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烟先是一惊,随即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有一种因开心而萌生的羞涩,也有几分烦忧。
凌镜尘能把他们的感情告诉凌青云,这无疑等于表露了对她的态度,承认了她。
自己这些年对他的喜欢,终于是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复。
而这件事说出来也必定会被反对,那她不把这件事解决,怕是和他就不能像之前在外面那样的好好谈恋爱了。
然后余烟就不多问了。
希望自己接下来,能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一个小时后,荣枯和凌青云的一个保镖,一起把凌青云送去了一所私立医院。
而余烟则在她的其他保镖的陪同下,由凌青云的另一个保镖带路,到了金城的一个别墅区。
那里的环境比凌寒山庄还要僻静,车在别墅里绕了几个弯,停在了一栋小别墅前。
别墅很低调,但门上有端倪,密码锁很高级。
保镖让余烟避在一边,自己按了门铃。
十来秒后,院子内传出了一声声音婉转甜美的年轻女人声音:“来了!”
余烟轻声问:“是孟曼曼吗?”
保镖点头。
紧接着别墅的大门从里打开,当保镖挡住一侧门时,余烟从一旁走了出来,与孟曼曼对上了视线。
旋即,两人皆是一震。
孟曼曼穿着简单的白色毛衣裙,肚子微微隆起,五官精致清秀,长发戴着个毛茸茸的发箍,看起来很是清纯干净。
但,让余烟觉得恶心。
孟曼曼和于晴竟然长的特别像。
像到什么程度呢,于晴本人都不一定能生出这么像她的女儿。
而孟曼曼的惊讶里还带着恐惧,很显然,她是知道余烟的。
下一秒,孟曼曼反应了过来,转身就朝屋子跑,余烟施施然的走进去,声音传来,“别折腾了,你的老相好在医院,管不了你。”
孟曼曼的脚步顿住。
又过一会儿。
余烟和一脸绝望、害怕的孟曼曼坐在了沙发上。
孟曼曼看着余烟,浑身抖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正逢过年,孟曼曼还怀孕,沙发前的桌上摆满了好吃好喝的,让余烟看不过眼。
孟曼曼喝的瓶装水,竟然是一千多一瓶的Fillico。
凌家虽然不缺钱,但明娥在很多方面也是很节俭的,她泡茶的水都用的是院内的井水。
明娥说自己以前苦过,就是洗手,在用洗手液的那一步,也会把水关掉一下,而不会让水一直流着。
余烟探身,把那瓶水拿起去开的时候,孟曼曼突然发出一声吃痛,双手扣在了肚子上。
余烟回头看去。
孟曼曼表情越来越拧巴,人也慢慢站起了身,她身后的一幕,让余烟的瞳仁一扩。
她坐过的沙发上,竟然出现了一点血迹。
孟曼曼的眼泪突然就溢出了眼眶,“二少夫人……您是来给夫人办事,准备拿掉我的孩子的,对吧?”
余烟冷声,“怎么,你一个小三还觉得我婆婆错了?”
孟曼曼却又笑,“您要拿就赶紧拿吧,这个孩子,我是一点都不想留了!”
余烟眉梢一扬,“什么意思?”
孟曼曼的脸上又露出痛苦的表情,她把裙摆往上捋了下,再坐下来,接着又把裙子往上捋。
别墅里很热,孟曼曼的裙子下,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薄款针织麻花打底裤,腰部很松,专门买的孕妇装。
孟曼曼又把裤腰往下推,露出了她的肚子。
那肚皮映入余烟的眼帘,她猛地吞了口口水。
孟曼曼肚脐之下的位置,有好多条粉色的妊娠纹,除此以外,整个圆圆的肚皮上都是针孔。
因针孔太多,让她的肚皮颜色变成了青黄色,而孟曼曼本人的肤色却是粉白色,很好看。
“这是?”余烟吓到了。
“给凌家生孩子太痛苦了,从怀孕后我就不停的打保胎针,吃很多很多药,但还是不太行……您一来,我一害怕,就又开始出血了……”
话到此,孟曼曼直接哭出声,“二少夫人,我错了,我不该明知凌总有家室还做他的情人,求您让我小产了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瞧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人,余烟神色却恢复淡然,把打开的水喝了一口,“你真不想要这个孩子?”
孟曼曼用力摇头:“不想,真的一点都不想!”
她一边说着,一边抓了一把自己散开的头发,立马五个指缝间,都有了掉落的发丝。
“怀孕真的太痛苦了,我这头发如果再掉下去,会秃的!”
余烟眸子一眯:“我再问你一遍,你真不想要?”
孟曼曼:“真的不想要!”
