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摇摇头：“今天幸好凤丫头在，要不然，我可没那能耐救活你家苏琪。所以，她说有后遗症，那基本上就是一定的了。”
王红霞半天没能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眼神缓缓的涣散开来，她疯了似的推开里正，一把揪住了程英奇的头就要往墙上撞。
“你害惨了我闺女，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你干什么！”老太太一声惊呼，用力推了一下王红霞，程英奇才捡回一条小命！
村长和里正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程英奇从王红霞的手里拽出来，程苏荣在旁边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嘴里不停的哭求着：“别打我娘！求求你们放过我娘！”
王红霞向来精细的一个女人，此时跟个疯子似的，头发散乱遮在脸前，让人看不清眼底的那丝阴狠。
村长看看程玉凤，再看看李郎中，不明白为什么往日里看起来又呆又木讷的程玉凤忽然懂医术了。
并且看李郎中的意思，程玉凤的医术似乎还在他之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家人，以后的日子，可就有的折腾了。
“啊～”王红霞忽然发出一声怒吼，一下子就把村长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赶紧把程玉凤拉得离程英奇远一些，劝道：“程老二家的，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难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等我们问清楚，再给你一个交代，你看行不？”
王红霞双手握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行，我等你们问清楚。然后，我一定要让他得到报应！”
看村长和里正把程苏荣叫到跟前，跟程英奇对质，程玉凤则去弄了点温水把手上的血渍清洗干净。
所有的人都去了屋子里，只有李郎中跟在程玉凤身后去了灶火间。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的等她全部忙完，才开口道：“凤丫头，你这给人缝合伤口的活，是跟谁学的？”
伤口缝合的严丝合缝不说，就连周围都处理的让他看了都佩服。
饶是他行了一辈子的医，也从来没有见过头上的伤口还能缝合的。
程玉凤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躲都躲不过去。
想了想，还是随口扯了个谎：“之前无意间救过一个江湖神医，他教我的。”
“江湖神医？”李郎中喃喃道，“怪不得呢，上次你爹中毒那事儿我就觉的不太对劲儿，他怎么可能就那么凑巧，中了毒之后恰巧就吐的那么是时候？现在想想，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你爹和苏琪俩人都活不了！”
程玉凤垂首一笑：“李郎中过谦了，我这虽然懂得多，但实际救人经验跟你比，还是差远了。”
第六十三章当年的真相
程玉凤原本打算利用李郎中的到来，把自己的医术掩饰一番，但想到老太太那里还有她的五两银子没有拿回来，若是这个时候掩藏了真正实力，她就更没有借口和理由让老太太乖乖把钱吐出来。
所以，给程苏琪缝合好伤口之后，临时决定，不掩藏实力，虽然以后会惹来不少的麻烦，但眼下却是让老太太把银子吐出来的最佳时机。
“凤丫头，之前不知道你还有这等医术，实在让我刮目相看，我醉心医术这么多年，虽然没什么大的成效，但怎么说也是费心尽力的去学了。眼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头了，也难得碰到你这样医术卓绝的人，所以，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否答应？”
程玉凤几乎已经猜到他的不情之请是什么，但还是开口道：“李郎中请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那就太好了。”李郎中笑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我就是想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不能从头到尾的看一次你给别人缝合伤口？”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程玉凤随口就应了下来。
见她答应，李郎中高兴的合不拢嘴：“有时间我定上门向你请教。”
程玉凤笑笑：“好。”
屋子里的争执声越来越大，程玉凤好奇的探了探头，李郎中以为她对屋子里的事儿牵肠挂肚，匆忙道了别，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程玉凤没进屋子，只远远的听着。
王红霞激动的怒吼恨不得传遍整个大街小巷：“分明是程英奇蓄意谋杀！我闺女没死，只能说明她命大，并且以后会不会变成傻子现在谁都说不准。都这样了，你们还觉得这是孩子之间的嬉戏打闹吗？苏荣也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了，就是程英奇抢我闺女的糖，我闺女不给，他心生怨恨直接用石头砸了我闺女的头！如果村长和里正非要认定这是孩童之间的嬉戏打闹，我也可以接受，只不过，既然认定了是孩子之间的矛盾，那就用孩子的方式让他们自己做了断。”
刘氏紧紧的把程英奇护在怀里：“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让苏荣用同样的方法砸程英奇一下。”
“不可能！”刘氏气急败坏的叫道，“你这样是想杀了我们英奇吗？我告诉你，如果我们家英奇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程家就要绝后了，老二家的，你做事儿之前最好想想清楚！”
