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刘如京虽然是二门主麾下四虎之一,却对门主李相夷格外推崇,其余三虎虽偶尔会打趣他,但有什么事需要向门主汇报的时候基本都会让他去。
有一次刘如京照常去向李相夷汇报某项任务进度,他们正事聊完又闲聊了两句,说起城里有家酒楼卖的八宝鸭可谓一绝,在勾起众人好奇后他又感叹,八宝鸭美味只是价钱太贵,还每天限量过午不可得,再加上身上没带银钱,否则他就请在场同僚一起品尝美味。
李相夷听完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对刘如京说:“银子的问题好办,但这跑腿的活可就落你身上了。”
然后李相夷就冲里屋唤了一声:“小白来,出来付下银子。”
话音刚落没多久,大家就看一个小女孩哒哒哒地跑出来,拿出荷包给了刘如京银子。
众人这才知道,李相夷为了给身边才几岁的小侍女分配份轻松的活儿,就把他的私人钱财都交给小姑娘管着了。
后来刘如京果然信守诺言,亲自跑了趟腿,让在座同僚在午膳时吃到了风靡城中一时的八宝鸭。
十年后的刘如京虽然眼睛盲了,但是耳朵没聋心不瞎,他本就觉得今天来的那人声音十分耳熟,又听到了李莲花唤李绵白的那句话,那语气腔调与当年李相夷唤小白时别无二致!
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小侍女好像是叫:“绵……小白……”
李绵白本是等着刘如京接去银票,却忽然听到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正愣神的时候,却见刘如京突然出手朝自己抓了过来。
小姑娘自己根本反应不及,而她体内已经小成的内力却能自发护主,激荡起的内劲透体而出结结实实地蹬了刘如京一下。
刘如京被蹬了这一下,气血翻腾差点被蹬出内伤,可一股狂喜猛地涌上心头——扬州慢!这是扬州慢!
“哈哈哈哈哈!”刘如京忍不住放声大笑,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了活生生的人!
就在方多病还在状况外不知道这人是突然发的什么疯的时候,刘如京抱拳俯身右腿一曲,跪在了李莲花的面前。
“四顾门下刘如京,拜见门主!”
看见刘如京这一跪,小姑娘心都凉了,拔凉拔凉的,完了,又是在她这露的馅。
李莲花的心也很凉,这措不及防的怎么就露馅了呢——他还天真地以为这是自己漏出来的第一个馅。
李莲花只能无奈地去扶刘如京,让他不要多礼,告诉他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李相夷,只剩一个功力不济的李莲花诸如此类的话。
刘如京这些年被江湖消磨着,仍执着找门主,渐渐的他也只想求一个心安,如今看到人还活着已经是非常宽慰了,至于李莲花他当不当门主,回不回四顾门,都不重要了!
若这人是李相夷,他依旧会追随他为他出生入死,若他是李莲花,他也可以学他退隐江湖安逸度日。
李莲花劝说完刘如京,就让小姑娘来帮她的刘伯伯运功调理一下,他自己走到一旁也想整理下重见故人的复杂情绪,而且他心头一直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直到他看到了一直站着不吭声的方多病!
方多病一直默不吭声地欣赏了李莲花的这场大型翻车现场,在李莲花终于发现他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灿烂笑容。
李莲花扶着额,闭眼□□了一声,第二个馅也早漏了……
他长叹了口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扳回一局的方小宝很是得意,他眨眨眼,伸手一指李绵白,道:“她,是她告诉我的!”
正在给刘伯伯运功,不能出言反驳的李绵白一听差点吐出一口老血,顺便当场表演一个走火入魔。
方小宝!你真比狐狸精还狗!
等一收功,李绵白四下张望了一圈,捡起墙角的半块棺材板就朝方多病冲了过去,她一边抡着棺材板,一边喊:“方小宝!我一定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方多病哪能站着给她抡,一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两人打闹着在客栈外的空地跑了起来。
李莲花再叹一口气,回身对刘如京说他得先告辞了,得把地上晕着的人先带回去疗伤,约好明日午饭后再过来。
地上的笛飞声大高个的一人,李莲花试了试还挺重,他也不让刘如京帮忙,转头朝外面喊方多病进来好把人搬回去。
回去的路上,方多病扛着笛飞声走在最前面,而李绵白跟在师父的身后,有点惴惴不安地时不时的打量着师父平静的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
倒是李莲花先抬手按在了小姑娘的头上,加点力揉了揉,柔声道:“小白别多想,我没有生气,能认出来也是人家的本事。”故友对他情谊仍在,他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至于方小宝,勉强也算是知交了,知道就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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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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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郊外客栈出来,一行人沐浴着月光或走着或被扛着回到了莲花楼,李莲花舌灿莲花说服方小宝留下笛飞声后便开始救人。
方小宝烦躁得在小楼外不停地来回踏步,惹得正在烧晚饭的李绵白翻了个大白眼。
她把洗净切段的青菜倒进锅里,发出“刺啦”的油花声响,她一边炒菜一边安抚道:“好了小师弟,师父没事的,你静静心。”
方小宝抱着剑往墙上一靠,愁眉不展地道:“李莲花他也不长点心,要我说那大魔头就该立时扭送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才是……”然后倏地反应过来,看向小姑娘,“你刚才喊我什么?我该是师兄才对!”
