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小鸢拉着人开始准备节目,所有小人一整年都期待今年的春节晚会呢!
石瑶在暖意和热闹中也吃完。
现在吃饭对她来说成了个又快乐又痛苦的事,她喜欢吃辣,做的辣椒酱特意加了句神的变态辣椒,结果这个新身体对辣十分敏感,经常是吃着吃着就开始掉眼泪,丹丹静静他们都习惯了,但小人们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有个小人看她擦眼泪,飞过来邀请她一起玩游戏。
听完小人说的游戏规则,有点像击鼓传花,这游戏她熟啊,只是玩了两圈,输的都是她。
没办法,她太大了,不是小人们将东西传过来时她没看清,就是她传到下下下个小人那里。
第三次还是石瑶输后,她沉默两秒,提议:“不如换个游戏,我们来玩故事接龙怎么样?”
说完游戏怎么玩后,小人们兴致十分高。
石瑶率先开了个头:“从前有间小屋,里面空无一人。下一个。”
“屋里虽然没有人,但是有个叫美美的精怪小人。”
小人们各种怪声响起,显然知道美美的小心思,下一个小人立马站起来道:“炉子被石头精堵住炸了,掉出个雪白王子。”
细细的笑声响起,小人们笑得前俯后仰。
下一个继续接:“白雪王子看外面下起了雪。”
“雪,雪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后……王子只能待在屋子里。”
石瑶:“然后发现屋里多了盆花树,绿色叶子,白白的花,特别香。”
“香……王子觉得这香味似曾相识。”
“在哪里呢?哦,原来是有次和公主跳舞,在她身上闻到的。”
“这时有只乌鸦飞来了,还会说话,它说……”
“说,说,说看那里!下一个!”
“那里……有枚黑色指甲,天呐!竟然是恶毒巫女的指甲!”
石瑶:“女巫的指甲又脏又丑,王子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这盆花好看。”
“……虽然花好看,但他得继续弄清楚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于是去看那块石头精。”
“石头精碎了,王子只能去问乌鸦,亲爱的乌鸦,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乌鸦说……”
“乌鸦说,要吃巫女指甲才能知道。”
“王子觉得指甲好脏,不愿吃。”
“不吃的话,王子只能去看那个炸出他的炉子。”
石瑶:“王子觉得线索太多太乱,休息时看着那盆花,越看越觉得好看,并爱上了他。”
其他小人:“……”
“你不要总是绕到花上来呀。”
“王子明明就要弄清楚怎么回事了!”
“巫女的指甲就是提示呀,你们怎么能忽略这么关键的线索!”
“我提到的公主也不能不考虑,可能是公主因爱生恨诅咒他只能被火烧。”
“那只乌鸦要告诉王子凶手,你怎么拐到指甲上?”
小人们十分激烈地讨论故事发展,并一致同意将石瑶踢出局重新玩一轮。
石瑶抱着花盆哭惨:“他们好过分。”
热闹在屋子里弥漫,石瑶撑着下巴看小人们玩,看着看着不自觉发起呆来,声音逐渐远去,思绪仿佛被拉开的丝线,跑得很远,又好像空荡荡的,被某个突然的笑声惊醒时,她下意识笑着去看身侧,顿了下才低头望向怀里的花树。
这一瞬间,她很想花神。
与从前许多个普通日子重合的某一瞬,她都会恍惚一下。中元节看到漫天红蜻蜓时,一个人走在花林间时,半夜醒来想说话时,还有现在这样置身在热闹里想同人分享时,总觉得,花神就在身旁安静笑着看她,等着她主动同他说话。
她去看讨论得激烈的丹丹和小鸢,又去看洋溢着哈哈笑的其他小人,心头蓦然被孤寂席卷。
这只是等待的第一年,她就觉得这样艰难。曾经她不理解花神为何沉睡,一觉便是七八十年,可现在,如果可以,她也想陷入沉睡,然后一觉醒来,花神就坐在她床边看着她笑。
石瑶走出屋,外面寒风凛冽,雪花飞到脸上,很冷,却半点不想回屋,只坐在屋檐下,静静看头顶大雪纷飞。
“为何不开心?”
声音响起时石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再次响起,石瑶左右张望,最终将目光放在身旁檐下的花树上:“你能说话了?”
花神:“嗯。为何不开心?”
