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牌。”
顾寒清的声音骤然响起,淡淡的,一针见血。
方多病下意识看向腰间的邢牌,顾寒清幽幽启唇,“邢牌上面的名字,不是你的。”
李莲花勾唇,能一眼就看出妙手空空假死之人,必定心细如发。
他看了眼方多病的鞋子,“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衣着干净整洁,可现在却蒙灰生尘,大少爷连茶水都不愿将就,现如今却几日都不更换衣服,想必……是囊中羞涩了吧?”
“……”
“你腰间的玉佩也被你当了一些,可见你爹娘并不支持你做刑探,所以你是偷偷溜出来的,那百川院呢,向来对朝堂敬而远之,佛彼白石又不会轻易接纳你,于是你便想方设法的让他们同意你进百川院,至于如何让他们答应,那你必须就要证明你的实力,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便是你破几个案子,他们便让你进百川院,这灵山派掌门蹊跷登仙,便是你的第一个案子。”
李莲花慢条斯理的分析原因,听得方砚云瞠目结舌,他靠近顾寒清,若有所思的点头,“师兄,这李莲花还真不简单呐……”
顾寒清扫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说了句实话,“不是他不简单,是你们太傻。”
“……”
方砚云尽管不服气,但也无话可说,这个叫李莲花,还真是老狐狸。
方多病重新把剑架在李莲花脖子上,“你怎么知道灵山派掌门被杀,你也参与其中?”
李莲花手都酸了,扯唇,“你先给我解穴,我慢慢给你说。”
“想都别想!”方多病皱眉,“老实交代!你到底知道什么?”
顾寒清看不下去了,走上前,用玉箫压下方多病的长剑。
“顾兄?”方多病不解。
“王青山死时,他正在风火堂的人手中。”顾寒清缓缓开口。
“……”方多病还是觉得这李莲花知道的太多,外界传言都是蝉蜕登仙,只有他说王青山是被杀的。
李莲花解释道:“王青山之前跟我买了点药,一直欠我五两银子没还,我这次来只是想要我的诊费,他连五两都拖欠不还,怎么会舍掉这万贯家财登仙呢,完全没道理啊……”
方多病这才勉强信了他,顾寒清在李莲花身上点了两下,帮他解穴。
李莲花吐了口气,揉着发酸的胳膊,朝顾寒清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只有方砚云一脸惊奇,看来他的直觉没错,师姐对这个李莲花的确不同一般人……
李莲花试图谈个交易,“这样,我看你也很窘迫,不如我帮你查破灵山派一案,你放我离开,如何?”
方多病思索了片刻,朝他一笑,“谢谢你提醒我,我的确需要办几个案子,刚好把你这假神医带回去做个投名状也不错。”
“不是,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李莲花气笑了,“破一个大案,总比把我这假神医抓回去好的多吧?”
方多病挑眉,“劳你费心,案子我自己会破,不需要你这个巧言令色的假神医帮忙!”
“好样的!”方砚云赞同,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放心吧多病,我和师兄帮你一起!”
方多病拱手,“多谢!”
顾寒清:“??”
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李莲花被两位方少侠一左一右的看顾着,彻底放弃逃跑的想法,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
几人再次来到大门前,不少人进进出出,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四人刚上来时,还遇到了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男童被赶了出来。
李莲花幽幽开口,“你们难道都相信活人化金身?”
“当然不会。”方砚云嗤笑,“这种和起死回生一样骗小孩的话本。”
李莲花点了点头,提醒他们,“你们是进不去的,我已经试过了。”
方多病看向他,“你再啰嗦,本少爷就点了你的哑穴,看你怎么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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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灵山派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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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离儿从里面出来了,看见方多病,“少爷,你总算来了……”
目光落在李莲花他们身上,离儿激动的道:“少爷,你抓到这个假神医啦?”
李莲花不乐意了,回了一句,“小丫头,我从未说过自己是神医,又何来假神医之说。”
方多病问:“旺福呢?”
离儿指了指门内,“里面呢,刚验过户帖和其他的,剩余符合的,还有五人。”
方多病点头,“好,带我们进去吧。”
离儿带着大家往里走,还真没人拦着,方砚云问,“多病,怎么回事?”
