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乱臣——诗梳风【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10 17:10:55

  沈婳摸不准他的话能不能信,但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恨不得一次就怀上萧鸾的种。
  就算他突然改变主意要杀了她,也必须顾及她肚子里的亲生骨肉。
  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萧鸾也没跟她计较。
  算计就算计吧,只要她不求死,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她。
  沈婳也在急喘着,主动起身吻上萧鸾的耳廓:“我在水榭下藏了条小舟。从前我们没有在靖王府圆满的,今夜可以了。”
  萧鸾咬牙,再次将她抱起。
  他知道沈婳在谋划着什么,他知道她娇蛮、恶毒、蛇蝎心肠,这一刻与他缠绵,下一刻可能就会在背后捅刀。
  但是他爱她。
  不管沈婳如何的坏,如何的不可理喻,他还是控制不了那颗饮鸩止渴的心。
  *
  萧鸾御驾亲征的日子定在半个月后。但离开之前,他必须收拾世家,巩固皇权,以防内乱。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恃宠而骄”的成国公一家。
  他没有瞒沈婳,因为她是极会独善其身的人。如果让她从父亲和自己的性命里选,她肯定会选自己。
  沈婳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当即将成国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全部拔掉,然后将他推倒在龙榻之上。
  “我为你得罪了全家人,三郎打算怎么补偿我?”
  在此之前,二人已经做了一次。
  萧鸾知道她想要什么,拿过枕头垫在她腰下。
  “我出征的这段日子里,你乖乖待在后宫,前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
  “你在漠北会想我吗?”
  “你呢?”萧鸾反问,手掌按在她咽喉处。
  ……
  已到五更天,天色一亮萧鸾就要出征前往漠北。
  他唤来太监宫女替自己披甲,系好佩剑时,沈婳从身后将他环住。
  “凤印和册宝我放在你梳妆台上了,等班师回朝,我就封你为皇后。身份我也想好了,反正沈照渡已死,说你是他的姐姐也无人反对。”
  封武忠梁国公的姐姐为皇后,谁敢置喙?
  沈婳踮起脚尖蹭了蹭他,故作委屈道:“离别前只跟我说这些吗?”
  萧鸾转身抬起她的脸,闭上眼睛在她嘴唇碰了碰:“婳婳,我爱你。”
  等他离开后,沈婳回到颐华宫,没有看梳妆台上三个锦盒,反而让结璃去衣橱里找太后的金印与册宝。
  “娘娘,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沈婳早有预料,但听到时还是难掩失望。
  皇后不能干政,但太后可以。
  萧鸾把皇后的印宝册给了她,却把太后的全收回去了。
  说到底就是信不过她会安分守己罢了。
  *
  整整一个月过去,沈婳仍不见来红,秘密叫来亲手提拔的陆太医进宫诊脉。
  果然是喜脉。
  沈婳高兴了一小会儿,又板起脸让陆太医把管住自己的嘴,若传出半点风声,她必杀无赦。
  萧鸾一踏出宫门,对成国公府的清算便正式开始,但给她的信从未断过。
  每次都是满满一页,倒是让她想起他第一次出征的模样。
  那时他还不是靖王,跟随老成国公到东南打倭寇。战事再胶着,他还是能腾出时间给她写信,每过三四天就来一封。
  也不知道爷爷知不知情,要是知道肯定气得要打断他的手。
  结璃见她在笑,不禁问道:“娘娘是在想小皇子吗?”
  沈婳抚上微微显怀的小腹:“不吵不闹,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结璃一愣,继而眼睛亮起来。
  沈婳说过,她肚子只会生出男孩。
  如果生出来是女孩,她会拿从宫外找来的婴儿调换。
  她要的不是血脉,而是权力。
  如今她改变了想法,结璃自然为她感到高兴。
  “娘娘真的不打算告诉陛下吗?”
  沈婳摇头:“没必要,让他好好打仗就是。”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消息外泄的危险,她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怀有龙种,否则沈正平必定会拿她威胁萧鸾放过成国公府。
  沈正平一天不死,她永远摆脱不了这个愚蠢碍事的父亲。
  父女总是相似的,她防备着沈正平,沈正平何尝不会对她留一手。
  感觉到胎动的那天,沈婳再次秘密召陆太医进宫。
  为她请过平安脉后,太医突然五体投地地跪在她床前:“娘娘,求您劝劝国公爷,让他放了微臣一家吧。”
  陆太医是她提拔的,但外面的人都将她与成国公府看成一体,难以挣脱束缚。
  沈婳淡漠地看着他的乌纱帽:“他让你带什么话?”
  “国公爷说,他也不想看见外孙出事。”
  *
  外人进出皇宫萧鸾不可能不知情,沈婳干脆不隐瞒,大大方方召沈正平入宫。
  颐华宫里只有父女二人,沈正平没有跪下,一上来就是满嘴的责备:“沈婳,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坐在皇宫看全家受罪?”
