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解室的空间只剩下于瑜和她。
杨渣楚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口香糖，没有任何要忏悔的意思。
于神父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我刚才听了那些男人的话。杨渣楚，你是不是急着替家里还债，所以身不由己地和许多男人产生了纠葛？没事的，你的行为是有原因的，本神父会宽恕你的。”
“不是啊，我没有身不由己。”
她的手指绕着发丝玩，完全没给他留面子。
“那你做出这些事有什么理由？我认为，你一定不是个坏孩子。”神父怀着仁慈的心引导着叛逆青少年。
她坦荡地答：“我正在寻觅我的真爱。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所以我在到处做试验。在大学里一个个试，一个个做排除法……”
杨渣楚渣得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于瑜惊了。
入梦的预判全错了，首先他没成她妈，然后梦的主题也不关于原生家庭创伤。杨楚，她居然动了谈恋爱的心思。于瑜一直以为她情感上没开窍呢。
特种兵的专业素养让他迅速切换思维，转换好状态，他接着问道：“关于那个真爱，你目前有什么方向吗？”
说起这个，她来精神了。
杨渣楚托着腮，语气甜蜜蜜的，满满的憧憬：“有啊。我很确定，他是一个能让我流泪的男人。我要毫无保留地爱上他，他也要毫无保留地爱上我，我们要非彼此不可，我要跟他谈一场最特别的恋爱。”
他咀嚼着她话中的意味：“最特别的恋爱？”
“对，就像拍韩剧那样，轰轰烈烈的恋爱。”杨渣楚的眼里装满爱心。
于瑜懂了：韩剧、轰轰烈烈、流泪，那不就是超级狗血的八点档虐恋吗。
这个梦的设定正合他意。这道题他不要太擅长，特种兵培训的项目里有。
他当即决定，自己要接下这个“杨渣楚真爱”的角色，喜迎眼泪的丰收季。
“我是个能预知未来的神父，我相信你对我的能力也是有所耳闻的。实不相瞒，我刚才已经看见了你的真爱出现的方位。”于瑜脑子转得快，谎言张口就来。
杨渣楚表露出极大的关心：“他在哪儿？”
“你原地等着。闭眼，心里默数30秒，会有一个人拉住你的手，把你叫醒，那个人就是你的今生挚爱啦。”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解神父袍的扣子，开始为后续的事做准备。
“好！”
杨渣楚乖乖照做，在门外合上眼。
五秒，于瑜悄无声息地冲出告解室，与她擦肩而过。
十秒，他找到一个穿校服的男生。
十五秒，他搞定了男生，拿走衣服。
二十秒，于瑜脱了神父袍，换上学生装。
二十五秒，被抢走衣服的男学生大喊大叫，招来了之前来告解室找神父的那群男的。他们正好看见于瑜换衣服的那一幕，深感受骗。
第三十秒。
在嘈杂声中，杨渣楚睁开眼。
大学校园，告解室前方的位置闹得不可开交。发狠的高个子男生一打十，像一只被围攻的孤狼。他狠戾地出拳，目光却隔着人群精准地瞥向她。
微风吹动杨渣楚的长发，她的眼神无辜迷茫。
围观的同学们议论纷纷。
“天呐，打人的那不是校董的儿子，身价百亿的于少吗。”
“于少好帅，好疯啊！”
“换你是被打的同学，你还会觉得他帅吗？校园的败类罢了。”
“咦，于少打的人，好像都是跟杨渣楚有过暧昧的人。”
观察到这微妙的联结，大家噤声。
于瑜打架打得有点恼火。他的能力是不可能打架打输的，但这十几个人战斗力也很顽强，不被他完全打趴下他们就一波波地站起来继续攻击他，没完没了。但这架他也不得不打，他敏锐的听力让他听到了周围的讨论声，这代表他在她梦中的新人设正在生成。
巩固着新人设的同时，于瑜顺便把之前的仇报了，边打边骂：“叫你堵我门！叫你堵！”
不知前排的哪个同学听岔了，大家交头接耳，传于少这会儿在说“叫你玩我女人”。
传到杨渣楚这里，这话已经不得了。
同学战战兢兢地对她说：“渣楚，你完了，你被校董的儿子看上了，他要把跟你接触过的男人都打死啊。”
杨渣楚感到莫名其妙，她跟这个于少根本不熟。
不过，内心的善良让她还是选择上前制止他的暴行。