方多病简单解释了一下,原来他仆从旺福和告示上的内容符合,便来这边试试。
内院,进来便看见六人站在台上,正前方放着的,就是王青山的金身。
主持这次仪式之人,是王青山的大弟子。
看着在场的人,方多病轻笑,“这场灵山识童大会,阵仗不小啊,其他门派的人也到场了……”
听着台上念出的灵山派财产,方砚云啧啧感叹,“还真挺富有的……”
方多病看向他,方砚云挑眉,“当然,比不上富可敌国的天机山庄……”
那边大弟子扬声道:“鉴于师傅没有留下任何鉴定之法,所以下面请各位灵童上前在师傅他老人家金身面前,手敲玉磬,磕头请求明示!”
看着大家跪在蒲团上,李莲花沉默了片刻,便听见身侧响起顾寒清冷静的吐出两个字,“不对。”
“哪里不对?”方砚云也听见了,不解的问
李莲花轻笑,解释道,“如果是被认定的灵童才有好处,那不被认定的呢?岂不是……”
话音刚落,方砚云和方多病便立即反应过来,同时扬声呵止,“大家别动!”
可惜已经晚了。
玉磬摩擦出的火焰瞬间蔓延台上,方多病第一时间把旺福拽到一边,发现他身上并无火烧痕迹,意外之际,那边方砚云直接走到水缸前,提起内力,将水缸中的水掀起扑向台上。
经此一事后,识童大会也只能暂时取消,后院中,所有受伤的灵童聚集在一处,看着旺福毫发无损,此次大会的见证人,也是王青山生前好友,思索道:“莫非这位小兄弟便是王道长选的灵童?”
在场的人,除了王青山的三个弟子,还有一个管事,看着旺福,神色各异。
方多病站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显灵,而是一起人为的纵火案。”
话音落下,反应最为激烈的,便是王青山的三个弟子。
尤其是老二, “你休要胡言乱语!”
方多病看向方砚云,方砚云点头,将搜出来的东西扔在地上,“这些是刚刚在玉磬里发现的火石,里面有引线,连着的是蒲团下的棉花,所以才会着火。这是有人故意事先弄好的机关。”
众人面面相觑……
李莲花沉思了片刻,走到其中一个被烧伤的灵童面前,从他衣服上发现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顾寒清不打算插手此事,从始至终都在一旁沉默不语。
李莲花似无意的提了一句,“这些灵童身上都有磷粉,所以才会一点就着,查一查谁接触了这些孩子,说不定会有线索……”
老三冷笑,“既然你说这是人为纵火,那为何只有你家小厮安然无恙,怕不是你动的手脚吧?”
方砚云摇头轻笑,“若是他动的手脚,那他何必拆穿这蒲团下的机关,更何况,刚才在台上,发现异样出声阻止的,正是我们两人。”
“在下多愁公子方多病,百川院的邢探。”方多病拍了拍方砚云的肩膀,“这位是我的好友,方砚云。”
这次他学聪明了,低调了许多,木牌被他揣在怀里,遮住名字那一块儿,给大家亮了一眼。
百川院的名号出来,众人都不敢多言。
“这位方少侠,既然是百川院的人,我们自然信得过,只是这个旺福有没有和外面勾结,很难说,他必须要留下。”
“等识童大会结束后,他若与此事无关,便将他还给方少侠。”
方多病拒绝,“不行,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你们还要继续吗?万一暗中之人继续对孩子们动手,你们谁来负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管家,朴二黄在一旁开口,“公子有所不知,今日的灵山识童大会,是掌门生前定下来的,我们灵山派不能一日无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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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灵山派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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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拦在旺福身前,严厉拒绝,“不行!”
李莲花啧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出声缓解,“那个……诸位莫急啊,我呢,有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方砚云挑眉,“不当讲就别讲。”
“……”李莲花瞪了眼方砚云。
“嘿,还瞪我!”方砚云不服气,正要跟他理论一番,却被顾寒清揪着衣领拎了出来。
方砚云错愕的看着顾寒清,委屈巴巴的,“师兄,你变了……”
居然帮着一个外人欺负他!
顾寒清懒得跟他说话,索性点了他的哑穴,方砚云震惊,师兄为何这么护着李莲花?!
李莲花看了眼顾寒清,低头笑了笑,言归正传,“我听你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因为这个王掌门没有留下如何检验灵童的方法,这才有了识童大会,那不如让在下去和王掌门聊一聊,弄清楚他的想法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周围都在窃窃私语。
方砚云扯着顾寒清的衣袖,瞪着眼睛:师兄!你看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
顾寒清也有些意外,不过转念间,便想通了李莲花的用意,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方砚云却看得清清楚楚,满脑子都是,师姐笑了?师姐居然笑了?!
