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席御看出了慕窈那动作的意思。
“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慕窈，“……”
她鬼使神差的问。
“赔礼？”
温席御点头。
“今天不该叫你走。”
温席御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慕窈上辈子嫁给了他，这辈子也嫁给了他。
他看到她身边围绕着别的男人当然不好受。
不过在她面前，理智能控制。
她今天却很不在乎的问了句，‘怎么，吃醋了？’
活了两世，温席御是头一回追女孩。
她的态度让他觉得，他做得不够好，或者，做得不对。
慕窈愣了愣。
“没事。”
她不过就是那一瞬间有些上头。
说来慕窈平时是很能控制脾气的那种人。
先前温心萱对她挑衅，她也没什么反应。
因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慕窈。”
温席御再度开口。
“我上次问你，怎样才能追到你。”
“你说，砸钱。”
“认真的吗？”
慕窈微怔，抬起头，正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里面交错着复杂的情绪。
最浮于表面的，是询问。
她扯了扯嘴角。
“不太真。”
随后，又想到自己当初说的另一个条件。
“美色也不太行。”
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认真。
“我如果喜欢你，你不用做什么。”
“只是在我面前一站，我就会觉得，你这个人，很好。”
慕窈活这么久，没喜欢过人。
毕竟不一样嘛。
她其实很怕。
她永远都不会死。
当身边所有人都老去离开她的时候，她依旧是这幅样子活着。
如果仅仅是朋友，徒弟之类的也就算了。
虽然可能一开始会有感情，但是过了这么久，慕窈早已习惯。
她会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做好身为他们师父或者朋友的自己的一切。
在他们时候，记得他们，仅此而已。
但如果是爱人？
慕窈没想过。
如果喜欢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人。
内心产生了想要和他共度一生的想法，可是，他一定会在她面前老去最后归位黄土。
这种感觉，即使是想想，就很让人窒息。
哪怕两人都对对方矢志不渝，但总有那么一天，曾经的山盟海誓只会成为很久远的回忆。
而回忆的人，只有慕窈一个。
这，还是好的情况。
不好的情况就是，在那人老去的时候，他会看到她依旧容颜不老。
那他会把她当什么呢？
另类？
妖怪？
更何况，慕窈也赌不起。
她这样的人，爱一个人走过余生，代价太惨重。
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对对方同样是不负责。
温席御听到后沉默了许久。
良久，他像是头一次这般，又是试探性的问。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慕窈没想到温席御会问这种问题。
对他？
什么感觉。
探究啊。
白猫说他很熟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但是慕窈真的没有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就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不喜欢。”
她如实回答。
望着温席御，慕窈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所以我问你追我后悔了么？”
“如果一直追不到呢？”
“如果一定是一直追不到呢？”
她漂亮的眸中的情绪也是复杂。
温席御轻笑了一声，“一定追不到？”
一定？
“这么笃定啊。”
“这么笃定你一定不会对我产生好感。”
不是她一定不会对他产生好感。
是就算产生好感了，也没用。
慕窈原本以为温席御就是一时心血来潮，陪他耗耗时间也就罢了。
但他好像认真了。
慕窈这个人，活了这么些年，有些时候虽然也没什么底线。
不过，除非没办法，她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
给人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这和让人家绝望有什么区别？
“嗯。”
慕窈点头。
她说着，将头上温席御送给她的发簪取了下来，一头秀发就那么随意的搭在肩后。
不知道是不是温席御的错觉，她周身的气场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对劲。
紧跟着，慕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木簪，干净利落的挽上。
知道温席御怕是不会收，她将发展直接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温席御的眸光微沉。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要跟我告别？”
慕窈一开始还真没有这个想法。
“温衡不是很想我们离婚吗？”
她对他开口，“但咱们签了协议。”
温席御嘴角扯了扯。
“你不需要帮上我什么。”
他从一开始求娶慕窈，就没有想过让她能帮上他什么。
虽然，那时候的目的也不是因为喜欢她。
“我知道。”
慕窈一直都知道。
当日披着木玄的马甲去温家，遇上温席御之后，她就知道他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病弱无能。
而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不需要她。
她也是一样。
所以留不留在他身边，对于她的影响都不大。
只是慕窈真的觉得，这样一个人死了可惜了。
“你知道？”
温席御的语气忽的沉了几分，“你知道。”
“慕窈，你确实知道。”
“为什么要嫁给我呢？”
“既然你也不需要我，为什么要嫁给我呢？”
“来神农院是为了什么，这些天来医院看我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因为当初的协议？”
慕窈沉默。
“因为你好看行不行？”
良久，她才再次开了口。
“你多好看啊，我当初想留在你身边，就是这么个想法。”
“你这么好看的人，死了之后我就看不到了，留在你身边，才能在你死之前多看你几眼。”
“至于神农院…”
她顿了顿，“一开始只是来看看你。”
