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做的什么梦,她已经全然记不得了,只能感到令人惊悚的麻木,但此时砰砰直跳的心跳声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莫哀岁,此时才是现实。
窗户并没有关严实,窗户漏了一条小缝隙,这时冷风沿着缝隙灌进室内,蓝色的窗帘于黑暗中起舞。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来,靠在床头,她后背的冷汗甫一接触冷略冷的物什,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脖颈上迅速爬上一层细小的颗粒。
忽然,莫哀岁察觉到一丝被什么东西盯上的诡异感,她借着室内微弱的光亮,与黑暗中的一双冰冷的红色眼眸对上。
“???”莫哀岁瞬间警铃大作,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于是莫哀岁迅速开灯。
“啪嗒——”
天花板上的灯光顿时倾斜而下,光明之中照出了男人的脸。
“穆权台?”看见那张漠然的面孔,莫哀岁的声音里带着不解的惊惧,声调都不禁然变得尖锐。
任她怎么想都想不到这个瘟神会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穆权台眯了眯眼眸,似是不适应乍泄的灯光,等他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才睁开那一双红色的眼眸,就那么平静地将目光落在莫哀岁的身上。
莫哀岁脸上的那分惊惧挥之不去,原本就白皙的脸孔因为近几日操心解决糟糕状况而更加憔悴,嘴唇略些干裂,但鼻翼之处却是淅出薄薄一层汗珠,如瀑布般的头发也是无心打理,就那么地垂散开在莫哀岁的瘦削的背脊上。
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敏感且脆弱,唯有那双眼眸,似是防腐的绸缎,永远不会失去属于她自己的光泽。
他现在就站在距离床不到一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莫哀岁。
不知道什么时候时他悄无声息地潜入的房间,更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莫哀岁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与反感,在他的注视下,莫哀岁拢紧了身上的被子,把自己都缩进在里面,杜绝来自穆权台的一切视线。
“你倒是会照顾自己。”半晌,穆权台扫了一眼莫哀岁消瘦的脸颊,淡淡地说道,“难为你为了那么个废物搭上自己手中全部的筹码。”
“啧,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真闲啊。”莫哀岁眸子里充满了厌恶,她直接伸手按下了床边的按钮,呼叫安保,同时调出光脑的录像功能,“真应该让全世界的人看看,看看你这副尊容,大半夜闯入医院。”
然而就在莫哀岁录像功能还没有开启的时候,穆权台便动了,他起身而上,单膝跪在莫哀岁的身侧,并紧紧握住了莫哀岁的手指,使莫哀岁再也不能向下按去,几秒内没有触屏解锁,不多时,光脑就暗淡下去。
录像功能直接中断。
十几秒过去,本应该出现的安保人员此时也没有出现,莫哀岁心直接凉了半分,她看着穆权台,明白了他原是早就打点好了一切:陌生人进入,原本时隔一小段时间的观察护士没有来提醒;听到呼叫声的安保人员也没有出动驱逐陌生人……
好得很!
她极其厌恶地一把甩开穆权台的手,立马贴墙站起身来,尽量地拉开与穆权台的身位,防止穆权台突如其来的动作。
待莫哀岁站定之后,她俯视着穆权台,然后将脚边的枕头踢向他,厉声诘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
阴魂不散地徘徊在她的身边,悄无声息地窥探着她的一切,到底想干什么!
穆权台抬手拦下莫哀岁直面踢过来的枕头,顺手将柔软的、带着莫哀岁信息素气息的枕头丢置在一边,他抬眸看向莫哀岁。
“赌局,你输了。”穆权台将光脑丢至莫哀岁脚边,滚了一圈后,在莫哀岁面前停下。
第103章
滚向莫哀岁脚边的光脑上, 似乎还带着一丝穆权台手上的温度,撞的莫哀岁一个激灵, 脚背乃至小腿上都浮现出一层细小的颗粒,连带着自己的身体都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莫哀岁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穆权台说的什么意思,但很快,她想起了在森源地坑中说的赌局,回忆里闪现出来当时的情景。
莫哀岁将视线从光脑上转移到穆权台的身上,面前这个男人就这么无声地看着自己,深潭似的眸子里, 满是冰冷戏谑。他这种冷静的神情给人一种莫名的胜券在握的感觉,就像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连之前打的赌都要赌赢。
莫哀岁蹙了蹙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瞬间, 心中警惕值拉到了最高值。
既然是自信于赌局的必应,莫哀岁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在Beta地位提升后, 做了一些印证穆权台所说的事?
