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季流则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
这种感觉对于季流来说是很陌生的,因为他第一次直观地看到姐姐不在他身边的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和她的朋友是怎么相处的。
原来,她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在吃到美味的食物时,在享受按摩spa时,在随心所欲购物时,会笑得那么高兴那么天真。
有着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在感受到快乐时应有的模样。
而不是那种她不得不回到小夜岛上,不得不有意哄着他开心,做个体贴温柔的姐姐模样。
虽然柯灵表示欢迎他上船和他们一起度过这美妙的游轮之旅,但她同样也表示,等邮轮靠岸的时候,他就可以带着他的眷属离开了。
看在他们还算交好的份上,她就不计较这次他眷属对她的冒犯了。
季流自然是答应的,但他不解地问柯灵,他的姐姐为什么会上到这艘船来?是她无意中触发了会来到这里的异空间么?
柯灵便说:“我的领地是不会有任何触发机制的,除非是我邀请的人,以及本身就是这个场景里的人。”
而温明就是凭借这个混进来的。
当然还有季流这种直接从深海里潜入的不速之客,但这个时候她肯定不会提。
“你的眷属觊觎我的眷属,而妄想把他从我的手里带走。”
“但她是带不走的,甚至她自己都离不开,永远都只能留在这里跳舞。”
不过柯灵觉得,这可能就是一次机会。
因为有记忆场景的设定,即便现实中的温明没有浑水摸鱼进来,记忆中的温明也总是会拦下宗宇的。
她的这艘游轮是凭借他们的记忆生成的,即使是她的享乐之所,但对她也有着一定限制,她甚至为了和宗宇在游轮上能尽快有个美妙的相遇都绞尽脑汁,过了好几轮才达到宗宇能对她一见钟情的地步。
但她每一次的召唤,召唤宗宇到雾海的深处见真正的她,都被阻止而无法成功。
这一次如果这个季流直接带走了他的眷属,船上再没有人充当这个角色后,她是不是就能让宗宇真正成为她的眷属了呢。
想想她就很兴奋,但距离游轮靠岸还要几天时间,她还需忍耐。
因为季流来到了游轮上,且他强烈要求温明必须和他待在一起他才能安心,因此柯灵便让温明不再按照记忆中设定的那样和蓝斯莹同处一个房间了。
因她现在神智不清,只能像个玩偶一般任由季流牵着她来到柯灵安排给他们的房间里。
虽然这样不好,但牵着此刻懵懂柔顺的姐姐,季流难免心生怜爱。
本来他就因为海蔓纹没能缠在姐姐手上,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感知道姐姐的危险而无比焦躁,如果不是因为这名柯女士还算配合,他都已经做好不伦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姐姐抢回来的打算了。
好在姐姐没事,不然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季流在牵着姐姐穿过幽长的走廊后,用卡刷开了他们的房间。
当房间门被关上锁好后,室内的空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季流在轻轻撩过姐姐垂散在脸颊上的发丝后,便后怕地将她紧紧揽抱在怀中。
直到她的体温和她的气息,与他的彻底缠绕在一起,他的心才稍微平静一些。
朝海节那夜,他因为后来的情绪失控而吸食了姐姐的血液,让姐姐无法挣脱他最终被他生生吸晕了过去。
等清醒之后他便无法再面对姐姐了,在姐姐离开的时候也不敢去送她。
虽然之前他也曾控制不住吸食过姐姐的血液,但那个时候他尚且清醒,姐姐也在睡梦之中并不知晓,伤口的瞬间治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和这一次的完全不一样,他无法承受,姐姐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的眼神。
他只希望自己在姐姐眼里,永远都能是她会喜欢的模样,而不是这种恐怖的,妖异的,贪欲的……
芒种婆婆在姐姐离开之后,过来对他说,姐姐已经答应了。
答应每隔一段时间,在他难以忍受的时候就过来满足他的需求,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年的朝海节为止。
那个时候,他每天都过得失魂落魄。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被彻底扭转了,他不再是姐姐曾经喜欢过的人了,姐姐之后只会把他当做是需要由她来稳定情绪的怪物。