  沈婳冷笑:“如果没有本宫,成国公府早就败在你这个废物的手中,你非但不感激本宫让你过了十数年鼎盛日子,还敢质问本宫?”
  “混账!我是你爹!”沈正平一手推到旁边的博古架,“要不是我训练你,你能攀上萧家两兄弟当皇后?早知你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就该把你掐死!”
  “训练我?”沈婳哈哈大笑,“你所谓的训练,就是把国公府家的嫡女调教成妓|女吗!”
  她扫落小几上的书册:“别家小姐学的都是琴棋书画,而我从小就跟着你买回来的扬州瘦马学房中术,你不害臊我还嫌丢脸!”
  “我是成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却过得比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庶子庶女还污秽肮脏!你还想让我救你?”
  她娘死得早,是被围在沈正平身边的莺莺燕燕气死的。
  临死前,那个脸色蜡黄的美妇人用平生没有过的力气紧紧抓着她的手:“婳婳,娘没有本事,也不争不求什么了。但至少,至少要让娘的牌位能放在你沈家的祠堂,这样娘就满足了……”
  说完,她咽气而去,留沈婳孓然一人面对满府的水深火热。
  为了让娘的牌位立在沈家祠堂,她不得不听从父亲的指令,像妓|女一样学习那些耻辱的东西。
  沈正平带她去见其他达官世族,天潢贵胄,利用联姻巩固成国公府的影响力。
  她与萧鸾的相识,也是在那个时候。
  彼时的萧鸾还只是个纨绔三皇弟,每天提笼架鸟,斗鸡走狗,沈婳跟着他每天到处玩乐,那是她人生不可多得的最快乐时光。
  但嫁给萧鸾摆脱不了成国公的控制,她要当皇后,让天下人都成为她的臣下,她的母亲的牌位才能稳坐家祠之中。
  她做到了,可当萧鸾问她高不高兴时,她却差点潸然泪下。
  怎么可能高兴?
  这一生她都是在为别人而活,为了摆脱父亲而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沾了满手鲜血,被噩梦折磨得几近疯魔。
  现在,她想为自己而活。
  “本宫前路锦绣,为什么要管你死活?”沈婳笑容狰狞,“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想看你被五马分尸!”
  沈正平被她怨怼苛责气得怒火中烧,捂着胸口“你”了好几声,差点背过气去。
  但很快,他又平复下怒气,冷嗤:“你敢跟我嚣张,不过是仗着萧鸾对你的一点点旧情和龙种。如果你肚子里的种不是他的……”
  “放肆!”沈婳下意识护住肚子,“皇威是你能污蔑藐视的吗!就凭你这句话,本宫现在就能将你杖毙!”
  父女二人彻底撕破脸皮,沈正平已无所顾忌:“你以为自己真能拔掉我所有眼线?这后宫多的是我的人,你吃下去的每一顿膳食我都下了能让你延迟一个月生产的药。”
  沈婳脸色一白,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停绞扭着她。
  “怕了?”沈正平疯狂大笑,“你自己也明白,萧鸾对你永远有一根刺,他不可能全身心信任你,至少在皇室血脉上不可能!”
  沈婳狼狈地爬下床,恨得咬碎银牙:“沈正平,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我你也活不久!”沈正平将她推回床上,“离萧鸾回京还有半个月,到时候你配合我逼宫,你还是一国太后,否则我们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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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忘记点那个一件感谢营养液,我这个猪脑子
第58章 番外三絮果(2)
  自沈正平进宫以后,萧鸾再无一封书信寄回颐华宫。
  被伪装成甜品的安胎的补药源源不断送进来,沈婳身下的红却不见停歇。
  她觉得自己应该写信去哄一哄萧鸾,可又怕他会把这一切看成是心虚,对她的怀疑更深。
  到底是输给了信任与猜忌。
  沈正平的目标很明确,他负责召集萧翎的旧部,而仍有太后头衔的沈婳负责对外宣称找到了先帝的血脉,要求萧鸾立刻退位。
  儿戏如同小孩子玩泥沙。
  沈婳不屑道:“萧鸾带回来的全是在沙场厮杀过的精兵锐将,你那些老弱残兵能顶个什么用?”
  “何必如此悲观。”被鄙夷的沈正平嘲弄道,“说不定他对你痴情有加,愿意放弃江山救你呢?”