王红霞脱口而出：“我想的很清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我就闹他个天翻地覆！你们以后谁都别想安生！”
这王红霞的性子，在场没有不清楚的，标准的农村泼妇一个。虽然看起来自视清高，但一遇到事儿上，得理不饶人！别说里正了，就连村长遇见这样的女人都一阵头疼，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同意了她这个无力的要求，一旦程苏荣真把程英奇砸出个好歹来，他们一大群人就都是帮凶，可如果不同意王红霞的要求，她铁定又要闹个没完没了。
就在他们为难之际，老太太终于发话了：“好，你想怎么样惩罚就怎么惩罚，不过既然都决定咱们私下商量了，那就不用再麻烦村长和里正给你主持公道了吧？”
王红霞也没想到，刚才还言辞激励死活不同意她动陈英奇的，忽然间就同意了她的要求，这还让她怎么把事情闹大？
“娘……”刘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她怎么都想不到，老太太居然会同意王红霞那贱人的要求。
老太太的提议是村长正求之不得呢，赶忙道：“既然能商量的通，你们还是商量着来比较好，毕竟是一家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因为孩子不懂事，大人之间惹了生分。”
老太太笑着说：“是。”
见村长和里正纷纷起身，她赶紧客客气气的去送。
程玉凤在灶火间听着，总觉得老太太态度转变的太大，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老太太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程玉凤在灶火间看的清清楚楚，老太太确定村长和里正都走远了，才把门关上，还顺手给反锁了一下，然后匆匆忙忙回了屋子。
此时，王红霞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完了，程苏荣手里也紧紧拿着程英奇用来砸伤了程苏琪的石头。
老太太一看，用力抓住程苏荣的手腕，把石头夺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在凳子上坐在。
王红霞没想到老太太会给她来这一套，怒极反笑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村长的面假意答应我，背后阴我是吗？”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英奇是什么身份，他可是我们程家传宗接代的后人，哪儿是程苏琪一条贱命能比得了的？”
“同样都是性命，为什么不一样？”王红霞心里的恨空前的深。
哪怕当年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程苏琪，老太太过来听说是女娃，瞧都没瞧扭头就走，甚至还想把苏琪卖掉，她得知消息时心里的恨，都没有现在的深。
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她辛辛苦苦养了两年，活蹦乱跳会喊娘，会撒娇，会哭会闹的性命，不是老太太眼里那个不带把的赔钱货！
“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老太太瞬间恼羞成怒，“这个家只要是我当家，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动英奇一根毫毛！别说今天程苏琪没死，哪怕就是她死了，尸体被狗叼走了，你也休想打英奇的主意！”
王红霞恨的几乎说不出来话：“这么说，你今天是铁定要护着程英奇了？”
“是！”老太太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
王红霞怒极反笑：“好，既然你一定要护他，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咱们衙门见！”
她早就想好好治治程英奇了，奈何老太太拿他当宝，哪怕是上次程英奇用她给的毒药差点害死程老三，也被老太太给保了下来。
可是这次就不一样了，只要她不放过程英奇，这逼崽子早晚死翘翘！
她倒要看看，没了程英奇，老太太又对三房恨之入骨，到时候老太太不宠她们二房宠谁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
刘氏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上去拉住了王红霞的衣袖，近乎哀求道：“老二家的，有啥话咱好好说不行吗？英奇他再怎么不好，也是我们程家的种，你若真把他往绝路上逼，那不是要我们老程家绝后吗？”
王红霞面无表情的抽回自己的手腕：“绝什么后，老三家不还有个长竟吗？别以为就你家英奇是带把的。人家老三家也没落下！”
“老三家能一样吗？你别忘了，爹可是因为老三没得。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不懂事，非要那什么破酸枣，爹至于从山顶上滚下来吗？三房害死了爹，哪怕他生的全部都是带把的，娘也不可能把他们当成是程家的后。”
“程家有没有后，关我什么事儿？反正我们家的俩闺女，娘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又凭什么放过你们家英奇？”
王红霞推门离开，老太太气的浑身都在抖：“反了她们了！这次她若真敢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定让家父回来休了这个贱女人！”
程玉凤一直在灶火间，听着外面闹的天翻地覆的，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老太太在刘氏和程喜英的搀扶下离开，程玉凤又去看了看程苏琪的伤势，没什么异常，才离开。
