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其他,柴用明惊呼一声,飞掠了下去。
“来啊!”她怒喝一声,然而遭寒气反噬,喉间腥甜,一口血呕了出来,再无力抵挡,仰头栽了下去。
众修士一喜,压着步子踱过去,可就在这一群人靠近的一瞬间,林悠漆黑的眸子猛然睁开,一股强大的寒冰之气散开,将人全都拍飞了出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正好将她满脸的血污洗净,一张苍白素净的小脸上眸子缓缓闭上了,像是了无生机了。
“小悠!”
忽听有人唤她,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林悠微微蹙眉,艰难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林琛眼里满是心疼,问道,“你怎么样?”
十七满身是伤跑了过来,瞧着林悠毫无血色的脸,急得直掉泪,刚刚不知道哪来一阵邪风,竟是将她从山坡下卷了上来,来不及细想,她便冲到了林悠身边。
林悠感觉手腕蓦得被人握住,应该是有人在替她把脉,她侧目去看,是个身穿乌金云紫锦袍的中年男人,束着金冠,非富即贵。
林琛唤道:“师傅,我妹妹怎么样?”
男人眉目紧锁,道:“这脉象实在奇怪,瞧着像是被寒气伤着了,可那寒气似乎又在替她修复.......”
他伸手在林悠身上点了几处大穴,林悠便慢慢失去了意识。
男人问道:“小琛,你妹妹这体质不同寻常,是否在练什么奇门功法?”
奇门功法?林琛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与林悠已经多年未见,再见便是仇敌关系....
他转头看向十七,十七也摇了摇头,只问道:“大叔,小悠没事吧?”
“情况有些复杂,还得具体诊治了才知道,”男人摆摆手,道,“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第53章 红颜突击
南山赶到海坨山的时候,只余满地尸体横陈,血液随着雨水汇成了无数细流,无限流淌着,十分触目惊心。
好在尸体里面不见林悠,他心下松了一口气,仔细查验起现场痕迹来,瞧着落了满地的黄符,还有这些人的装扮,应该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既然是修士,大概率还是为了扇骨玉而来,如此,便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修士杀人越货,要么就是小悠将人救走了。
看此间情形,应该是后者,只是她们人去哪了?南山皱了眉,提了步子往山下飞掠而去。
京郊城隍庙。
一群鬼差从庙里掠了出去,其间还有细碎的抱怨声音传来。
“你们说说,这南山大人的媳妇怎么又丢了?”
“可不是我说吗,本来今日不是咱们当差的,又被苦哈哈的叫回来。”
“都别说了,快去寻人吧,耽搁了时辰,到时候可得开罪我们。”
.......
庙里,城隍爷狂冒冷汗,尴尬的朝南山作了作揖,道:“大人恕罪,都是些没见识的损货,望大人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外边那群小崽子要嚼舌根子也不知道走远些再说,这南山是何许人也,十里开外的咬耳朵都能听见,跟何况他们,一声比一声大!
南山倒是不介意,本来也是他让他们加时办差,有些怨言也是正常的,他摆摆手,道:“无妨,前些日子我收了些东海漆珠,到时候差人送来,将其分发下去吧。”
东海漆珠!那可是提升仙法的利器,城隍爷受宠若惊,一个劲的道谢,心里也把南山定位成了体恤“鬼情”的好官。
南山点点头,起身离开,回了柴家宅子。
谢必安和范无救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已过三更天,外面安静的出奇,未曾传来半点奇怪的声音。
“怎么样,有何收获?”
谢必安一声叹息,道:“别提了,大海捞针!倒是发现了个苗疆妹子,身材脸蛋都是一等一的!”
他奔波一天,查询无果,苗疆人倒是找到不少,但大多都是在京城讨生活的主,压根就与此事搭不上边。
范无救眼神不善的瞥了一眼谢必安:“你能不能有点正经事。”
谢必安眉梢一挑:“嘿,我说老范,我怎么就没有正经事了?”
南山无言,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他挥手变出一副画卷,递给谢必安,打断两人的争吵,道:“这是极风阁大长老的画像,你派人去苗疆查一查。”
“不过,你寻访时可有见过相貌相似之人?”
谢必安一愣,接过画像,一边摊开,一边嘟囔道:“大人何时弄来了画像,早拿出来不是省事很多。”
南山冷声道:“废话太多。”
画像中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方阔大耳,浓眉大眼,嘴角有一颗大痣。
谢必安住了嘴,盯着画像良久,随后摇头,道:“大人,这惠必刚的长相实在太有特点了,如是见过,属下必然有印象。”
那看来模仿杀人的可能性更加大了,南山点点头,道,“无妨,大理寺已经派了人查探,明日你可歇一歇了。”
大理寺......谢必安忽然想起自家大人与三王爷熟识,当下也就见怪不怪了,他指了指自己眼角下的青黑,道:“谢天谢地,可算是能喘口气了。”
范无救瞥他一眼,无语骂道:“出息。”
谢必安撇嘴,回道:“不及你半点!”