“二少夫人,二少爷离世后,您还留在凌家,不也是想给二少爷留个后吗,想来生育之中的风险您都了解过了,知道给凌家生儿育女有多难,所以现在二少爷都离世两年了,您的肚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对吧?”
余烟勾起笑意,“孟姑娘,别在我这里卖惨,你现在怀孕了,你是觉得难受了,可你没怀孕的时候,你应该特想要这个孩子吧?”
“生下我公公的孩子,我现在有的,大哥现在有的,你的孩子都会有,是不是?”
这些话,让孟曼曼立时变得面色如土。
第184章 谈一谈
余烟把那喝起来和普通矿泉水没什么区别的水放下,人往沙发上一靠,睥睨着孟曼曼,双手合十,学着凌镜尘过去在宁山的模样,先是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说道。
“信女一生为善,断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的行为虽然不耻,可上天让你腹中的孩子到了你的肚子里,那就是它该来,你作为母亲,再痛苦也得承受着,谁让你和我公公潇洒的时候,想着念着它来到你的肚子里呢?”
“现在这些痛苦,都是你应得的。”
这番话把孟曼曼给噎得,似乎连气息都不顺了。
而余烟故意的把这些话说完以后,把合十的双手放下,视线变得冷冰,在孟曼曼又懵又绝望的表情里,拿出了手机。
“但是,幸好这件事,只是我一个做儿媳妇的知道,如果是我婆婆知道了,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
孟曼曼又抬起头,“什么?”
余烟在手机上找着录音功能,并时道,“直接把你绑在地上,让人骑着车,从你肚子上碾过去!”
说完,余烟笑出了声音。
孟曼曼被她这模样吓得僵住了身子,很显然,孟曼曼也听过她这位凌家二少夫人精神有问题的事情。
等再回过神来,孟曼曼更加用力的抽泣了起来。
“哭什么!”余烟训了她一句,“你真是个胆子小的?你要是胆子小,就不会干出伤害我婆婆家庭的事!”
“你要是不想被活活的虐到小产,我问你什么,就给我好好回答!”
孟曼曼还是哭,“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余烟打开了录音功能,“行了,我问你,你和我公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
孟曼曼又抖了抖,“两年前夏天,在南城,我是南城一个老板的实习秘书,凌总和我老板谈合作,见到了我。”
“两年前的夏天?”
这个时间,让余烟难忍内心的诧异。
那时候凌祈安都快死了,凌青云这做父亲的,竟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
孟曼曼:“是的,两年前夏天,晚上吃饭,凌总也在,一向能喝的老板说自己胃疼,带我替他喝酒,喝了一杯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我就在凌总的床上。”
余烟:“他蜜饯你?”
孟曼曼没有说话。
余烟又问,“孩子什么时候有的。”
孟曼曼:“和凌总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怀过,那个生化了,去年又怀过两次,也都没留住,这个是去年秋天查出来的。”
余烟如果没记错,孟曼曼才二十二岁,比她还小一岁,却已经第四次怀孕。
她做小三是可恶,凌青云为了后代这么嚯嚯年轻姑娘更可恨。
她正要再问些什么,手机响了,荣枯的来电。
看来,是凌青云那边有消息了。
余烟赶紧把这段录音保存,接起:“喂。”
但那头,不是荣枯的声音,而是凌青云。
“余烟,荣枯已经被我控制,不想连累别人,就给我滚过来!”
余烟的神色刚变,凌青云又道,“你雇保镖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你用的那些钱都是从谁手里来的,一个从山里出来的丫头片子,你觉得你有多大的本事?”
“我本事大着呢!”余烟压低眉峰,语气不逊,“我没死在你手里,还把你送医院去了,你说我本事大不大?”
凌青云沉默了片刻,“给我滚过来!”
说完,电话就挂了。
余烟闭了闭眸,起身就朝外走了。
余烟对一切都有自知之明。
比如她的确很清楚,自己能这么顺利的把凌青云送去医院,找到孟曼曼,都是因为手里有钱,可以让别人为她办事。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个人能力很强,但只要不是孑然一身,是拖家带口的,就容易被人拿捏。
普通到路上的很多人夜里加班,特殊到像荣枯这样在豪门做保镖不小心卷入豪门争端的,能被上头拿捏,无非是因为背后有家。
她不能让荣枯为她而受牵连。
……
中午时分。
于老夫人给余烟在V信上发来一张午饭的照片时,余烟到了凌青云所在的医院。
照片余烟细细看了。
饭菜很丰盛,明娥招待于家很用心,反正这三个新年,菜都不重样。
不过饭桌上没有凌镜尘,只有明娥和于晴。
余烟也没多想,寻思他应该是不好意思参加聚会,毕竟之前自己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两年,今天如果出现了,免不了被他的姥姥、舅舅等亲戚给数落。
但看凌家无事发生,余烟便认为,凌镜尘只是把他们的事告诉了凌青云一个人。
很快,她到了凌青云的病房。
刚走到病床前,躺靠在病床上的男长辈就拿过一旁柜子上摆放的花瓶,朝着余烟砸了上去。
余烟反应很快,躲开,又说:“您这样哪有个长辈样子。”
话虽是这么说,但余烟能理解他的冲动。
毕竟她之前那一脚,或许都能把他踢废。
凌青云被她气的脸色清白交错,“山野村女!你有一点长幼尊卑的礼仪吗!”
