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僵住。
“我们完全匹配，我能安抚你的情绪。”
“你可以依赖眷恋我，我是你的omega。”
“打打杀杀不适合备孕期的我。”
“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
“我给你的任何东西都不可以拒绝。”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嗯？”
“你记住你永远都不是她。”
“你不要妄想太多，我非常厌恶被人拿捏。”
“我向冷酷的夜冰冷的墙发誓，我就是瓢泼大雨里的一滴飘摇的雨珠。”
“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就算是乌鸦嘴，我也只想做您一个人的。”
“我是卖身抵债的赘婿，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
无数奇葩诡异又羞耻度爆表的对话，瞬间如潮水般涌入沈嘉木的脑中。
这，这，这都是什么？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脑袋被门挤了吧。
也许、大概、好像……他就是那个脑袋被门挤了的人！
自从幼儿园小班之后，再也没有掰手指头数过数的沈嘉木一个个细数自己都造了哪些孽。
哦，老天爷，上帝，圣母玛利亚，玉皇大帝，谁能来把他带走！
沈嘉木脚趾死死扣住床单，恨不能扣出个洞来，好让他钻进去一辈子不出来。
或者，现在带着被子逃离地球来不来得及？
第54章 重生
上辈子, 沈嘉木一直很忙。他计划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的时候腾出时间陪桑陌。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好好陪过她。
前些年，她还会和他抱怨唠叨。这两年, 已经很久没听到她唠叨了。
忙归忙，沈嘉木还是意识到了她的冷淡。
他问欧阳逸：“我说了结婚纪念日陪她到世界各地走一走, 她好像也没太开心。我忙到十点多才回家，她要么睡了，要么和闺蜜逛街没回家。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欧阳逸一脸幸灾乐祸：“光我听你开空头支票都不是第一次了。你俩结婚十周年的时候, 任阿姨去世的时候，我们让你陪着桑陌出门散散心, 结果都是突然有事不了了之。不要以为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一辈子，你总是让人等待, 人家失望了呗。”
沈嘉木仿佛被一记振聋发聩的钟声敲醒, 那一晚他辗转反侧。
好像。
确实。
这些年, 他对桑陌不太好。
而他, 还觉得他们的婚姻很完美，夫妻恩爱，家庭美满幸福。原来都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搞懂女人心事的沈嘉木让于跃买了相关书籍, 《女人的心思不难猜》、《恋爱小窍门》、《你会谈恋爱吗》……足足有七八本。
沈嘉木拿出比当年写毕业论文还认真的态度，反复精读。
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沈嘉木从小到大非常善于学习, 在任何和学习有关的事情上向来胸有成竹信手拈来。谁料，二十年后, 人在中年的他，恋爱宝典几乎倒背如流, 和桑陌的关系依然冷冷淡淡毫无长进。
终于，桑陌向他提出离婚。
他坚决不同意, 但束手无策。
有一天中午午休，在公司餐厅吃饭无意间听到两个新来的员工在聊最近有哪些让人磕CP磕到停不下来的小说。
他突然觉得没准这是条路。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无视两个新人吓得苍白的小脸，面无表情让她们上交书单和剧名。
《小赘婿》
《穿成偏执男主白月光的替身》
《omega他超甜》
《大龄初恋》
《青梅是撒娇精》
《总裁霸道不过三秒》
……
沈嘉木重生前刚看完前三本。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重生已经足够离谱，重生后小说剧情占领他智慧的高地已经不能用离谱二字来解释。
绝对是他两世为人最大的黑历史。
而桑陌。
无法面对黑历史的沈嘉木突然从床上坐起，脑海里闪过无数场景和对话，最终定格在某天。
——您见过现实中的卡爷？
——没有，就是……看过照片。
——袁清清说卡爷从不爆照，您在哪里看到的？
