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刚一愣,他双眼憋得通红,望向林悠的眼神中透着狠厉,嗤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他料定他们不敢杀他,要是他死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林悠废话不说一句,锋利的刀刃直接往里送了送,皮肉被割破,已有鲜血流出。
“停!”薛刚没想到她真如此不讲情面,瞬间吓得瘫软在地上。
有时候林悠这说炸就炸的性格,他怎么就这么稀罕呢?南山心里头熨帖的很,转头却对薛刚轻嗤一声:“薛掌柜保了这么多年的命,我还以为是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好了小悠,咱还是别吓着大长老了。”面对林悠,他又软了神色。
林悠收了弯刀,也就是南山,她才如此配合,换成别人看看,谁敢支使她?
南山慢慢踱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墙面上的爬山虎已经密密麻麻的蔓延开了,绿油油的透出一抹生机。
薛刚撑着身子站起,整了整衣裳,道:“那天那一出戏,原来就是为了做给主上看的,你故意塞信封给我,让他疑心我,会与你泄露他的消息!”
南山微微挑眉,道:“是这么个情况。”
“那你如何确定主上会来?”
南山笑了笑,道:“我让人将你大摇大摆的押到钦天监,难道是好玩?你主上瞧着你被擒,自是坐不住的,想来,你那心心念念的主上怕也没有多信任你。”
薛刚咬了咬后槽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主上万千教徒中最普通不起眼的一个,你真以为他会为了我暴露自己?”
“不是我以为,是他就这么做了,若是他不来杀你,就意味着他会遭你背叛,若是他来将你杀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保下那块遮羞布,左右进退两难,以你主上那谨小慎微的性子,杀你,是最好的选择,只要他有行动,我们就有机会。”
薛刚脸色越发惨白,他强稳住身心,冷哼一声,道:“南山公子果然设了个好局,栽你手上我也认了,不过南山公子你好像忘记一件事情了,就算你知道了这些又如何,判罪抓人可不是你空口白牙就能做到的,真凭实据你有吗?”
支撑他到现在还有的底气便是南山没有证据,什么密室杀人,什么苗族少年,只要他咬定不松口,看他能耐他如何!
瞧着他这反应,南山不由得轻嗤笑道:“薛刚,我能说你天真吗?真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了?”
薛刚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虽说龙蛊是最普通的蛊虫,但是到了中原,也是个稀罕物件,而且中原的条件并不适合蛊虫的生存,它们能如此忠心的跟着你......”南山从袖中拿出一个琉璃小瓶,里面装着几只龙蛊。
他缓缓打开瓶盖,几只蛊虫像是被什么吸引,迅速依附到了薛刚身上。
薛刚心头大震,猛得把左手收到了身后,他怎么会有龙蛊?
林悠额角一跳,走上去一把拉开薛刚的左手袖子,就见蛊虫安静的趴在薛刚手臂上,没有丝毫动作,而他手腕上的血管,正及其诡异的蠕动着,像是钻了条虫子。
她瞬间一个战栗,太恶心了!林悠转头望向南山,问道:“这是什么?”
南山只遥遥望一眼,慢条斯理的接道:“蛊母,他用自己当载体,孕育蛊母,这样便能操纵龙蛊,使得龙蛊对他忠心耿耿。”
林悠正惊讶着,薛刚猛得翻掌,将手上的龙蛊朝她放了过去。
龙蛊受到指令,速度快的不及掩耳,林悠大惊,一把推开薛刚,借力往后退去,顺手散出寒冰之气,几只蛊虫瞬间就冻成了冰疙瘩。
南山神色一凛,一道气刃随之挥了出去,刚冻成冰疙瘩 的蛊虫一瞬被击了个粉碎,连渣渣都看不见了,他伸手一捞,将林悠拉到了身后,顺便将正欲逃跑翻至围墙上的薛刚打落了下来。
“哐”的一声,院内扬起一层尘土,油亮盎然的爬山虎都被薛刚扒落不少。
“没事吧?”南山转身查看林悠。
林悠摇头,道:“几只臭虫而已,无碍。”
南山轻轻叹气,语气中带了责怪,道:“以后别老冲在前头,躲我身后。”
林悠想着反驳几句,但瞧着他满是担忧的眼神,不由得将话头吞了下去,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一下摔的可是实打实的,薛刚疼的眼冒金星,一阵一阵的眩晕。
“薛刚,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
南山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薛刚揉着脑袋坐起,他恨声道:“形势?现在还有对我有利的局面吗?”
“你既然知道,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南山冷哼一声,“你的主上一击不中,必然还会有所动作,还有那么多大祁族的杀手,这么多年可未曾放弃过吧。”
薛刚脸色由白转青,他哽着脖子道:“那你们呢?你们这里难道就安全了?”
