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涉及当年旧案,那她的担忧也合情合理。师兄善后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打算何时堂审?”
“善后的事情已基本处理妥当,我打算……”姚忘尘的话刚说了一般,他腰间的通讯石便亮了起来。
“是负责看守影月宗盛轩的弟子。”姚忘尘看了一眼通信石,立刻将其接通。
“掌门,不好了!云天门的人闯进了戒律堂,他们一个个来势汹汹,嚷嚷着要让盛轩血债血偿,我们怕误伤他们,不敢出手阻拦,只能暂且将盛轩压入密室结界。但云天门的人守在外门不肯离去,誓要我们给个公道,这……”
那报信的修士一脸无奈,通信石的影像中依稀可见守在外面那些群情激愤的云天门门人。
姚忘尘叹了口气:“你们且先静候片刻,我马上过去处理。”
说完,他便掐断了通讯,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云天门不正是周奇的宗门吗?她记得直到最后,她都没见到周奇的那几个队友前来阵地你投靠他们……
血债血偿?林莞细细想了一下这几个字的含义,虽然内心已经多少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想努力挣扎一下。
她问道:“掌门师伯,云天门周奇的那几个队友……”
林莞没有往下说完,就听到姚忘尘又一声沉重的叹息:“除周奇外,其余四人全部身陨。”
林莞沉默了,当初周奇将他们护在身后时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如今却……
林莞想起周奇道袍上的鲜血,又想起他那双留着血泪满是绝望和仇恨的双眼,有些话卡在喉咙间,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先随我去趟戒律堂吧,此次除了云天门,其他仙门也均有死伤,现在中了血蛊的人都渐渐恢复了神识,只怕他们都会前往戒律堂找盛轩报仇。”
“嗯。”沈修然和林莞对视一眼,而后三人立马往戒律堂的方向赶去。
待三人到达戒律堂时,戒律堂的大殿前已被围满了人。
云天门众人前来寻仇的消息一经传出,其他门派也纷纷前来围堵,此刻的戒律堂前已是水泄不通。
“是掌门,掌门来了!大家都冷静些,掌门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堂前努力维持秩序的云墟宗弟子一见到姚忘尘,便如见到救星一般高呼起来。
见姚忘尘和沈修然同时出现,此前喧嚣不止的一众人等终于放低了声音。
姚忘尘立于殿前,望了一眼面前的仙门众人,脸上满是愧疚。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人群中便踉跄走出一位老者。
那人花白长须,被岁月雕刻的褶皱深处,依稀可见淡淡泪渍。修道之人即使苍老,也本该是鹤发童颜,可这名老者此刻却由内而外透着一股悲凉的衰败感,看起来与凡人老者无异。
“姚掌门……”那老者开口嗓音还带着些哽咽:“老朽兢兢业业一辈子,一共就培养出五个有出息的孩子,此番都送来了云墟宗进行历练,可不曾想五个里竟折了四个,唯独剩下个周奇还……还变成了那般模样。”
那老者说着说着,两股浑浊的泪水便弯弯曲曲地流了下来,至此,林莞也明白了,这位老者便是云天门的掌门,周奇等人的师尊。
“现在身中血蛊的弟子们陆陆续续都醒了,还请姚掌门主持公道,让罪魁祸首的盛轩等人以命抵命,血债血偿!”
“对,以命抵命,血债血偿!”
云天门掌门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了一阵轰动。
“诸位,且先稍安勿躁,听我一言。”姚忘尘努力平复众人的情绪。
“此番试炼出现意外,我云墟宗定然会彻查到底,亦会负责到底。但此次事件疑点重重,还望诸位能先放下心中仇怨,容我宗将事情彻查清楚,这之后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还查什么?此事就是影月宗盛轩所为,人证物证俱在,我们现在就要他血债血偿!”
“不错,那影月宗也别妄想逃脱责任,一句‘不察门人被夺舍’就想撇清干系?做梦!”
“要我说,手环的传送功能失效也是众弟子会丧命的重要原因之一。”
……
人群中各仙门修士众说纷纭,虽无人带头站出来指责云墟宗,但质疑的声音也愈加强烈。
沈修然凑近姚忘尘身边问道:“此次负责试炼秘境的是哪一峰峰主?”
