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芽扯住她的袖子,晃呀晃:“如果不是这样找你,你要不理我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男人看出自己沦为了岳芽友谊play的一环。
他如释重负,插嘴问道:“你和你朋友不报警了对吧?”
岳芽冲他点点头:“嗯,昨晚很愉快。既然我朋友来了,你可以走啦,我们以后微信聊哦。”
表情复杂的保安们和男人一同撤离了房间。
杨楚懒得跟岳芽废话,转头要走。
岳芽愣是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
杨楚忍不住问她:“岳芽,你有底线吗?这样的事也能拿来当筹码?”
岳芽扬起脑袋,露出灿烂的微笑:“没底线,你在我这里就是这么重要哦。你看,我有危难,你也第一时间来帮我了。”
强硬地掰开她的手指,杨楚实在恶心得很,尽量忍耐着不吐出来。
“高抬贵手好吗?我要回去工作了。你闹得这一出,害我把领导和甲方都得罪了。我不能失业,你知道的,我家还有一群人等着吸我的血。”
“你好关心我哦,为了我连领导和甲方都可以得罪,果然没有任何事可以动摇我们的友谊。”岳芽一如既往,以自我为中心,任何语句都能被她解读出她想要意思。
杨楚再不想跟她说话,哪怕一个字。
岳芽却还有很多很多想跟她说的。
“楚楚,请我吃晚饭吧,我还饿着呢。”
“我和你男朋友聊了些好玩的,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楚楚,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考来北京的?”
耳边听见衣料撕裂的声音,杨楚迈开脚步,埋头向外跑。
她像一只无头的苍蝇,撞到墙,找路;找到路,又拼命跑。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脑中仅有疯狂的想逃的念头。
身后,从十五岁那年跟过来的屈辱,阴魂不散。
杨楚在奔跑中力竭,在奔跑中窒息。她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喘口气。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
于瑜是特意出来找杨楚的。
他发现杨楚的时候,她身后正跟着一个穿着浴袍光着脚的女人。
第19章 狗咬狗
北京的冬天晚上, 气温零下十三度。
杨楚回过头,看见站在她身后的人,无异于看见鬼。
岳芽披散着凌乱的头发,吸着鼻涕, 冻得牙齿打颤。杨楚能感觉到她追着自己出来, 却没想到她能追到这么远。
这个疯女人, 做事永远能做到这种程度, 确实是她的天赋。
将头发撩到耳后,岳芽笑得花枝乱颤:“好久没有这样跑步了, 像小时候玩的‘你追我赶’,跑步真痛快。”
她意识不到给别人带来了困扰, 意识不到杨楚是无法承受选择了逃跑。杨楚被吓得半死,她还觉得好玩。
“小时候你个大头鬼!你要像小时候那样为人处世到什么时候?”
杨楚加大音量,直勾勾地瞪着她。
“你还是十五岁吗?”
岳芽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们的小时候, 亦是岳芽最巅峰的少女时代,她不仅仅是校花, 也是学校最有话题的风云人物。
大家说岳芽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这话有点夸张,却没有夸张太多。
不光是男人, 岳芽总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不管是开口要、耍手段、装可怜、去骗去抢, 只要她看上了, 她有使不完的办法。岳芽做事的原则是“随心所欲”,然而岳芽根本没有心,她不在乎公序良俗、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她从不压抑和审视自己。
她负责制造麻烦,解决麻烦的压力全甩到别人身上。
杨楚的性格, 跟她完完全全相反。
所以,年幼的她一度认为岳芽是她见过最酷最厉害的女生。
可长大之后的杨楚,觉得岳芽一点都不酷!一点都不!
兴奋劲渐渐淡去,在和杨楚的对视中,岳芽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裹紧浴袍,小声的咳嗽。
杨楚彻底恢复冷静。她拍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
这才看见街对面站着的于瑜。
于瑜站在那儿有一会儿了,没有介入她们是因为他还在试图理解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杨楚在那人面前的状态跟平时很不一样。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最懒得管闲事的杨楚会为了她旷工?
