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鹤声解完所有扣子,去看她脖子上的红疹,这才没一会儿,颜色还没变淡。
他问:“别的地方还有吗?”
见他只是看,没有再做逾矩的动作,颜以沐高悬的心放了下来,摇了摇头。
她里面穿着贴身的粉色v领毛衣,领口边缘遮住的皮肤,还有红疹似乎在往下蔓延。
年鹤声拉低她领口,肌肤上没有红疹,那块早上被他强硬留下来的吻痕,还在雪白沟壑上。
“你干嘛呀……”颜以沐用手去捂,一仰头就对上年鹤声那双黑沉的眸。
颜以沐紧紧捂住胸前,语气不自觉紧张几分,“早上的事情我也没有原谅你,我还是希望你赶快回国,不要再留在我家里了……”
“别跟他好了。”年鹤声根本没听进去颜以沐的话,“我容忍不了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吃醋,会生气。”
四年前容忍不了,四年后更容忍不了。
年鹤声低头,用额头抵着颜以沐的额头,执拗的迫着颜以沐只能看着他的目光。
“跟我好,好不好?”
第62章 Lady
年鹤声的嗓音比少年时期变醇厚了许多,带着成年男人特有的声线,富有磁性,极具魅力。
尤其是像眼下他正在和颜以沐耳鬓厮磨,放柔和了语气说着动听的情话,恐怕没有女孩能抵抗得住。
颜以沐浓密的长睫耷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小鹿眼里的情绪被挡住。
“我已经和William好了。”
“那就和他分手。”年鹤声捧高颜以沐的脸,不让她躲避他的眼神,“只和我一个人好。”
颜以沐无法闪躲的和年鹤声对视了数秒,轻声说:“年鹤声,你是在做我的备胎吗?”
黑曜石般光泽的眸子,罕见的露出了怔愣的情绪。
年鹤声几乎是立刻否认:“不是。”
“那就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颜以沐点了点头。
他从少年时代便是天之骄子,如今不过与她同岁,便已成了港城金字塔尖的人物。
他不会自降身价去做她的备胎。
年鹤声眉心蹙起,“我是让你和他分手。”
“不分。”颜以沐摸到身后的门把手拉开,“我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年鹤声,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我家,我想安心备赛。”
年鹤声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眉心,片刻后才重新开口:“如果你一直对我保持这么抗拒的态度,我不会等到让你参加比赛的那天。”
颜以沐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年鹤声说:“陪你在国外耗上这两天,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耐心。”现在还能隐忍不发,不过是心内还对她存着怜惜,所以没用上强硬的手段。
“沐沐,我不想强迫你,但你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他嗓音温柔依旧,“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我想,你的拉丁舞台就到此为止了。”
如果她还要继续和年鹤声对抗下去,年鹤声也不必再用温和的手段让她回转心意,直接将人带回国内留在身边一劳永逸,而那个威廉,分不分手也不重要了。
因为她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了。
又是近乎威胁一般的言论。
不和他好,就要让她再也登不上舞台。
颜以沐袖子下的手指紧紧蜷缩捏在一起,气愤还是失望,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全都涌上心头,让她连胸口呼吸的弧度都变得急速。
“年鹤声,这句话你四年前就想对我说了吧?”颜以沐咬了咬下唇,“你不喜欢我在人前跳拉丁舞,如果我四年前告诉你我想来英国留学,我想登上更大的表演舞台,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会掐断我的前路,让我只能乖乖的留在你身边?”
