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纯粹水亮,嘴巴在问是不是真的,眼睛却说你说的我信。
石瑶觉得他可能不懂女人对男人的喜欢意味着什么,只以为是普通的喜欢,而她的喜欢更多一点。
又觉得小猫这样全然信任的样子实在太好骗了,她要是个渣女,前脚喜欢石洲,后脚对他甜言蜜语,他真的要变成整日生气的可怜小猫了。
石瑶心中感叹,面上点头说:“当然是真的。”
然后见少年向她缓缓伸出手,骨节纤长,如玉般,在不自在地蜷了下。
石瑶没太懂,顶着问号看他。
少年朝她温柔道:“你喜欢牵手。”
石瑶猛地按住胸口,啊啊啊啊,你这就不生气了?你怎么就不继续生气了呢?这么好哄我很罪孽深重啊你知不知道?
瞥一眼伸过来的手,又瞥一眼。
嗷嗷嗷!救命啊!这么纵容我,我会得寸进尺贪得无厌胡作非为的!!
心中哀嚎一片,但嘴里还是忍不住问:“我也喜欢摸你的脸。”
少年“唰”地红着耳朵:“放……放肆!”
石瑶趁着他还没消失赶紧捏上那只手,笑道:“不摸不摸,就牵手。”
为了不吓到人,她只敢捏着四指的部分。
这会儿再去看院子里的花朵,水润润的,娇艳欲滴,简直每一朵都在说着高兴,看得石瑶也忍不住想笑。
“给你夹的羊肉吃了吗?喜欢吃吗?”石瑶牵着他到槐树下的椅子上坐着,“可惜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吃,下次咱们再弄个非人聚餐,像迎新会那样,你也坐着和我们一起。”
刚说完指尖在她手心动了动。
石瑶去看他,少年正襟危坐着,轻“嗯”了声,面上平静随和,看不出太多表情,还没意识到自己动手指了。
但他这样石瑶可太懂了,就是非常高兴!
看来之前确实因为没带他一起吃火锅才更生气的。
小猫心情变好,石瑶也很开心,拉着他的手面对面道:“我教你说人类的语言吧。”
少年眸中疑惑,石瑶勉强解释说:“你学会了后能更好的适应人类交流,你不想吗?”
他确实对人类的事情知之甚少,有些还是他偷学的,这会儿石瑶说要教他,欣然点头。
终于可以教小猫说脏话了!
石瑶:“我怎么说的,你也要怎么说,语气也要一样,知道吗?”
少年点头。
“好你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
“快点学呀,这个用在特别生气的时候,你的表情不要这么温柔,要严厉,语气也要愤怒起来。”
“好你个……丧心病狂……变态是什么?”
“变态是不正常不健康,反正是不好的意思,你再凶点。”
“好你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你这样……怪怪的,不太像骂人,”石瑶可疑地沉默一秒,重新扬起脸道,“咱们换个简单的,字少的。岂有此理!要诀是凶,一定要凶。”
“岂有此理!”
“对,很好,可以再凶点,最好是眼睛要能喷火的那种凶狠,等等!不是让你真的喷火,形容……这只是一种形容,你不要学火神呀!算了,我们下一个。混账!”
“混账东西!”
“诶,好厉害,还举一反三了!滚!啊我是教你滚,不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滚!”
石瑶:突然好生气。
“……说得很好,以后你生气不想见对方就这样说。”
少年眼里带着兴然:“还有呢?”
看他这样,石瑶莫名生出罪恶感,我不会教坏小猫了吧?
“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以后再学吧。”
然后她看到少年半夜对着槐树练习叫“滚”的场景。
嗯,怎么说呢,不像生气骂人,温温柔柔的,倒像叫人“滚回来”,怪怪的,搞得石瑶再也不敢乱教了。
石洲又连续来了两天,不是帮石瑶浇水就是砍柴,又买了不少东西去拜访村里其他人,谢谢他们对石瑶的照顾。
可以说,作为一个哥哥,是相当尽责了。
他这幅样子还引来村里其他女孩子注意。
“酒酒最近老问我你哥的事,我用他有婚约劝走了。”黄萌有些不舍问:“瑶瑶,你真的要离开吗?”
石瑶指了指院子里的花和菜,又举了下手里的灯笼骨架,笑问:“我这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吗?”
