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瓢水喝完,她打了个嗝,一口气灌了那么多的水喝有些想吐,缓了会又喝了些,灌了个水饱后回屋,坐在床上缓了缓,伸手拉绳准备关灯,手刚一使劲,只听见啪的一声,灯上的绳应声而断。
江穗看着手里断了的灯绳,那些压着的情绪就像这跟断了的绳,顷刻上涌,将头埋进膝盖,双手环膝。
上完茅房的虎子经过娘的房门,听见屋里有哭声,他歪头看着亮着的房间,犹豫了片刻,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江穗起床打了井水,用凉水冰了会有些肿的眼皮,不是很明显后,她抬头看了一眼隔壁的烟筒不冒烟了,又等了会后拿着原主留下的钱去了隔壁。
“有人在家吗?”江穗边敲门边喊。
“来了。”
“石头娘?”赵婶子拉开门就见江穗站在门外,有些吃惊,没想到来的人是江穗,平时她可是从来不会来她家。
江穗朝着站在门后的妇人笑了笑。
赵婶子见人笑才回神,侧过身道:“快进来,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拿个饼子。”
江穗拉住赵婶子:“不用婶子,我吃过来的。”
她就是特意等人吃过早饭才来,原主和邻居们的关系都不是很好,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吃食也都紧张,吃了人东西就欠着人情,人情债最难还。
赵婶子见她不吃,也没再强给人拿,给倒了杯水递到江穗面前:“喝口水。”
江穗接过水,本来想道谢,但是想到原主平时的态度,喝了口后,开口道:“婶子,我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你。”
眼前的赵婶子是原主娘家那边村子嫁过来的,跟原主有些亲戚关系,平时对原主和孩子不错,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赵婶子听见江穗这客气的语气,不由多看了江穗一眼,这个孩子怎么了,今天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平时对自己很冷淡,有的时候看到自己连个招呼都不打,不过客气总比平时冷着一张脸。
这些话赵婶子当然不会问出口,压在好奇问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邻里邻居。”担心她不好意思,语气放的十分的轻松。
“家里的粮食吃完了,想跟你家买些粮食。”江穗也没有把握眼前的赵婶子会不会卖粮食给她,原主平时和人关系也不好。
但现在原主家里是一点吃的都没了,去县城里买粮食要粮票,她没有粮票,不来赵婶子这买粮食,她和那两个孩子不用几天就要饿死。
“队里分的那些粮食你们都吃完了?”赵婶子惊的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年里队里才给他们分的粮食,那粮食就算一天三顿大米饭,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吃完。
平时江穗不给孩子们吃的,她只以为是江穗舍不得给孩子们吃,但是没想到他们是粮食吃完了。
江穗听到这就想骂原主,队里分给他们的粮食,分下来没几天就被原主娘骗了去,说怕女儿掌控不好量,每个月她在家分好给他们母子三人送来。
是,原主娘是每个月会送来,但是送来的量,只能够吊着三个人饿不死。
原主从来不说她娘的不好,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由她来说。
“粮食一分下来,我娘就带着哥哥的将粮食全都拿走了,说家里粮食不够吃,我不给,我哥就打我,最后好说歹说才给留了一些,但是那些哪里够我和孩子吃。”江穗说到这,伸手在腿上掐了一下,眼眶开始泛红。
赵婶子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叹了口气,江穗那娘没娶媳妇的时候对江穗还不错,虽然平时爱占女儿的便宜,但没有那么过分。
这些自从去年娶了媳妇后就变了样,恨不得将女儿家掏空补贴儿子家。
江穗这个孩子又听话,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米家里不多了,孩子奶奶牙口不好那些要留给她熬稀饭吃,玉米面土豆都还有,你看你想要哪个?”