“咦,你怎么在这儿?”杨楚主动跟他打招呼。
于瑜把带来的饭藏到身后。其实,他没有很好的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如果实话实说,别说杨楚了,他自己都觉得怪。
他们之前约好的中午一起吃饭,于瑜一直在等着杨楚,路过设计部好几次都看见她在忙。后来他买了饭带给她,到了设计部,同事说她出去了。他去问她主管,得知她到酒店来找她朋友。他立马打车过来,快到酒店的时候看见了坐在路边的她。
于瑜选择随口掐了个谎:“我来附近办事呢。”
杨楚点点头:“哦,那你继续忙。”
他叫住她:“你呢?你接下来去哪儿?”
“我打车,送我朋友回酒店,然后我再回公司加班。”
杨楚不是岳芽,不会随性子乱来。她虽然生气岳芽做的事,但一个女生光着脚,又穿得单薄,大冷天的把她丢在这儿会生病的。
“我跟你一起吧,”于瑜解释道:“我的事办完了,我也要回公司。我们正好顺路,这里离公司挺远的,车费我可以走公司报销。”
杨楚没跟他客气:“好,那你叫车吧。”
岳芽挤到杨楚身边。她看了看杨楚,又看了看于瑜,起了玩闹的心思。
用最能激起男生保护欲的表情,她嗲声嗲气地问于瑜:“小哥哥,我好冷,能不能帮帮我?把你的外套借我?”
于瑜痛快地把外套脱了,却不是要给岳芽。
他对杨楚说:“再穿个我的外套。你袖子破了,在漏风呢,感冒还没好,别再加重了。”
杨楚不太好意思:“你不冷吗?”
他笑:“我抗冻。”
冻得嘴唇乌青的岳芽大声插话:“给我!我冷!要冷死了!我需要外套!”
最终,杨楚换上了于瑜的大衣,把她自己那件袖子坏的给了岳芽。
网约车花了挺久才来,正好赶上北京的晚高峰,哪里都堵。
杨楚和于瑜默契地选择坐车的后排,把前排的位置留给岳芽。但岳芽不是那种领情的主儿,她也非要坐后排,跟他们坐一块。
可怜杨楚被挤在两人中间,手脚都紧紧缩着,伸展不开。
岳芽对杨楚身上那件她没得到的外套十分好奇,东瞧瞧西看看,琢磨着外套的面料和走线。
杨楚很习惯岳芽的小动作。她能预判岳芽,在岳芽每次要上手前及时把她的手指拍开。
于瑜默默观察着杨楚,捕捉到她细小的皱眉和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也好奇,好奇杨楚和岳芽以前的故事。他想更多的了解杨楚,却没有途径接触杨楚的过去,杨楚之所以是现在的杨楚,一定是有原因的。
但他也并不打算通过岳芽去了解杨楚的曾经。
他见岳芽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喜欢这个人类。
相比于他们,杨楚的心思单纯的多。她在拿着手机看微信的工作群,估算最快多少天能给到甲方新的方案。她必须想办法将功补过,挽回一点自己在甲方和主管那儿的形象。
车内的人各想各的,没人说话。
杨楚的手机传来了震动,三个人的视线同步集中过来。
那是一串没有备注,但杨楚和岳芽都很熟悉的电话号码。
“许天俊给你打电话了。”岳芽直接点破。
不知为什么,杨楚下意识扭头,看了眼于瑜。
她和他对视的刹那,电话被岳芽按下了接听。
手机没开免提,但车里空间小,三个人都听得见。
“杨楚,现在我在我们家门口呢。”
许天俊那边传来一阵高亢的狗吠。
“我把老在我们家外面尿尿的狗抓到了,你快回来。”
杨楚还没来得及回话。狗叫声瞬间变大逼近,像在话筒旁边叫的。
许天俊骂了声脏话,接着,他似乎跑起来了。
“那只死狗来追我了!我靠!这畜生没栓绳!我们家密码多少?你改密码了吗!我进不去门!”
信号一下子变差,他的脚步声混杂着狗叫声,话筒的收音开始混乱。
喜欢看热闹的岳芽乐得不行了。杨楚要挂电话,她不停做出“拜托拜托”的手势,想要再听一会儿。
“杨楚!杨楚救我啊!我要被狗咬死了!”
许天俊狂骂脏话,狗叫声太大了。他叽里咕噜又说了些话,杨楚这边卡顿,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信号好了一阵。
“杨楚,回来抓狗就是为了证明给你看,我改过自新了。我爱你啊,杨楚。”
他跑着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手机说话,气息不稳,喷麦喷得一塌糊涂。
“岳芽那事,完全是她构陷我,她不是个玩意儿,亏她还说她是你朋友,我呸。”
他话没说话,杨楚的手机被岳芽夺走。
“ Surprise! ”岳芽捏着嗓门,甜甜道:“ 你好啊,许天俊。杨楚不喜欢跟人吵架,你猜我喜不喜欢?”
