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钉崎野蔷薇超好，性格开朗落落大方，跟她当朋友很开心。她觉得虎杖悠仁也超好，元气正义善解人意，小太阳一样温暖。伏黑惠她早就觉得超好了，善良体贴，虽然不爱说话，其实特别重感情。
大家都超好，这样真好。
去车站的路上，梨奈路过了一家甜品店，是五条悟经常嚷嚷着想吃的网红店，因为现在她心情很好，所以她决定去买一些带给大家尝尝，顺便也分给五条老师一点。
这样想着，梨奈拐进店里，站到点单的队伍末尾，默默地排起队来。
今天是周日，有很多不上课的少年人在排队，虽然穿着打扮长相身高都不相似，但大家都带着独属这个年纪的青春活力。除此之外还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牵着手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带着孩子的夫妇，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笑意，在甜美梦幻的甜品店里，幸福得像童话一样。
梨奈看着这一切，感觉这世界也超好，生活真好。
她跟前面的妇人抱着的小宝宝打了个招呼，小宝宝咧着没有牙的嘴巴吹了个泡泡。梨奈想捏捏小宝宝的脸蛋，可又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不能随便碰人家的宝宝，于是遗憾地放下手。
就在她收回想要捏宝宝脸蛋的手的那瞬间，危机像一把尖刀刺进她的大脑，她猛地回头。
甜品店门外站着一个蓝色长发的男人。
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像是在逛街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微微地愣在原地，抬头，转头，和梨奈对上了视线。
他的面容俊美，一只眼珠是青色，另一只眼珠是灰色。皮肤苍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合线，好像整个人是用劣质布料拼凑起来的。隔着甜品店的橱窗玻璃和梨奈遥遥对望，他眼中闪着梨奈读不懂的光，下一秒，他消失了。
咒灵？！
梨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长得和人类一模一样的咒灵？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
来不及细想，梨奈直接冲出了甜品店，追着那只咒灵留下的残秽就跟了上去。
她又惊又急，生怕这只咒灵突然大开杀戒，可对方却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游刃有余地留着痕迹，半遮半掩地把梨奈引导无人的巷子里。
站在巷子口，梨奈咬咬牙还是决定追进去，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深入，警惕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突然，那个咒灵在背后对她说。
“下午好啊，我是真人。”
【做题吧】
梨奈瞬间发动术式，对方是特级咒灵，她并不能直接抹除！自虎杖吞掉宿傩手指的那次战斗以后，她能掌握的咒力量就以比之前快几倍的速度增长着，可仍然不足以抹消特级咒灵。
没办法，即使这样也要战斗，不能一次抹消就多来几次，做题做到他消失为止！
只是意念一闪的时间，梨奈心中百转千回，可还没等她算题，那只咒灵又继续说话了！
“别攻击啊，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他温柔地吐出话语，阴冷得让梨奈打颤。
与此同时梨奈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以至于她不可思议地问了出来：“你，有自我意识？”
“哈？”
咒灵发出了轻蔑的嗤笑，微微睁大了神经质的眼睛：“为什么这么惊讶，你不也是？”
“什么？”
梨奈露出困惑的神色，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确实是有自我意识的咒灵，而且你也是。”自称为真人的咒灵颇有耐心地给梨奈解释着，眼神里满满地堆积着梨奈看不懂的东西。
“我不是。”梨奈皱起眉头，作为咒术师，她这一年也拔除了不少咒灵，她能不知道咒灵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是。”真人却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一步步逼近梨奈：“你是咒灵，是我的同类。”
苍白的带着缝合线的手戳到梨奈肩膀上，几乎要把她戳倒。
“我不是！”
意识到被近身后的梨奈惊恐地向后逃开，她想要说点什么，可突然就想到和五条老师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你凭什么说我是咒灵。”
于是她这么问了。
“因为我是咒灵，所以我能感觉到，你是同类。”
真人愉悦地眯起眼睛，享受着梨奈的迷茫和恐慌：“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找不到源头的负面情绪和随之而来的咒力增长？咒术师只能把自己的负面情绪转化成咒力，而吸收别人的负面情绪，可是咒灵的专长啊。”
看到梨奈晦暗不明的表情，他兴奋地抓住自己的头发，青灰的眼球几乎挣脱眼眶：“对了，你还时不时地会对咒灵抱有没有由来的同情吧？会不经意间把咒灵当成同伴吧？这些都是——”
咒灵的嘴角咧出一个残忍的弧度：“证据哦。”
梨奈不由得后退一步，抓住衣角。
他说的对，全部都对！
没有由来的负面情绪，随之而来的能掌控的咒力的增长，莫名其妙的对咒灵的同情，无意间把咒灵和人类混淆......