年里队里分粮食,赵婶子为了多换些粮食,用大米换了不少粗粮。
江穗快速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这个时候的物价:“玉米面和土豆各要十斤。”
这个时候玉米面一斤一毛一,土豆便宜五分钱一斤,乡里换粮食不要粮票,只要给钱就行。
她手里的还有两块零五分,买十斤玉米面和十斤土豆只要一块六,她还能剩下四毛五。
赵婶子一口答应:“我给你拿个篮子袋子装土豆,你回去拿个布袋子装玉米面。”
“谢谢婶,我带了布袋子。”江穗从口袋里一个布袋子。
这个袋子是她昨晚在橱柜里翻出来的,之前是装绿豆的一个布袋子,原主应该用了很多年,洗的有些泛白,有的地方还有些抽丝。
赵婶子看着她手里薄的透光的布袋子,有些担心一会别漏了,边装边叮嘱道:“手捧着些,这袋子看着不结实。”
江穗也正有此意,这袋子看着是像下一秒就要破了,手捧着安全些。
赵婶子装好玉米面,又拿了个篮子装了十斤的土豆。
“婶,土豆一会我来拿。”江穗手里已经拿了十斤的面,手里捧着已经有些吃力,剩下的土豆她拿不下了。
赵婶子让她在一边站会,朝着在堂的大儿子招手:“老大,将土豆给你江穗姐送回家。”
赵婶子的大儿子今年十六,一把字力气,正是家里干活的主要劳动力,他听到娘使唤他干活,见是给石头娘拎东西,想到她平时对石头和虎子做的那些事,头都没抬,当没听见。
赵婶子又喊了声见儿子不理,神色有些尴尬,江穗见状打岔道:“婶,你这有零钱吗。”说着将两块递过去。
“有,我去拿零钱。”赵婶子也顺着梯子下来,转身去屋里拿钱,经过儿子时,瞪了他一眼。
赵婶儿子见娘瞪他也不恼,还给娘送上一个笑脸。
江穗看着赵婶母子俩间的一来一往,想到了她妈,在家她也时常和她妈这样,想家的情绪又上来了,她转身背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看天,把眼泪逼回去。
赵婶子拿着零钱出来的时候,江穗已经收拾好情绪,伸手接过钱习惯性的说道:“谢.......”
第一个字刚说出来她意识到不对,赶紧将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一边的赵婶子给完钱就去看家里还剩下的粮食,也没注意听她说的啥。
江穗和赵婶子道别后抱着怀里的玉米面往外走,将玉米面抱到厨房放好没有停顿又把土豆拎了回来。
两趟下来,她就累的直喘气,原主这身子常年挨饿十分的虚弱了。她还没穿过来前可是能扛着五十斤的大米爬五楼的人。
缓过来后,她开始准备早饭,土豆去皮切丝,炒了个土豆丝,出锅尝了尝味道,味道不错,要是能加些辣椒味道会更好。
玉米面加水活成面糊,第一张饼出锅,江穗卷了土豆丝吃了口,眼一亮,没想到玉米饼卷土豆丝出乎意料的好吃。
江穗三两口将饼吃完,将剩下的面糊全部摊成饼。
她将饼和土豆丝端到堂屋,走到孩子们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吃饭了。”
没有人回应,江穗又等了会没有听见动静,于是加大敲门的力度又喊了声,依旧没人应她。
人不在屋里吗?她伸手推开门,门推开的一瞬间,满眼惊讶,整个屋里只有一张床和大衣柜,其它什么都没有。
没有吃惊几秒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孩子们屋里的桌椅板凳还有家具在原主大哥结婚前被借走,后来就再也没有还回来。
原主的娘家真的是跟周扒皮有的一拼,就在她还在感慨时,院子那扇破了一角的门发出咯吱声,两个孩子出现在门口。
她回头望着两人,率先出声:“早饭好了,过来吃饭。”说完也不看两个孩子,走到堂屋的饭桌前坐下。
虎子听见吃饭,咽了咽口水,昂着头去看哥哥。
石头听着虎子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抬眼看向饭桌前正拿起饼往嘴里塞的娘,握紧弟弟的手,带着他屋里走。
江穗吃到第三口的时候余光见两人朝饭桌走来,垂眼接着吃着手里卷破了的饼。
在离饭桌还有几步距离的时,石头拉着弟弟停下,看向江穗,见她低着头吃着饼并没有看向他们,快速走到桌前拿了一张饼往后退。
整个拿饼的过程十分快,江穗只见一只又黑又瘦的手在眼前一闪,接着就消失在视线里。
石头拿到饼就拉着弟弟往外走。
“再拿一张。”江穗喊住往外跑的两人。
这她饼摊的不大,一张饼不够两个孩子吃。
屋外的两人听见她的话先是一愣,但是没有停下脚步,跑到院子里分饼吃。
江穗看着躲在院子角落里吃饼的石头和虎子,本来想再喊两人进来,但是一想原主之前对两个孩子做的那些事,孩子们能来拿一张饼吃估计也是鼓足了勇气。
她硬是给孩子,怕是要过犹不及。
江穗接着吃手里的饼,又夹了筷土豆丝,正感慨着要是能加些醋就好了时,那扇缺了角的砰的一声被推开,屋里院外的三人皆是一惊。
江穗还没看清人长啥样就被人一把搂进怀里。
“我的儿啊!”