林悠听得实在有些不耐烦,问南山:“你们的账算完了吧?”
南山点头,扬手示意她随意。
林悠转身看向薛刚,眼神冷冽如刀:“薛刚,你现在最好搞清楚,不是想着怎么脱罪,而是如何赎罪。”
这么多人惨死他手,不但没有半分悔意,竟然还想着怎么全身而退,林悠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了结了他!黏人明死的果真是冤枉!
她紧了紧拳头,心里盘算着,以自己现在的功夫薛刚绝不是她的对手,只是,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害极风阁同门?林悠觉得,总得有个结果才行......
她蓦得又松开拳头,质问道:“惠必刚,你为什么要杀极风阁的人?他们怎么说也算是你出生入死的同门。”
为什么杀他们?当然是为了主上的大计,铲除一路上的绊脚石了,薛刚微眯了眯眼,轻嗤道:“我想杀就杀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想杀就杀了?林悠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双拳紧握,冲上去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薛刚摔倒在地,吐出一颗血淋淋的牙齿来,他本来就昏沉的脑袋被这一拳打的如针刺般难受。
他还没缓过来,又一拳击到了他脸上,薛刚头晕眼花,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林悠抡拳又要朝他呼上去,却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以前好歹是极风阁长老,怎么像是一点内力都没有?
薛刚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晦暗不明,看着林悠:“你把他们当同门,当挚友,可曾想过他们把你当做什么?”
“大家只不过是因为利益关系暂时拼凑在一起的,只要大难临头,自身利益受到损害,有谁不会保全自己?”
他脸上扯出一个似非似笑的笑容,嗤道:“林悠,真正天真的,是你吧?都被自家人骗成这样了,你还不长记性吗?”
林悠一怔,扯着薛刚衣领的手慢慢松了开来......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心中却隐隐有赞同他说的话,从来都没有永远的信任,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放下戒备了?
薛刚瘫软在地上,轻笑道:“我原来十分怜悯你,与我经历过一样不堪的背叛,但是你太愚蠢,你终会在自己的天真中再栽跟头。”
薛刚的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到南山身上,似乎在警告提醒什么。
林悠心里一慌,她不由得回头看向南山。
南山修长手指搭在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他依然嘴角含笑,眼眸里满是温柔和煦,宛若清风拂面,似乎没有要开口解释或是安慰的意思。
全然不把薛刚的话当回事,林悠心里就这么一松,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林悠起身,低头俯视着他,道:“你还是先怜悯怜悯自己吧,你的脉搏极其虚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薛刚面色一敛,咬紧嘴唇没有说话。
南山点点头,道:“那是蛊母的反噬,他的内里早就虚空了。”
第61章 尸体炸了
“公子。”
谢必安和范无救出现在了大院里,两人面色十分沉重。
林悠踱步过去,问道:“你们不是去追凶手了,人呢?”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范无救不知从哪变幻出一人,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脆响。
那人面色发绿,嘴唇发青,双眼紧紧闭着,竟是没有一点生机了。
瞧着那人的模样,南山眉心一跳,有些愣怔。
薛方清?
怎么会?
一直待在扇骨玉里看热闹的林子落悠悠飘了出来,瞧见薛方清不省人事的模样,他心口蓦得一空,有些微微发慌的感觉。
太奇怪了,林子落眉目紧锁,这个人到底与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死了?”林悠皱眉望向南山。
谢必安点点头,表情有些不自在,道:“一路追到城郊,我当时只用了五成力,没想到他这么脆......”
这边谢必安刚说完话,那边的薛刚干嚎着爬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瞧着躺着的薛方清。
南山眉头紧锁,问道:“魂魄呢?”
谢必安摇头,道:“和上次无为老道一模一样,魂魄不翼而飞了。”
“而且在郊外,我们发现了许多困鬼阵法,”谢必安望向南山,道,“公子,这阵法一定有古怪。”
不翼而飞?南山心头猛然一跳,薛方清精心布局了这么多,就算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可能会亲自出马,不然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况且,如此狡猾心机之人,怎么可能被一掌就打死了?
越想越蹊跷,忽听范无救道:“这尸体不对劲。”
只见薛方清的面色越来越黑,像是要迅速枯萎一样。
范无救正要低下身子检查,南山一把拉住他:“等等。”
一瞬之间,尸体忽然就涨大了数倍,衣服被撑开碎裂,颜面越肿越大,皮肤就像是一个充了气的羊皮袋子,沟壑清晰可见,眼球蓦然鼓出了眼眶,嘴唇变厚外翻,露出了一口豁齿,连那一口红舌都在膨胀,眼见就要爆开来了!