然后，他就被强吻了。
桑陌做他的小尾巴很多年，为什么从他唱歌表白那天开始，她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上辈子他一心扑在事业上，眼里根本看不到情啊爱啊。人到三十，事业小有所成时，回头发现几乎周围所有人都成家了，手脚快的小孩都能打酱油了。他不想找个陌生人结婚，顺理成章向同样单身的桑陌表白，从确定关系到结婚没用一个月。
结婚那天桑陌从头哭到尾，哭得他手足无措，哄人哄到半夜。那时他才知道桑陌暗恋他那么久那么深。她会因为他无意识的一瞥，小鹿乱撞夜不能寐。她会因为他选择毕业后在他的公司里做个小策划，只为离他更近。一句话一个时刻，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好的她，值得最好的对待。
可是他依然是块没开窍的木头。
少年得意的他自私而自大，他深信，她与他一起见证了他们的成长，她懂他。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抛弃他，离开他。却忘了她不是下属不是机器人，比起金钱，她更需要丈夫的陪伴。
那种细水长流的，简单平凡的，句句有回应的陪伴。
仅此而已。
思绪拉回到卡爷，上辈子偶遇卡爷后桑陌向他仔细科普过这位在cos届的地位。他记性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桑陌说过卡爷注重隐私，从不爆生活照。
当然这一世可能会跑偏，毕竟他都重生了。
沈嘉木发信息让于跃去查，自己下床洗漱。当他吃完早饭时，于跃严谨地查遍外网和国内粉丝群，向他汇报没有找到一张卡爷生活照。
沈嘉木的心重重一跳。
有没有一种可能，桑陌和他一样重生了？！
*
计划出汉唐宋明的古风视频后，桑陌全身心投入。她喜欢忙碌的感觉，也喜欢为目标努力工作的状态。
除了……
沈嘉木最近不太对劲。
别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她对他太熟悉了，重生前重生后都非常了解。沈嘉木依然会叫她老婆，会说自己在备孕期不能吃冰淇淋诸如此类的O言O语，神态和眼睛却不自然，有时耳朵尖儿都会羞耻得变红。
桑陌心里越发疑惑。
这天在学校食堂吃午饭，她特地去窗口排了烤鸭卷，然后放在沈嘉木餐盘里一个。看着他面不改色吃下去，桑陌倾身低声道：“我的小甜O，你还记得我们孩子的兽形是鸭子吗？”
沈嘉木：“……”
糟糕，大意了！
只想着桑陌特意给自己排队买的烤鸭卷肯定要吃，忘了更重要的。
这要怎么解释？这该怎么解释？
沈嘉木大脑突然宕机，一片空白。
桑陌站起身收拾餐盘，淡声道：“周五晚上我去找你。”
周五，末日审判。
沈嘉木对桑陌的了解不比桑陌对他的了解少，正因为如此，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桑陌应该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沈嘉木从没觉得能在桑陌面前瞒天过海，只是坦白容易，挽回很难。不管用什么办法，沈嘉木只想多苟几天。
现在这个幻想也即将破灭。
周五晚上，桑陌吃过晚饭便来找沈嘉木。
苗茵茹端着个古朴的紫檀托盘，有一杯清水和几个药瓶。
桑陌：“阿姨，谁生病了？”
苗茵茹：“小二。昨天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回来突然发起烧。”
桑陌目光微妙：“真巧。”
苗茵茹没听出什么，自顾自地说：“是啊，他爸爸这个礼拜感冒刚好，他又病了。这父子俩！”
桑陌接过托盘，“阿姨，我找沈嘉木有事，我拿上去吧。”
她敲了敲沈嘉木的卧室门，里面传来一声低哑的“请进”。
房间里拉着一半窗帘，光线很暗，沈嘉木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老婆，你来了。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别传染你，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行吗？”
桑陌放下托盘，从桌上拿起放着的耳温枪，“我再给你测下体温，发烧药要到三十八度五以上才能吃。”
沈嘉木刷地用被子蒙头，声音闷闷的，“不用，我妈刚测完。”
桑陌不浪费口舌：“出来。”
沈嘉木抓着被子的手一抖，好一会儿才像给自己搬开棺材板似的，缓缓拉下被子。
下一秒，耳廓被捏住。沈嘉木下意识想躲，桑陌伸手按住他肩膀。
“躲什么？”
