个笨蛋。
“颜以沐。”年鹤声叫她名字,“不要逞强,你在我面前可以永远不长大。”
做一辈子天真明媚的小女孩。
换成谁来听都会觉得这是无比动听的情话吧。
颜以沐憋回去的泪也再一次因为他的话涌了出来,可是没有人能永远不长大。
更何况,对她说出这个话的人,就是让她长大的原因之一。
这一晚,羊城的夏夜格外的长。
少女窗外的樟树上,一只毛毛虫就着夜色慢慢爬到了树枝上,开始吐出丝将自己柔软的躯体,一点一点包裹起来。
凌晨四点,喧闹了一夜的Grey酒吧,才冷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