“一直都是不闻在负责。”
对于不闻,沈修然并不熟悉,他只知道自三百年前万阵峰峰主陨落后,万阵峰便由底下的一名弟子在打理,想来这名弟子就是不闻。
“这个不闻……”
“我已查验过他没有被控制或者夺舍的痕迹,而且他这三百年来一直在云墟宗内,与各峰峰主都相熟,之前历届试炼也不曾出过问题,所以不太可能有问题,估计是有人蓄意破坏了阵法。”
“嗯。”沈修然沉默一瞬,而后建议:“左右是要公开堂审的,眼下这种状况,不如现在便审。”
“现在?”姚忘尘犹豫一瞬,他又看了看眼前众人,回想起曹玲玲所言,只有在各仙门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肯说出真相。
虽然有很多不确定不可控的因素,他还是一咬牙做了决定:“也罢,那便即刻在戒律堂开审吧。”
姚忘尘再三叮嘱过众人,切勿对盛轩出手后,这才将众仙门的掌门人请进戒律堂。
待众人都落座后,盛轩才被几名云墟宗弟子提审上堂,盛轩一只脚刚跨入殿门,众仙门便纷纷怒目,但终归是念着姚忘尘的叮嘱,为追查到幕后主使,都未轻举妄动。
盛轩仍是那副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模样,旁人若是这副模样,那必定会让人认为此人受了惊吓或身体不适,但盛轩仿佛天生便是这般。
这抹惨白放在他的脸上,丝毫不见任何弱势,反倒叫人觉得阴狠毒辣。
他身上捆着几圈缚仙锁,虽是沦为阶下囚,却丝毫不见慌乱和窘迫。
他被押入堂中跪坐,几缕细碎的长发散在脸侧,更显得此人阴柔乖张。
周围义愤填膺的众仙门恨不得啖其肉食其髓,而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抬头的瞬间,脸上还带了一丝诡异笑容。
盛轩犹如一条毒蛇般,瘆人的目光穿越半个殿堂,他未看受害的众仙门一眼,甚至忽略了正位的姚忘尘和沈修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堂下的林莞。
“真是可惜……”
他道:“没能在试炼场上及时遇见你。”
阴冷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堂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一口鲜血便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林莞:“……”
姚忘尘:“……”
“不……不是我啊……”
离盛轩最近的一位掌门,连忙解释,试图撇清干系。
姚忘尘的告诫叮嘱大家都没忘,现在盛轩一进殿就血洒堂前,大家免不了一阵狐疑。
姚忘尘抽了抽嘴角,他瞥了一眼身旁面色不太好的沈修然,急忙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他问盛轩——
“你为何要在试炼场地屠戮仙门百家?”
作者有话说:
姚忘尘:大家手下留情,不要殴打犯罪嫌疑人。
盛轩口出狂言,吐血ing
姚忘尘:该!
第51章 051妖族旧案
◎林莞的心像是被谁掏空了一般,凉了半截◎
他问盛轩——
“你为何要在试炼场地屠戮仙门百家?”
“哈哈哈哈……”
盛轩满口鲜血, 却笑得肆意疯狂,惨白的面容配上狰狞的诡笑,让在场的一众人等打了个寒颤。
“屠戮仙门百家……”
他似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姚忘尘的话, 而后猛然抬起头狞笑。
“想必各位已经查验了死者伤势, 那便应当知道我从未杀人。动手杀人的可都是他们的队友啊, 是那些曾被他们视为可同生共死、可肝胆相照的队友!哈哈哈哈……”
“你们一直嚷嚷着血债血偿,此刻不应当诛杀那些真正的凶手吗?”
盛轩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林莞听的心惊肉跳,虽然她此前也早有预料, 周奇的同门只怕是被他亲手所杀,但真的当事实摆在眼前时,她还是免不了一阵唏嘘。
真相太过残忍, 尤其对于周奇这种极为重情重义的人来说。
“你住嘴!咳咳咳……”云天门的老掌门已经被他气的怒火攻心。
“若不是你在武器中放入蛊虫, 他们又怎么会失了心智,从而误杀同门!你……你这是杀人诛心, 恶毒至极!”
“我恶毒至极?”盛轩嘴角扯出一抹狠厉的笑。
“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们不觉得今日的盛况似曾相识吗?”
沈修然和姚忘尘均已面色凝重, 眉头紧锁, 只有堂下的一众掌门人还云山雾绕的不知盛轩所言为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要听他胡乱攀扯, 他不过是想混淆视听,借机逃脱罪责罢了!”
堂下一众掌门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诸位还真是健忘, 事情才过去三百年, 如今便全部忘干净了吗?”盛轩的语气极为讥讽。
三百年……这个时间节点,对于修仙界来讲实在太过明显,纵使头脑再不灵光之人, 被这个词一提醒, 也想到了当年那桩骇人听闻的往事——
妖族有熊氏屠戮仙门!
“休要妄言!”一众掌门中有人率先挺身而出:“当年之事, 是有熊氏族长熊辉,妄图炼制上古邪气,这才会走火入魔,在炼器大会上屠戮仙门。今日之事与当年完全是两码事,岂可混为一谈?”
“走火入魔?还不靠一张嘴说出来的?我也大可以说,今日那些发狂的修士们也是走火入魔。”
“混账!我等早已在他们体内发现了蛊虫,你还妄图狡辩?”
