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模样,宴云有时看了都会想,哪里是他的弟弟,分明是他慈爱的“老母亲”。
肉肉“老母亲”对宴云也是极好的。
香肠做出来之后,肉肉守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未假手于人,天天傍晚收进屋的时候都要数数节数对不对,检查检查有没有哪里被鸟儿叼过,爱惜得不行,但宴云只是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能吃”,当天晚上他就小手一挥宰了两节香肠,放凉后切成薄片摆上了餐桌让宴云品鉴。
别说,香肠的味道是真不赖,宴云吃了一回,便觉得喜欢吃。
肉肉似乎也觉出哥哥喜欢,后面不需要宴云说什么,他隔一两天就会弄两节香肠上桌,这也导致,到了二十九这天,置物架上的香肠只剩一半了。
宴云视线在别墅里逡巡完毕,只觉得现在的日子哪里都好。他无声笑笑,隐约悟出了春节的滋味和意义。
按照肉肉的话来说,一年到头忙碌个不停,过年就要好好玩玩。这不,宴云今早上一起,就发现自己的学习资料都不见了。他都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肉肉藏起来了。
小花招被发现,肉肉也不慌,反过来语重心长劝宴云:“哥哥啊,你寒假学习已经够辛苦啦,这几天就好好玩玩,开心过年吧。”
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宴云还有些不习惯。他走到正在客厅忙碌的肉肉和秦伯旁边问:“在做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肉肉和秦伯对视一眼,笑开了:“哥哥你来得正好,你来写对联吧!”
宴云笑容差点僵住:“我不会写毛笔字。”
他硬笔字是不错,但他从未学过毛笔,怕在肉肉面前丢人。
肉肉笑得更欢,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沓彩色笔:“不用毛笔,用这个!”
宴云看了看那用小行李箱似的盒子装起来的彩色笔,和茶几上摊得板正的古朴红纸,觉得这样搭配似乎也没毛病?
兄弟俩大脑袋小脑瓜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写写画画,弄出来一副童趣味十足的“不正经”春联。
秦伯看见,也没说扫兴的话,反而招呼着佣人架梯子把那副傻里傻气的对联贴上。
门大对联小,贴上去反而有种迷你的可爱。要是搁在别家,小辈这样闹,把对联画着玩,长辈铁定是要训斥一顿的。而宴清朗向来是不归家的,兄弟俩就是晏家的主人,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了。
贴好对联,宴云顺从本心,拍了一张矮墩墩肉肉和对联的合照发到朋友圈,配文:我们的杰作。
没多久,评论区就格外热闹。
宴云嘴角轻笑,把评论看完,挑着回复了一个。
【不知名同学:今天才二十九,宴云你就不卷了?不写卷子,反而去贴对联,浪费时间!】
【宴云:我也不想,但我弟弟说我辛苦了一个寒假,需要好好休息好好玩耍,把我的试卷都藏起来了,我想学习也没办法。苦恼.jpg。】
宴云回复过后,评论区又是一阵叮叮咚咚的回复。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宴云看似在说自己的无奈,实际是在炫耀他有一个贴心乖巧的好弟弟。
呵,诡计多端的男人!
同学们之前真没觉得宴云是这种暗戳戳炫弟的弟控风格,那时候他们只觉得宴云高冷,独来独往,痞帅又厌学,妥妥的校霸人物。
现在看来,都是假象!
