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乱臣——诗梳风【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10 17:10:55

  “急什么。”沈照渡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将她扶好,“穿好衣服,我带你回侯府。”
  沈霓一把推开他的胸膛:“你回你的侯府,与我何干,滚开!”
  见她又要反抗,沈照渡脸色一沉,不顾官袍还敞开着,单手一捞,拦腰将沈霓提起走出大殿。
  “沈照渡你发什么疯,我已嫁作人妇,你强占还有王法吗!”
  沈照渡常年征战沙场,肌肉遒劲,这点挣扎与他来说不过挠痒,根本不放在眼里。
  夜色中,被带上山的禁卫在三清殿前排成两列,见沈照渡出来,通通背过身去,不敢僭越。
  马就栓在庭前,他单手拉住缰绳,脚踩马镫,夹紧臂中的沈霓一口气翻身上马。
  坐稳后,他把沈霓抱到身前,将她的脸按到自己胸前遮挡:“你先带人回宫,我随后就来。”
  属下抱拳说是,递上马鞭恭送他离开。
  “驾——”
  一声鞭响,马儿吃痛吁叫,扬蹄飞驰而去。
  凌厉的狂风不断擦过耳边,沈照渡再次扬鞭策马,颠簸与风啸就像肆虐的猛兽,她只能紧紧勾住身前的人的脖子,一点点贴近寻求保护。
  沈照渡低头看缩在斗篷里的人,嘴角笑容更放肆。
  “怕了?”
  沈霓没有应他,还将眼睛闭得更紧。
  “别怕,就算摔下去也有我垫底。”
  说完,搂在她身后的手收紧了一点,那炽热的胸膛贴上她被吹得冰凉的脸,连平稳强健的心跳也听得一清二楚。
  太阳早已下山,山里没有一丝光亮,沈霓探出一双眼睛往后看,道观高耸的山门下还有零星几个火把,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渐渐融化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我会派人将你的东西抬回侯府。”
  “不必。”
  拒绝痛快得突兀,沈照渡垂眸,怀里的沈霓眉眼乖顺,目光一直落在背后的虚空中:“我会回到这里的。”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里泛着冷光:“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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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掠过的风渐渐慢下来,月光从山林支离破碎的天空散落,沈照渡就着一点亮色,坦荡地接受所有恨意。
  “我不介意陪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用力策马,狼子野心浮上墨色的瞳仁,“只要你能承受得住被捉到的后果。”
  马鞭被无情丢弃,沈照渡双腿夹紧马腹,挺直腰背,猎猎狂风吹起他未系好的官袍,绯红的衣摆划出道道飘逸的弧度。
  “沈霓,”他倨傲地垂眸看她,看不见愤怒,可握住缰绳的手青筋暴露,连风都抚不平,“我会让你知道,你只有依附我才能活下去。”
  前路有横亘的枯木,马儿跃起跨过,沈霓吓得慌忙去攥手下的官袍。
  可沈照渡一改温情态度,抓住她的手臂扯开,强将人按在硌硬的马背上,握住缰绳的手松开,扯开随风飞扬的斗篷。
  “沈照渡你这个疯……”
  “娘娘大可将我推开。”沈照渡志得意满,视颠簸如平地,只单手虚扶着她的腰,“这里到处都是锐石枯枝,摔下去小命大概就交待给山神了。”
  沈霓咬牙切齿。
  她早就听闻此人睚眦必报,丧心病狂,但想到宫宴上沈照渡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她只觉得是夸大其词。
  如今看来,这些词放在他身上最适合不过。
  沈霓反手掐住那只扶在她腰间的手:“沈照渡,你迟早死在我手上。”
  受此威胁,沈照渡也只讥诮一笑:“我更想死在你身上,你的裙下。”
  沈照渡笑笑:“别怕,臣怎么舍得娘娘命丧于此呢?”
  马儿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越跑越快,沈霓只能紧紧攥着沈照渡的衣袖。
  “害怕?”