黄萌放下心来:“我爹娘都说你会回去,我就想,你回去了也一定要给我写信,不然我就——”
石瑶:“就怎么?”
黄萌哼一声:“我就求句神去,让他将你变成秃子,成日出不了门,最后只能回来这里。”
“哇,萌萌真是好狠的心呐!”石瑶放下细竹条,张开五指去抓她,“我要是变成秃子,那你也别想跑,以后我们俩个秃子过一辈子好啦!”
“你以为我会怕?”黄萌笑着按住她的手:“咱们还能一起研究糕点,保准饿不死。”
石瑶轻笑:“还把你美死呢!”
从石瑶这里得到音信后,黄萌放下心来,又看她做了会儿灯笼回家去。
做好的灯笼挂上槐树,最外层裹着红色的灯纸,上面绘了金色花纹,石瑶照着花神本体的纹络画上去的。
她刚挂好,少年出现在她身侧,望了会儿问她:“送给我的?”
石瑶眨眼:“你猜?”
少年:“有我的神印,我的。”
哇,这么霸道的吗?
石瑶转身去拿毛笔,重新沾了金色墨汁,在上次手背出现神印的地方重新画了个,将手举在他跟前:“这也是你的?”
石瑶以为他会羞赧着不回答,得到的却是肯定,少年理所当然道:“我的。”
心脏突然跳好快是怎么回事?你说就说,不要这么正经地说呀,我会当真的!可恶!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石瑶愤愤不平,举在他面前的手下移,去抓他的手,少年习惯石瑶牵手的动作,任她握着,然后就见她也在他手背上画图案。
“我的印章。”石瑶捏着他的手示意他看。
少年眨眼:“这是何物?”
石瑶让他换个角度看:“你不觉得这很像撅起来的嘴吗?这两个是圆圆的眼睛,可爱吗?”
少年看了会儿,似乎看出是何意思,猛然抽回手恼怒道:“混账东西!”
石瑶:“……”突然心梗。
少女心碎一地的石瑶默默捡起拼好。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就是!可恶,我要穿回几天前将那个教说小猫脏话的自己打醒啊啊啊啊!
把我单纯可爱的小猫还回来啊!
第25章 25
夏日的暑气逐渐散去, 气温变得适宜起来。
石瑶正在院子里看星星花的生长情况,花神心情变好后,星星花也长得飞快。
静静从外面飞回来, 带回来两个会飞的小人。
“我是轻轻, 静静的盘友~”
“小鸣, 蒲公英精。”
石瑶对轻轻有印象, 但小鸣是第一次见,细看才注意到他不是和静静轻轻一样用翅膀飞来的, 而是跪坐在蒲公英种子的绒毛上飘来的。
每次都能被新的精怪小人惊叹到。
小人纷纷落在星星花的叶子上, 石瑶蹲下来和他们说话:“静静, 调查到什么结果?”
静静顿时生气道:“那个冯三娘不是好人~”
轻轻:“坏透了,可是也好可怜。”
相较而言,小鸣则平静许多:“她原名叫陈翠芳,嫁给冯塘镇一个叫冯三的男人,前后生有三女一男, 但丈夫冯三爱喝酒打人, 四个孩子都被他醉后打死了。后来没多久突然暴毙,陈翠芳也从冯塘镇消失, 二十年后出现在沛石镇。”
“小鸣是沛石镇的, 带着我们问了许多精怪, ”静静吁出口气,“我们发现冯三娘和五年前沛石镇发生的一起孩童拐卖案有关,孩童拐卖从十三年前开始, 持续了八年才浮出水面,冯三娘就是中间运送小孩的人。”
轻轻气愤:“那些都是灵魂干净的孩子!那么可爱的孩子被带离父母, 也不知道现在还活着没有。”
小鸣要更理智些,继续说关键信息:“牵涉拐卖孩童的人都被抓, 但冯三娘跑了,来到这个偏僻的乡镇低调了段时间,又继续坑蒙拐骗起来。”
石瑶问:“这屋子怎么回事?”
静静说:“这间房子被转卖了几次,最后是冯三娘接手的,然后就……卖给了你。”
石瑶在心中冷哼,冯三娘好算计,先将鬼屋卖给不知事的原身赚一次钱,又将她的下落卖给石洲再赚一次钱。
静静小心看她:“瑶瑶,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说她不是好人?”石瑶笑了下:“既然做了恶事,那就该承恶果。”
静静:“要花神帮忙吗?”