  沈婳愤恨地将药碗砸碎在他跟前。
  半个月转瞬即逝,萧鸾率领三军抵达宫门前,沈婳正被沈正平挟持着走上宫门城楼。
  城楼下,御街上站满风尘仆仆的精兵悍将,身披甲胄的萧鸾端坐在御辇上,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明明隔得很远,可沈婳却看出了他的失望。
  但那些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把帝王威严维持在脸上,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在给她的最后那封信里,他说劫掠了北夷的国库,里面很多亮晶晶的东西,其中有一件披风上面镶满宝石,随便扬扬都能抖下一地星屑,穿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
  如今他身边就放着一件红色披风。
  哪怕他不信任她,他还是遵记着诺言,要把衣服亲手穿到她身上。
  萧鸾向她承诺过的事,他都有拼尽全力去完成。
  而她每一件都辜负了。
  他死皮赖脸求太后赐婚的时候,她瞒着他参加选秀,成为他的皇嫂。
  册封仪式结束当晚,他冒死潜入宫中,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那时她一心要往上爬,生怕萧鸾此举会害了自己,快步走近他,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扇走了他脸上刚浮起的笑容。
  她冷声说:“萧鸾,我是你皇嫂,放尊重点。”
  从此二人恩断义绝,一别两宽。萧鸾南去就藩,而她留在后宫与妃嫔厮杀。
  原本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生,但萧鸾却不肯这样放过她,每次回京城都会潜入她宫中,对她冷嘲热讽,可每次都被她轻易勾引或羞辱,最后红着脸愤然离去。
  她从未妄想能与萧鸾修补旧情,他登基为皇的这一年里,所有你来我往只不过是为了一线生机,甚至是反扑将他踩在脚下。
  只有向上爬才能让她稍微安心。
  她从出生起就是这样过的,她早已离不开这样的生活。
  一开始,她和萧鸾都默默地遵守着这个规则,各自站在一边,绝不谈情,保持着怪异的平衡。
  但萧鸾突然打破平衡走向她,抱着她乞求她不要离开。
  一切分崩离析,开始时她还想着走向另一端继续保持平衡,但萧鸾死死抱着她不肯放,用胸膛的体温融化她,使她黏连在他身上,再也无法逃脱。
  她是真的想过好好爱他的。
  她好想告诉萧鸾,这次她真的没有背叛他,过去半年里她都在认真等待他归来。
  可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有尖锐的刺,有席卷的风,还有深不见底的深渊鸿沟。
  其实归根结底,不过信任二字。
  但跨不过就是跨不过,谁都会杯弓蛇影,她并不怨恨萧鸾冷漠的反应。
  他做得足够多了。
  “愣着干什么?还觉得他会念旧情放你一马?”沈正平急躁催促。
  沈婳定定地看着御辇上的萧鸾,反问:“是不是我一天不死,你就不会放弃利用我?”
  沈正平冷呵:“别说得这么难听。我生你养你,你这条命本来就是我的!”
  “很好。”沈婳笑了笑,走前一步,立于汉白玉阑干前。
  她看到萧鸾的手动了动,很快又归于沉寂。
  “三郎。”她拨了拨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迎着风微微眯起眼睛喊道,“我从前欠你良多,但从今以后,我便不欠你了。”
  说完,她跨过阑干,纵身一跃而下。
  “沈婳——”
  被大漠磋磨过的嗓子粗粝极了,萧鸾撕心裂肺的声音被风卷到沈婳耳中。
  疾风吹散她的发髻与衣带,沈婳从未觉得身子是如此的轻。
  闭眼眼睛时那一片虚空突然出现很多画面——与萧鸾的初遇,女扮男装和他在酒家斗蛐蛐,在靖王府的荷塘泛舟,在皇宫中对峙周旋,抵死缠绵……
  这一生她从未有过自主的时候,过去是,未来也是,何必再连累萧鸾受掣肘?
  洁白的长袍在风中翩跹而下,在下坠的最后一秒,她看到萧鸾惊恐的脸,和拼命伸直向她的手臂。
  一刹那间,后背骤然钝痛,五脏六腑似乎在一瞬间碎裂,她眼前一黑,满腔的血胸涌上喉咙,喷涌而出。
  “婳婳!”萧鸾在她坠落那一刻也轰然倒地,狼狈地爬到她面前将她抱紧,语无伦次地喊着,“我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我怎么可能没方法对付你父亲,就算没有我也不需要你牺牲!”
  “我要你陪着我,到死都要陪着我!”
  神智在一点点涣散流失,只有身上每一寸剧痛还残酷地挽留着她最后一点意识。
  如果真是这样,她更要跳下来了。
  她一生残害无数,罪无可恕,难得有人爱她所有,她怎么舍得这个人为她尽失威严颜面?
  萧鸾的嘶嚎越来越远,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量,用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看着他。
  她想牢牢地记住萧鸾的脸,若真有来世,便去还萧鸾给她敛尸厚葬的恩情。
  她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入土为安,应该被挫骨扬灰,灰飞烟灭,不是吗?
  断裂的骨骼和脏腑发出最后的挣扎,沈婳感觉身体被内里狠狠一扯,痛得撕心裂肺,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婳婳,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闭上眼睛,你看看我!我从漠北给你带了好多宝物,都是给你在封后大典上穿戴的!”
  “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你不能每次都对我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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