抵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捏了捏,放心不下的她捡起脚边的光脑,一边谨慎地防范着穆权台,一边搜索网上相关的消息。
然而,查无所获,网络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也没有任何相关字句的消息。
莫哀岁翻来覆去地检查了许多遍, 但是依然没有找到半分痕迹。
莫哀岁此时产生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她看着空白一片的页面, 怒极反笑,泄恨一般直接将手中的光脑砸了出去, 差点儿砸中穆权台的额角。
“耍人玩很有意思吗?”
穆权台微微歪了一下头,任由那枚光脑砸到地上,四分五裂开来,就连眼神都未曾分去一些。
他站起身来,矗立在这里,神情淡淡的。
但是从穆权台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与存在感十足的存在感却无法令人忽略。
“你紧张什么?”
穆权台退了一步,拿起自己扔在椅子上的黑色外衣,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语气熟稔得像是与莫哀岁闲聊一般。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个的,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莫哀岁指着门口说道,“我可没有心情和你闲聊什么赌局!滚!”
“死性不改。”穆权台眼睛微微眯起,眸子沉了几分,脸上神情不曾因为莫哀岁的情绪变化而有所反应,淡淡地道,“这个时候你认输,或许事情还有所转机。”
室内的暖空气与室外的冷空气对流,窗子处形成的风越来越大,窗帘的一角近乎要扬起到穆权台的肩头。
室外的温度很低,它以极快的速度奔涌至室内,冰冷的气流爬下窗户,沿着墙边流到地板上,由下往上,气温逐渐降低。
不多时,室内外的温度就几乎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此时,身穿单薄病号服的莫哀岁的手脚已经冻得冰凉,骨头生生泛着疼,她踢开被子一角,将脚埋进早就失去热气的被子里。
“你自我认知挺清晰啊!”莫哀岁穿得单薄,经风一吹,浑身控制不止地颤抖,牙齿也不自主地打起架来,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叫你滚的话怎么就听不到呢?我已经不需要什么匹配对象了,你还自顾自地在这做什么?丢脸吗?”
室内冷极了,最好的回暖的方法便是关窗、上/床、裹紧被子,但是穆权台距离莫哀岁仅一步之遥。
主动就会变成被动,莫哀岁不想让自己落于下风。
穆权台压低了眉头,将莫哀岁的反应尽收眼底,移开视线看向右侧的窗户。
就在穆权台转头的间隙,莫哀岁趁其不备跳下床,拧开门,跑了出去。
动作麻利,没有丝毫的犹豫。
门内。
一双红色眼眸静静地看着莫哀岁的背影,背影冷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哀岁一边赤着脚在走廊里跑着,一边回头观察有没有什么一样,她一路跑到这一层尽头的值班室,喘着粗气敲响了门。
等到莫哀岁披着护士递给她的外套,与安保人员重返自己房间的时候,房间里早就没有了穆权台的身影。
房间保持着莫哀岁离去时的样貌,唯一不同的是,枕头回到了床头,窗户也被关得严严实实。
莫哀岁紧皱着眉头,被今晚一连串的变故搞得一头雾水。
穆权台今晚来这里,好像只是为了说让她认输的话……
真的只是为了说这句话来的吗……
并不是……
但是当莫哀岁反应过来这句话是指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事情已经到了她无法承受乃至悲痛的逆局。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星际战场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且无法预计数量的虫族趁着外太空主力部队Alpha暂时休战休息的时,迅速闯入水星外的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战区的防御战线,大肆破坏战场监视器与边防防御武器。
不仅如此,虫族还突袭、围攻巡逻的Alpha,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的人类措手不及,在Alpha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虫族趁此次机会,将人类的外太空战场的面积缩小了一半以上。
这群虫子的“战术”与“交流”的智慧,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进步一大截,突如其来地给人类以痛击。