“够了！”她冲过去，试图用身体把打架的人们挡开：“不要再打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于少出拳的力道难以收回，那一拳差点要落在她的头上，杨渣楚害怕地合紧眼。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
他表情冰冰的拽拽的，拉她的力道倒是很温柔。
“你就是杨渣楚对吧，你被我看上了。”
他霸道地自我介绍：“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于海王。”
转头，他现学现卖，吓唬着围观群众：“同学们，看到了吗，这就是跟杨渣楚谈恋爱的下场。”
十几个被他打倒的男生惨烈地倒在地上，哀嚎阵阵。确认了附近暂时没有“恋爱剧男一号”竞争对手，于海王深感欣慰。
就当他稍稍放下心的时候，杨渣楚察觉出不对：“咦。我感觉你长得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陷入思考。于海王维持着狂妄的姿态，等待她的结论。
杨渣楚想到了：“你像我初中一个朋友，于美鱼。”
他汗颜：“她是女的，我是男的。”
“啊，对了！还有你的声音，像先前跟我说话的神父。”她往告解室的方向看去。
为了避免被她拆穿，于海王必须让她赶紧把思绪拽回来，回到现在的人设中。
“你光记得的神父，不记得神父对你说的话了？”
听言，杨渣楚回忆起神父那段“闭眼三十秒，睁眼时，真爱会牵你手”的预言。她低头，看向她和于海王拉着的手。
“唔……”她微微挣扎着，在辨认着这一套是否可信。
“看着我，”于海王大胆出击，自信地打翻了她的顾虑：“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做你的真爱吗？”
杨渣楚抬眸，对上那双浅棕色的凉薄的眼。
为什么不行呢。他是桀骜不驯的富家少爷，她是长发飘飘的可爱少女，他们可以相配，他们的搭配会很养眼。
“可以。你是，我的真爱。”她呐呐地，确认了这个选项的可行性。
他握紧她的手，两人十指紧扣。
在她的惊呼声中，他放肆地将她拽向自己的怀抱。
杨渣楚对于她被忽悠毫无知觉，她踮起脚尖，回应了这个拥抱。
第41章 老戏骨
这才刚抱上没多久, 杨渣楚口袋里的闹钟响了。
“啊，到点了，我要去打工了。”
她从他的怀里挣脱，灵巧地拎起裙摆跑走, 只留下一只水晶塑胶凉鞋。
爱情戏渐入佳境的时候突然插播《灰姑娘》, 这让落单的男一号一个人怎么演？
于海王当机立断, 捡起硬邦邦的水晶凉鞋。他闭上一只眼, 开始瞄准女主角的后脑勺。
“杨渣楚。你想逃，没门。”
胳膊一甩, 他将鞋丢出去。
“哐当——”一声响，塑料鞋精准命中渣楚的脑袋。
她被砸得眼冒金星, 晕倒在地。
于海王喜滋滋地跑过去，扛起她，送到了学校的医务室。
……
阳光洒在洁白的床单上。
面色苍白的少女在医务室悠悠转醒, 她看见走廊上有两道人影。
蛮横的少爷正在外面跟医生争执。
他揪起医生的衣领，质问：“杨渣楚为什么还没醒？她要是伤到一根汗毛, 信不信我让整个医务室给她陪葬！”
医生双手合十向他求饶：“于少，不要啊，求求你高抬贵手, 我已经在尽力救助你的真爱了。我知道你对她很关心, 我知道你对她一心一意, 在乎她多过世上的任何东西, 请你再多给点时间，多给点耐心，她一定会醒来的。”
“啪。”少爷一巴掌呼过去。
医生的头原地旋转了三圈, 然后，整个人咻地飞了出去。
“我不听这些无谓的说辞, 你要为你的医术不精付出代价。”冷漠的恶魔少爷抱着胳膊说道。
与此同时，他的脚上运动很疯狂。于海王把穿白大褂的人体模型一脚一脚踹到角落，确保不会被里头的杨渣楚看见。
霸道少爷的背后，是老戏骨于瑜在负重前行。
偷听的杨渣楚被少爷的暴虐吓得一抖，听见他过来的动静，她害怕地往床单里缩。身穿白色衬衫的矜贵少年拉开门，回到医务室。
她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
他与她对上眼神，杨渣楚眼里的防备让于海王很受伤。
“你在怕我吗？”他靠着墙，如玉的面容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忧郁。