瞬间,电话那边卡壳了,许天俊大惊:“岳芽?!你怎么会跟杨楚在一起!”
她用一段堪比“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般丝滑的绕口令,将他和他家祖宗十八代都亲切问候了一遍。
然后,岳芽直接约战许天俊:“有种出来当面对质,孙子。”
第20章 疯人院
最终, 四个人聚集到了杨楚家的客厅。
一号选手,麻烦制造者、约架挑起方,正在疯狂打喷嚏的小三闺蜜。
二号选手,不请自来、来了不走, 没抓到狗还差点被狗咬的渣男前任。
三号选手, 妄想自己是美人鱼, 超喜欢看热闹的社畜同事……他说他已经下班了, 不回公司,可以直接回家。
望着他们, 杨楚恍惚间分不清这是自己家还是疯人院。
一屋子竟然凑不出一个正常人。
杨楚觉得自己也快疯了,工作日, 放着没做完的工作,在家里处理这一摊子破事。
没办法,理智告诉她, 有的事没法拖。有这次就有下次,如果现在不把话说开, 戏多的岳芽和许天俊还会抓住机会舞到台前,打扰自己的生活。
三个人都在等着杨楚发话。
杨楚深吸一口气,逼了自己一把, 直面这一地鸡毛。
“今天, 我们相聚在这里, 你们想演的戏、想讲的话, 请一次性释放干净。然后,你俩从哪来回哪去,离我远点。听懂了吗?”
话是说得很有气势, 可她往日好脾气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岳芽和许天俊都没把她的严肃当回事。
许天俊率先发难:“杨楚, 你为什么穿着其他男人的外套?”
岳芽紧随其后:“楚楚。我们三个人的谈话,为什么要有不相干的人在场?”
于瑜是最安静的那个。他乖乖地坐在角落吃饼干,最大的个子,最小的存在感。
杨楚看他顺眼,皱起眉头责备两人:“他想在那里就在那里。你俩把自己的事聊明白,不是要当面对质吗?”
许天俊和岳芽这才想起刚才通话的内容,他们坐在这里的原因。
二人恨恨地瞪着对方,你一言我一语地掰扯起他们裤.裆里那点龌龊事。
上个月,岳芽跟她老公闹了矛盾,来北京投奔杨楚。杨楚一周要上六天班,没空听岳芽倾诉,也没空陪着她,于是交代时间空闲的许天俊替她招待闺蜜,跟她出去散散心。许天俊对北京很熟,岳芽拉着他陪吃陪玩陪喝酒,两个大闲人挥霍着金钱和时间,相处得很愉快。
没多久,岳芽感到空虚了。每天早上在酒店醒来,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按岳芽的话说: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在需要人安慰的时刻,她无法独自战胜孤独。
她让许天俊来酒店里陪她,跟他诉说自己的苦,嫁了个老公对她不好。许天俊说了暖心的话安慰她,岳芽觉得他人很好,很懂她,就主动扑到他怀里了。
就这样,他们睡了一次。然后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那天被杨楚发现。
杨楚跟许天俊分手后,许天俊住回自己父母的家,岳芽也跟着住他那里。一个屋檐下,没几天,两人两看两相厌,一致认为对方很傻逼,还是杨楚好。所以,这对卧龙凤雏又不约而同地回来找杨楚了。
这种“一渣一婊,一拍即合”的故事本就没有营养,不值得听。他们俩自己爱说,说完还要杨楚分出个谁错得多谁错得少。
许天俊跟岳芽的争论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
期间,杨楚和于瑜喝完了两壶茶,合力吃完了三包饼干、四包蛋黄派,嗑了半包瓜子。明明事件与杨楚有关,但她全程就像一个局外人,参与感跟于瑜一样低。
经过长久的辩论,许天俊丝毫不见疲态,声音洪亮:“我说你构陷我,我有说错吗?那天我是去酒店安慰你的,你哭得很惨所以借你个怀抱,我根本没想着要出轨。跟你睡了也不是我情愿的,是你投怀送抱,让我一时迷糊做了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