年鹤声没有马上作答。
因为见过她跳舞的样子,知道她跳起拉丁来有多美丽耀眼,风情万种。所以对她的独占欲,自他少年时期便开始滋生作祟。
他的确是更希望她,留在他一手精心缔造的城堡中的。
“差点忘了,那个时候你是想让我陪你考港大的。”颜以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精致的脸上头一次露出自嘲的笑容,“你想把我锁在你的视线范围内,只做你一个人的洋娃娃。就算是跳拉丁舞,也只能跳给你一个人看……”
她露出这样的笑容,让年鹤声的心仿佛被绵软的针轻轻的扎了一下,不痛,但却无法遏制的发涩。
“我想把我喜欢的女孩留在我的身边,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年鹤声重新戴上眼镜,“我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任何的问题。”
镜片后的凤眸淡漠如常,仿佛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颜以沐把泪意从眼睛里憋回去,她像是累极了一般和年鹤声说这些无谓的争论,轻声道:“别提喜欢……”
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只顾自己的感受,这是自私。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将门关上反锁,隔绝那个令她心绪动荡的男人。
年鹤声望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立在原地足有半分钟,他才重新回到书桌前坐下,双手撑着额,面上神情一片阴霾。
这场感情的拉锯战,一来一回的僵持多时,两个人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颜以沐回到房间后,戴上眼罩和耳塞,蒙上被子倒头大睡。
她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和年鹤声计较,反正他就是那样强势霸道独|裁者。是她自己犯蠢,会因为他时不时的温柔以待,又在心里对他产生一丝希冀。
事实证明,靠近男人真的会变得不幸。
只有事业才是女性的立身之本,她要好好休息,好好睡觉,明天继续好好练舞。
她不停的在脑内给自己催眠,竟然顺利的很快睡着了。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被渴醒了。
颜以沐迷迷糊糊的拉开门打算去客厅喝水,晃眼看见大开的书房门还亮着。
年鹤声说粤语的声音压的低,但还是偶尔有几句传了出来。
这个点,国内正好在工作。
他只能倒着时差和人聊工作。
颜以沐内心毫无波澜的把手从走廊灯开关上拿了下来,他最好是受不了这种倒时差处理公务,赶快回国不要再缠着她了。
不想开灯被他发现自己醒了,颜以沐凭着感觉摸黑下楼梯,走到某一阶的时候拖鞋突然绊了一下自己,颜以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失了平衡,连扶旁边的把手都没来得及,往楼下摔了下去。
年鹤声正在书房里接办公电话,忽然听见廊外楼梯传来异响,紧接着便是女孩的痛呼。
他几乎是立刻跑出了书房,打开了走廊灯,就看见颜以沐倒在一楼的台阶下。
他快步走下楼梯,抱起颜以沐上半身,看见她脸上已经梨花带雨,“我腿好疼啊……”
“沐沐别哭。”年鹤声按了耳机给助理打了电话,“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助理就住在附近,三分钟便已开车到了门口。
年鹤声脱了身上的外套盖在颜以沐身上,将人抱上车,车子快速的向医院开去。
凌晨时间,好在有医生当值。
颜以沐拍片检查的结果是左脚腕处轻微骨折,当即做了紧急治疗,用夹板做了固定。
年鹤声拿着报告单走进病房,看见颜以沐躺在病床上眼睛睁的大大毫无睡意,一见他进来,连忙问:“医生有没有说我多久能好?”
医生的结论是至少两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年鹤声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等天亮了,换一家医院再检查。”
颜以沐愣了一下,没问原因,顺从的点了点头,“好。”
离天亮还剩几个小时,年鹤声替她关了灯,“先睡一会儿。”
颜以沐闭上眼睛,又睁开,“……谢谢你。”
如果不是年鹤声在,她今晚一个人在家里摔了,都没人知道。
年鹤声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会摔?”
“拖鞋绊到脚了,没站稳。”
一个职业的拉丁舞选手,竟然在比赛前没有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的腿,眼泪瞬间涌上颜以沐的眼眶,她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都怪我自己……”
年鹤声用指腹去擦拭她的泪珠,耐着性子哄:“不哭了,腿会治好的。”
“嗯……”
他的安慰从少年时期便对颜以沐有着极大的安全感,就像是一剂稳定剂,遇上再困难的事情,都能让颜以沐的情绪稳定下来。
即便他们几个小时前还那样的不欢而散。
颜以沐在年鹤声的安慰中沉沉睡去,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家医院的病房。
左腿的麻药效还没过,颜以沐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她不敢动,只能在枕头上歪了歪头,从病房门缝里,看见年鹤声和一个医生正在交流。
他们说英语的声音压的低,但还是被颜以沐听见了。
那个英国医生似乎认识年鹤声,一脸惊讶的说:“Two years ago, in that car accident, I thought you would leave a psychological shadow on the UK, and you wouldn't come to the UK after graduating from Cambridge……”
两年前年鹤声在英国出了车祸?他还在剑桥读了大学,没上港大?