师姐虽然排行老二,但却是他们三个里面,最后一个被师傅从外面带回来的,自他认识师姐以来,师姐自幼便是一副清冷古板的模样,鲜少露出她的喜怒哀乐。
他上次看见师姐笑,好像还是四年前师姐刚刚突破无情诀第八层……
老三冷笑,“你胡说什么,我师父已经仙去,你如何能跟死人对话?”
老大较为稳重,制止了老三,“三师弟,不可无理。”他看着李莲花,拱手,“不知这位是?”
李莲花谦虚的道:“在下李莲花,不才,略有神医之名。”
“原来你就是那个让铁萧大侠起死回生的李神医啊!久仰大名!”有人认出李莲花,对他所说之话,倒也没觉得多荒唐了。
李莲花笑了笑,方多病面容带笑,凑近李莲花,咬牙,“你又搞什么花样?”
“此事并不简单,让我查出凶手,放我一马如何?”李莲花企图讲条件。
方多病立即拒绝,“不行!想都别想!”
李莲花忍着打人的冲动,低声道:“你抓到个凶手,不比抓个假神医强的多?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
方多病看了眼旺福和那些被烧伤的少年,有些犹豫。
李莲花可不管他,浅笑,“在下懂得一点还魂之术,诸位要是信得过我,不知可否让我试一试?”
“那是自然信得过李神医,那此事,便麻烦李神医了。”
出乎意料的,竟然同意了。
方多病看着李莲花得意递过来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这家伙的假神医之名,竟比他刑探还好用……
李莲花为了让自己这“还魂之术”看起来更真,提出了一些要求,“还麻烦诸位,将掌门金身送回他生前屋内,我还需要他的一些随身之物,来施展我的还魂之术。”
方砚云被点着穴,说不出话,大大翻了个白眼,这李莲花看来准备当李神棍了……
弟子带着他们几人来到王青山生前的住所便离开了。
方多病撇了眼李莲花,双手环胸,“说说吧,你那死而复生的什么铁萧大侠和铁甲门少主是你耍了什么把戏吧。”
方砚云在一旁用力点头赞同。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这个铁萧大侠遇到仇家,不得已跳崖,被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把他埋了,好巧不巧的,我刚好路过时听见声音,就把他救了。”
“嗯嗯嗯嗯?”
方多病和李莲花不约而同看向方砚云,方多病忍着笑,替他说情,“那个……顾兄,这边现在也没有外人了,要不……替砚云解了穴吧?”
“嗯嗯嗯!”方砚云狂点头
李莲花清了清嗓子,“是啊顾兄,方少侠这样看着也怪可怜的……”
虽然这小子喜欢跟他斗嘴,对着来,但不过就是半大点少年,他可懒得计较,谁让他上次理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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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献血去了,被技术不过关的医生扎了两针,疼的弯手就难受,好不容易今天缓了一点,更晚了……
第20章 灵山派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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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清本就只是因为嫌他话太多,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手替他解了穴。
憋了半晌的方砚云终于自由了,他大口喘着气,委屈巴巴的看了眼顾寒清。
看在李莲花帮他说情的份上,方砚云决定不跟他计较先前在客栈迷晕他和多病的事了。
方多病笑着问:“砚云,你刚才嗯嗯嗯的,是想问什么?”
“啊,我是想问,那铁甲门的施文绝又是怎么回事?”
李莲花挑眉,“哦,这个人吧,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却又得不到家人的支持,于是吧,便想了个主意,假装自杀,想逃脱家里人的桎梏,结果没想到,被我看出来了,但我并没有拆穿他,所以……”
他摊手,“事情就是如此了,一传一,十传百,就传出我医死人肉白骨的名声了……”
方多病笑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这所谓的神医名声,都是你招摇撞骗得来的吧。”
“我只是眼力比别人好了一点而已,行走江湖,总得有点长处吧?”李莲花理所当然的语气,方多病笑了,“长处?这叫撞大运还差不多。”
方砚云赞同的点头,“确实,这运气倒是可以去试试考取功名,指不定还能得个探花什么的……”
李莲花懒得搭理他们二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言在先,若我帮你查破这个案子,咱们就算两清了啊……”
方多病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嗤笑,“那得看看你能不能功过相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