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觉抑制剂和信息素阻滞剂渐渐阻拦不住这种现象。
这种陌生感受犹如水漫堤坝,决堤而出。
莫哀岁立即感知到了由腺体发热发烫引起的身体上的变化——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眼前更是漂浮出几片毛玻璃似的云,在眼前忽明忽暗、相继出现。
乱七八糟的尖锐声音叫嚣着让莫哀岁就此沉沦……
她开始产生臣服于眼前的Alpha的想法……
忽然——
服从那种飘忽不定的“沉沦”所带来的后果让莫哀岁陡然清明,眸子中的迷惘之色瞬间退却。
而弗道危还沉溺在这香甜的气息之中无法自拔,感受到莫哀岁的意乱情迷,渐渐放松了对莫哀岁的钳制。
不能被发现!
也不能被标记!
莫哀岁的心提起,一向沉着冷静的声音都变了腔调。
“……你就是这样请我吃饭答谢我的?”
她得到机会迅速抽回后腰的手,手向上冲去,手指插/进弗道危细软绵密的发间,紧紧地攥住大把的发丝,将那颗柔黄色的脑袋用力拉离她的肩窝。
“嘶……”
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再次出现,弗道危抽吸了一声,呼吸乱了几分,津液快速分泌。
他情不自禁咬了咬发麻的舌尖,吭唧一声,双眸似是装了一潭池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些甚至漾出了眼眶,湿润了眼睫。
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舌尖顶了顶腮帮看着莫哀岁,然后顺从地与莫哀岁拉开了上半身的距离。
眸色亮的惊人,就连顶光都无法遮掩这种亮。
“……见了姐姐太过激动,一时间忘了。”
弗道危哑着声回复,挂着透明液体的浓密眼睫颤地比莫哀岁还要厉害。
他一只手拥着莫哀岁,另一只燥热的大手反手附在莫哀岁冰凉的手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与缱绻插/进莫哀岁的指缝,然后相扣。
一种无法言说的、奇怪的感觉占据了莫哀岁的心田。
她无力地蜷缩起手指试图纂成拳头,不给他留有半分余缝,却被那只漂亮得过分的手抢先握紧,从他的脑后带到两人的眼前。
莫哀岁折起眉宇,颇为不适地甩甩黏贴在手背的大手。
她不喜欢贴的这样近……
两只手,一大一小,一热一冷,紧密地相贴。
这一幕刺到了弗道危,他盯了一瞬,然后用他那燥意还未消退的温热脸颊蹭了蹭莫哀岁的手心。
做完这些,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钳制,放开了莫哀岁。
发丝轻轻划过莫哀岁的手背,她脊背战栗,瞬间打了一个寒战,直到脚尖挨到地面,莫哀岁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姐姐来了,我很开心……”弗道危努力抑制住眼角眉梢即将溢出的笑意,按下电梯开门键,紧紧地扣着莫哀岁的手,将她带出电梯,边走边说,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姐姐一定饿了吧……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弗道危定的包厢就在不远处,莫哀岁碍于服务人员在,忍了忍,然后她用那只未被束缚的手压了压渔夫帽,低着头半遮住自己苍白的脸。
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避免引起骚动。
反观弗道危,他眸子亮亮的,面挂笑容,春风得意。他牵着莫哀岁的手来到预定的包厢门前,他冷不丁转过身,却看到莫哀岁避嫌似的掩住半张脸,半湿润的眸子里的热意霎时褪去。
心里浮现一股凉意,呼吸刺痛。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给你丢人?”