说着，耳温枪稳稳当当塞进沈嘉木耳中。
沈嘉木甚至不敢呼吸，浓黑的眼睫慌乱地乱颤。长这么大，他都没这么慌过。
“三十六度九。”
桑陌用平直毫无起伏的语调念出度数，“装病？怎么不装像一点儿？”
沈嘉木小声嗫嚅：“我昨晚洗冷水澡站在阳台上吹冷风，都没有用。”
桑陌快要气笑了。为了躲她这么折磨自己的身体？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桑陌说完转身就走。
眼看着桑陌的背影已经走到门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沈嘉木从床上跳起，光脚踩在地板上疾步跑过去紧紧握住已经搭在门把上的那只手。
“对不起，我错了，我是傻逼，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老婆！”
沈嘉木从背后圈住桑陌，脑袋耷在她肩上，蹭蹭贴贴。
桑陌被他蹭得痒痒，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冷硬了，“你……清醒了。”
沈嘉木心头一跳，直起腰坦诚地看着她，“嗯，醒了。我还知道我不是认知混乱，我是重生了。”
这回换成桑陌心头狂跳。
沈嘉木的脑子何等聪明，重生以来他们不明不白始终纠缠在一起……况且还有卡爷那么明显的一个漏洞。
猜不到才不正常吧。
她现在装糊涂掩饰地说一句“什么重生，你在胡说什么”，也有点晚了。眼神和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被看穿的震惊和不知情的震惊是不一样的。
“你想怎么样？”
桑陌这话一出，沈嘉木就懂了——他们一起重生了。
沈嘉木双手按在桑陌的肩头，让她面对他。
“桑陌，对不起。”
“上一世的我自大而自私地认为，只要我回头，你永远都在。”
“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绝对不能没有你。比起金钱、事业、野心，我最不能失去的只有你。”
冷情冷性永远高高在上的沈嘉木冷静地说着不太理智的话语，捏着桑陌肩膀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像禁闭在幽寒冰层的静焰，凌乱、疯狂、压抑、脆弱。
桑陌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沈嘉木，你在逼我回忆上辈子自己做的蠢事吗？”
沈嘉木觉得心口被捅了一刀，“我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桑陌，我爱你！”
“如果说从前的我不善于表达，不如承认我沈嘉木从没有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我配不上你的好。”
“从现在开始，我卸下铠甲，放弃所有的面子架子，褪去所有身份附加的光环，只求你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可以吗？”
第55章 重生
桑陌电脑屏幕里, 文档空白处的光标一闪一闪。
林娅霏从洗手间出来，经过时轻轻拍了拍桑陌的肩，“想什么呢, 打了这么多的‘ggggg’?”
桑陌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来往外走, “我去买奶茶。”
从宿舍楼到东门不太远，桑陌却走得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株梧桐树下。
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缝隙晃在她脸上、肩头。
几天前沈嘉木突然的表白, 像是一根绷了很久的琴弦忽然被拨动，留下震荡过后连绵不绝的余音。
桑陌喜欢干脆利落, 两辈子的犹豫不绝全用在沈嘉木身上了。
这人天生就是克她的吧。
“桑桑。”
沈嘉木穿着白衬衣站在她面前，一脸惊喜, “怎么站在这里？”
桑陌回过神, “我去买奶茶。”
“一起吧。”
两人并肩走着, 距离不远不近, 看起来和普通朋友没什么差别。
就是这样。
这几天沈嘉木没有催她逼她表态，也没有在校园里或者社交软件上天天刷存在感。而是保持着克制的距离感。
也许这是长了八百个心眼的他选择的“对症下药”。没有用任何耍心机的办法逼她就范，偏偏用最“傻”的办法让她自由选择。
尊重、真诚, 永远都是必杀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