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凤刚绕到屏风后面,宋蓉姣就悠悠转醒了过来。
看见绿箩,先是一笑,随即拍了拍像是要炸裂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像是去打仗了似的,浑身都是疼的?”
绿箩打趣着笑道:“夫人今早做了那么多运动,可不跟打仗了似的吗?”
说着,她按照程玉凤的安排,语气毫无波动的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缓缓说给宋蓉姣听。
宋蓉姣听完,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吧?我怎么可能会作出那种事情来?”
“怎么不可能?”绿箩指了指床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带有血迹的床铺道,“那不?你吐了那么多血出来,快把我吓坏了。”
宋蓉姣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我都吐了这么多血,那你们是怎么把我救醒的?”
轮不到绿箩开口,程玉凤就走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是我。”
看到程玉凤的那一瞬间,宋蓉姣的眼神冷了一冷,语气疏远的道:“你来干什么?这次你在老爷面前救我有功,所以,又想给我开什么名贵药材来骗钱,你不妨直说。”
程玉凤对她的误会不予解释,只是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给你开任何药,我今天出现在你面前,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说着,她搬了个凳子在离床边一米的距离坐了下来。
“可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说完,宋蓉姣没什么好脸色的掀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对绿箩吩咐道:“绿箩!送客!”
第七十六章三观尽毁
“不用送,我若想走,自己会走。”程玉凤缓缓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对我有什么样的误会,这都不重要,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解释清楚,你跟宋老爷之间的误会。”
“我们之间没什么误会!”宋蓉姣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样子,“再说了,就算真有误会,那也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儿,跟你这个大夫有什么关系?你来的目的,不就是给我开最昂贵的药材,赚更多宋府的钱吗?”
被宋蓉姣这般误解,程玉凤不急不恼,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道:“宋老爷其实很爱你,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此话一出,房间里一片死寂。
程玉凤清楚的看到,听闻此言的宋蓉姣先是一愣,片刻后,有几株晶莹从她的眼角滑落。
“他若真是爱我,为何……为何还要那般对我?”
哽咽的声音里写满了委屈,坚强了这么多年的女人,明明心底极度排斥程玉凤,却身不由己将自己的委屈说与她听,“你知道吗?那天府医告知我有喜时,我有多开心!我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怀了自己深爱的男人的孩子,并且我也相信,和我一样期待着孩子到来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十分开心的!可是……可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她眼角的泪水越流越多,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程玉凤心都碎了。
每一个即将曾为母亲的人都对美好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和憧憬,可若是连这个美梦都被粉碎了的话,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期待?
宋蓉姣闭了闭眼睛,努力想要将眼角的泪水吞咽回去,可不论她怎么尝试都无济于事。
“他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其他的女人,可为什么给了我这样的希望,却又让我如此的失望?还让我看见那么不堪入目,乌秽的一幕?”
即便是她心态已经崩溃,可仍旧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嘶吼出心底的悲愤。
看她拼命隐忍的样子,程玉凤差点不忍心问出最后那个扎心的问题:“所以,你就去流掉了自己的孩子吗?”
宋蓉姣不可置信的盯着程玉凤的眼睛:“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这语气,让程玉凤不得不怀疑流掉孩子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还不等她回答,宋蓉姣忽然就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是啊,他当时那么爱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呢?”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责问程玉凤,可眼底的云淡风轻,让人心里一疼!
程玉凤震惊不已:“你是说,这件事情,是那个女人干的?”
“我怎么会舍得把我自己的孩子打掉?哪怕这个男人背弃了我们的承诺,可我已经有了宋家的骨肉,我怎么会狠得下心……”
眼泪再次从宋蓉姣的眼角滑落,看的程玉凤心疼不已,“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跟宋老爷解释清楚?”
宋蓉姣含泪讽笑:“解释?当年孩子没了之后,他一味的责怪我心狠,不配当母亲,我拖着还没有休养好的身体,跪在他门口解释,他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就将过来劝我回床休息的府医拽了进去,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感冒了。”她顿了顿,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所以,你不觉的我的解释在那个女人面前显得很可笑吗?”
程玉凤心疼又好奇:“那现在这个女人呢?”
“跑了。”
“跑了?”程玉凤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件如此荒诞的事情,最后却是以这么喜剧化的收了尾,“那个女人既然都已经彻底得到了宋老爷的娇宠,为何却又跑了?”