长老他们都说,他这种本能的渴望所带来的负面状态,是因为当初他是由姐姐唤醒的,对她有着雏鸟般的执念,若当时是另一个人将他唤醒,他这样的情感就会寄生在那个人身上。
并不是因为姐姐她本人有多么特别,她只是恰好撞到了。
等到他二十五岁,再一次到神灵大人那里做选择的时候,等神灵大人消除他的这种渴望,那么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所有人,包括姐姐自己都笃定,他的情感倾向是能够随意操控和更改的。
就如同他当初成功抵抗住了对小叶姐姐的盲目听从,而没有选择她作为他的未婚妻那样。
之后,他也同样可以保持清明,重新作出“正确”的选择。
但他,只觉得很伤心。
大家都认为既然当初他想做一个清明而不被蒙蔽的人,那么现在他同样要抵抗住这种根本就不是爱意的渴望。
可他不是。
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否认自己是这样的人了。
如果愚昧和无知能让姐姐留在他身边的话,他宁可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因为思绪清明之后,又能如何呢。
他的爱意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如果连他自己都否认他如今的爱意,那他和姐姐之间的纠缠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就是他坚持这样的想法,才被大家说是偏执,是因为受到欲望的影响和操控了,是不正常的。
等这样的欲望被消除之后,他就能恢复正常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喜欢和爱欲,是能够被操控的么。
他已经无力辩解。
看着这样乖巧温柔又不会挣扎抗拒的人姐姐就待在他的身边。
季流满怀爱意地亲吻了姐姐的额间,然后轻柔地将她抱起,坐在柔软的床上,让姐姐整个人能够被他揽入怀中,让她能够静静地枕在他的胸膛上,倾听他的心跳。
游轮在继续航行,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寂静雾海。
本身就是酝酿着无尽孤独的所在。
而他现在却能在这样的地方拥抱着他心爱的姐姐,感受着她温软的体温和气息,姐姐对他也不再是极力地抗拒。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自他和姐姐没能成为未婚夫妻的那一刻开始,
姐姐对他态度就是躲避的,保持距离的,抗拒的。
像现在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真希望他们能就这样一直下去,因为姐姐一旦恢复清明,她一定又会用力推开他的。
可是他不能让姐姐的精神被这种异空间污染地太久。
于是季流的身后蔓延出了他们种族所特有的海草枝蔓,这样的枝蔓除了能够绞杀敌人,里面丰沛的汁液还能够起到迅速疗愈的作用。
季流将他枝蔓上滴落的汁液,一点一点轻柔地喂入了他心爱女人的口中。
很快,就能够修复她身体上的疲惫还有精神上的损耗。
这样姐姐慢慢地就会醒过来了。
所以在这之前就让他多抱抱姐姐吧。
第50章 无夏之夜50
温明感觉自己的思绪在一片混沌之中。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任由自己飘荡在水中,随波逐流。
直到一阵如清泉般抚慰过的感觉向她缓缓而来,她才慢慢回归了知觉, 逐渐清醒了过来。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一些迷茫, 这是……哪里?
接着,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姐姐你醒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阿流?她现在是在小夜岛么?她不是……
想起了本该在林宗宇异空间的温明, 即刻清醒了过来, 全身紧绷坐直。
然后发现她竟然被季流抱在怀中, 看着他担忧地看向她的神情,温明果然就如同季流所料的那样, 立即挣脱了季流的怀抱, 站了起来,与季流相距至少一米左右。
“阿流?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应该是在执行林爷爷让她帮忙解救他孙子的保镖任务,但他们却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场景, 导致最后她筋疲力尽而失去意识。
结果等她再次清醒后,发现她竟然和季流待在一起。
阿流是不能轻易离开小夜岛的吧……那这个不会是……?