  ……
  就是两个人骑马的剧情…………………
  ……
  …………
  沈霓直勾勾地瞪着面前嚣张的男人,气恼地抓住他结实的手臂一扯,坐起身重回他的怀抱里与他相拥。
  他说他的手只能做一件事,要么稳住身下承欢的她,要么策马牵绳。
  所以她只能主动攀上沈照渡,让他专心策马归去。
  ……
  ……
  ……
  ……
  ……
  马儿乖乖停在下山的分岔路口,恼人的风声与侵略都已消停。
  “我要回宫复命,你先乘马车回侯府。”他手指在沈霓冷汗津津的背上流连,指法温柔,语气却残酷无比,“不要想着逃跑。如果回去看不见你,我会血洗长生观。”
  “沈照渡,你会遭报应的。”
  第二次诅咒,沈照渡笑而不语,甩了甩缰绳让马儿往左边的小路往下走。
  小路的尽头有零星几个火把高举,见沈照渡出现,最前头的侍卫立刻拿出杌扎放在马车旁,带着其他侍卫一同利索转身,背过身子低头回避。
  斗篷虽然大,但沈霓只要一动,那白玉似的腿便露在晚风中,沈照渡不愿她被别人看去,强横地把她的腿环上自己的腰侧身下马。
  跨上杌扎钻进车厢,里面放着两套干净的衣服,小几上还放着几碟糕点。
  “侯府你可以随便逛,出府的令牌也给你。”他放下沈霓用手帕胡乱地擦干泥泞,整理衣冠,“但别妄想能逃离我。”
  车帘被掀开又落下,走下马车的沈照渡和侍卫嘱咐了两句,再度翻身上马。
  一声鞭响过后,马车缓缓驶前。
  马车的四周皆有骑卫跟随,沈霓掀开一点窗帘往后望,沈照渡笔挺坐在马上,遥遥目送她离去,像一尊坚定的铸像。
  从黑暗中来,向世间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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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单枪匹马必然比大部队行得快,沈照渡一路策马狂奔,赶在上十二卫回宫前与他们碰头。
  宫门已经关闭,作为朝臣的沈照渡没理由进宫,干脆连马都不下,等禁军交接完毕便打道回府。
  “侯爷请留步。”
  听到有人叫自己,沈照渡斜睨过去,只见一个眼熟的小太监走到他马侧,毕恭毕敬地朝他鞠躬:“陛下召侯爷到御书房商议国事。”
  沈照渡皱了皱眉头。
  坐在步辇上,沈照渡抬头望被宫墙切割出的一长条夜空,幽暗阴森,也不知藏匿了多少冤魂。
  他手指敲打着扶手,不耐烦地催促:“抬快点。”
  走出寂静无声的宫道,灯火通明的御书房近在眼前,沈照渡走下步辇,跟了一路的小太监走到他侧后方问:“需要给侯爷准备膳食吗?”
  沈照渡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小太监压低声音道:“在侯爷之前,陛下还见了镇抚司的人。”
  镇抚司是萧翎登基后设立的,秘密为皇帝收集情报,巩固皇权,连沈照渡这种心腹近臣也在这些人的监察之内。
  朱红的凌花门徐徐而开,沈照渡跨过门槛走到龙案前鞠躬抱拳。
  “议事之前,朕是不是应该先跟你说一句恭喜?”
  沈照渡挑眉,萧鸾笑得意味深长:“英武卫的高统领向朕汇报,说你强占了一位明眸善睐的仙姑,闹得整座道观都听见娇喘哭啼。能让你如此破戒的,只有那位沈贵妃了。”
  太师椅已经搬到了身后,沈照渡整理了一下衣摆,发现上面还残存着几块水渍,眉梢又染上几分喜色。
  “这还要感谢陛下的谆谆教诲。”
  要不是萧鸾逼着他“尽忠职守”,他断然不会上山,也就不会遇见沈霓。
  馨香与淫靡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的火还未完全熄灭,心心念念的全是沈霓。
  “不知陛下急召臣进宫所为何事?”
  萧鸾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襟危坐:“朕想让你接管兵部。”
  沈照渡根本不考虑,婉拒:“兵部与都督府互相制衡,臣再接管兵部难以服众。”
  都督府有统兵权,而兵部有调兵权,若真接管了兵部,掌握所有兵权,他不信萧鸾能高枕无忧。
  他没正经念过书,但也深知兔死狗烹的道理,怕惹来杀身之祸,他早早上书恳求萧鸾收回自己手上的兵权,给他个闲散官职打发时间就可。
  可萧鸾当面把他的折子扔到一旁:“朕就这样收回你们这些功臣的兵权,岂不让人寒心?朕对你们抱有十万分信任,希望你们也是。”
  然后一道圣旨下来,已被封为昭武侯的他成为掌兵马大权的左都督,权倾朝野。
  荣耀吗?
  当然的。
  只不过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摔得也越疼。
  他才刚得到沈霓,还想活得久一些。
  而幸萧鸾似乎也是说说而已,再开口时表情松动了些:“镇抚司打听到,兵部尚书要率皇兄的旧部准备污蔑朕谋反夺位。”
  沈照渡进门前猜到了。
  萧鸾登基已半年,但龙椅坐得并不稳当,朝中有不少说他弑兄夺位的声音,指责他残暴不仁,愧对萧家列祖列宗,对不起天下黎民百姓。
  不过这些声音起得急,消失得也快——因为说这些话的人都被沈照渡杀了。
  萧鸾上位不正,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被迫以一个仁君的姿态出现。
  但动荡的局势不允许真仁君的存在,萧鸾要坐稳这个位置,手上必然要有一把锋利的剑刃,震慑天下。
  而这把利刃就是杀人如麻的沈照渡。
  “吕尚书正和几位同僚在卧云阁商议,按照以往的散场时间计算,你现在出发应该能赶得上在他进府前动手。”
  说话间,小太监从内室捧出一件纯黑的劲装,递到沈照渡面前。
  杀人于沈照渡来说不过家常便饭,他解开官袍系带,在萧鸾面前换上夜行衣。
  “臣能跟陛下讨个赏吗?”腰带一束,劲瘦的腰与宽阔的肩线条凌厉,一如他眼中浮现的杀气。
  沈照渡从不向他要赏,萧鸾讶异:“你想要什么?”