宋蓉姣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已经平静如同毫无波澜的湖面:“那个女人对宋青山本就是逢场作戏,她只想从宋青山手里得到更多的钱,好去为自己心仪的男子赎身,既然钱都已经到手了,心仪的男子也已经做好了随时能带她离开的准备,她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的留在宋府?”
这……
此时的程玉凤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这么狗血的事情。
简直就是三观尽毁!
老爷包养小三,小三害死原配孩子后,还用老爷的钱给自己心仪的男人赎了身,然后抛弃了老爷,双宿霜飞去了!
这都是什么鬼!
只是可怜了宋蓉姣肚子里无辜的生命,成为了这场闹剧的牺牲品。
不过,这个女人背着宋青山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头来为什么只有宋蓉娇一个人知道真相?宋青山到底是被蒙在鼓里,还是说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
以他的身份,若是想要调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这么想着,程玉凤也这么问了出来:“难道宋老爷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这个女人吗?她的出身,她出现在宋府的目的,难道都不值得他去怀疑一下吗?”
宋蓉姣惆怅一笑:“他这么可能回去怀疑自己深爱的女人?他除了觉得是我一手挑起了这些事情之外,还怎么舍得去怀疑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程玉凤还是有些不解:“这些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绝对不相信身边凭空出现这样一个女人之后,以宋青山经商的身份来说,不会起一丝一毫的疑心。
他既然都已经十足十的相信了那个女人,最起码说明那个女人把一切都隐藏的很好,宋青山都没有查出来的痕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被宋蓉姣查出来。
“那是因为那个女人临走前,给我留了一封信件。”说着,宋蓉姣眼神示意绿箩。
绿箩会意,转身去衣柜里翻出来一个梳妆盒,打开最下面一层抽屉,取出里面的首饰后,打开里面的夹层,才将一封早已经泛黄了的信件拿了出来,交到了程玉凤的手里。
程玉凤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写了两页纸,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人之手。
粗略读下来,饶是程玉凤这个身外之人,也被话里得意自傲的语气气的不轻。
信件里不仅把女人对宋蓉姣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情以调侃的语气说了出来,就连最后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府,又怎么哄的宋青山给她花了那么多钱,然后为什么要离开写的十分详尽,哪怕一个毫不知情的人看完这封信,也会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程玉凤到最后气的恨不得一把把信件撕了:“既然她都已经这么挑衅你了,你为什么不把这封信件交给宋老爷,也好让他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到底喜欢的是个什么样蛇蝎心肠的女人?”
宋蓉姣倒是不疾不徐的把信件收了起来:“给他干什么,他都已经那么相信这个女人了,我再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平白无故让他再次怀疑我罢了。所以,我又何必呢?”宋蓉姣深呼一口气,“就让他一直以为我就是那个坏人吧,毕竟,我也知道,心里的幻想破灭时的那种绝望,是什么迟来的信任都换不回的。”
若是没有这封信件,程玉凤也会怀疑宋蓉姣说的这些是不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可是现在信件在手,让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站在宋蓉姣这边。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在宋府把自己的余生了却了吗?”
宋蓉姣气弱的笑笑:“不然呢?我身体已经成这样了,以后再美的夕阳都与我无关了,我何苦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为难自己。”
“夫人……”绿箩眼眶发红的唤了一声。
宋蓉姣强撑起一个笑:“别怕。我没事儿的。”
她语气里毫无生的渴望,让程玉凤害怕的发慌。
从医这么多年,最怕遇见的就是这样的患者,一心求死,但医生的职责让她们不愿意放弃每一条生命。
“谁说与你无关?”程玉凤走上去抓住宋蓉姣瘦巴巴的手,安抚道,“我作为一个大夫都还没有说你时日无多,你凭什么放弃自己?只要有我在,我一定能让你看到最美的夕阳。”
“对呀,夫人,你一定要相信程大夫,她一定会让你……”绿箩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不对呀,你不是王管家的表妹吗,怎么又成程大夫了?”
她眼底的天真无邪瞬间就把宋蓉姣逗笑了:“你怎么这么傻,她们说什么你都信?”
绿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一会儿说让信这个,一会儿又让信那个,她到底该信谁的?
程玉凤拍了拍宋蓉姣的手:“对呀,你怎么那么傻,她们说什么你都信?”