“刚才……”咽了咽口水，杨渣楚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什么袭击了我？”
“是陨石。”他面色深沉，眼神坚毅。
“你别担心，我已经把它们原路打回了外太空。”
她从床上坐起来：“天呐，那你的拳头一定受伤了吧，痛不痛？”
“还好，只是有些骨折、风湿、手指粉碎、烧伤、淤青、筋脉撕裂，都很轻，不碍事的。只要你人没事就好。”
他嘴角扯起浅浅的笑，将缠着好几圈纱布的大拳头藏到身后。
杨渣楚不经意地瞥见他受伤的手，顿时愧疚得无以复加。
“我醒来的时候，以为你用东西把我砸了，又把医生杀了灭口。没想到，是你保护了我。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她的眼眶红了，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于海王坐到她的床边，给她递纸拭泪。
拉过他的手，她满脸的心疼，指尖小心地触碰着包扎得圆乎乎的拳头。
杨渣楚把脸靠在他的手边，一行清泪落下：“海王好，渣楚坏。渣楚不该那么想你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第一颗眼泪轻轻松松到手，于海王在心里大喊“耶”。
他乘胜追击，深深叹出一口气后，继续输出他的英雄事迹。
“当时情况非常惊险，还有两个外星人跟陨石一起降落。他们想抓你走，被我捉拿，当场做成了标本。”
杨渣楚捂住嘴：“这么凶险！外星人的标本在哪里？”
“在我的拳头里攥着。”他示意她拆开纱布。
她扯动纱布上的蝴蝶结。一圈绕着一圈，仿佛拆礼物一样，打开了所有的绷带。他将拳头反过来，在她眼前摊开掌心。
他的手掌中央，躺着两个小丑鱼形状的耳环。
“外星人长这样？”杨渣楚破涕为笑。
“对啊，它们是来自丑丑鱼星的人。”
于海王拎起耳环，送到她手边。
“送你了，快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杨渣楚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往后退：“太贵重了，这种来自外星的礼物我不能收……不然，你折现一下，把礼物的钱打到我卡上吧。”
“？？？”
突如其来的物质对话让少爷失去了语言。
她流畅地掏出手机，按出收款码：“我这边走微信、支付宝、银行转账都可以，刷POS机也行。”
他扫了她的收款码，问：“你想要多少钱？”
“你能给多少？你能给多少我就能收多少。”杨渣楚的胃口可是不小。
于海王在手机上按下一串的九。那数字越大，杨渣楚的眼睛也瞪得越圆。
“晕倒前，你说你要去打工。是哪里的工作？”
少爷还没按下付款的按钮。杨渣楚盯着他手机上的数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中午，我本来是要去花店工作的。等会儿傍晚5点去汉堡店，晚上我要去卖烤鱼。到了早上，我还有送牛奶的工作，送完牛奶做家教。一天，我要打五份工。”
他摸到一丝头绪：“你这么努力打工不会是……”
她抢答：“我家里欠了钱。”
果然还是保留了这个设定啊。先前听她跟神父告解，她说四处跟男人发生纠葛只为了寻找真爱，不图钱，所以于海王打算跟她走纯爱路线。
这个杨渣楚外表清纯，内里绝对不简单。
怎么跟神父还能撒谎呢，怪不得她的名字叫渣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海王迅速调整好适合的战术。
将手机屏按灭，他换上一张冰冷的脸，睨着她，似笑非笑道。
“钱不能白白给你。除非，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做我的女人。”
“你说什么？”近乎羞辱的无理的提议令杨渣楚羞愤地捏紧拳，她那双大眼睛盈满屈辱的泪水：“于少，你怎么可以这么坏！你觉得用钱就能买我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ok，”他酷酷地站起来：“那交易取消。”
一只小手赶在他走之前扯住了他的裤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