也实在是不怨他,从食人魔案回来,他就一直未能好好休息一下,连轴转了这么多天,他们这些地仙比不得九重天上的神仙,日常作息都是跟着人类走的,所以就算是神仙也会累啊!
南山笑了笑,随后又看向范无救,问道:“你那边呢?”
范无救将袖中信封递于他,道:“属下倒是有一些发现,这是验尸格目,还请大人过目。”
南山接过,打开信查看一番,不由讶道:“他们的死法竟然与柴用明一样?”
范无救点头,道:“第一个死者名唤林重九,男性,年方三九,于一月前被发现在家中自缢身亡,且案发现场门窗紧闭,地方衙门将其判定为自杀。”
“其真实死因仍然是被龙蛊控制后,悬吊与房梁,被伪造成自杀而亡。”
谢必安眉心一跳,道:“竟然真是同一人所为。”
“第二名死者,名唤邓庭,男性,年约四十有余,于半月前在南城柳巷口发现,自割喉而死,而当时正好有两队巡防官兵从街头街尾走过,并未发现有行凶的第二人,地方衙门也将其判定为自杀。”
范无救挥手变出一个琉璃小瓶,道:“我在邓庭尸身上依然发现了龙蛊。”
“这么说,这便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谢必安沉声道。
南山又问道:“那童谣呢?”
范无救点头道:“我走访了一圈受害者附近的村民,有不少人都说曾听过这首歌谣,甚至还有不少小孩都学会了。”
南山眉头越皱越紧,他拿出那张誊抄了歌谣的小条子仔细看起来,半晌,他道:“你们知道童谣流传有什么意义吗?”
谢必安摇头:“会有什么意义?”
“你们可听说过颍水清清,灌家安宁;颍水浊浊,灌家灭族这首童谣? ”见他们满脸疑惑,南山继续道,“颍水本来是清的,但神必会显灵,一旦 颍水浑浊之时,就是神显灵而将灭灌氏一族之时。”
“灌氏一族有灌夫一人,此人以勇武闻名,帮助皇帝平定了战乱,曾到过相守的位置,因此家财累积万贯,权势泼天,一时好不风光。”
“由此,他的宗族倚仗权势,尽干些霸占良田,为害乡里的事情,百姓敢怒不敢言,实是恨透灌氏一族,灌夫的政敌便借用此事大做文章,编写了“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这首童谣,在民间广为传播。”
“舆情越演越烈最后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勃然大怒,降罪了灌夫一族。”
听完这个故事,谢必安摇头道:“就因为一首童谣,权倾一时的氏族就这么被降了罪?”
南山点头:“很多时候,舆情都是政客手里的一把刀。”
范无救道:“所以大人的意思,如今流传的这首“十秃子”童谣,也是一把刀,一把政斗中的武器?”
“可这童谣到底是何意思呢?”谢必安十分困惑,“开始说的是大秃子生病,为何死的却是五秃子呢?”
他话说完,忽见挂在他腰间的养魂瓶一阵异动,谢必安拍拍脑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拔了瓶塞,就见一个长相秀气的小女鬼钻了出来。
那小女鬼瞧见南山,立马两眼放光,犹豫着步子要不要扑上去。
南山十分机警的退后了一步,问道:“这位姑娘是?”
见人压根没想起自己,眼见着小女鬼由欣喜的表情转变成了失落。
“这是阿红,”谢必安笑得一脸尴尬,他指了指阿红头上的红花,凑到南山面前低声提醒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南绝。”
“......”
南山瞬间就想起来是谁了,忘川边上那个小女鬼?没想到恢复面貌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不过,她来做什么?
南山嘴角抽了抽,低声回道:“怎么回事?怎么把她带出来了?”
“没办法啊大人,”谢必安摊了摊手,“今儿个回司里时碰上的,她听到了我和鬼差们谈论的童谣,这姑娘说她听过,不过说要见着你才能道出里面的乾坤,便只能将人带出来了。”
南山咳了声,转头看向阿红,温和一笑道:“阿红姑娘是吧,你知晓那童谣?”
阿红秀眉一蹙,面上露了委屈的神色,眼里也升了一层雾气:“南山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南山哥哥......谢必安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他凑到范无救身边,小声打趣道:“大人何时惹了个小冤家,我记得大人不好这口啊?”
范无救冷冷撇他一眼。
谢必安朝他做了个鬼脸,腹诽道:“无聊!”