“……”莫哀岁奇异地看了弗道危一眼,半遮掩的脸尽显嘲讽。
弗道危以往都处于一种混沌、迟钝的状态,对莫哀岁的话向来不甚在意,倒也不必在这个时候突然敏感起来。
然而,莫哀岁还记得之后要对弗道危说的话,讽刺的话在舌尖转了一转,很快被她吞了回去。
莫哀岁不欲在门前与弗道危发生什么争执,以免对上他不依不饶而惹人笑话,于是颇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饿了。”
弗道危咬了咬牙,轻哼一声。终是没再说什么,随后牵着莫哀岁走了进去。
看到包厢里面的场景,莫哀岁悬起的心放了回去。
空间足够开阔敞亮……
装横简洁大气,顶上悬挂着圆灯,柔和的灯光洒下,气氛温馨。充满设计感的一套桌椅摆放在包厢正中央,桌上摆满了插花,其中几只蓝色妖姬煞是鲜艳夺目,花瓣的边缘点缀了几颗圆润光滑的淡水珍珠,美得不可方物。
整个空间最突出的部分是那带有明显弧度的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就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世界。
刚一进门,莫哀岁的视线便被它牢牢锁住,她上前几步将左手贴在透明的玻璃幕墙上。
弗道危亦步亦趋地跟着莫哀岁站在窗前。
在这里,莫哀岁能看见卡斯威尔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也能够看见此时黑空中繁星点点,它们处在数百乃至数万光年以外,闪烁着独属于它们的光芒。
莫哀岁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弗道危则歪头看着莫哀岁。
他见多了莫哀岁咬牙切齿、愤恨不平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神色如此平静的莫哀岁。
不知道为什么,弗道危心竟隐隐浮现出一丝……心疼?
还不等弗道危细细地去体会这种新奇的感觉,他便感觉到有只手在扒拉自己。
他顺着力道低头看去。
莫哀岁掰扯着他的手指,试图解救右手。
“姐姐,你……”
忽然,门响了,打断了弗道危的话。
“先生,您的餐到了,请让我们为您摆放。”
“进。”弗道危言简意赅地回复。
年轻的服务人员微笑着推着餐车进门,在看到弗道危与一个陌生女子交叠的手之后,瞳孔不可抑制地缩了缩,目光一时间停滞了在了两人身上。
一道不耐的眸光瞬间刺了过来,年轻的服务员飞速收回目光,小心谨慎地将菜一道一道的摆好,冲窗前的那对壁人弯了弯腰。
“二位请慢用。”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弗道危轻轻地晃了晃莫哀岁的手,为她拉开身侧的椅子,示意莫哀岁坐下去后,自己紧跟着坐在了莫哀岁的右手边。
弗道危的身子拧着,右手经过腹部锲而不舍地牵着莫哀岁的手,从电梯到现在就一直都没松开过。
生怕她跑了不成?
“你对Omega也这样?”
莫哀岁挣了挣,没挣脱那手,反而被他越握越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弗道危。
“……什么?”弗道危没有反应过来,湿润的眸子里闪过片刻的呆,“可你是Beta而不是Omega啊……”
他没能明白莫哀岁为什么会忽然提到Omega。
“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莫哀岁举起手腕,将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放在他的面前,语气含着冰渣。
“我的意思是,学校为Alpha开设的《如何对待Omega》课程里面是这么教你们这么对待Omega的吗?”莫哀岁晃了晃手腕作为示意,她讥笑道,“是这么教你们与异性相处的?”
“当然不是……”
弗道危下意识地反驳。
忽然,他猛然抬起眸。
脑海里响起一道让他哑言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一个Beta,所以就可以轻薄于我、不尊重我?”
“这不是祸害我是什么?难不成是Alpha对Beta的赏赐吗?”
同一个场景反复出现了两次……
弗道危哑口无言,他松开手,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但许多话停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眸子里染上了几分焦急、不安。
课程里曾经教过他们,Omega数量稀少、身娇体弱,Omega承担着人类繁衍、进化的重任,他们这些Alpha要尊重、爱护Omega,事事以她们为先……
这一刻,弗道危忽然不敢抬头对上莫哀岁平静又讽刺的目光,只得慌乱转开眸子。
“我答应你来的原因,你心里很清楚。”莫哀岁抽出一张纸,愤愤地擦了擦手指间的薄汗,“不管你是为了感谢所谓的‘恩情’,还是因为热搜而弥补什么,吃完这顿饭,我希望……”
弗道危喉咙有些发干,他预感到莫哀岁可能会说出一些他不想听也不爱听的话,他着急忙慌地想要打断莫哀岁,莫哀岁笑了笑。
“我......”
