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正要下注。
忽然,一口大箱子从天而降,落在赌桌的正中间,箱口敞开,居然是一箱金灿灿的黄金!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正要感叹是谁这么大手笔时,忽见一道白衫公子缓步走来。
“这局,我替她押!”
程玉凤循声望去,看见来人的那一瞬,她心里说不出的惊喜。
“傅陵川?你怎么来了?”
傅陵川?
怎么是他?
傅陵川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听说你迷上了赌博,我就过来凑个热闹。”
他来到程玉凤的身旁,朝赌桌上抬了抬下巴:“这局,你想押大还是押小?这一箱钱,我跟着你押。”
轻描淡写的仿佛箱子里不是勾人的金子,而是一箱不值钱的石头似的。
程玉凤明知道林虎给她下了套,正等着她往里面钻,现在傅陵川又拿来这么大一箱金子,这不等于让她连累的傅陵川都得血本无归吗?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傅陵川再次一笑。
“要不,这局我替你押了?”
“别!”程玉凤赶紧阻止。
傅陵川笑而不语。
黑沉勾人的眸子像是在向她询问原因:“为何?”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能说林虎想要坑她吧?
无凭无据的,在人家地盘上这么说,不是等着挨揍呢吗?
程玉凤迟迟不下注,而林虎看着桌上的一箱黄金,心都酥了:“程玉凤,你若是害怕,拿不定主意,不如就让傅公子帮你吧?”
傅陵川扫了一眼林虎:“我帮她可以,只不过,这局开注的方法,我要换一换。”
第九十章猜人心
傅陵川是谁?
他虽说是后来才搬来到镇上的贵公子,外面有关他的小道消息少之又少,可他善商,是个连知府大人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傅公子”的人。
林虎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神仙儿似的人物,怎么就跟程玉凤扯上关系了。
现在居然还愿意出面帮她?
心里虽怕,可林虎还是笑着开了口:“傅公子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开注方法,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傅陵川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庄家手里的蛊宝,冷淡地道:“与我而言,有失公平。”
林虎面色闪过一丝不悦:“傅公子此言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这傅公子是何许人也?
这赌坊又有什么强大的背影在后面撑着?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没事儿来戳赌坊的台给自己找刺激呢?
人家傅公子一个贵公子哥没事儿干了?
一时间,赌坊里响起无数质疑的声音。
林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傅公子,我们赌坊开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往的开注方法有失公平。现在这么多客人都在呢,你无凭无据的诬陷我们赌坊,这不太好吧?”
无凭无据?
傅陵川冷笑着看了一眼庄家始终按压在桌面上某处的大拇指,心里一阵冷笑。
正要开口,忽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
“谁说无凭无据?”程玉凤站起身来,把傅陵川挡在身后。
傅陵川满是冰寒的眼底在被程玉凤拉到身后的那一瞬间,冷意瞬间粉碎,取而代之的是意味不明的笑。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他就那么随意一看,就已经被她察觉了吗?
程玉凤正专注于与林虎较劲,压根没有留意到傅陵川眼神的变化。
但这一幕却被旁边的绿倚毫无遗漏的看在眼里,她的心底再次一沉,落在程玉凤身上的眼神,也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一般,恨不得用力的捅进她身体里。
程玉凤靠近林虎,无所畏惧的眼神里透着丝咄咄逼人,“我今天若能找出来你们有失公平的证据,你是不是就自动认输?”
众人只见她附在林虎的耳边说着什么,很快,她脸色含笑的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林虎则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
程玉凤暗中冲傅陵川得意的扬了扬眉,回头看着林虎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有的是办法。所以,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按照傅公子的开注方法,大家一起见证这最后一赌,到底谁赢谁输?”
“你……”林虎咬牙,把拳头攥的死死的。
程玉凤,傅陵川,你们给我等着!
如果这次命大,从东家手里逃过一劫,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这对苟男女!
林虎心里恨恨的盘算着怎么在东家面前给自己开脱,嘴上却咬牙道:“既然如此,不知傅公子觉得怎么开注才算公平?”
“很简单,拿纸笔来。”
林虎虽然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是让人拿了纸笔递到了傅陵川的面前。
傅陵川没接,倒是他旁边的绿倚把纸笔接了过去。
“公子,您押大还是押小?”
