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一边肚子配合着咕咕叫起来。
赵珂安的手穿进阿三的发丝,不时擦过头皮和脖颈,一股寒凉就顺着接触的地方钻到赵珂安手上,离得近了,身上的咸腥味也越发明显。
赵珂安只和不知道一样,继续和阿三对话:“‘梦魇’吃不掉我,你也很久没有进食了吧?那些骨头是村子里原本的亲人?还是那些被困在梦境中最后连身体也消失的人?”
“我才没有亲人呢,我只有‘梦魇’一个好朋友,”阿三蛮不在意地说道,“‘梦魇’要吃梦里的灵魂,但我要吃肉,人类不吃肉是活不下去的。”
“原来如此。”赵珂安点点头。
阿三高兴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和人这么畅快地聊过天了,“你也这么觉得吗?你身上恶心的东西也是因为吃了太多肉才来的吗?”
“我不吃肉,尤其不吃人肉。”
“你为什么不吃,尤其是死在恐惧中的肉,特别有好吃!”
“原来是这样。”赵珂安再一次附和道,“头发扎好了。”
阿三抬手摸了摸后脑,只能感觉到是复杂的编发被拢在一起,但她很高兴地说道:“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嘛!不如你就留下来代替‘梦魇’帮我梳头吧。”
“这件事情还是要问问第三个人的意见吧,你说对吗,幻妖?”赵珂安将阿三揽在怀里,桎梏住对方的脖子,凑近她。
“你在说什么?我早就说了我就是幻妖吧?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就让‘梦魇’吃掉你!”阿三奋力挣扎,但人类幼童的身份挣脱不开赵珂安。
“还不打算出来吗?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毁了这个人套吧?”
“你在说什么?什么人套?”阿三质问着,却突然像失去了生机的人偶,垂下头来。
赵珂安放开她,后退一步。
很快阿三的外表就像一套木质外壳一样被完整地打开,从里面站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大海一样湛蓝的衣裙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细腻水泽的香肩和修长的脖颈一览无余。
还是‘阿三’的样子,却张开长大了,只是眼瞳较七八岁的‘阿三’更显黝黑,就像白珠子上直接用黑色颜料画了两个圆圈,死气沉沉,毫无光泽。
“哼,你倒是好恨的心,对一个女童也能下手威胁。”女人将‘小阿三’的壳子抱在怀里,就像抱住了一个木偶娃娃一样,用手摸了摸赵珂安新扎好的头发。
“不过是个用人肉饲养人气的木偶,如何能算狠心?”赵珂安看着眼前的女人,道,“用木偶做身假扮人类,又分裂出‘梦魇’陪自己玩,我倒不知道淮水幻妖竟然无聊到这种程度了吗?”
女人轻笑两声,纤细柔软的指腹在木偶的脸颊处游离父母:“阿三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人类女孩,将‘梦魇’当作最好的朋友——”
女人的手指在木偶的新发型上摆弄,“真是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你的。不过既然你不愿意留下来陪阿三,那就让她吃进肚子里吧!”
女人手掌一抬,无形的震波朝赵珂安涌了过来,带着浓烈的海腥味和摄人心魄的力量。
“孟科小心!”南钰带着玉佩冲进赵珂安的梦中,拽住赵珂安躲开了这一次攻击。
她将赵珂安护在身后,询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
南钰面向女人,冷声质问:“你就是幻妖?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淮城百姓?”
“无辜?这里的人可不无辜,那些商人私底下做的脏事可不少!狼女,上次已经放你一马,这次还自己闯进来送死!”
南钰一来就引走了幻妖的关注,赵珂安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已经开始交手,便帮着南钰一起攻向对方。
梦境是对方的地盘,幻妖竟和两人打的有来有回,不分高下。
【宿主,接下来只要抓住机会替主角受一次伤然后趁机下线就行!】
‘好。’
赵珂安辅助南钰不断攻向对方,南钰也将一把大刀舞得势如破竹,逼退幻妖数步,局势渐渐由双方对峙到幻妖落了下风。
南钰的刀风意外将阿三的木偶劈碎,幻妖瞬间发狂。
“你找死!”
说罢眼瞳中的墨黑不断往外冒,将整个眼珠都让成黑色,梦境中的水汽含量瞬间上升,赵珂安发现这些水汽沾染在人的身上会让行动变得笨重起来。
“小心!”
大刀被水汽沾附,南钰对大刀的控制出现了偏差,幻妖抓住机会攻至她的面前,眼见着一击对上南钰的胸膛将她打成重伤,赵珂安却忽然掠至她身前挡住了这一击。
这一挡赵珂安卸下了防备,眼见着血液喷涌而出,赵珂安闻着血腥味闭上眼睛知道事情成了,随即睁眼狠狠回了幻妖一掌!