“给我一分钟,听我说完。”
弗道危僵硬着脑袋,只觉得这一分钟过的格外的漫长,跳跃的烛光照在莫哀岁的脸上,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和。
“吃完这顿饭,我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有什么交集。我只是一只Beta,我们之间本就隔着天堑,犯不上你们降贵纡尊,我不配……”
莫哀岁说出这句话后,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话起了个头,她口若悬河,越说越顺畅。
“……你们就单纯地站在我面前不做任何事,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不确定的麻烦。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怎么不配?”弗道危眼眸湿漉漉地看向默哀苏,眼眶含着泪花,就连眼尾的红痣都染上了委屈之意,“姐姐,你不要这样说,我求你了……”
“弗道危……”莫哀岁半阖着眸子,语气正色道,“我帮了你一次,你是否也能帮帮我,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
弗道危眼眶一红,他仔细分辨着莫哀岁的语气。
是真的,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我什么都可以帮姐姐,唯独这一件事不行……”弗道危被她的这些话刺得呼吸带痛。
他眼角挂着泪,又哭又笑,他伸手捏住莫哀岁的手,贴近自己的脸颊。
“姐姐,我喜欢你……”弗道危艰难地吐露出心意。
当第一句话说出来后,剩下的话就容易多了。
“……又怎么可能愿意远离你,姐姐…你信我,我会改的。”
“我以后一定会尊重你,一定会的,姐姐……”
弗道危可怜兮兮地看着莫哀岁,眼尾的红痣妖冶的过分。
喜欢?
莫哀岁听了弗道危的话后,忍不住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眼前这个Alpha懂什么叫喜欢吗?
莫哀岁直视弗道危,那隐藏玉面之下的偏执癫狂清晰可见。
她贴在浅色牛仔裤裤缝的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心里只觉得反胃至极。
“喜欢的具体表现是可以根据性别更改的,对吧?”
Omega可以得到尊重,而Beta不行?
莫哀岁直接将那层遮羞布撕了开来,撕得粉碎,飘扬而散。
*
距离和弗道危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几天,将话说通透的莫哀岁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她也从随青临那里取到了实验提取物。
趁着状态好,没有什么人前来打扰自己,莫哀岁一连几天都独自待着,聚精会神地研制二次分化阻滞剂。
截止到昨晚,莫哀岁已经将Alpha与Omega共有提取物的可能性彻底排除了出去,并根据Omega特殊物质蛋白结构的反推出了降解分子酶的结构,接下来的步骤就简单多了。
莫哀岁喜笑颜开。
就该这样。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们之前的课题研究的过于偏远,说到底,机甲的主要使用着是精神力等级高的Alpha,它和大多数的Beta关联不大,但我们课题里有一点儿能够紧扣这个竞赛主旨。你们看昂,这是我抽取的各个民用机器人样本列出的表格,经对比发现,我们研究的那个BUG是普遍存在的,同样是……”
莫哀岁听完组员的汇报后,在纸上写写画画,神色自若。
时间过的飞快,现在都六月中旬了,各科竞赛纷纷拉开帷幕,而他们小组也在紧张兮兮地分析他们专业的竞赛题目,绞尽脑汁将已有的课程结果往上面靠拢。
组员发言完后,莫哀岁紧皱着眉头。
“嗯……”莫哀岁扣了扣手,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以上同学的汇报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我的想法可能与你们有些许的不同……我们专业课选择的课题是——修复机甲精神力链接的一个bug。这种精神力连接bug只存在于机甲中,怎么可能普遍存在与各个机器人之中呢?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这个竞赛是偏向民用方向,我们的课题是偏向军用的,我们最好还是多多往军事方面靠拢……”莫哀岁点了点记录问题的白纸,“我也找了几个竞赛题目,我们可以……”
“莫哀岁……你是不是把太多时间放在信息素研究学那边了?”王冉眼神有些不满,直接打断了莫哀岁接下来的话,“然后自以为是地脱离了实际?”
“什么?这和那个有什么关系?”莫哀岁眼神疑惑,“我并没有自以为是,这不是我们一早就确定好的方向吗?”
“组长,这是王冉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共同点,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否决了他的意见,会不会有点儿……?”张小慧左看看有看看,小声地说着,“再说,王冉说的也挺对……我们之前的课题研究的太偏了,而且机甲的主要使用者是Alpha,就算我们把机甲研究出花来,也拿不到任何的好处……”
Beta给Alpha做出最顶尖的机甲,对Alpha们好处颇大,但是对他们这些研发者有个锤子的好处?
Alpha不反过来凭借着更好的机甲挤占Beta的生存空间加好了!
研究军用机甲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的典型操作。
“不如,我们就少做军事方面的竞赛吧。”
而且与军事相关的竞赛大多很难,难以获奖。
要是竞赛作品没有符合金奖的要求的,组委会会去接去掉金奖这一项,只颁发银奖与铜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