花神倒是一个办法,但还没到只能依赖信仰的程度。知道信仰并不是无限产生的后,在这样能解决的小事上,石瑶就不太愿意使用信仰。
谢过轻轻和小鸣后,石瑶对静静道:“你帮我暗中观察下冯三娘的动作,我要见她一面。”
*
冯三娘是个精明狡猾的,她最大的本领是察言观色——在死鬼丈夫日夜磋磨的手下学到的,只要让她看上一眼,就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怎样的手段能将对方拿捏住。
最近她总觉得自己被人跟踪,可转身看时空无一人。
“还真是活见鬼了!”
静静盯着急匆匆往家赶的女人气愤道:“我才不是鬼呢!”
她跟着飞到女人屋里,确定没其他人后去找藏在不远处的石瑶:“瑶瑶,她回家啦!正在收拾东西,是不是发现我们啦?”
石瑶想了想,语气淡定:“她看不见你,顶多是感知敏锐察觉到不对,我们走。”
冯三娘疑神疑鬼的,总觉得那些人又来抓她了,她都躲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找来?不行,得快点离开,还好最近大赚了一笔,能过上一段舒坦日子。
匆忙收拾首饰衣服的冯三娘突然听到房门声,惊得猛地转身:“谁?!”
却见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还是她眼熟的。
心缓缓落下来,冯三娘脸上绽开和善的笑:“瑶瑶姑娘啊,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石瑶也笑了下:“不是你找我吗?前两次我看你有话对我说,是不是打算将房契给我了?”
石瑶刚来时虽嫌弃房屋,但更担心没住几天就被赶出去,清理屋子时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除了点能生活段时间的钱财,没找到房契,她还为此担忧了段时间。
后来小蛮出现,反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开始她以为原身没多少钱,没房契可能是租的,但石洲的大手大脚让她意识到,原身就算没带钱,身上的银饰玉饰也不少,买下偏僻的鬼屋绰绰有余。
那就是这人骗了小姑娘的钱,又扣下房契不给。
真是黑心。
冯三娘一听她这么说就哎哎两声:“小姑娘,我们当初说好的哟,我帮你找住处,你的银镯子归我,你现在是住进去了就反悔了哦,那可不行!”
石瑶冷笑:“你确定只有银镯子?你一间鬼屋能值多少钱,我给你的东西又值多少钱?还拿不出房契,谁知道你是什么途径骗来的?”
“哎哎姑娘说话就难听了,什么叫我从什么途径弄出来的,我帮你还帮错了哟?还有什么鬼屋哦,你不要听别人乱讲哦,这是个正经房子,我亲戚过继我的哟!”
石瑶这样的姑娘家脸皮薄,跟人大声说话都会脸红,最是好对付的,冯三娘说几句直接开始哭。
“我是倒了几辈子大霉啊,遇见你这样的白眼狼,我好心帮你你倒反过来啐我一口,我命苦唉,你就是看我一个老婆子好欺负……”
她嗓门大,声音尖细,哭喊声刺耳又夸张,很容易惊动邻居街坊。
这种人多的地方,最好用的手段是装弱博同情,人们不一定在乎发生什么,却会会下意识更偏向弱者。
石瑶见过这种仗势,半点不惧,冷眼看她哭闹:“你继续哭,最好将所有人都叫过来,让大家看看你拐卖过多少孩子,骗过多少人。”
冯三娘嚎开的嗓子停住,像被掐住脖子哽在半空中,她的哭声忽然真心实意来:“要是能过正经日子谁不想过?!”
“我家死鬼爱喝酒,喝醉了就把人往死里打,我没办法才听他的,我也是有孩子的人,要不是那死鬼拿我儿子威胁我,我也不会拐别人家的孩子。那些父母得多伤心啊!”
她跪下使劲儿磕头,咚咚咚响,额头很快红肿一片,哭得脸上的妆都糊成一团。
“我的心也是肉做的,那些孩子哭我也跟着哭,我实在没办法了。你看我的鼻梁,还有牙齿,都被他打断过。我快活不下去了,可我还是个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