李绵白瞬间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向方小宝,连菜也不炒了,“师兄?你扬州慢练了几年了想当我师兄?”
“虽然我只练了个把月,但是我拜师早啊。”方小宝勾着嘴角嘚瑟道,“别停手啊,菜糊了。”
小姑娘哪还管得上什么菜,呵呵笑了两声,指着屋内的人影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之前拜过师?有本事你现在就冲他喊师父啊。”
“李小白你!”方小宝指着小姑娘哑口无言,内心欲哭无泪,他是当李莲花亦师亦友,可他就是喊不出口。
“哼,本少爷不跟你计较。”
不过两刻钟时间,笛飞声醒了,被忽悠了一顿,在莲花楼留下了,外边李绵白的饭菜也烧好了。
李莲花特意让小姑娘把饭桌摆到了楼外的空地上,免得某两人吃着饭再把他楼给拆啰。
四人入座,连大黄狗也蹲着等主人给它开饭。
这一桌菜荤的不多,实在是烧菜的时间有点紧,那唯一的荤菜鸡腿还是之前路过集市买的,笛飞声和方多病把饭桌当成了比武场,手上筷子对着鸡腿你来我往,脚下还踢来挡去的,好好的木桌子实在承受了太多。
李绵白本来扒拉着饭不想掺和,可是眼看桌子抖得都快散了,她忍无可忍“啪”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惊得原本打得激烈的两人看过来后,她伸手从安静如鸡的大狼狗和小奶狗的眼皮子底下端走了那盘鸡腿。
小姑娘去厨房给鸡腿拆骨剁块,回来把最大的一块肉分给了李莲花,剩下三人各分一块,骨头丢给了狐狸精。
看三个大男人在面面相觑着,李绵白唬着脸道:“好了,吃饭。”
李莲花立马乖乖地捧碗吃饭。
笛飞声有意思地笑了下也开始扒饭。
至于方多病,他看着另外被小姑娘夹到自己碗里的几片边缘发焦的菜叶,敢怒不敢言,忿忿地填起了肚子。
第二日李莲花如约前往刘如京的客栈。
李绵白觉得这客栈和昨晚看到的不太一样了,看得出她刘伯伯对这次的见面十分看重,不仅自己整个人捯饬了一遍,还把客栈也整了一遍,那些原本杂七杂八的棺材板之类的杂物在角落叠得整整齐齐的,满地的木屑也清理干净了,还摆好了茶桌茶椅等待客之物。
李莲花正式将方多病以四顾门二门主之子的身份介绍给了刘如京,刘如京自是又一阵感慨,而后众人谈起当年的事情,刘如京倒还真的回忆起一事,当年单孤刀与其余三虎一直在查南胤后人,得知南胤后人一直谋图用秘宝复国,刘如京还提供了一个南胤的姓名作为线索。
李莲花这才将他们最近一路所得的线索串联起来,原来一品坟里被抢走的盒子,里面装的就是所谓的毁天灭地的南胤秘宝,而角丽谯等人现在正在收集钥匙企图打开盒子。
李莲花等人也顾不上再留下叙旧,几番推脱告辞后离开了客栈,他们并没有将单孤刀尚在人间的事告诉刘如京,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而李绵白趁她刘伯伯恭送门主的时候,悄咪咪地将那张之前没递出去的一千两银票顺手压在了茶杯下,附上小笺一张,笺上用的是李莲花十年前的字迹,告诉刘如京这是门主发给他这十年的薪俸。
拿到那张南胤名字的方多病在莲花楼里冥思苦想,不听李莲花的劝,妄图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发现那三个字的奥义,被刚好提着饭菜来访的苏小慵看到,被人家好一阵奚落。
方多病也不知为什么总与苏小慵不对付——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为了争夺李莲花的注意力。
二人互怼了几句,方小宝正想给自己找个帮手,哪想一看旁边的李绵白,小姑娘看着对自家师父十分热情、甚至想留宿莲花楼的苏小慵,双眼都在放光。
“苏姐姐好,我是师父的徒弟弟,姐姐叫我小白就好,姐姐你好温柔好漂亮啊。”
这可是潜在的师娘人选啊,李绵白甜甜笑着对苏小慵一阵输出,成功将对方好感值拉高了一个台阶。
苏小慵拂了下脸,也觉得这小姑娘可爱得不得了。
而这两位姑娘能处好关系,李莲花是热见其成。
于是,只有方小宝受伤的结局完美达成了。
后来苏小慵还是帮忙翻译出了这三个南胤字——金半山。
显而易见就是之前元宝山庄金满堂的祖辈,之后大家在金家旧祠堂里发现了罗摩鼎里有着业火痋的秘密,还查到了下一块罗摩天冰的线索,也就是玉骨秀客玉楼春的满山红席宴。
正在几人想方设法获取满山红请柬时,得到了肖紫衿要重开四顾茶会消息,而且江湖上冒出了很多对李相夷不利的流言。
李绵白和方多病当天怒气冲冲地冲进所谓的四顾茶会,两张嘴一开一合,咬牙切齿地将一群口吐讳言的乌合之众给喷得狗血临头,最后由乔婉娩出面,斩钉截铁地将一堆江湖人全部逐出了四顾门的地界。
逐客的时候李绵白在一旁看着,狠狠记住了那个叫何璋的人。
事了,李绵白拉住了想走的方多病在一边等着。
果然乔婉娩忍无可忍,也不顾两个小辈在场,她眸中含泪,失望地斥责肖紫衿心狠手辣,逼死李相夷不成,居然还处心积虑地摸黑李相夷的名声,而肖紫衿的不知悔改更是令她绝望,遂断然摘下腕间的订婚玉镯还给了肖紫衿,坚决地斩断了两人之间的婚约。