石瑶缓慢将花盆抱起,低下头,额心抵在柔软的花瓣上,有些难过地说:“我很想你,很想很想,发了疯的想,你若现在出现,我定要扑在你身上,怎样都不下来。”
花神温柔低笑:“我感受到了。”
石瑶晃了晃脑袋,额心同花朵摩挲,静静地没再说话,就好像在同花神耳鬓厮磨,带着些温情。
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花神主动和她说话:“不是好奇我的本体是什么花?”
石瑶果然生出兴趣:“我看不出这是什么花。”
“这花名兮华。”花神给她解释:“花神本体皆世间独一无二的花,诞生之初便有灵智,但寿命有限,若无法在寿命耗尽前变成神,就只是普通珍贵的花。”
石瑶:“兮华啊,果然,这是妻子才有的待遇。”
花神:“嗯?”
石瑶:“难道不是?之前我问你你都不说。”
花神:“我给过你机会询问,你放弃了。”
石瑶:“不可能!什么时候?”
花神:“你第一次得知我本体是花时。”
石瑶闭眼思索许久,第一次,她第一次知道是什么时候?肯定在花盆之前?嘶!记起来了——
她刚来这里还没和花神签订契约时,隐约闻见花香顺口问了句,那时她虽然好奇是什么花,但想着他本体是花却寄宿在雕塑上,还被人丢弃,估计不是什么好经历,就礼貌地没继续问。
石瑶不敢置信:“所以我每次问你这盆花的事你不说,就是因为我当时没问你本体是什么花?”
花神没说话,但石瑶已经知道答案了,玻璃那边暗戳戳的小心思全传达过来了——期待你问的时候不开口,所以在你问的时候就不说。
哈喽?你是小学生吗?这么小气的嘛?
石瑶简直不知道该吃惊还是要哭笑不得,这感觉就像发现他在吃其他花的醋一样,简直让人觉得无语又可爱。
她忍不住笑出来,越想越觉得好笑,摸着眼角笑出的泪花问:“小猫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花神也笑:“唤我。”
石瑶故作不知:“小猫。”
花神戳破她的假装:“你知道我名字。”
石瑶就安静不说话了。
金鳞镇犹如一根细刺扎进两人心里,痛,却拔不出。
石瑶有时候会觉得肚子那里隐隐作痛,可伸手去摸时发现是幻觉,那种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痛苦仿佛刻进她的脑海,时不时就会在夜深人静里跳出来彰显存在。
而花神等待着石瑶叫出他的名字,去她身边救她于水火,可她不曾呼唤,至死都不愿喊出来。
他在那里明白爱,也痛失所爱。
他们最后的离别和相聚那样短暂而惨烈,连一句道别也没法好好说,她不知他会不会变成她担忧的那样,他也不知她最终如何想,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不敢松手。
他的一次松手,她就离开了他。
大雪扑簌簌地落,身后屋里传来笑声,两人静静沉默着。
石瑶摸着花盆边沿的手指冰凉,她说:“我没想过,你会用这种方式让我回来。”
花神没有说话。
他现在是一棵树,当他将自己情绪隐藏起来时,石瑶就没办法从一棵树那里分辨他的喜怒,她问:“如果,如果缘起术带不回我,你要怎么办?”
关于缘起术丹丹并没有说太多,石瑶问时也含糊其辞,她旁敲侧击隐约猜出几分——燃烧神格,她现在想起还觉得后怕,那是神明最核心的存在啊!神格燃尽,神明不复存在。
要是我回不来呢?
很多次她想要质问,可面对那个娇气得不行的小花树,心疼得哄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质问。
她只能将这种后怕藏在心里。
其实她心里早已有答案,她最害怕的情况已经发生——她的花神,将她从死亡拉回现实的花神,变成了她最不愿看到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呢?
老屠夫的爱,随着信仰传递给了花神吗?
石瑶不懂,她想不通,她觉得不该是这样,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承受无尽的苦楚。
老屠夫的信仰里有爱,她却忘了,她的信仰也有爱。
花神没有回答石瑶的问题,而是问她:“你愿意回来吗?”
“愿意的,”石瑶没有半分犹豫,“还能回到你身边,我是愿意的。虽然还能投胎,会有下辈子,可只要不是这个我,不是认识你爱你的我,就不是我。”
花神:“即便忍受漫长时间的寂寞?”