南山努力调动着脑中记忆,他向来都是自诩风流的主,行走人间,说话也没个把门,见着美人调戏打趣一两句,那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向来都没人当真的。
此刻瞧着小姑娘眼圈红红,好像是他犯了多大罪孽,当了负心汉一般,南山心里直发怵,面上却还是不动神色地笑得温文尔雅,道:“我记得你,忘川边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里!”阿红急得一跺脚,脸上有些难堪,没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将她忘了个彻底。
她轻轻叹口气,罢了,毕竟已经过了将近百年,沧海都桑田了,何况是人。
阿红上前拉住南山的手,言辞恳切道:“南山哥哥,我是薛若雪,薛青的女儿。”
看见她拉住自己的手,南山有些诧异,又听她言语,往事种种忆上心头,他震惊道:“你是阿雪!薛伯伯的女儿?”
阿红见他终于想了起来,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她扑上去抱住了南山,道:“就知道南山哥哥不会把我忘了的。”
当年南山一家被判连坐之罪,南山却是被人秘密救了下来,这救命之人正是薛若雪的父亲薛青。
薛青是父母的上级,也是过命的朋友,南山与薛若雪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只不过南山那时只有八岁,而薛若雪也仅仅六岁,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从奶娃娃变成大姑娘,他就算是记得,要认也是认不出来的,这实在是怨不得他。
南山将她一把拉下,笑得温和,道:“一晃眼,都变成大姑娘了。”
薛若雪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一把抱住了南山的胳膊,道:“那时你不告而别,我伤心了好久好久,好在天可怜见,让我们又相遇了。”
谢必安见薛若雪久别重逢,温情脉脉的样子,自家大人却好像有些勉强。
他颇有眼力的凑上前,作揖问道:“大人,你们是旧时?”
南山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道:“儿时玩伴,未曾想还能重逢。”
儿时?谢必安掐着手指推了推,那怕是过了有百年之久,这姑娘这么痴情呢?
他笑得一脸欣慰,道:“那敢情好,薛姑娘待在鬼市可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大人现在是四十五司司长,自是可以为姑娘周到一番。”
南山适时的接茬,道:“对啊,若雪,你有何心愿吗?”
闻此言,薛若雪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委屈道:“南山哥哥这么着急的要帮我完成心愿,是不想见到若雪吗?”
南山一愣,瞥向谢必安,他刚刚是那个意思吗?
谢必安无奈扬手,他可是替他解围,这小姑娘硬是要这么理解,他也没法子。
南山干笑一声,道:“怎么会,若雪误会了。”
“南山哥哥要不是那个意思,那便是误会若雪了,”薛若雪眉头紧皱,言语可怜,“你是觉得若雪前来相认,就是为了找你攀关系的?”
南山又望向谢必安,这厮说一句话,怎么就整出这么多歧义来了?
谢必安也是一脸懵。
南山心下叹气,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怪我说错话,让你误会了,今后你若想说再说,我不会逼你了。”
薛若雪神色一顿,随后扬起笑脸,道:“谢谢南山哥哥。”
南山挠了挠眼下,被她这么一搅和,都有些忘记方才案件聊到哪了。
薛若雪却没忘记她来时的借口,道:“南山哥哥,你们是想知道十秃子童谣是什么吗?”
南山侧头看她,问道:“你知道?”
第54章 十秃子童谣
薛若雪点头,在鬼市待了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鬼见的多了,也听了不少奇闻轶事,这大秃子童谣便是一则,其间故事实在诡谲,她不免记忆深刻了些。
“这十秃子童谣原曲其实是叫‘十兔子’。”
“......”
“兔子?!”
三人具无言,南山嘴角抽了抽,这曲子传颂的还真是越传越离谱......
薛若雪继续说道:“而这首童谣删去了最重要的一句。”
南山问道:“哪一句?”
薛若雪低声道:“高高的抬,深深的埋,别让大兔子爬出来。”
谢必安惊呼一声:“怎的如此诡异?”
薛若雪道:“这是多年前苗疆那边的童谣,其实是有心之人暗讽当时苗疆王的统治昏庸无能写下的。”
“又是苗疆!”谢必安讶异。
范无救道:“如此说来,这密室杀人案与这童谣必定是有关系的了。”
南山皱眉,接着问薛若雪:“如何暗讽的?”
薛若雪道:“传唱之人借用兔子间的争斗暗示苗疆的衰弱。”
“所谓大兔子,其实指的就是苗疆王,二兔子是巫医,苗疆王病了,巫医来诊治,而那三兔子买药说的并不是真正的药,“买药“其实是黑话,指的是去杀掉做药引的兔子,三兔子是苗疆王豢养的一个杀手,他受命杀了五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