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两个得把通往顶层花园的这个大门关死。
为了彰显气派,主楼这里即便是顶层,所使用的大门材料都是厚重扎实且高科技的,只是掩藏在了古朴的外表之下,毕竟要与整栋楼的审美相一致。
从里面关闭之后,除非是怪物将整个门震碎,不然很难从这里潜入主楼。
之后楼下的各个房间,包括他们两个自己的套房,都要把里面的窗户关紧,然后拉上窗帘。
阿流还细致地将所有房间都由外反锁了。
“这样就算那些怪物从其中某个房间里进来了,房间里的门还能够继续阻挡。”
然后明明便夸他:“阿流真聪明!就这么做!”
他们就这样一间间地把他们不会去的房间都这么处理了。
还有厨房那个本来用于大厨房给他们主楼上菜的后门,也被他们两个关紧。
除了地下室。
因为地下室是他们安排好的另一个躲藏地点,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轻易进到里面。
阿流和明明甚至确保了两次,整个大楼都处于隐蔽状态之后,才放心上楼。
以及阿流在路过书房的时候,还专门将明明送给他的那本相册也带走了。
他说他要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才安心。
见他对她送给他的礼物如此珍视,明明心里其实也很安慰的。
所以她肯定是不后悔自己留下来和阿流一起面对风雨的。
当他们回到阿流的套房里,把门锁好再洗完澡后,就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白露姐姐和他们交代过,大概在今天晚上凌晨交界的时候,这场大风雨就会正式登陆这座小岛。
然后小夜岛的异空间也会在这个时候正式生成,与外界现世隔绝。
现在房屋外面的风开始逐渐变大,风吹动山林的呼啸声也猎猎作响。
凌晨到来之前,他们还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下。
毕竟他们今天一大早五点多就醒了。
她先被做噩梦的阿流惊醒,然后又连忙又叫醒了阿流,再之后芒种婆婆进来了就是一整天忙碌的准备。
平时他们还有午休的,精神紧张起来的时候没感觉,但现在稍微一放松下来,就感觉精力有些不充足了。
两人都有些发困。
也不知道到了凌晨会是什么情况,会不会要高强度集中精神应对那些可能会来袭击他们的怪物。
于是两人调好了零点的闹钟,就决定先赶紧睡一觉。
“阿流快来睡觉吧。”明明对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阿流说道。
阿流自然是听话的,回头说了好后,就爬到床的另一侧躺下。
大概他确实也有些累了吧。
而且这个时候因为不能开灯引起深海的注意,所以在黑暗中两人只好尽量贴近彼此,以确认彼此的存在。
明明躺在床上,虽说她是很困了,但她还是没忍住问阿流:“阿流,能告诉姐姐你到底做的是什么噩梦吗?”
到底做的什么是什么噩梦,竟然能情绪失控到引起这般风雨的程度。
阿流原先是平躺在床上的,在听见明明的询问之后,就转过身朝着明明蜷缩成一团。
其实明明之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了,最开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对明明说。
因为他每一次的噩梦,梦见的内容都是梦中的自己对姐姐不好,导致最后他失去了姐姐这个结果。
以至于每当梦醒明明问他发生了什么后,他都心慌不定,根本不愿将他梦里的内容告诉她。
他真的害怕他要是和明明说了,梦就成真了……
所以他只能隐瞒明明,对她说他不知道自己梦到了什么,但就是很不好的梦。
可他一醒来,就都忘了。
他好害怕……
然后更加地依赖明明。
确实也有医生过来看过他的情况,但诊断基本上都是他因为年幼没有安全感,所以会比一般的孩子还要依赖身边亲近的人。
也不用太担心,适当满足他的需求就好,一般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情况会有所好转的。
所以明明也一直不清楚阿流到底在梦里经历了什么,让他这么不安害怕。
明明都有引导他,问他是不是梦见有恐怖的鬼过来追你吃你了?
是不是梦见有可怕的猛兽,熊啊、老虎啊、狼啊什么的,把你叼走了?
阿流都摇摇头表示不是。
说实在的,这已经就是明明能想象得到的噩梦了,她感觉噩梦就是这样的。
因为她自己梦见过自己被会吃人的熊追赶,看到树爬都爬不上去。
结果是在她求生意识太过强烈的时候才会被吓醒,然后发现原来是梦啊。
又或者是她梦见有恶鬼来找她,而她躲在狭小的柜子里瑟瑟发抖,生怕被那个鬼找到。
结果阿流都说不是。
这让明明真的很疑惑也很担忧,所以她感觉很有必要再问问阿流。
就算有什么心结,也要解开了才行,不然一直这样下去,阿流的精神也会崩溃啊。
大概也知道这次不能把姐姐糊弄过去了,阿流在被子里缩着缩着,就缩进了明明的怀中,抱住她的腰。
然后情绪和嗓音都闷闷地对明明说:“阿流梦见……姐姐离开了,姐姐不要阿流了。”
“啊?”明明很惊讶。
“怎么会,为什么呀?”