几人同时瞪大了双眼。
范无救忙拉着南山往后退去,道,“公子,小心!”
林悠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呼吸不由得一滞,这是什么情况?
林子落将林悠往身后护了护,轻声道:“好像要炸了?”
谢必安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南山嫌弃的闭了闭眼,迅速打出一个结界,罩在了几人身上。
“嘭”的一声,尸体炸开来了,人体组织、血水骨骼溅的到处都是,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腐败的恶心气味。
薛刚离得近,没来得及离开,直接被炸出去一尺远。
谢必安嘴角抽了抽,无语道:“我的天,什么鬼,怎么炸了!”
南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转身朝外走去,厉声吩咐道:“把一品居人都清出去,通知大理寺的人,密室杀人和传播谣言的凶手已经找到了。”
“把薛刚带上来。”
范无救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林悠忙跟上他,瞧着他的反应似乎知道这炸尸的薛方清是怎么回事了。
“南公子。”
忽听身后薛刚的声音,南山脚步一顿,转身看他。
薛刚形容异常狼狈,身上流淌着血水和皮肉,就像是人脸上长出来的肉疙瘩,异常的恶心,他靠在墙上喘息着,十分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道:“你是永远斗不过他的,你的计划表现......”
他眼眸忽然亮的出奇,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诡异起来:“他,早就预判到了。”
话音及此,他的手滑落在地,竟就这样没了声息。
“公子,我们是不是被耍了?”
几人上了二楼包间,谢必安越想越不对劲,薛刚那货临死之前还说一堆不清不楚的话,他皱眉问完,又抬手替南山和林悠斟了茶。
“很显然,那具尸体并不是真正的薛方清。”南山感觉嗓子有些发干,突然意识到的问题让他十分不痛快,他正欲端起茶杯,脑中闪过刚才的场景,胃里不由一阵翻滚。
谢必安暗骂一声:“果真被骗了,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打死了。”
那尸体实在蹊跷,好端端的竟然炸了,林悠想到那血肉横飞的样子,心里便一阵恶寒,南山这家伙更加不用说了,现在估摸着十分不舒服,对这件事情她也理不出个头绪,便侧头望向南山,果然见他面色铁青。
南山心中憋着一口气,他将茶杯重重一放,摇头道:“错了,我开始以为他会害怕被发现,被揭露真实身份,可如今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
林悠起身走到窗前,瞧了眼外头的货郎摊贩,随后转身朝外走去。
南山奇道:“小悠去哪?”
林悠头也不回的摆手,道:“马上回来。”
谢必安想了想 ,奇道:“公子,当时抓住薛方清的时候,老范是验过的,确定就是本人,这......”
南山思绪被抓回来,他默了默,道:“那可能只是一具躯壳,他的魂魄不是没找到吗。”
“你还记得上次追无为道人的时候,魂魄是怎么消失的?就是在困鬼阵!这次,与那怪异的阵法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谢必安挠挠头,道:“那阵法到底是作何用的,已经不止在一处看到过了。”
南山手指轻敲桌面,有些犹疑,但还是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
“我怀疑,他是动用了移魂术,这种术法能将魂魄附在活物上,从而继续转生下去。”
“不是吧,”谢必安震惊的一拍桌子,他也曾听过这法术,“这移魂之术可是损人不利己的陷招,他若是不怕被发现,做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
移魂术?刚回来的林悠见他如此激动,不由好奇,问道:“移魂术可有何说法?”
南山见她回来,眉目稍稍舒展,扬唇问道:“回来了,去做什么了?”
林悠将手上的油皮袋子递给他。
南山好奇的打开袋子,谢必安也好奇的凑过来看,就见里面装了些果脯话梅,都是些零嘴儿。
买这些作甚?他又不是小姑娘,南山向她投去疑问的目光。
林悠给自己倒了茶水,十分不经意道:“这酸物能压住恶心,胃会舒服些。”
原来是这样,她也时时刻刻都注意关心着他,南山心口一暖,扬唇笑道:“多谢了。”
“......”谢必安默默收回目光,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出去......他忽然坏笑着凑近南山,用并不小声的声音耳语道,“公子,遇到这么好的女子就嫁了吧!”
南山挑眉,脸上笑意更深,抡起拳头敲在谢必安胸口,道:“那还用你说!”
林悠一口茶水差点呛到,她舔了舔嘴唇,移开了目光,转移话题道:“那移魂术到底是什么?”
“诶,这个问题问得好,”谢必安揉了揉胸口,拉开凳子坐下,表情异常严肃,道,“林姑娘,你不知道,这移魂术的风险十分大,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便会魂身分离,直接见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