宴云知道朋友圈和班群里肯定对他又是一阵吐槽,他草草拨着消息看完,便把手机收起来,陪着肉肉玩耍去了。
这段时间忙着学习,他和肉肉的相处时间还真不如之前多,现在好不容易歇下来,可不得好好陪陪小胖崽。
吃过午饭,宴云问肉肉有没有想玩的,他现在有时间,可以陪着肉肉去。
肉肉毫不犹豫:“去酒吧找陈叔叔!我说了要送香肠腊肉给他。”
自从上次带着肉肉去旷野,肉肉打瞌睡脑瓜子敲架子鼓上之后,宴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旷野了。现在听肉肉说起去旷野,他也心动。
不过……
宴云表情臭臭的:“你什么时候和老陈这么熟了?”那么宝贝的香肠竟然都舍得送出去。
肉肉笑呵呵用小胖手捧着宴云的帅脸,解释道:“陈叔叔上次来家里送落在酒吧的娃娃们,我和他加了微信,然后就聊起来啦。”
说着,肉肉还晃晃自己的电话手表,表示是用电话手表聊的。
宴云:“行吧。那走。”
肉肉说着“哥哥等我一下”,小胖手松开宴云的俊脸之后,敦敦跑去厨房,装了几节真空包装的香肠和腊肉,还带了一些他自己捣鼓出来的曲奇和果干,装在一起,准备带去给陈不放。
看着那一袋重得肉肉都快提不动的伴手礼,宴云心里莫名酸乎乎,有种自己的两个朋友背着自己成为了好朋友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老陈也挺惨的,都快过年了,还在酒吧待着,也不回家过年,他心里的酸气便消了。
等带着肉肉打车到了旷野,宴云只想给曾经觉得陈不放凄惨的自己两个大耳光。
同样装扮出节日气氛的旷野里,宴云猜想中本来是凄凄惨惨的陈不放正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只不过,今天他不是一个人在和辣条较劲,而是腿上坐了个长发美少年,两人互相啃着嘴巴。
宴云没有想到陈不放在干这种少儿不宜的事,熟练顺手推开门抱着肉肉进去。
然后,亲嘴的两人,和兄弟俩八目相对。
宴云脸炸红,同时连忙抬手捂着肉肉的眼睛,脚下慌不择路往外去,结果一转身差点把自己和肉肉一起拍玻璃门板上。
陈不放腿上的美少年也顾不上尴尬,含糊喊:“小心!”
好在宴云反应还算快,第一时间护住了肉肉的脑袋,只是他自己因为重心不稳撞在了门板上。
不过是一两秒的时间,却格外惊险,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宴云抱着肉肉靠稳墙,后知后觉喘气:“肉肉,没事吧?”
肉肉摇头,摸摸宴云撞到墙壁上的肩膀:“哥哥,你疼不疼啊?”
宴云面上依旧泛着不自然的红,嘴上说:“还好,不是很疼。”
“哎哟,你是不疼,就是不知道我门有没有被撞坏,不就是亲个嘴嘛,宴云你至于这么一惊一乍嘛。嘶……”
眼见陈不放越说越不像话,宴云瞪他,美少年也拧上他胳膊软肉,让他没办法再继续口出狂言。
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唯一心境开阔的肉肉看到陈不放被收拾了,开心得嘎嘎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宴云和美少年的视线挪到肉肉脸上,把肉肉看得莫名也尴尬起来,笑声逐渐小声,最后干脆抬手捂住小嘴巴,表示自己不笑了。
“噗嗤!看你们把肉肉吓得像个小鹌鹑似的!”陈不放又不顾形象的笑起来。
宴云、美少年:……
美少年耳根红红去收拾陈不放,宴云则抱着肉肉走进去坐下。
等到诡异的氛围过去,四个人终于还算平静的坐在了一起。
肉肉像个小导购,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挨个拿出来,边拿边给陈不放介绍。
陈不放虚着眼睛,乐呵呵的:“谢谢肉肉,我和你小叔叔会好好品尝的。”
肉肉也挺犟,看着美少年的方向说:“是大哥哥。”
陈不放:“那你也叫我哥,不然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肉肉绷着小脸皱着小眉头:“我喊不出来,没良心。”
宴云解释:“是昧良心。”
肉肉重重点头:“对,昧良心!”
陈不放嘿一声,走过来逮宴云腿上的小崽崽,嘴上嚷嚷着要收拾小崽崽。
陈不放纳闷:“肉肉你多少斤啊?怎么摸起来这么壮实?我都提不动你了,宴云你给他少吃点啊。”
宴云声音冷冷:“因为你提的是我。”
肉肉猖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美少年捂脸,尴尬得抠脚。
陈不放抓抓寸头,另一只手抓住美少年的手:“宝贝,走,陪我去配眼镜。”
这种睁眼瞎的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
陈不放这次是来真的,旷野里便只剩下兄弟俩。
肉肉眨巴大眼睛:“哥哥,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啊?”