回到家，程立万和乔氏也都担忧不已。
“苏琪的伤怎么样了？”
虽说王红霞平常做事有点过分，但孩子是无辜的，尤其是程苏琪才只有两岁，什么都不懂的年龄，就遭受了这罪，想想就让人心疼。
程玉凤摆摆手：“人没事儿，都放心吧。”
她没有把可能会有的后遗症说出来，程立万和乔氏都是心善之人，如果知道这些，不知道得有多难受。
“没事儿就好。”
乔氏刚松一口气，程玉凤就把自己在二房家里听到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说到老头子死因的时候，她忍不住看向自家爹爹：“当初真的是因为你，爷爷才死的吗？”
爷爷是在程立万小时候死的，所以，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真相，这么多年来，爷爷的死因被老太太用实际行动化成了尖刺，深深的扎在了程立万的心尖上。
今天若不是大房的人提起来，程玉凤还以为自家爹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害死了爷爷呢。
“放屁！”一向温和的乔氏忽然爆出来一句脏话，“那酸枣压根就不是你爹想吃的！那分明是……”
“好了。”她话还没说完，程立万就脸色难看的把她的话截了回去，“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追究这些有什么意思？”
程玉凤体贴的帮程立万顺着后背道：“就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都朝前看。这次二伯母若是真把事情闹到衙门上去，恐怕程英奇就要废了。想想也是可笑，他横行霸道了那么久，难道大伯母和奶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吗？”
“哼，你奶总以为，只要有她在，就没人能拿程英奇怎么样，但是谁能想到他这次会栽倒二房的手里。”那二房是什么人，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自然也很清楚，程英奇这次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放过。
第六十四章又见面了
王红霞压根就没打算放过程英奇。
她当天就把程英奇告上了衙门，王红霞虽然不懂律法，但也知道幼童伤人，只要身高六尺有余，就可以进行处罚，她目测过，程英奇最少有七尺，足够处罚了。
他虽然没杀人，不过律法对故意伤人的刑罚也不轻，不管怎么罚，只要程英奇不好过，她就能满足了。
刘氏敲开程玉凤家门的时候，只有程玉凤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
刘氏一看家里只有她一个，哭的不成样子：“凤丫头，你爹娘和哥哥呢？”
第一次听见她喊自己凤丫头，程玉凤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我爹娘下地去了，我哥上山砍柴去了，怎么了大伯，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程玉凤明知故问。
刘氏痛哭流涕地说：“你那个下贱的二伯母把我们家程英奇告上衙门了，现在衙门的人上门来抓英奇，你奶不放心，已经跟着去衙门了，让我来喊你们一块过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程玉凤不想把桐桐带出门，偏偏爹娘都不在，哥哥又上山去了。
想了想，她开口道：“要不我现在去把爹娘叫回来？”
刘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等你把你爹娘叫回来，衙门那边恐怕都已经结案了。既然他们不在，那你跟我一块去镇子上吧，对了，把你家的银子也带上。”
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程玉凤想了想，刚好这两天新研磨了药丸，不如趁机送到杏林春，多多少少还能赚点银子回来。于是她找出家里最厚的小褥子，把桐桐包裹的密不透风，这才跟着刘氏去了镇子上。
她们到的时候，知府已经升堂开审了。
王红霞抱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程苏琪，哭着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另一边，被强制带上衙门的程英奇早就吓傻了，他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抖。
往日里不管他做错什么，只要有娘和奶在，他就不会有事儿，可现在，在他身边的只有奶，并且奶也在他旁边跪着，无形中又给他增加了不少的压力。
不管知府问什么，他都跟失了魂似的点头说是。
老太太气的不停的拉他的衣角，努力想把事情定性成“孩童之间的玩闹”。可王红霞不依不饶，无数次搬出闺女病情的严重性，推翻老太太的话，噎得老太太没话讲，又气又怒却又不敢当场发作。
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又确定程苏琪受了重伤，知府一点也没留情面的，把惊堂木拍的震天响。
“嫌犯程英奇，故意伤及幼儿，致其重伤，证据确凿，但念及嫌犯尚小，故关押十日，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老太太吓得赶紧把程英奇护在怀里，不想让衙役把他带走。
程英奇哭的声嘶力竭：“奶！奶，你救救我！我不想去坐牢！我还小，不想跟那些坏人住在一起……”
一个衙役笑着嘲讽道：“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还嫌弃别人坏？别人再坏也没有在你这般大的时候，把人家砸成重伤。”
“就是！”另一个衙役的眼里满是嫌恶，“并且还是自家的妹妹，怎么下得去手？”
说完，不管恒英奇哭的多么惨烈，硬生生将他从老太太的怀里揪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