江穗只觉得脸一软,紧接着有些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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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财神爷◎
江穗听到这一声我的儿,知道搂着她的这个人原来是原主的妈。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搂着她的江母就将人松开,一脸关心道:“我听你二婶说你掉进堰塘里了?有没有伤到哪?快让我看看。”
她在家听见女儿掉水里可把她吓坏了,但是惊吓过后更是后怕,要是女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办,他们这一大家子可都靠着女婿工资过活。
江穗见眼前妇人满脸关心,她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估计真的会觉得眼前的人是个爱女儿的好母亲。
但是实际上最压榨原主的就是她的母亲,原主和她的三个孩子可以说是原主的母亲间接害死。
江穗往后退了步和她拉开距离,转而道:“头还有些疼,家里没钱了,给我些钱,我去队里找张叔拿两幅药吃。”
昨天她跳下去没多久就被人发现捞了上来,什么事也没有,原主的两个儿子饿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毛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带去看看。
江母见女儿提到钱立马移开视线不去看女儿:“听到你落水的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身上没装钱。”
江穗见江母不想给钱,直接道:“那我去张叔家拿两副药记您账上,您到时候记得给张叔。”
队里的人有啥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村里会些医术的张正德家看病,乡里要是没钱都可以记账上,等到算公分给钱的时候一起结。
江母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记账,摆了摆手道:“吃啥药,一会我给你熬锅姜汤喝保你头不疼了。”说完立即坐到桌边的板凳上,伸手拿了张饼往嘴里塞。
“老二,你这饼摊的有些硬,下次记得里面放些白面,这样饼不仅软还不容易散。”江母边说边夹土豆丝往嘴里送。
江穗看着江母转移话题,知道她是什么人,想从她那边拿钱比登天还难,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没有在此刻追着江母要钱。
江母从发现饼到一张饼下肚,全程只用了十几秒就在她正准备拿起第二张饼时,桌上装着饼和土豆丝的碗被女儿伸手端走。
江穗拿着饼和菜,几步走到门口,朝着站在院角落的石头和喊道:“吃完把碗刷了。”
这粮食可是花了钱买来的,给原主娘吃了可就可惜了。
虎子眼一亮,想去拿,但是有些犹豫,之前娘也喊他们去吃饭,但是等他们去了,抓住两人就打。
一边的石头则是快步冲到江穗面前,将手里碗拿过来就往回跑。
“慢点,别掉了。”江穗见石头跑的有些快,碗里的饼一晃一晃,下一秒就要掉出来。
两人并没有理她,端着碗就回屋将门关上。
屋里的江母反应过来后,饭菜已经被外孙端走,连忙从位置上起来要去追两个孩子,刚走到门口就见女儿身子挡着她面前,靠在门上。
江穗望着眼前的江母,开口道:“这个月的粮食什么时候送来?”
原主一家这个月的口粮应该在几天前送来,但是江母一直没有送来。也不知道原主是不是因为缺粮没坚持住,被她穿了过来。
“什么”江穗的说话声有些小,江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儿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自己要过粮食,有的时候自己忘了给,女儿就硬挺着,现在竟然主动问自己要粮食。
“这个月的粮食什么时候送来?”江穗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上次宏亮了不少。
江母见女儿真的说的是粮食,心中有些不满,但却笑着说:“家里最近有些忙,等忙好后给你送来。”
江母的这个借口她用了很多次,原主每次一听就不说什么了,江穗直接道::“刚才的那些饼是家里的最后一顿饭,今天粮食要是不送来,我和孩子们就吃不上饭了,您忍心看到我和孩子们挨饿吗?”
江母平时可是一直给原主洗脑,说她是她最爱的孩子,见不得她受苦。
江母一顿,看向女儿,她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总觉得的女儿有些说不出的怪异,难道是河水将脑子淹坏了?
她伸手去摸女儿的头,手还没摸到就被江穗闪了过去。
江穗条件反射的闪开后才意识到不对,原主平时十分的粘江母,她这闪开太反常了。
“头从醒来后就一直在疼。”江穗赶紧给自己找补,边说边用手去捏眉心。
江母一听,三两步走到女儿面前就要上手:“我给你捏捏,估计是起痧子了。”
江穗见江母过来,赶紧拦住:“不是痧子,就是受了凉,晚上早些睡就好。”
她高中的时候起过痧子,当时因为要上学,拧眉心那块会有一道紫色的痕迹不好看,她妈就揪她肩膀上的肉放痧,疼的她眼泪直往下流。
“我今天在家也没事,正好跟着你一起回去把粮食拿回来。”江穗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
江穗见女儿又提到粮食的事,还想再推拒,就见女儿转身去里屋。
江穗走到孩子们睡的房间门口,伸手拍了拍门:“我去趟姥姥家拿粮食,在家别乱跑。”
屋里没有人回她,江穗又加大声音说了遍,确保里面是真的听见了后,又去屋里将家里最大的蛇皮袋拿了出来。
江母见女儿真的要跟着她回去,不死心的劝道:“老二,你这身体还没好,跟着跑一躺再累坏了身子。”
江穗将麻袋捆好,无视江母的拒绝:“昨天躺了一天不累,大半年没见到爹了,正好去看看爹。”
这粮食她见天要是不跟江母回去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送来,她买的那些粮食顶不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