“发现了啊?”盛轩戏谑一笑,没有半分惊讶,甚至还带了一丝嘲讽。
“所有人体内都发现了吗?”他说这句话时,目光一转直视正位上的沈修然。
很明显,他问的便是曹俊了,他知道曹俊所中的蛊虫与旁人不同。
“自然是都发现了,你休想再……”
“尚未。”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丝毫不带任何情感,却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姚忘尘继续说道:“不瞒各位,其实还有一人体内尚未查验出蛊虫的痕迹,此事还需修然出手相助。”
“剑仙?查个蛊虫还要剑仙出手?”
“是啊,莫非这蛊虫与他人不同?”
一时间,堂下议论纷纷,姚忘尘给身旁的道童使了个眼色,那道童便下场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曹骏被担架抬着直接进了大殿。曹骏出现在大殿不久后,曹玲玲也被带了进来。
曹玲玲自盛轩身旁经过时,似乎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而盛轩也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神态交流,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曹骏身上。
“曹玲玲,之前你曾说,有些话需要在仙门百家都聚齐时才能说,现在可以直说了吧?”
姚忘尘的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流光便穿过窗纸,直直朝着曹玲玲的方向而去。
那道流光速度实在太快,行迹也颇为诡异,在场的都是仙门百家的掌门人,修为自是不错,但饶是如此,也仅有几人发现了危险的存在,大部分人根本就没察觉。
那神识敏锐的寥寥数人,虽发觉了危险,但根本来不及提示,更来不及调动灵力进行拦截,只能眼睁睁看着暗器朝曹玲玲飞去。
就在那道暗黑色的流光即将击中曹玲玲时,沈修然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又出现,挡在了曹玲玲身前。
他右手朝着暗器投来的方向一挥,随手打出一道灵力,左手则置于胸前,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枚啐了剧毒的致命暗器!
“师尊!”
林莞吓得脸都白了,若不是她发觉沈修然指尖有灵力隔绝包裹,只怕当众就要冲出去了。
“无妨。”沈修然眸光闪动,语气极为温柔。
经历了方才的惊魂一幕,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见沈修然和曹玲玲有惊无险,姚忘尘也松了口气。竟有人敢冒险当众行凶,看来曹玲玲所述之事果然十分紧要,怪不得她还在试炼场上,就要寻求庇护。
此前曹玲玲一直有防护结界保护,现在上堂公审倒是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姚忘尘吩咐众弟子前去排查可疑之人,自己又在大殿内外设置了两道防护结界,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堂上。
曹玲玲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仿佛并不意外。她看着沈修然手中的玄铁,眼里满是愤怒。
她再回头看一看昏死在担架上的曹骏,眼神则要复杂得多,有仇恨、有不满、有自责,还有掩盖不住的心疼……
“剑仙。”曹玲玲抿了抿唇:“曹骏是整个事情的关键,还请剑仙先出手相助,将他体内的蛊虫驱逐出来。”
沈修然默默点了点头,随后便吩咐道童将曹骏抬去了偏殿。
两刻钟后,沈修然带着玄铁和一只晶莹剔透的蛊虫重新回到了正殿。
“真的有蛊虫。”
“似乎是和其他弟子体内的蛊虫不大一样。”
“这玄铁看起来也颇为玄妙。”
玄铁和蛊虫被灵力球包裹着,漂浮在正殿的中央,众人看着这两个物件,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
“曹骏体内的蛊虫已经被取了出来,你现在可以说它们究竟是何物了吧?”姚忘尘问向曹玲玲。
“自然,这只蛊虫名为噬灵血蛊,它与其他的普通血蛊不同,大乘境界以下的修士根本发现不了它的踪迹,所以我才会请剑仙出手。”
大乘修士……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全中洲的人族修士中,也就只有沈修然达到了大乘境,这岂不是意味着谁拥有这种蛊虫便可以将他人生死掌控手中?
一些人不免觉得危机感爆棚,而另一些人则想到了之前盛轩所提及的事,面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你为何对这只蛊虫如此熟悉?”姚忘尘问了在场大多数人都想问的话。
“我自然熟悉。”曹玲玲咬了咬牙:“因为这只蛊虫正是三百年前曹家那只母虫所产的幼虫!”
“什么??”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你是说,三百年前,曹家曾饲养了一只噬灵蛊母虫?那幼虫为何会到曹骏体内?母虫又所在何处?”姚忘尘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幼虫是我从家族中偷出来的,也是我放进曹骏体内的。至于母虫,我想各位已经猜到它的去向了吧?早在三百年前……”
“住口!”
“简直一派胡言!”
曹玲玲的话没说完,一些在座的掌门便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