好久没站在舞台上,宴云心里泛起痒意,他反问肉肉:“想不想听哥哥唱歌?”
第34章 叛逆毒舌高中生二哥和肉肉15
“想听哥哥唱歌!”肉肉毫不犹豫拍手答应, “哥哥唱歌的时候像太阳!”
童言稚语,宴云却听得一怔,心脏猛跳。
他自然知道肉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有感觉, 唱歌时的他是无比鲜活的。
“好。”宴云浅笑着应下, 便又问肉肉喜欢听什么歌, 准备弹唱给肉肉听。
兄弟俩一人唱, 一人听,分外和谐。
陈不放买来摆桌的花, 又被肉肉取了几支来借花献佛。
半下午时, 陈不放带着美少年回来了, 只是说着去配眼镜,鼻梁上却依旧空无一物。
宴云看他嘚嘚瑟瑟,一脸餍足的表情,心生猜测。
这人怕不是又拿配眼镜当借口,实际上是带着男朋友出去约会了吧。
被宴云鄙视的小眼神看着, 陈不放嗖嗖嗖冲上去:“宴云你这是什么眼神?”
宴云惊奇:“老陈你能看清了?”
总不能这么短时间去做了一个近视眼手术吧。但要是没做手术, 老陈怎么又能看清他的表情?要知道往常他时不时对着陈不放翻白眼,陈不放不是没看见, 就是以为他在抛媚眼。
闻言, 陈不放笑得猖狂, 配上他寸头和皮夹克的搭配,真的很像小说里经常会出现的地痞流氓小反派。
“宴云你没见识了吧?我戴了隐形眼镜!不仅鼻梁没负担,而且还能放大双眼。”
宴云眉梢一动, 皮笑肉不笑:“没负担是真的,放大双眼是错觉。”
陈不放:“气煞我也!宴云我和你拼了!”
“拼之前告诉我, 为什么都快营业了,还没其他歌手来?”
宴云一句话, 陈不放的气势一下瘪了。
他眼睛四处看,就是不看宴云,心虚极了,但也自知躲不过,老实说了。
“你来了,我就给他们放假了,想着你好久没来,给你一个独霸全场的机会。”
宴云没说话,眼神里分明还是不满意的。
陈不放破罐子破摔:“好吧,其实是因为他们都回家过年了,不想来唱歌,我就想着你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用,干脆也不勉强他们了。”
宴云:……
生怕宴云生气,陈不放赶紧找补:“今晚我和你轮着唱,不让你一个人。”
宴云这才稍微满意,他道:“我唱前半场,后半场你自己搞定。”
陈不放连连答应:“好,没问题。”
陈不放答应这么爽快,倒让宴云有点不真实感,恍惚间让他回到和陈不放初识时。
那时,陈不放依旧还是寸头皮衣眯眯眼,只不过身上还多挂了一把吉他。
心情不佳的叛逆期少年,半夜偷偷溜出家门,四处游荡,想着自己要不就这样死了算了,然后就在一个背风的地下通道里遇到了一个挂着吉他,拿着话筒放声嘶吼的不羁男人。
宴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就停下驻足,听着陈不放漫不经心唱了几首歌。
那时候,他只觉得面前的男人好像很自由,心境辽阔,一点烦恼都没有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他在陈不放一曲毕后,走过去问陈不放,怎么才能有这种心境。
当时陈不放想也不想就回答:“多唱歌,唱歌能忘忧。”
宴云只听过喝酒能忘忧,唱歌倒是第一回 。
但他那时候到底年纪小,被陈不放哄了几句,炖了几口心灵鸡汤,便也试探着迈出第一步——拿着话筒清唱了一首歌。
再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再满足清唱,而是开始跟着陈不放学习乐器。
陈不放没私藏,也不收他学费,只要他去学,就认真教他乐器和唱歌。学到后面,宴云觉得怪不好意思,便说付他学费。陈不放却不收,说自己不是那种贪慕钱财的人,宴云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免费在他酒吧里驻唱一段时间,救救场就好。
结果这一救场,就救了好几年。
中途,旷野来来走走了好几拨过渡的歌手,当初嚷着唱歌让人自由的陈不放也放下吉他,一心只想开开心心的当他的闲散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