颜以沐脑子里正冒出疑惑,年鹤声便已和那个医生交谈完毕,重新进到病房内。
她有些想问,年鹤声却先一步开口:“有什么要带的告诉我,我让助理去你家收拾东西,我们过几天回国。”
颜以沐怔住,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我还要比赛……”
年鹤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半个月后的比赛,你赶不上了。”
颜以沐却摇了摇头,“还有半个月,我能好的。”
这家私立医院位列英国医院前茅,医生的诊断结果不会有错,和昨天那家医院的一样。
她的腿,至少也要两个月才能好。
“别赌气。”年鹤声缓和语气,“你是轻微骨折,半个月后至多能下床勉强走动。”
“我没有赌气,我很认真。”颜以沐执拗,“半个月后的比赛我一定能赶上,我的腿能好起来的。”
年鹤声沉默了几秒钟,说:“如果半个月后好不了,乖乖和我回国。”
颜以沐知道这是年鹤声的让步,她如果不同意,他现在就能将行走不便的自己带回国内。
“……好。”
威廉得知了她受伤的消息,焦急万分想赶来探望,可年鹤声不准许。颜以沐只想快点养好腿,在这些事情上没有和年鹤声争论,于是便没让威廉来探望,两人只在手机上沟通。
颜以沐谨遵医嘱,按时吃药,生活作息堪比教科书的模板,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
在距离UK比赛的前一天,医生来为她拆了夹板。
她重新下地,没让年鹤声扶,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便快速的说:“我好了,我们现在就出院去比赛现场吧。”
年鹤声审视着她脸上的神情,笑容得体,眼里全是即将对明天比赛的欣喜和向往,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
年鹤声越过颜以沐,看向她身后的医生,对方摊了摊手,表情很无奈。
遇上了固执的病患,医生也束手无策。
年鹤声如颜以沐所愿的将她送到了伦敦南部的波密司小镇,当夜一入住酒店,颜以沐便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准备多时的舞蹈服挂起来熨烫好。
直立式的熨烫机,人要站着才好把衣服熨烫完整,颜以沐却一直坐着。
左腿看似静静的搭在地上,但脚踝的位置一直靠在旁边的柜子上。
她在借力。
年鹤声不动声色的注视着这些细节,没说破,转头让助理订了明天回国的机票。
第二天颜以沐起的很早,换上精心准备的拉丁舞服,盘好头发化好妆。
威廉早已整装待发的在酒店门口等她,一见到她便急忙赶了过来,“甜心,你的腿都好了吗?”
“好了!”
颜以沐和威廉肩并肩,威廉迈开的步子一下子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左脚踝处传来剧痛,颜以沐咬唇忍着,让自己面上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区别。
年鹤声的车停在酒店外几米远的路边,她走过去,想和他道谢。
他的助理先一步拉开了车门,“颜小姐,请上车。”
颜以沐摆了摆手,“不用了,赛场就在旁边我就不用……”
“颜以沐,到此为止了。”年鹤声淡声,“陪你演到这里,你的腿也已经到极限了。”
“你该和我回国了。”
威廉在一旁惊讶的道:“甜心你不参加比赛了吗?”
“不……我要参加。”颜以沐手扶着车门,对威廉微笑,“我一定会参加。”
年鹤声随即走下车,绕步到颜以沐身边,有些强硬的要将人抱上车,颜以沐却一直紧拉着车门,不肯上车。
年鹤声耐心告捷,“你到底在强什么?”
腿上的夹板昨天是破例拆的,脚腕的伤根本没有好,她还要做出这么一副逞强的模样打算去比赛。
“我没有强。”颜以沐认真和年鹤声说,“这个比赛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了,我不能连比赛场都没上,就这么弃权退场了。”
年鹤声看着她的手,“你连站着都要扶车门,你根本上不了赛场。”
明知不可为而为,知道前面是墙还要撞,这种行为在年鹤声看来完全无法理解。
没必要再听她的解释,年鹤声用了些力便轻易的扯下她抓着车门的手,要把她带进车里。
年鹤声的这个举动,就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颜以沐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颜以沐眼眶里的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年鹤声你凭什么永远那么高高在上的,要来主宰我的事情?”
年鹤声动作停住,“我是担心你。”
颜以沐笑着哭出来,“你对我的担心,你对我的喜欢,从来都是把你个人意愿排在第一位。”
“你哪怕有问过我一次我的意愿,问过我的感受吗?”
她抬手抹泪,“四年前,是我先向你低的头,你要我和你在一起。好,我答应了。我承认从那时候开始,我在你面前就是抬不起头的那一个,你要怎么样,我都听话了……”
因为欠了他,所以她必须乖巧,必须听话,他要什么,颜以沐就必须给什么。
“可是现在,我已经把欠你的还你了,我不觉得我还亏欠了你什么东西……可你为什么还是要和以前一样,还要那么强势的从我身上拿走属于我的东西?”
“我们之前,难道不该是平等的吗?”
那八十万还的不止是人情,是颜以沐想从年鹤声身上拿回的平等。
她想要平等的和他相处,她不要再做回从前那个浑浑噩噩,在他面前只有乖巧懂事,懵懵懂懂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