季流看出了她的疑惑和警惕的猜测,连忙解释:“姐姐真的是我, 是我从小夜岛那里过来了。”
“而且这里确实不是正常的异空间, 所以姐姐你所在的夏家书册那里发出了严重警告,再不离开这里, 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那怎么会是阿流你过来呢?要过来,不应该是夏家那边派人过来吗?”温明疑惑。
“夏家那边无法派人过来,因为这个异空间是属于高等级的异空间, 里面的主人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就和小夜岛的异空间一样。” 季流解释道。
“柯灵小姐是抗拒一切她没有邀请的人进来的, 而姐姐之所以能够进来,确实是碰巧了,因为姐姐本身就是这艘船上的人,就跟那位林宗宇先生一样。”
“所以要救援的话,只能是和柯灵同等级的我,由外去寻找她领地的所在,再要求她给我开放权限进来才可以的。”
季流知道温明还会有这个疑问,便全部都告诉了她。
“原来是这样……”
温明感觉自己都有些头疼了,她没想到她这一次的异空间任务竟然直接惊动了家族的书册,还把阿流也牵扯进来了。
因此,季流很自然地问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会到来这样的异空间里呢?”
“柯灵说你是主动进来的,是来抢夺她的眷属的。”
在听见季流的询问后,温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就当我是受人所托吧。”
“我需要把被这个异空间缠住的林宗宇带回去,因为他的爷爷就是委托我的人。”
“受人所托?”季流似乎不太理解。
“是的,在阿流你所不知道的外面的世界,一些普通人不幸碰上了异空间,就会想办法找某些组织的人,用巨额的费用去请他们救助。”
“而我恰好就是这个组织里的成员吧。”或许是感受到阿流的坦诚,所以温明也没有隐瞒
于是季流就急了:“姐姐,这太危险了!如果没有特别的能力……”
“我有哦。”
季流话还没说完,温明就平静地打断了他。
“我有特别的能力哦。”温明便当着季流的面,在指尖处逐渐燃出了一团火焰。
“其实阿流你觉得我的身体很暖,是正常的,并不是你的心理作用,我确实是比一般人要暖的。”
温明将手心捂向自己的小腹:“我感觉我的体内好像有一团热源,可以为我源源不断提供能量,即使是在异空间内,那些怪异也都会避开我。”
姐姐竟然怀有这样的秘密,这是季流没有想到的:“那……那姐姐你怎么不告诉家族里的人呢?四季家族里不是有专门……”
这一次是季流自己停了下来。
显然是他想到了姐姐之所以不愿意告诉家族的原因了,一旦她要是告诉了家族,那她必然就不能待在永光市了。
“就算姐姐你有这样的力量,但异空间也并不都是能够来去自如的。”比如这一次她碰上的。
“我知道。”温明其实也很无奈,如果可以她比谁都不想来这样的地方。
“可是我需要钱,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只有接这样的委托我才能够不去哀求夏家而得到这么多的钱。”
见季流还想对她说什么,温明便没有再看向他道:“不用对我说教了,道理我比谁都知道,如果非要这么做,那一定有我的理由。”
“我妈妈病了,需要用昂贵的药物来维持,夏家可以给我一次两次的钱,但不可能次次都给我钱去医治我的妈妈。”
“所以只能我自己来。”
“那可以来找我啊。”情急之下,季流脱口而出。
是啊,他竟然完全不知道姐姐还有这样的遭遇,他仿佛从上了这艘船开始,才开始了解姐姐一般。
见季流这样着急,温明柔和地朝他笑了:“谢谢你阿流,但不用了,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出去,我也能攒够不少钱了。”
但姐姐越是这样,就越表明她将他排出在她的人生之外了。
是啊,她有什么理由心安理得地用他的钱呢?帮了一次两次,难道后面次次都要他来帮吗?他们之间是有什么他必须帮忙的关系吗?
不正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所以她母亲发生的事情同样也与他无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