但是——
“五条老师说我不是了。”少女神情坚定下来，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
“哈，那个啊，是异能力的伪装啦。”真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笑话：“你自己知道的吧？身体里有一部分力量属于异能力，就是那个，让五条悟的六眼判断失误了哦。”
毕竟五条悟的六眼是咒力体系的东西，而异能力和咒力是无法相互干涉的两个体系，五条悟能感知到梨奈的奇怪，能感知到她属于咒灵的那一部分，可属于异能力的那一部分混淆了他的判断。
五条悟从来没遇到过梨奈这种存在，因而也就判断不出梨奈到底是不是咒灵，在他心里，梨奈或许只是那种小精灵一样的奇怪能量混合体。
这个家伙，连异能力都知道。
梨奈的脸色更苍白了：“那么，这也说明我和普通的咒灵是不一样的吧？”
“但是，你的异能力消失了吧？”真人面无表情地吐出了对梨奈来说超级恐怖的话：“那份伪装还能坚持多久呢？”
“......”
深吸一口气，梨奈死死地抠住自己的手心：“就算、就算我是咒灵，就算你说的都对，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现在是咒术师，我还是要拔除咒灵。”她强调了一遍，好像在说服自己。
“你知道人类为什么要消灭咒灵吗？”真人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就好像要跟她讨论什么严肃的问题一样。
冷静，冷静下来梨奈，他只不过想骗你。
不停地这么告诫自己，梨奈却还是接话了：“因为咒灵伤害了人类。”
“那你知道咒灵是怎么伤害人类的吗？”真人追问。
“被、被本能驱使着狩猎人类。”
“不对哦。”真人却说：“不仅仅是这样。”
“我们是诅咒本身，哪怕我们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待在人类身边，就会给人类带来灾难，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女说不出话来，于是咒灵帮她总结了一下：“这意味着，哪怕我们什么也不做，仍然会被人类消灭。”
“你不觉得奇怪吗？明明创造我们的就是人类，可把我们创造出来之后又不分缘由地要消灭我们，凭什么呢？凭什么随随便便就创造出了我们，然后又理所当然地消灭我们呢？”
“咒灵、咒灵伤害了很多人类......”
“人类也伤害了很多其他物种哦，吃掉的，用掉的，玩乐的，虐杀的，死于人类手上的生命，可比死于咒灵手上的人类要多得多的多。”
“从这个角度来说。”缝合线咒灵回想了一下那个白帽子的人类教给他的话术：“我们只不过是站在了食物链中人类的上端，我们对人类做的事情，和人类对其他食物链下端的物种所做的一样哦。”
“如果之前你的所有行为动机，都来自于你认为自己是人类，那么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咒灵的你，还要这么做吗？”
“你想表达什么？”
这时候梨奈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了。
“我想说的是，咒灵也有生存的权利啊，我们不是无智慧的野兽，我们是新生的种族，我们有感情有意志，站在这里的你和我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你还有其他的已经成长到这一步的伙伴和那些还未成长到这一步的伙伴，我们的诞生都应该是有价值和被尊重的，绝不应该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被人创造，然后随随便便被人消灭。”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我们并不能和人类共存，我们之间只有一个种族能掌握主权。”
“现在，我们想夺取这份权利，而你愿意来帮我们吗？我亲爱的朋友。”
梨奈长久地沉默着，咒灵也有生存的权利什么的，对于一直以人类自居，为了人类的安全而消灭咒灵的她来说，实在不能接受，可从逻辑上，她又没办法反驳对方，生存权的争夺，可不仅仅是对与错那么简单......