石瑶:“即便忍受漫长时间的寂寞。”
听到石瑶斩钉截铁的回答,花神开心的情绪骤然膨胀,透过薄薄的玻璃隔档,往石瑶这边透了过来,驱散她心里仍旧令人心悸的后怕和担忧。
石瑶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她知道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吐露这些情绪,事已至此,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更改,她只在心里庆幸,幸好河神在场,幸好花神是神明,而非普通人,亦非妖精鬼怪。
平复心情后石瑶晃晃花树,问他:“这个是什么结婚现场的誓词吗?”
花神:“嗯?”
石瑶:“即便忍受漫长时间的寂寞,即便我的花神大人有时幼稚得像个小朋友,也非常爱吃醋,我也愿意来到他身边,爱他,护他,与他共度余生。”
花神长久地安静下来。
石瑶等了等,又等了等,忍不住怒道:“兮华先生,你这个反应是要被老婆揍的知道吗?”
石瑶气不过要将花树扔进大雪里时,花神忽然低声温柔说:“我爱你,与生命同期。”
第62章 62
花神的突然告白将她砸懵了, 她是习惯时不时就对花神表白,但还不是很习惯被表白,虽然她知道花神喜欢她, 可可, 可突然就说爱她……
石瑶一口气憋着没敢呼吸, 待她整张脸通红时满心膨胀的欢喜化作压抑的低呼:“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能这样啊!你又不在,表白完是要接吻的, 我难道跟一棵树接吻吗?!啊啊啊, 我好气啊!”
花神的闷笑从感知里传来, 不再提石瑶不唤他名字的事。
石瑶:“你还笑!跟你讲我要记在账上,等你出来你必须还给我。”
花神笑着“嗯”了下,问:“几次?”
石瑶装模作样地捏着下巴思索:“我家兮华先生第一次表白,肯定羞涩得很,不能太过分, 不多算, 三次吧。”
花神闷笑说:“嗯,兮华先生觉得自家妻子很可爱, 肯定会忍不住再多两次。”
啊啊啊, 我真的要受不了了!
石瑶被他撩得不行, 满心满眼都是抱他亲他,她憋了憋才将那种疯狂的悸动和面红耳赤压下,咬牙气道:“你不许再撩我了!”
花神又是那种闷闷的、苏苏的笑。
一年前的第一场大雪, 花神背着她在雪中漫步,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她抱着他在屋檐下静静看雪。
“我醒来时做了个梦,梦里有一棵花树, 他们叫他花大人,还有个小男孩总是去找花大人。”石瑶问,“那是你吗?”
花神:“嗯。”
石瑶:“那后来呢?那个疯子道人还活着吗?我们找到那个王八蛋把他杀了吧?”
她醒来时真的是要气死了,要是那疯子道人对花神用邪门歪道没遭报应,还成功长生,她真的要学清台找他一辈子!
妈的,还是好气!
花神语气却很平静:“死了。”
疯癫道人妄图对刚诞生的花神使用邪术获得长生,造成的动静惊动守护那片土地的土地神,邪术被阻止,道人反噬而死。但新花神情况不太好,他的本体被分割,又因邪术失去活性,信仰之力也不够他自我恢复。
知道石瑶无法释怀,他说着后续:“土地神来得及时,救下我后又赶去我的诞生之地,找到一截还未完全断绝生气的根,将其养在息壤之中,又找来金精,混合本体做成雕塑让我暂时寄宿。”
花神提起这些时没有太多情绪,石瑶轻声说:“所以土地神将你送去培花世家,是助你收集信仰,这个不生长的花盆,就是那截断根?”
花神:“嗯,这是很久前的事情,不必再介怀。人类求取长生的手段层出不穷,但没有一例能成,这是自然规则,不可逾越。”
“啊,我这样算长生吗?”石瑶注意力转到长生上。
她对自己的状态一直很好奇,这个身体不用吃不用睡,只是她人类习惯改不掉,也不乐意改,就维持着正常人类生活,她问:“我现在是个什么,人?还是神?”
花神似乎也被难到了,他停顿片刻,说:“神明拥有伴侣并非异事,最常见的是家神,他们从人类中来,情感比其他神明更充沛,所以经常会看到家神有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