明明抱着阿流的肩膀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让他好好看着她。
在微弱的夜灯照明下,她看见阿流低着头,不敢看她。
但他却慢慢说出了他梦中的内容。
梦里,他没有和姐姐订婚。
是他对姐姐不好,所以才没有和姐姐订婚的。
但姐姐却一直都对他很好,即使后来他们没有婚约,也都没有厌弃他,依然把他当做是她需要照顾的弟弟。
后来,后来他后悔了,他还是想跟姐姐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让人厌恶,可他还是想要姐姐。
而姐姐却彻底离开了小夜岛。
也彻底地不要他了。
说完,阿流忽然感觉好冷。
因为他意识到,梦里的自己在琴房“审判”姐姐的时候,他高高在上地觉得姐姐不真诚,心思不正,即便和他交待从前隐瞒他的事,也都是遮遮掩掩好削弱自己的错处,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现在到了他自己,他不也是这样么。
他只是简单地希望明明不要因为他说出梦里的内容后就讨厌他了,但这又何尝不是当初小叶的想法呢。
小叶也只是希望自己说出事实后,阿流不要就此讨厌她了。
所以那时她才会不断给自己找理由,甚至还要让阿流记起当初承诺过她的,一定会听她的话,一定会和她在一起的诺言。
可他还是失约了。
而失约的结果就是,即便他后来再想,他也不用守约了。
……
阿流像是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惊慌不安地抱紧明明,不断念着:姐姐不能不要他啊……
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们绝对不能分开……
即使厚厚的窗帘将屋外完全遮挡住。
但骤然亮起的闪电白光,还有随之而来的闷雷巨响,都预示着外面天气的恶劣。
明明在听完阿流梦里的内容后,就有些失神,呆愣愣地任由阿流抱着她。
不知怎么地,她就回想起了她曾经脑海中的一些挥之不去的既视感。
而阿流刚刚说的那些,竟然和她那时的既视感对应上了。
那时,她确实是因为感觉到阿流可能会对她这样,所以有段时间便对他特别冷淡。
似乎在等待着某些事情发生。
只是后来,很多事并没有按照她既视感中的场景走,所以渐渐地她也不在意了。
但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为她莫名的冷淡和疏远,导致了阿流的不安和彷徨。
导致他开始不断梦见她离开不要他的场景。
所以这才是阿流越来越依赖她,不论她怎么说现实和梦是不一样的,他也难以消弭不安的原因么。
等明明回过神来,就看见阿流的情况不好了。
他似乎太过沉浸于梦里的内容而有些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他的情绪也开始如同做噩梦时那样,惊慌难过了。
明明肯定是不会放任阿流在她身边这样下去的。
于是她抱了抱他,然后拍着他颤抖着的背安抚他。
“姐姐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现实和梦肯定是不一样的啊。”
“现实是阿流已经和姐姐订婚了呀,你忘记啦。”
“姐姐不是一直都和阿流生活在一起,从来就没离开过啊。”
“你看姐姐多疼爱你,知道有怪物要来都不放心阿流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阿流也要保护好姐姐哦。”
“阿流要保护姐姐一辈子,知道吗。”
就这样安抚了阿流一段时间,阿流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焦虑了。
但明明允许阿流保护她一辈子的前提,依然是根据现世必须与梦境不同才行。
是因为他们在现实中订婚了,有正式的未婚夫妻名分,阿流并没有辜负她,所以她才愿意并期待着和他许下一辈子的诺言的。
阿流的内心是否还有别的纠结,明明无从得知。
毕竟阿流始终都所在她的怀中,像是失而复得那般感受着她的温暖。
明明却觉得自己终于哄住了阿流,让他明白他和梦中的自己是不一样的。
所以明明也不会知道,这对于阿流来说,意味着他梦中的小叶,是肯定不会原谅梦中的阿流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共情那个家伙,可他的内心,就是溢满难过。
所以他紧紧抱着他的明明,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尽情地彻底地不再被抗拒地拥抱她。
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渐渐地躺在床上,渐渐地,明明就睡了过去。
……
等到明明被轻柔的闹铃唤醒后。
阿流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他站在窗户旁,正掀开一角窗帘,神情略微严肃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此时。
来自深海的异形怪物们已然来势汹汹地登岛,在小岛的各处肆虐。
而海里还有大型的海兽在咆哮,但很快它们就被击沉。
明明来到阿流身边,就这阿流掀开的一角向往看去,一下就看到了令她无比震惊的场景。
小夜岛现在,完全就是一个怪异的世界。
比她之前想象的要恐怖狰狞得多。
“别害怕,我们就待在这里,阿流不会让这些东西有接近这里的机会的。”
不久前还因为害怕姐姐不要他而瑟瑟发抖的阿流,在看到这样恐怖的场景后不仅不害怕,还能反过来安抚她。
“姐姐,我们还是先别往外看了,有时候太过好奇的注视,也会引来它们关注的。”
明明点点头,看着阿流将厚重的窗帘放了下来。
确实是这样,现在那些海怪都在试探寻找着目标,而岛上所有的房子都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即便是它们的目标也掩藏在其中,更不用说它们在上了岛后都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
因为这些房屋和道路都一个模样。
阿流带着明明一起回到了床上,阿流顺便还将床帐拉了起来,仿佛这样能更多一层保险。
但阿流那受深海觊觎的气息实在难以遮掩,很快,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对它们来说,从这栋楼屋里所散发出来的鲜美香气,若是按照它们深海的比喻,这个楼屋就如同贝类难缠的硬壳一样,守护着里面最鲜美的嫩肉。
只要它们有办法找到壳的缝隙,将壳撬开,就能够品尝到里面的美味。
于是它们开始纷纷集中或是探寻,或是袭击这栋楼屋,看有没有什么缝隙好让它们一举而入。
而它们这些动静肯定是吓到了明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