真人好心地等了一会，没等到心仪的反应，于是他又补充了一下：“啊对了，你知道为什么现在你能安然无恙地和人类和谐相处吗？”
“因为那份异能力遏制了你本身对人类的负面影响。但是它在减弱吧，等到这份遏制完全消失，你存在就会伤害到人类时，你觉得你的那些同学和老师会怎么对你呢？”
梨奈想起了和五条悟初次见面时，他手上那发毫不犹豫的攻击。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少女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突然就蹲下抱着头尖叫起来。
“我不是！”她恶狠狠地看着真人，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最初发动的做题的答案，然后握着拳头向真人挥去。
“哦都。”真人小跳一下，躲开真唯的拳头，却没能躲开做题成功的必中伤害，他捂住胸口，感受了一下从那里传来的疼痛：“你的术式，还真是麻烦啊。”
“我不想跟你打的，因为你是我的同伴。”
他摊开双手以示友好，轻轻向后一跃，就跳到了路灯上：“那我们有缘再见，你还有很多考虑的时间。”
说完，他不知做了什么，突然就消失掉了。
第18章
第 18 章
一个人站在原地，梨奈腿软得慢慢蹲了下去。
不知所措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手心里的汗都在衣角氤出一小片阴影。她想了很久，还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五条悟发了短信。
【寒川梨奈：五条老师！我在横滨，买到了你一直想吃的那家甜品店的甜品哦！兔兔求表扬.jpg】
五条悟大概是没在忙，短信回得很快。
【五条悟：哎！真的吗？梨奈不愧是老师最可爱的弟子哎～
寒川梨奈：是吧是吧，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五条老师说我是咒灵真的超失礼！兔兔打拳.jpg
五条悟：老师不是马上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给梨奈道歉了吗？】
寒川梨奈抑制住眼前的重影，她感觉自己紧张到要呕吐了。
【寒川梨奈：所以老师当时为什么又觉得我不是了呢？
五条悟：六眼告诉我的哦，虽然梨奈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和咒灵一模一样，但仔细观察的话还是不一样的。
寒川梨奈：不一样在哪里呢？
五条悟：单单是梨奈拥有异能力这一点，就跟咒灵不一样了吧。
五条悟：怎么了吗？是发生了什么吗？】
五条悟以为梨奈发现自己那不同寻常的纯能量体的体质了。一开始他是抱着拿不准梨奈到底是什么，因此干脆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心态看梨奈的，但一年时间过去，他早就从心底把梨奈当成了重要的学生，不管梨奈是什么，她都绝不会是咒灵那种会随意伤害人类的垃圾，五条悟如此坚信着。
【寒川梨奈：没什么，只是突然很好奇，兔兔傻笑.jpg。
寒川梨奈：还有一个问题。
五条悟：？？
寒川梨奈：如果我真的是咒灵的话，五条老师会怎么做呢？兔兔好奇.jpg
五条悟：干掉你哦。】
五条悟近乎愉悦地打下这几个字。
当然他是在开玩笑啦，这个没品的玩笑他经常对梨奈开，动不动就“干掉你哦干掉你哦”地说，现在虎杖悠仁成为宿傩的容器，被咒术界判了死刑，他也经常“死刑”“死刑”地跟虎杖开玩笑。
虽然他绝不会这么做，甚至虎杖的生命都是他力保下来的。
五条悟觉得这样逗梨奈很有意思，她被惹恼了炸毛的时候很可爱，下一秒她肯定就会气急败坏地骂他无良老师，可梨奈久久没有回复。
【五条悟：？】
梨奈手抖得根本打不出来字，好半天才回复一句。
【寒川梨奈：五条老师不要总开这种玩笑！真的很恶劣！兔兔生气.jpg
五条悟：五条悟魔性跳舞.jpg】
——
周末过后，一年级的四个人坐在教室里上课。
“喂喂，梨奈很不对劲啊。”
虎杖悠仁戳了戳伏黑惠，隐晦地看了一眼正浑身散发黑气的梨奈。
虽然她和往常一样正捧着他们连书名都看不懂的书在看，可那低沉到阴郁的表情，一动不动趴在桌子上的姿势都表明她现在心情超级不好啊！
“她怎么了吗？有发生什么吗？”虎杖悠仁压低声音，生怕被梨奈听到。
“估计是周末玩太久，学习任务没完成吧。”
伏黑惠皱着眉头推测，他也没见过梨奈这个样子，以前也就是学习学不完或者内容太难的时候会有类似的状态。
“是这样吗？”虎杖悠仁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又不敢去问梨奈，他害怕打扰到梨奈学习。
“梨奈，怎么了吗？”
钉崎野蔷薇的声音突然响起，虎杖悠仁转过头去，钉崎野蔷薇正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梨奈的桌子上，满脸担心地问。
“啊，没什么。”梨奈费劲地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书太难了，学得想吐。”
她举了举手上的书。
“但你刚刚根本没在看吧？”钉崎野蔷薇不客气地说，她一向直来直往，关心别人时也是这么坦诚。
“因为太难了嘛，看不进去。”梨奈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那要不要休息一下，先别看了？”
钉崎野蔷薇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她想安慰一下梨奈，可被梨奈抓住了手：“没关系，必须要看的，今天看和明天看不会有任何区别，今天难明天也会难，如果今天逃避，明天就也会想逃避，那样我还怎么学会呢？”
“所以要看。”梨奈说。
“......那好吧，你别太勉强。”钉崎野蔷薇拍了拍她的肩膀，梨奈回了一个挤出来的微笑。
事实上她现在糟糕的心情，只有一点点来自学习任务，剩下的，一半来自昨天那只名叫真人的咒灵的话，另一半来自她身体里多出来的属于别人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