傅陵川看着她,递过去一个只有俩人才能看得懂的眼神。
绿倚领命,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在纸上写了什么后,交到了傅陵川的手里。
傅陵川看也不看,直接把纸条交给了程玉凤,然后冲庄家一抬头:“好了,开吧!”
庄家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开赌的!
关键问题是,这还是至关重要的一局,林老大都已近给他明确暗示要动手脚的,可现在这情况,他到底动不动手脚啊?
庄家满脸紧张的看着林虎,一时之间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往常都是对方先报大小,他在根据对方报的暗地里通过桌子上的一个机关调动骰子。
可现在对方压得到底是大是小,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呀?
“开呀!怎么不开了?”
程玉凤看着庄家,冷笑着催促道。
庄家看看林虎,再看看程玉凤手里的纸条,额头上冷汗淋漓。
林虎现在也在“动不动手脚”只见拿不定主意。
被程玉凤这么一催,周围所有屏息凝神的赌徒也都忍不住催促了起来,甚至还有胆大的直接问出了声:“怎么?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动手脚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迫于压力,林虎不得不咬牙道:“开呗,还愣着干什么?”
不管最后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他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暗地里,林虎是深吸一口气,庄家递了个“动”的手势。
庄家心领神会,放在桌上某处的大拇指在开蛊的那一瞬间,轻轻按了下去。
程玉凤心头一紧!
没想到,林虎在开注的最后一秒,还是决定要动手脚。
如果傅陵川是按照林虎动手脚之前押的大小,那现在,他岂不是要被自己连累到血本无归了吗?
一想到那一箱金灿灿的金子以及自己辛辛苦苦赢回来的银子就要被林虎全部吞走,她的心就滴血。
“小!”
众人一看骰子上的点数,继而把期待的眼神停留在了程玉凤手里的那张纸条上。
“愣着干什么?你赶紧打开让大家伙看看,傅公子到底有没有押对呀?”林虎留意到程玉凤脸上悔不当初的神情,他一下子就得意了起来。
看来自己的决定没错,傅陵川果然是押对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
到最后,不还是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看来,这一箱金子,注定是他的了!
一想到那金灿灿的金子即将属于他,林虎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得意起来。
程玉凤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纸条,下意识看了一眼傅陵川。
怎么办?
她如果真的把傅陵川这一箱金子输给了林虎,这么多钱,她给人看一辈子的病,可能也赚不了这么多呀!
“怎么不打开?”傅陵川笑着问程玉凤,“这么多人看着呢,没事儿,输了就输了,我不会怪你的。”
可她心里过意不去呀!
“凤丫头?”程长竟感觉到妹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心里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可赌桌就是这样,胜负难定,他现在除了心疼妹妹,对那些金银啥的,没有一点点的欲望了。
最后在大家的不停催促下,程玉凤不得不把纸条打开。
可是,在看到纸条上的字时,她狠狠的怔住了。
“小!”
“押对了!”
“哈哈哈,没想到,这傅公子也是一位赌神啊!”
程玉凤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差点大声尖叫出来。
居然……对了?!
“这……这怎么可能!”林虎往后跌跌撞撞的踉跄了几步,忽然回过神来,他一把把那张纸抓了过去,正正反反又看了好几遍,确认了好几次,近乎疯狂的道,“这怎么可能!明明我刚才……”
程玉凤看着林虎,笑得一脸灿烂:“你刚才怎么?”
“我……”
林虎抬头,正对上程玉凤那双狡黠的眼睛,他心底一惊,立马闭上了嘴巴。
程玉凤挑眉道:“既然我们赢了,那我可就不客气喽!”
说着,程玉凤冲着那群早就急不可耐的赌徒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分银子啊!”
程玉凤先把属于自己的银子拿了出来,剩下的那些被一拥而上的赌徒瞬间就抢了个精光。
银子有点多,程长竟一个人拿不住,傅陵川就安排了下人过来帮忙。
临走前,程玉凤对着林虎笑:“别忘了放程树坡出来哦,不然,我明天还带着傅公子来你们赌场做客。”
林虎现在恨不得一刀结束了这个女人的命!
他一双猩红的眼睛直到把程玉凤送出赌场,才发疯了似的把赌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
等他发泄完,立马就有不怕死的手下走了上去:“那虎哥,程树坡怎么办?我们要放了吗?”
放?
放他娘!
“鞭子呢?”林虎一边朝关押程树坡的后院走去,一边接过手下递来的鞭子。
娘的!