  “这次就不必给臣准备吃食了。”他眼睛里漾出些温度,“侯府缺厨子,想向陛下讨几个服侍过沈霓膳食的御厨。”
  *
  月黑风高,兵部吕尚书如同往常一样,在小厮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出卧云阁,嘴上还嚷嚷着要都督府的人好看。
  酒家在窄巷之中,马车进不来,在原地挥别几个不同路的同僚过后,吕尚书挣开小厮的手自己站好。
  “关你的门去吧,我自己走。”
  看着快到宵禁的辰光,小厮也赶着收市关门,点头哈腰恭送:“尚书大人慢走,小心脚下哈——”
  看着吕尚书壮实的背影远去,小厮拿起门板准备关店时打了个喷嚏。
  “都阳春三月了,怎么还这么冷呢?”
  街上最后一扇门关闭,乌云盖月,一个黑影从堆满箩筐的横巷里走出,腰佩长刀,右手虚握黑金刀柄,每一步都走得悄无声息。
  吕尚书还在一步一踉跄地走着,时而骂骂咧咧,时而引吭高歌,分毫不觉危险已经靠近。
  打更人敲锣声渐近,巷口挂着的灯笼随风而动。
  沈照渡脚步越来越快,五指收紧,往右跨了一步,从吕尚书身侧而过。
  越肩而过的那一刻,他猛然抽刀,身体利落一转,横出的刀刃划过吕尚书肥短的脖子,一刀封喉,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机会发出。
  金刀铮然入鞘,沈照渡泰然继续往前,已经没了呼吸的吕尚书还立在原地,蹒跚几步,轰然倒地。
  十步杀一人,事了拂衣去,幽长的深巷唯剩死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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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穿过内城东门,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又听车轮咕噜转了足足一刻钟,终于彻底停下。
  “夫人,侯府到了。”
  沈霓不喜皱眉,但道观里的人命还握在沈照渡手上,还是没有出言阻止,弯着腰从车厢里走出。
  昭武侯府是座五进院落,并不是新修的,原是京城一位巨贾的府邸,后因为生意失败被迫倒卖家业,当时还是个王爷的萧鸾花重金盘了下来,登基后才赐给沈照渡作为侯府。
  侯府的嬷嬷搬来一张杌扎扶她下车。
  虽然已经换过衣服,但身上和腿间的污物还沾粘着,沈霓一进府便要求沐浴。
  萧鸾是个爱享受的,还引了温泉进府里,特地辟出个地方建温泉池。
  “侯爷不贪图享乐,住进来几个月也不见他用一回,夫人一来就开水了。”嬷嬷笑得慈祥,“侯爷待夫人极为体贴。”
  沈霓心中讥讽,但也没有说话,没必要斥责不知全貌的人。
  温泉池建在一个挂满纱帐的方亭里,亭子正面放着一扇岁寒四友屏风,花木扶疏之间烟雾缭绕,仿若瑶池仙境。
  “夫人,奴婢为您更衣吧?”
  沈霓是从小就被伺候惯的,哪怕在道观这种条件简陋的地方也有倚香照顾,可想到自己身上那斑斑点点的淤青,防备地退了一步,皱眉道:“你们退下,我自己来就行。”
  沈照渡也从不需要下人伺候更衣沐浴,几个侍女也见怪不怪,矮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春日的夜晚还是夹着几分寒意,沈霓绕到屏风后解下罗裳,赤身走下圆池的石阶。
  温柔的暖水浸没疲惫不堪的身体,沈霓却无意享受,生怕沈照渡突然回来,洗掉污秽便从汤池里起身更衣。
  干净的衣物就搭在屏风上,她拿起浴巾擦干身子,正想抽出件里衣,外头便有人声由远至近响起,叫的都是“侯爷”。
  沈照渡回来了。
  现在再一件件穿衣显然已经来不及,沈霓拉下最上面的大袖衫往身上一裹,又扯出腰带胡乱系上,正好在沈照渡跨进屏风时遮住大片白皙。
  “你动作倒是快。”
  屏风下方是镂空的,进来前他就看到沈霓一双修长的小腿。
  看沈照渡吃瘪是她现在唯一的乐趣,沈霓把湿发拨到肩后,眯着眼睛挑衅:“都督这是在惋惜?”
  “倒不至于。”沈照渡缓步向她走来,见她想退,又说,“在这里,我让你脱你就得脱,何来惋惜?”
  见沈霓不听警告还要躲,他大步一迈,单手搂过沈霓的腰将她带到怀里。
  “娘娘陪臣再……”
  话才开了头,一双玉臂用尽全力将他抵开。
  “你身上有血腥味。”沈霓冷着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你杀人了?”
  作为萧鸾最锋利的一把刀,沈照渡的刀法无人能及,杀人从不沾血,不留痕迹。
  藏在光线外袍内的肮脏露出一角,他垂眸看着沈霓的脸,她眼中的厌恶与反感不加掩饰,仿佛在看一只在生吞血肉的禽兽,刺痛他本就忐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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