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宸不是个很会尬聊的人, 一时间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继续聊天。
正在气氛焦灼的时候, 突然间，桑无歇原本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攥紧，眉头也随之紧蹙起来。
谢凉宸看出桑无歇表情不对，问道：“桑公子，你怎么了？”
“吾没事。”桑无歇额头上都爆出青筋了，却还是抬眸对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谢凉宸疑惑地打量起桑无歇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谢凉宸竟然看到桑无歇的丹田处涌出丝丝缕缕的血红气息，从他五指之间逸散而出，就像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要从里面冲出来一般。
谢凉宸瞬间一震。
这种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魔尊身上全都是这样的血红气机，这是魔气！
“公子！”谢凉宸瞬间站了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姑娘，你不要过来……”桑无歇一只手痛苦地捂住丹田，一只手将她往外推，似乎十分害怕自己牵连到谢凉宸。
谢凉宸被桑无歇一掌推开，看着他隐忍克制的表情，着急得不行：“桑公子！”
煞气在他体内繁复翻搅，桑无歇的额头上已经青筋毕现，鼻尖都渗出了冷汗，却还是执拗地说：“你帮不了吾的，快走……”
谢凉宸急得手忙脚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他，脑海中忽然冒出轮回之印这个东西，于是赶紧打开了装备栏，却见轮回之印的那一格被封锁了起来，呈现出“不可使用”的状态。
谢凉宸快急疯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桑无歇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煞气像一般叫嚣着从他的丹田之处喷涌而出，一时间天地变色，窗外的世界都黯淡了下来，不知从何而起的狂风在窗外呼啸着，像恶鬼的嚎哭，尖锐刺耳。
谢凉宸尝试把自己的玄气输进桑无歇的身体里，可是桑无歇竟然半点都吸收不进去。
“快走啊……”桑无歇的眼睛已经逐渐被一层血色遮蔽，音色带着不正常的嘶哑，就像是恶魔的最后一句低语——
“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猛然劈下一声惊雷，世界彻底陷入了永夜。
紧接着，一只有力的臂弯搂着她的腰肢把谢凉宸整个人都捞了起来，她瞬间撞进了一个冷硬的胸膛，还未回过神来，衣裳忽然被猛地扯向一边，半臂香肩连同那脆生生的脖颈，全都裸露在空气中——
紧接着，脖颈猛然落下一个炙热的吻，牙齿嵌入血肉发出一声“扑哧”的轻响。
“啊——”
奇异的瘙痒连带着破开血肉的剧痛，伴随着一阵阵诡异的轻颤与餍足，狠狠冲击着谢凉宸的神经。
被咬噬动脉后的剧痛，谢凉宸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脱力，越来越绵软，几乎要陷在他炙热坚硬的胸膛之中。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脊背像喷薄的火山般起伏着，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竭力吮吸，激烈异常，而且没有半分停止的意思。
谢凉宸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毫无关联的碎片，鲜血一般的浪潮扑在礁石上，鬼火跳动的山谷中光影明灭，种种疼痛伴随着欢愉，肆意地拍打着她的太阳穴。
他埋在她颈间疯狂地索取着，这一次格外疯狂，不仅没有揉她的发，更加没有用玄气为她止痛，桑无歇就像一头控制不住的野兽，心中的理智已经完全被嗜血的冲动而冲散殆尽，满心满眼只有鲜血，两人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像极了吸血鬼的初拥。
不知过去了多久，扣在她腰间的手指终于渐渐松开。
谢凉宸的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失神地望着桑无歇黑云一样的发顶，忍不住伸手去摸，就像海里漂浮了许久的人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可是她的手腕却不听使唤，最终也没能碰到他的发丝，就堪堪坠落了下来。
他松开了嵌入谢凉宸脖颈间的牙齿，又静止了那么一刻钟，桑无歇终于抬起头来。
满眼的血红渐渐褪下，像海啸退却后的沙岸，瞳孔也由兴奋的一个小点慢慢散大，逐渐恢复为原来的大小。
谢凉宸双眸中最后倒映出桑无歇惊愕的神情，随即，伴随着散去的阴霾陷入了昏睡。
……
再醒来时，她睁眼，看见那熟悉的灰白纱帐，恍然间以为自己回到了长月山。