后来因为神农院的人，身份差点瞒不住了，她被他知道了会医术的事情。
或许是被他当时的态度给打动，亦或者是出于愧疚，她才想着要给他治病。
虽然，对于她来说，依旧是个很艰难的决定。
温席御的目光落在她放在床头柜上的簪子上面。
精心定制，如今似乎像个笑话。
她接近他，目的那么简单。
一句好看而已。
还这么好看的人死后她就见不到了。
温席御将给慕窈买下来的那包茶叶同样也放了过去。
“行。”
慕窈一怔。
“我死了你就看不到了是吗？”
第84章 你害怕了
慕窈微微抿唇，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处传来了响动。
她的目光投了过去，算不得多友好。
门口的温开呆若木石。
他原本就是要来找温席御的，找不到慕窈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病房。
他以为慕窈一定已经离开神农院了。
毕竟，今晚两人之间的争吵当真算不得愉快。
慕窈这性子，怎么想都不大可能会留下来。
结果，她不仅留下来了，还来找了他家少爷。
但屋内的气氛似乎也很诡异。
温开张了张嘴，快速的朝温席御那方向投去了目光后收回，觉得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
莫名有种神仙打架，他误入的既视感。
气氛凝了几秒，被温开着急忙慌又试图降低噪音的关门声打破。
慕窈，“……”
她起身欲走，身后却响起了温席御的声音。
“你在怕。”
慕窈指尖微蜷。
他的洞察力还真是惊人。
微微敛眸，慕窈很平常的转过身。
微笑间反问。
“怕什么？”
“我会死。”
温席御低着头，目光闯进她一向带着笑意的眸子中。
两人认识之后对视过很多次。
但没有一次，让慕窈觉得这么煎熬。
哪怕初见那次他带着杀意的眼神，都没有。
“怕你会死？”
慕窈笑容渐深了几分。
而后，语气间多了几分笃定。
“我可以给你续命。”
温席御的眼神忽的柔和了几分，轻笑。
“那也是怕我死。”
慕窈，“……”
“温席御。”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有那个什么大病？”
温席御，“……”
“没有。”
门外，还是有些不放心偷听的温开闻言，心一颤一颤的。
他家少爷五岁就失去了所有能庇护自己的长辈，小小年纪在温家摸爬滚打，还要带一个其实不怎么聪明的他。
温开一直都知道，温席御的人格很偏执。
但他敢说吗？
不敢。
温开才单方面跟慕窈吵了一架，此刻却恨不能直接给慕窈竖个大拇指。
她是真的刚！
还有，他家少爷对慕窈这绝对是真爱啊，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没发火。
这要是换他，唢呐都吹了好几回了好吗？
“你这个喜欢来的真的挺奇怪的。”
慕窈试图用人类的情感劝服他。
温席御眸光沉了沉，“所以你不敢接受？”
慕窈，“……”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喜欢我卑劣恶毒为了钱对一个陌生人毫不留情的往死里坑，还是喜欢我享受着你的付出却对你见死不救？”
冉霖送给慕窈的凤冠，被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连夜送回了漠城，给朝暖。
朝暖这些年，从成名开始，一路顺风顺水，其间也一定有她的手笔。
温心意一开始对她态度不好，她还能跟没事人似的将自己一幅市值上亿的画送给她。
这样的慕窈，恶毒？
那温席御觉得自己简直是十恶不赦。
温席御没有回话。
慕窈忽的感觉头顶传来轻柔的触感，他的指尖掠过她的发丝。
她没什么抵触的情绪。
从遇见他开始就这样。
对他，和别人不一样。
慕窈忆起自己从前和温席御每一次见面的场景。
这会儿，她自己好像印证了自己才说过的话。
不管温席御做什么，她都觉得挺好的。
连白猫都惊讶了，她却毫无察觉。
“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温席御说着，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她。
慕窈几乎没怎么动脑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他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甚至不用回答，却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慕窈面无表情的拿开了温席御的手。
“别薅我头发。”
温席御眼底的情绪如破冰化开，只剩下笑意。
“我看你平时，也挺喜欢这么干的。”
慕窈一怔。
她确实有这个小习惯。
心情有变化和无聊的时候，卷着发丝，一下下的卷。
这男人真细，显微镜一样。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走了。”
温席御拿起床头柜上的茶叶，拿在手中，有递给她的动作，却最终停了停。
“还会回来么？”
慕窈犹豫了几秒。
“嗯。”
“那我就不给你了。”
温席御复而将茶叶放了回去，“等你回来泡给你喝。”
慕窈闻言，眸光转了转，鬼使神差的落在了那个泡好了茶的杯子上。
她确实挺喜欢喝茶的。
但是这个茶，也不常喝，一是因为工序繁杂，研究起来不容易，二是因为它珍贵。
以前每次来神农院，他们会给她备上也就这么一包的样子，但她喝得很少，留了很多。
温席御倒好，直接一包全买下来了。
鬼知道砸了多少钱。
“这个，对病人也有好处。”
慕窈最后补充了句，“你早点休息。”
门外，温开站了许久，骤然间看见有人开门，一探头，便瞧见了慕窈的背影。
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病房内也很平静。
温开走进病房，只见温席御手里握着个杯子，盖子扭开了盖上，盖上了又扭开。
始终不喝。
他以为水凉了，立刻很有眼力见的过去就要接过。
温席御轻松的避开了他。
“慕窈的。”
温开满脸懵逼。
这夫妻两个一天天的到底在搞什么？？？
温开尴尬的抽回了手。
“少夫人…”
他看着温席御这模样，便知道今天他去找慕窈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他。
温开更加悔恨自己先前的冲动。
今天实在是被慕窈会医术的事情给冲击得昏了头。
“她叫我好好休息。”
温席御将茶杯放下，看了温开一眼。
“有事快说。”
这个点，挺晚了。
温开过来的时候，神农院中，除了还有事要忙的医生，全都歇下了。
温席御以前也是个很注重养生的人，但自从遇见慕窈之后，熬夜的次数变得有些多。
温开最多劝个一两次，再多了他也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