众多丑陋的虫族后边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不同的虫族它们之间相互打着配合,偷袭、重创、感染Alpha,战场的局势直接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局面。
这种感觉很是诡异。
就好比,原本杂乱无章不懂战术的虫子突然有了“领袖”在发号施令,“它”利用不同的虫子的不同优缺点打配合,这种人类繁衍几千上万年才有的智慧,现如今虫族却是仅用了短短的数月而已。
外太空的Alpha被打得节节败退,战场形势不容乐观。
专家根据当前战场上的装备与Alpha数量预测,未来,在不足半个月的时间里,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战区将会逐一失守,届时整个水星将会成为虫族孵化的巨大温床。
战场,拉响了警报。
外部局势严峻的消息一出,联邦政府立即着手准备前线战场事宜,调动了众多SS+以上的Alpha至东、南、西、北、上、下六个战区,物资与弹药更是昼夜不停地分批次的向外输送。
宁书青已经离开接近三个星期了,组织里的所有事物落在了随青临身上,随青临也忙的不可开交,一边处理组织里的事,一边与莫哀岁讨论艾丝绣的分化试剂。
莫哀岁除了医院哪里都去不得,即使她心急如焚也毫无办法,外面全是围困她的帮手,她暂时是没办法出去的,只能等,以不变应万变。
莫哀岁木着脸再次送走前来游说她的孟月笙,“砰——”的一声,毫不客气地关闭了房门,回到房间。
她这一个月以来,见过太多劝说她去匹配SSS+Alpha、为星际留下一个超SSS+Alpha新生儿的人。
不处在多Alpha的环境中,莫哀岁信息素紊乱的状况也正常了许多,只是采尼医生的脸色没有好看多少,无时无刻不拧着他的眉头。
莫哀岁回到窗前,于高处看着外面的场景——
雪,又下大了几分,即使机器人们一刻也不停地打扫路面、清理积雪,路上也积攒了一些雪,来往的人踩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与星际战场严峻形势相比,水星生活着的人们却十分不明白,正好好的,外太空局势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最顶尖的那一撮人都不能防守住星际战线吗?
那岂不是……
假如虫族攻破了防线,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群众该怎么办?
网络上的消息如深水炸弹一般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一时间,人心惶惶。
所有的交流社区都被实时播报的星际战场的最新消息占据。
夜晚降临,大雪不约而至,纷纷扬扬的雪花飘零在黑夜下的每一条街道。
一家烟雾缭绕的Beta酒馆,里面热闹非凡,蒸腾而起的热气扑在阻挡着黑暗的玻璃上,凝聚成点点滴滴的水滴,聚股流下,最终在玻璃底部凝结成窗花。
温暖的室内,调酒师正在给客人调酒与提供花式调酒表演,而调酒师面前的客人们则是忧心忡忡地谈论着星际大事,每个人的脸上都表现出凄然、忧戚的神情。
愁绪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都能从每个人的身上浮现。
此时,墙上的虚拟屏幕此时正在播放着今天的星际战场局势分析,屏幕上的主持人和返聘的前沿战况的专家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原因无他,酒馆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就连往日燥热的音乐在此时此刻也低沉了下去,变成了呜咽之声。而不敢漏掉任何字眼的人群也只有在听到自己之前就已经听到过一些消息的时候,他们才会压低声音兀自讨论着,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男人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新闻直播的画面,眉头紧锁着:“……Alpha数量太少而虫族数量又那么多,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死……一点儿也不想……”
年轻男子说着,眼角突觉几分酸涩,身体竟是惶恐地颤抖了几下,他完全不能想象星际战线失守后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样的绝望处境。
他还年轻……
旁边不认识的老大哥闷了一口酒,接过话茬,他对星际局势有着几分清晰的认知:
“Alpha的出生率提不上来,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啊!这又不能为人力所能左右的,现在大多数符合条件的Alpha都上去对抗虫族了,剩下的低等级Alpha生下的Alpha不还是低等级Alpha?那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