“孟科!”南钰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住赵珂安,却只能被带倒在地上。
赵珂安的鲜血止不住的涌出,南钰急红了眼睛,颤抖着手按住她的伤处,“孟科,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赵珂安躺在南钰的怀里握住了她的手,摇头道:“你忘了这里是梦境吗?梦境中受的伤再真实也是假的。”
“伤不会,可死亡会!我怕你在梦里醒不来,到时候就连身体也会跟着一起消失!”南钰沙哑的泣音在赵珂安耳边不断响起,直白真挚的伤心让赵珂安有些难安。
【宿主,该让主角去给淮水幻妖补上最后一击了,到时候梦境破碎我们还得先一步离开,使孟科这个身份已死亡结束才行!】
小七勤勤恳恳地补上剧情,赵珂安也知道不能再拖了。
幻妖本就在交手中受了不少的伤,又强行暴走增长实力,再受了赵珂安的一击,此时也奄奄一息地倒在不远处。
“南钰,”赵珂安按照剧本的内容,忍着痛握着南钰的手说道,“淮水幻妖作恶多端,已经害了很多人无辜丧命,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还记得我们接下的任务吗?我们得杀掉她然后去妖人府交差,现在正是好时机......”
幻妖想趁机遁走,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趴在那任由别人宰割,她下意识看向正虚弱得仿佛在交代遗言的赵珂安,心中暗恨。
“我出手的力量我心里清楚,你要杀我,可你也活不成了!若是这个狼女受上一击还有可能留上一点气,你一个人类——哼,就等死吧!”
“你住嘴!”南钰被幻妖的话激怒,她无法忍受一个伤了自己的朋友又害死了很多人的精怪在这里大放厥词。
“孟科,你坚持住,我解决了幻妖就带你去找母亲,她会有办法救你的!”南钰带着满腔的怒意朝淮水幻妖而去,一心记挂着赵珂安的伤势无意恋战。
【宿主准备,我们要开始出梦境了,之后要马上离开才行,3,2,1——】
“南钰,谢谢你。”
随着淮水幻妖的死亡,梦境随即出现坍塌毁灭的趋势,赵珂安看着朝她飞奔而来的南钰,轻声道谢,随后在黑暗来临的那一刻闭上眼睛。
南钰朝前一扑,随即从床边惊醒过来。
“孟科!”
南钰惊呼一声,面对着却是空无一人的床铺,像之前受到幻妖攻击的人一样,孟科的尸体消失了......
南钰攥住手中的玉佩,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她分明说过会保护好对方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现在才发现母亲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太弱小、太自负了......
南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半日,悔意、愧疚、懊恼、痛恨,以及强烈的想要变强的情绪将她团团围住,浓烈的快喘不过气来。
赵敬轩先前将玉佩借给南钰时隐瞒了人族皇子的身份,这玉佩是他为夜间多梦的母后所求,之前就留在这里等南钰用完后再还给他。但拿到手后却也还没有离开,他看出了南钰的异样,带着些担心和自己也道不明的情感,选择留在这陪南钰。
“南姑娘......别太难过了。”赵敬轩踟蹰地站在门外,几次张口却也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初见南钰时,明媚的少女背着把巨刀拦下他的马车时,赵敬轩万分吃惊,后来知道南钰是狼族,又是为了解救人族好友才向他求救,赵敬轩就答应了,他是个人妖和平的支持者,对南钰不顾危险解救友人的行为十分敬佩,也不忍心看她现在这样难过。
南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了,除了将玉佩交还给赵敬轩再道谢外,她一步也没有离开,也没说过一句话。
她一会儿想到离山前母亲的叮嘱,一会儿想到与孟科的相遇和孟科奋不顾身救她的一幕,她陷入回忆中,一遍遍重温和反思,之后突然记起了赵珂安曾给她看过的那张纸条。
她蹭得站起身,带动桌椅发出巨响。
“南姑娘你没事吧?”
赵敬轩担忧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南钰快步过去将门打开。
“敬轩,你之前说你要去京城对吗?带我一块去吧!我也要去京城!”
看南钰恢复精神,赵敬轩为她感到高兴,但听到南钰口中亲昵的叫法又感到不自在。南钰天生容易与人亲近,倒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将赵敬轩当做朋友,可赵敬轩听着却觉得心底发痒,浑身不自在,却也只能咳嗽两声掩饰。
“当然可以,南姑娘去京城有什么事吗?......我是说如果需要帮助可以和我说,我家在京城还有些势力。”
“......孟科之前和我说过,京城里有她想清算的灰色产业,我想去帮她完成心愿!”
南钰下定了决心,她要上京城去!
她没有时间犹豫悲伤了,孟科的心愿还没有达成,还有很多妖族同类还在看不见的地方受苦,这正是她该做的!也是她下山的初心!
南钰跟着赵敬轩一起前往京城,虽然出现了和剧本内容不符的对话,但好在前往京城的结果不变,而且剧本判定找不出出现差错的原因,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改变了原定的一部分剧情......