方多病听了肖紫衿的恶性,气得七窍生烟,拔了剑就要上前拼命,被小姑娘拦了下来。
又见乔婉娩说完话就要走人,小姑娘又手快地拉住了人,也不顾肖紫衿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态在看到她后勃然变色,反而故意挑眉朝他笑了一下,这一笑包含了无尽的嘲讽和挑衅,认准了肖紫衿不敢再与她动手。
“乔姐姐,你别伤心,不值当的。”李绵白说着,她是真的心疼乔婉娩。
她的乔姐姐是顶好的姑娘,只是情路坎坷,找的情缘不是有缘无分就是所托非人。
“师父的莲花楼停在三里外,乔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正好大家一起聚一聚……”
李绵白和方多病一左一右地拉着乔婉娩渐行渐远,徒留肖紫衿僵硬着,目眦尽裂地看着心上人走远,仿佛是就此走出了他的生命,他所谓的十年陪伴终得明月,终究是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回了家的李绵白看着热闹的小楼心情总算拨云见日。
趁着人多天色也早,她逮了两只鸡鸭摘了腊肉和蔬菜,准备捣腾一桌好菜,还央着方多病跑趟镇上酒楼买几坛好酒回来,竖起三根手指头跟他保证等他回来绝对小楼和人都还在!
傍晚笛飞声帮着升起了篝火,方多病在篝火前拼了两张桌子摆了椅子,李绵白端上了不少好菜,还给大黄狗另备了一大碗肉骨头。
众人一边吃着好酒好菜,一边聊着有的没的逸闻趣事,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从武学招式讲到各家八卦……
可谓是酒助兴致,让人放下心中包袱,展露个性畅所欲言。
笛飞声虽不话多,但该笑的时候也笑得毫不矜持,对敬酒来者不拒。
方多病呢,他和苏小慵一时争锋相对,一时又联手讨伐他人,两人脸颊晕红,显然喝得有点神志不清。
而李莲花和乔婉娩谈着过去的事情,时不时抿口酒,乔婉娩到底酒量不如李莲花,喝着喝着眼神就直了,望着李莲花两眼泪汪汪的,念着诸如还好你还活着、还好没成婚之类的胡话。
这一晚乔婉娩都未再提及肖紫衿,若是两人婚约仍在,她或许会为了肖紫衿低头同李莲花道歉,但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连提都不想再提起那个人。
至于李绵白,小姑娘人菜瘾大,对自己的酒量估算严重失误,一开始众人干杯时闷头灌了一碗酒,然后就趴桌子上没醒过了。
还算清醒的李莲花看着满地躺尸,半是无奈半是自得的笑叹了口气,回去熬了醒酒汤给每人灌了一碗。
晚上这场酒,是把众人都留在莲花楼了,三个大男人好解决,照例在一楼打地铺,两位姑娘便只能和小姑娘一起睡了。
李莲花将小姑娘的床和两张矮桌拼成了一张大床,垫上褥子,然后被李莲花唤醒的两位大姑娘相互搀扶着上楼睡觉,一边扭着步子一边还甩着手嚷着不要臭男人扶。
李莲花又好笑又头疼,最后抱起醒不过来的小姑娘,把她放到了二楼床上……
第二日晨曦微亮时,李绵白被晨光晃了眼迷迷糊糊地睁醒了,还以为是自己昨晚忘记拉帘子了,然后忽然发现自己睡在了两位美人姐姐的怀里。
近距离地看到左右两位姐姐细致的肌肤和精致的五官,小姑娘笑弯了眉眼,心里可美滋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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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个多月的原文纸质书昨天终于寄到了,好开心~ヾ(@^▽^@)ノ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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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晨晓醒来过的李绵白抱着姐姐们的手臂,惬意地又睡了个回笼觉,即使不是美人在怀,但在美人怀……也算是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直到天光大亮,楼下传来响动,李绵白才小心地爬下了床,下楼帮两位姐姐准备些晨起洗漱的用具。
下楼梯时正好看到伸着懒腰开门出来的李莲花,小姑娘欢喜地喊了声师父就想赶着下楼,哪想宿醉的腿一软,左右脚一绊,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扑了下去,幸好李莲花反应快及时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