可是当谢凉宸转头一看，只见床沿边伏着一袭绿衣，是桑无歇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谢凉宸静静地看着桑无歇，只见他安静地趴在自己身边，睡颜安静，眼角有闪烁的泪光。青丝软软地泄了一床，而他鲜绿的衣服上溅了几滴鲜血，红得刺眼。
从这个角度，谢凉宸只能看见他卷翘如翼的睫毛和漂亮的鼻骨。他的鼻是那样精致，像十万大山中最清秀的一顶小峰，高挺而白皙，鼻梁上微微的驼峰更是迷人，看上去让人有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谢凉宸本能地想要伸手在他的鼻梁上刮一刮，但只是那么微微一动，身侧的人立即就醒了。
桑无歇感受到谢凉宸醒了，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激动而无措地看着她，说：
“姑娘，你……你醒了？”
谢凉宸点了点头。
桑无歇看着她，颤声问：“姑娘，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凉宸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想要说自己没事，可是喉咙竟然涩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桑无歇见状，眼底瞬间又红了一轮，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砸了下来。
谢凉宸有些忍俊不禁，分明被吸血的是自己，可是眼泪一颗一颗掉个不停的却是桑无歇，甚至看上去比谢凉宸还要委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桑无歇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愧疚难堪到极点，声音嗫嚅着越来越小，“是吾冒犯了姑娘，还对姑娘做出那般不堪的事……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诛，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桑无歇声泪俱下地连连吐出这一串排比词，原本很严肃的谢凉宸差点没笑出声，只听得下一秒，他突然坚定地望向自己，中气十足地大声道：
“吾愿意，以死谢罪！”
这句话一出来，空气都凝滞了。
桑无歇这番话没有半分虚伪，他是真的想要自尽来弥补谢凉宸，一直费尽力气隐藏的隐疾暴露在他人面前不说，还误伤了过路借水的姑娘，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谢凉宸咳嗽了两声，艰难地吐出一句：“不用这样。”
“不，吾真的过意不去，姑娘是不相信吾吗？吾可以现在就自尽给姑娘看！”
桑无歇立即转身就要去拿角落里的长剑，谢凉宸马上拉住他的袖子，猛烈地咳嗽起来。
桑无歇被谢凉宸剧烈的咳嗽声吓得停在了原地，只见谢凉宸咳完之后顺了顺气，轻声说：
“公子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可以以身相许。”
桑无歇似乎是没想到谢凉宸会这么说，惊愕一瞬，紧接着脸上浮上一层羞涩的粉红。
“姑娘，吾犯下滔天大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姑娘万不可拿自己的人生大事游戏……”
“没有游戏，”谢凉宸看桑无歇眼底红红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可爱，心底挑逗之意更盛，“我对公子一见钟情，公子又得了我的恩惠，吸了我的血，就是我的人了，有哪里不对吗？”
桑无歇茫然无措地后退了几步，这下双颊的羞红直接蔓延到了耳根，一时间整个人的皮肤都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像是羞怯到极点的桃花花苞，很是诱人。
“姑娘，吾身上有隐疾，刚才姑娘也看到了，发作起来十分可怕，吾这样的怪人，实在配不上姑娘……”
桑无歇话还没说完，谢凉宸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将他的袖子猛地一扯，没有丝毫防备的桑无歇直接被谢凉宸扯得摔在了床上——
第51章 解救芊芊
桑无歇侧身摔在了床上, 晶亮的棕眸一闪一闪，眼底还泛着微微的红，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谢凉宸看着身侧之人这可怜模样, 一时间心底的阴暗面都要被激发出来，恨不得将面前之人揉进怀中狠狠欺负一番。
她的师尊桑银虽然性子也颇为温和, 但不像桑无歇这般软糯可欺，桑无歇简直是温软可怜到极致, 就像一株刚刚成形的翠竹，泛着春天的鲜活软嫩, 却又有种不屈的坚韧, 做错了事会疯狂自省, 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赔给谢凉宸。
看着他水润欲泣的双眸，谢凉宸眸子暗了暗, 终于忍不住托住了他的下颌, 拇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来回摩挲：