今天又是小可怜不在的一天,为了不打破格式尽力啦~
第24章
◎小可怜撩人◎
十七日一大早,郸清就穿戴整齐等待赵珂安,虽然家主说过回不来,可郸清还是怀着一些期待将自己收拾好等待。
从早晨到下午,郸清坐在点了炭盆的屋子里,忍受着体内的燥意,靠着窗朝外望。
屋外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扬扬落了一地,郸清回忆着之前的梦止不住担心赵珂安的安危。
他应该是进了两次家主的梦境,郸清想,可第一次的异常清晰,第二次的梦却朦胧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确实是见过家主。
其中的缘由他说不明白,只疑心是赵珂安所处的情况发生转变,不知道是不是变得更加凶险了......
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刮进来,郸清低下头止不住咳嗽,咳得双眸泛泪、脸颊异红。
一双手伸过来把窗户关上,郸清惊喜地抬头,却发现还是香铃。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欢迎我?你的家主可是嘱托我在这关键的时刻照顾好你,发热了就躺在床上休息,哪有这样吹风的?你是嫌自己还不够难受吗?”香铃将不让人省心的小狐狸提回床上,让他躺好。
“乖一点,不然等珂安小姐回来了我就和她告状去......我怎么就成了照顾你的老妈子?真是......”香铃低声抱怨着,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郸清此时也没有力气反抗了,躺在床上呼吸不顺般深深浅浅地费力喘气,体内一阵寒凉一阵炎热,折磨德他眼角积聚起生理性的泪花。
香铃见状,忍不住感叹:“接下来还有的你好受,祈祷你家家主能早点回来吧,这样你也能少受点苦。”
郸清的脸一半被冬被遮住,露出的上半部分艳红昳丽,哪怕是难受得汗珠密布,眉头紧锁也难掩风情。香铃看着像花一样盛开的郸清,嗅到空气中催人的情香,只觉得便宜了赵珂安,要知道之前陷得越深,成熟期越痛苦,郸清现在受的苦都是他心底的情愫催发着他绽放到极致,然后等待被赵珂安摘下。
香铃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不再多说,只安静地坐着,可坐一会儿又受不住了。
“这情香熏得我头疼,我先出去透口气。”
这种时候他留下来也完全帮不上忙,反倒是离开后,郸清的眉眼舒展了些。
他的成熟期来势汹汹,几天前就开始低烧反复,体内气劲混乱一片,这两天更是爆发式地散出情香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想吸引心上人的注意,可赵珂安偏偏不在。郸清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一点声响和气味都被无限放大,大概是与香铃同类同性相斥,香铃对他的情香不耐,郸清闻到他的气味也会不舒坦地皱眉。
香铃原先还想着给郸清过个生辰,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放弃,离开让郸清一个人呆着。
张管事也来过一次,但见郸清状态不佳也没多说什么就离开了,他最近好像很忙,郸清暂时自顾不懈也无法多关注。
郸清昏昏沉沉睡过去,又被焦灼感不断惊醒,几次反复之后再次清醒已经到了深夜。
郸清爬起身,一身的凉汗在夜晚的温度中有些刺骨,他拽过一旁的绒毛大氅披在身上,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带着凉意的清水暂时压□□内的灼热感,郸清喘了口气清醒过来。
今天就要过去了,家主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郸清忧虑地想,他努力地入睡想再次入梦见到赵珂安,可已经好久没有成功了。
细微的响起,这样微弱的声音若不是郸清此时五感敏锐还难以察觉。
家主?
声音是从对面传来,郸清一下子就想到了赵珂安,连鞋也顾不上穿,赤步踏过庭院的白雪朝对面的屋子奔去。
赵珂安的屋子并没有烛光亮起,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可郸清确实听到了其中的响动。
“家主?是你回来了吗?”郸清赤脚站在屋外,从屋子里带出来的热意已经完全消散,白皙的脚背上沾着雪,冻得微微发紫,但他却不觉得冷,反倒极大缓解了灼热的痛感。
郸清站着,隔着门听到里面压抑的轻微响动,紧接着哐当一声,随即是物品滚过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家主!”
郸清一惊,手比脑子更快地推开了门。
门开了,今晚月亮藏在云层里,郸清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一道身影撑在倒在桌案边,呼吸间带着痛苦的余音。
郸清瞬间认出了赵珂安,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郸清着急着想要靠近,却在漆黑中踩中物什差点摔倒,于是不得不先摸到墙边点燃烛火。
烛火一亮,屋内的一切都看得清了。
摆放整齐的茶具已经被人撞倒,凌乱地铺撒在地上,茶壶滚出数米,正是黑暗中阻碍郸清前进的罪魁祸首,但好在地面铺着毯子没有摔碎,不然赵珂安躺在周围可能会被割伤。
茶具里还有未尽的冷茶,在屋子的地板上洒了一片,顺着水渍尽头望去,赵珂安就仰躺在一地狼藉之间,冷汗涔涔,目色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