余烟缓缓掀了掀眼皮,“看您骂人没带脏字,看来我是没有把您踢废……礼仪?我山野村女,一点都不懂,看见不讲理的老不死的,就想出手!”
“您啊,已经算我教训的老不死的里,年纪比较小的了,当初我们村里那些六七十还不讲理的,我也没少骂!”
凌青云手背上挂着水,是消肿止痛的。
余烟这话说完,他手背上的血都回流了。
但作为上流人士,他没有说什么粗鄙之语,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用手指扣了扣病床边。
清脆的声音传出,病房内的一扇门后,荣枯被人绑住了手脚,嘴也被封着,推了出来。
然后又有一人,端着一杯水走到余烟身边。
“喝下去,你死,换荣枯和他家人。”
余烟瞥着那杯子。
看起来是水,但又觉得无比粘稠,就像胶水的质感。
凌青云抓着人质威胁她,她也没有任何惶恐的表现。
看周边没有座椅,她就直接坐在了床尾,双腿一交叠,说:“公公,我们谈一谈吧。”
凌青云冷笑,“死到临头,你要谈什么?”
余烟勾唇,“你的那个三儿的孩子,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保住呢。”
第185章 提防
凌青云发出了一声嘲笑。
年过知天命的中年男人从余烟简单的一句话里明明得知了很多信息,但已经没了一丁点的诧色。
他还说道,“你能怎么保?”
余烟也笑。
她觉得这些觉得自己见的多了,经历的多了的中年人,那副看不起年轻人的模样也挺可笑的。
有句话的确是,姜还得是老的辣。
但还有一句话,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余烟笑过,手撑在床上,姿态松弛,“婆婆年轻的时候,除了大哥和凌祈安,后来也怀过几次,但孩子都没保住。”
“而你们距离年轻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三十多年,我真是不敢想您背着婆婆和多少女人风流过,你又有多少没出生的孩子,到了现在您都能当爷爷了,竟然还想做父亲,您对多子的执念,可真够执拗的。”
这些话,让凌青云变了神色。
余烟的话愈发直白无情,“奶奶曾经想让我给凌祈安生个孩子。”
“可是种子不好,怎么能长出好庄稼呢。”
“岁月不饶人啊,您的身体状况也不如过去,孟曼曼比我还小,怀孕都那么难,如果她这个孩子还是保不住,以后您的求子之路,只会更难……”
余烟挑了挑眉梢,没有再说下去。
而凌青云此刻的表情,真是恨不得把余烟给千刀万剐了。
如此被余烟一个年轻女人数落,怎能忍下这口气。
余烟无视掉他的表情,抬起手看着自己今天早上赶工做的新年美甲,“当年婆婆能顺利的保住大哥和凌祈安,不单单是婆婆年轻,还是因为她懂得医术,自己在孕期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这两年我去于家走亲戚,和姥姥谈及婆婆,还有大哥和凌祈安的童年往事,姥姥却说当年她也出了不少力呢。”
当说起了于老夫人,凌青云脸上的怒意散掉了,顿时用一种很震惊的眼神看着余烟。
余烟又笑,“中医文化博大精深,就是凌祈安二十岁换心以后出现排异反应,也靠姥姥的中医医术治过,并有不错的效果。”
“您说,姥姥的医术能不能保住孟曼曼的胎呢,我看了她的孕检报告,她虽然辛苦,但孕检一路绿灯,最近胎不稳,是因为孩子胎动的厉害,嗯?”
凌青云缓了口气,“所以,你想和我谈的就是,让我的丈母娘,保孟曼曼的孩子?”
余烟收回自己的手,认真道:“您上来就想给我吃绝招,想让我彻底消失,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住姥姥和婆婆,可我想活下去。”
“而且您找的孟曼曼,那么像婆婆年轻的时候,让我不免有两个猜想。”
“什么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