闻言,宋蓉姣缓缓敛去了眼底的笑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明知道那些无良医生是为了骗取宋府的钱财来的,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们的话?他们说你时日无多,可你到现在不还一样活的好好的吗?”
宋蓉姣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起。
第七十七章拔毒
“是呀,我到现在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宋蓉姣喃喃自语。好半天,她才抬起头问程玉凤,“我的病,还有的治吗?”
程玉凤笑了笑:“当然有,你若是病入膏肓,我还有在宋府纠缠的意义吗?”
“也是。”宋蓉姣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无比坚定的看着程玉凤,“若你真能将我这幅残躯败体治愈完全,我定重谢!”
程玉凤也不推辞:“好。”
早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程玉凤担心宋蓉姣的身体撑不住,便把祛毒安排在了下午。
推门而出的时候,门口早已经没有了宋青山的身影,只有王管家恭恭敬敬的站着。
看见她出来,低头道:“程大夫辛苦了,我家老爷早在前厅备好了宴席,就等你入座了。”
一想到宋青山曾经做过的那些伤害宋蓉姣的事情,程玉凤就打心底里难以原谅这个男人。
哪怕他伤害的不是自己,可他做的事情,足以让有过妊娠经历的女人憎恶了。
“我没什么胃口,就先不去了。”
说完,程玉凤正要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王管家悠悠的声音:“不知那封信件,可还在程大夫身上?”
声音里带着一丝阴冷,一下子就止住了程玉凤的脚步。
怪不得,宋蓉姣提到信件的时候,宋青山没有破门而入,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守在门口。而是去安排那什么宴席了。
程玉凤发出一声冷哼:“什么信件,我不知道。”
“程大夫还想装糊涂吗?”说话间,王管家就已经来到了程玉凤的面前,“我在门口可是都听见了,宋夫人让你看过了那封信。”
程玉凤只觉得好笑:“那封信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会带在身上?你若真对那封信件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宋夫人要吧。”
说完,留在满脸阴鹜的王管家呆在原地。
中午吃过午饭,程玉凤估摸着宋蓉姣已经午休结束了,这才来到她的屋门前。
绿箩正坐在门口朝阳的石阶上打盹,看见程玉凤过来,赶紧站起了身子:“夫人现在还未醒来,你要不就再等一会儿吧?”
她压低了声音刚说完,屋里面就传来宋蓉姣的呼唤。
绿箩赶紧提了裙子就推门走了进去。
“夫人,你醒了?”
宋蓉姣缓缓的扶着床柱坐了起来:“外面程大夫可是已经到了?赶快把程大夫请进来!”
绿箩先是给她披上了一件厚斗篷,这才去请程玉凤。
程玉凤走进,拱手正要行礼,就被宋蓉姣虚虚的抬手拦了下来。
“你我之间,不用来那套虚的,你想要怎么治病,我努力配合就是了。”
说着,就要把斗篷拿掉,绿箩吓得再次严丝合缝的把斗篷围在她身上:“夫人,你身体还没有好透,可千万别见了寒气。”
“不碍事。”程玉凤走了上去,“屋里暖炉烧的这么旺,夫人不穿斗篷也不要紧。”
程玉凤都发话了,绿箩只得照做。
“咱们今天要做的是祛毒,只有把囤积在你体内的那些毒素拔出莱,你的身体才能慢慢恢复过来。等下可能会有些疼,你稍微忍耐一下。”
这么说着,程玉凤已经取出了银针。
“嗯。”
宋蓉姣刚应下,程玉凤的针就已经缓缓刺入了穴位。
如图起来的刺痛,让宋蓉姣的双手猛的握紧,随着银针的深入,她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眉毛痛苦的缩成一团,额头上也开始冒出冷汗。
程玉凤心有不忍,可手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慌乱。
眼看宋蓉姣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最后汇成汗珠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程玉凤轻声道:“若是太痛,夫人可以喊出来。”
即便宋蓉姣疼的双唇都在打颤,可她始终没有溢出一点声音。
一根入,程玉凤缓缓取出另一根,找准穴位,再次缓缓刺入。
这次宋蓉姣的身体都在摇晃,似是要坐不稳的样子。
程玉凤紧紧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变化,直到看到有黑色的血从她的嘴角溢出,她一直吊着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看来,针灸是有效的。
只要能把她体内的余毒拔除干净,再稍加调理,她的身体才能恢复过来。
“噗!”
宋蓉姣忽然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朝后倒去。
“夫人!”
绿箩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