“我都没说什么，公子便急着自尽？”
桑无歇整个人像被电击似的浑身一颤, 只觉得唇上的手指经过之处滚烫得厉害。
“可……可是吾……吾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姑娘了……”他低下头, 声音低得几乎要埋进床榻里。
谢凉宸抬起他的下巴猛地一勾, 将桑无歇的脸直接勾到面前：
“我不介意你的隐疾，若真的想报答我，便以身相许，做我的夫君。”
两人之间就十几厘米近, 谢凉宸说话时唇间涌出的温热气息几乎要扑到他脸上，他惊慌失措地往后一退，瞳孔微微颤抖, 里面倒映出谢凉宸势在必得的微笑。
桑无歇的心跳失了分寸，像受惊的小鹿, 完全不敢直视谢凉宸的眼睛。
谢凉宸说让他以身相许，可其实，桑无歇从见到谢凉宸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动了心。
几个时辰前，他本在床上小憩，忽听得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一位年轻姑娘。
门外的少女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柳眉之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葡萄眼，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明晃晃的春日在她毛茸茸的头顶洒下一圈碎金，灿若骄阳，明媚无双。
不知为何，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桑无歇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面前这个姑娘确实是第一次见。
平常若是有人路过借水，桑无歇最多让别人在门外等着，他进屋舀一瓢水端出来，可是今天，桑无歇莫名想让这个姑娘进来坐一坐，和他多说几句话也好，要是能互换姓名，那就更好了。
没想到还是谢凉宸主动问他名字，桑无歇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底却已经荡开一圈细碎的涟漪。
可是没想到变故发生得这么突然，他的魔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直接冒犯了姑娘不说，还伤了人家的身子。
桑无歇只要想到自己发狂把人家扯进怀里埋在颈间吸血的画面，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哪能再占人家的便宜，做她的夫君？
谢凉宸捏着如玉公子的下巴，手指在他光滑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摩擦，像是恋人间暧昧的轻抚，又好像在催促桑无歇快点答应将自己许给她。
桑无歇的耳垂红得要滴出血来，正当他翕动着嘴唇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窗外突然飞来一只黑色的鸟，尖声嘶叫着停在了窗棂上。
榻上相望的两人齐齐回头，只见窗台上停着一只朱喙黑羽的乌鸦，口中叼着一卷书信。
谢凉宸松开了捏着他脸颊的手，朝那边扬了扬下巴：“是不是妹妹给你寄家书过来了？”
桑无歇微微一滞，从榻上起身，缓步走向窗台，嘴里喃喃道：“芊芊每月后旬都会寄一封家书给吾报平安，现在才月初，怎么就来信了？”
谢凉宸也下了榻跟过去，看着桑无歇揉了揉乌鸦的脑袋，然后取下了鸟儿口中叼着的书信。
小小一卷书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行墨字——
“哥哥，姜祎逼我从了他，我宁死不屈，许是难逃一死。芊芊别无他愿，只想葬在家乡，还请哥哥前往光华门为我收尸。”
落款是两个字，芊芊。
谢凉宸看完心神一震，一股不祥的预感冲上了心头，马上转头去看桑无歇，只见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信纸，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涣散，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整个胸腔都在往外漏气，咝咝作响。
谢凉宸还没来得及说话，桑无歇突然发了狠似的冲向房间的角落，捞起角落里的一柄剑，推开门冲了出去。
“桑公子！”谢凉宸惊声喊道，连忙也跟了出去。
与此同时。
光华门后山的阴暗角落里，身着黄色剑袍的肥胖男子正朝一位柔弱女子逼近，眉目间毫不掩饰地释放着□□邪性。
“芊芊，你从了我，我不仅给你修习光华门最好的功法，还能助你成为内门弟子，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你就是不答应呢？”
桑芊芊攥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随着姜祎的逼近而步步后退，颤声道：“姜祎，强迫他人有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