因为这个逼崽子,让他今天损失那么多!
今天不杀了他,也得捋掉他半条命!
与此同时,赌坊外。
程玉凤看着下人把属于她的银子搬上了马车,她嘴角难以掩饰的兴奋。
跟傅陵川道了别,正要离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又折了回去。
冲着寒风萧瑟中那个遗世又独立的男人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押对的?他们明明是后来动的手脚,你难道一开始就是胡乱猜的吗?”
傅陵川好气又好笑:“我像是那种胡来的人吗?”
“那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看着程玉凤满脸不解的表情,傅陵川还是笑着说了出来:“相比较猜大小,猜人心,才是最关键的。”
猜人心?
那他是一开始就能猜到,林虎一定会动手脚吗?
程玉凤惊喜的点了点头。
是了。
林虎那么自负的一个人,自以为对赌桌上所有的赌徒都了如指掌,可他怎么能想得到,傅陵川不是那些赌徒,他也不会在乎输赢。
他在乎的,无非就是能不能猜得透的人心,罢了!
跳上傅陵川特意给她准备的马车,程玉凤对着车夫高喊道:“师傅,去聚财钱庄!”
她要把这些银子全部都换成银票,然后自己好好收起来,万一以后的某天,她忽然心血来潮,想去开家医馆了,这些银子拿出来,就能完成她的愿望!
有钱的日子,可真好!
“哥,咱们今天晚上回家吃肉!”程玉凤得意的弯着嘴角,“不,是咱们以后,每天都吃肉!”
第九十一章常胜将军
当刘氏拿着东拼西凑弄来的十两银子来到赌坊时,此时的赌坊就跟沸腾了一样,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的不停叫喊着。
而那张大赌桌旁边,程玉凤原本坐着的位置,此时已经空空如也,大赌桌也冷清的无人问津。
怎么回事儿?
程玉凤那小贱蹄子走了?
她不是说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吗?
刘氏心里一慌,随手拦了一个伙计,指着空无一人的大桌子问道:“这里之前来的那个女人,你见了没?”
“女人?”伙计拧了拧眉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问的是程玉凤吧?”
“哦,对对对,就是她!她现在去哪儿了?”
一提到程玉凤,店伙计的眼角眉梢充满了崇拜:“她啊?人家赚了几百两银子,早走了!可惜啊,你来晚了一步,不然,你若也跟着她下注,说不定现在也早赚大发了!”
说着,他指了指那边几个下注最大的赌徒:“看到那几个哥们了没?这几个人原本都输得裤子都提不起来,就因为跟着程玉凤下了几注,现在一个个儿的,都又开始疯玩了。”
刘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刚才说她赚了多少?”
“几百两啊!”
店伙计毫不夸大的说,“我们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整整两个箱子加一个钱袋,又搬又扛的,才弄走。”
刘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会不会弄错了?她第一次来赌坊,怎么可能一下子赚那么多?”
程树坡赌了这么久,最后不还是输得一无所有?
程玉凤还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上来就赢了那么多?
伙计轻蔑的看了一眼刘氏:“我跟你说,来咱们赌坊的女客不少,可程玉凤是唯一一个上来就直接去大桌的,这一点,就连男客都做不到,她却做到了,这样赌神,你觉得我能记错吗?再说了,她有没有赚那么多,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抓个人问问就知道了。我告诉你,现在这里面随便拉个人,只要你提到程玉凤,就没人不认识的!”
店伙计信誓旦旦的说完,就甩开刘氏自顾自忙去了。
刘氏怎么都不敢相信,程玉凤居然能赢那么多。
随便找了几个人一问,果然,大家提到程玉凤这个名字,都激动的几乎说不上来话。
甚至还有人直呼“赌神”“常胜将军”啥的,刘氏心里嫉妒的发慌。
但一想到程玉凤赢了那么多,自己一分钱不用花就能把程树坡领回家,心里瞬间就跟开了花似的,赶紧把从拼西凑弄来的十两银子收了起来,找人把林虎喊了出来。
一炷香后,刘氏咬牙切齿的搀扶着伤痕累累的程树坡从赌坊里走了出来。
“程玉凤这小贱人!赢了那么多银子,居然连这区区二十五两银子都不舍得出,看我以后回家怎么跟娘告这小贱人的状!一定要让她把这些银子全部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