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不回房间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程玉凤故意找了个离少年最远的位置坐下的,没什么好脸色的看着少年责问道。
少年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满是不甘和挑衅的抬着下巴道,“我去哪儿那是我的事儿,跟你什么关系!再说了,这是人家韩姑娘请我来了解一下你相好的中毒情况,佳人邀约,我怎能不来?”
“什么相公,你别胡说!”程玉凤狠狠瞪了一眼少年,然后看向韩舒柔的眼里满是歉意,“对不住,之前没有跟你说实话,傅公子不是因为染了寒疾而昏迷不醒,其实是他中了毒,所以才会那样。但因为此去都城寻求解药之路艰辛危险,所以迫不得已才对你说了谎。”
韩舒柔大气一笑:“没关系,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在这个乱世,出门在外保持独有的警惕性,对谁都好。不过,这位任大夫说,傅公子中的毒叫丝丝入扣,据我所知,丝丝入扣是西域皇室秘毒,轻易不会出现在中原,傅公子到底是在哪儿中的丝丝入扣?”
程玉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中毒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到过中毒之时的情景,我也是听人说,都城的黑市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说不定有能拔除丝丝入扣毒性的解药,我就想去试试。不然,中了此毒,他难逃一死。”
“黑市?”韩舒柔拧着眉毛道,“我在都城生活这么多年,对黑市也只是略有耳闻,只知道寻常之人很难进入,若是得不到认可,怕是连黑市的大门都难以找到,你们此番前去,难道就不怕空欢喜一场吗?”
少年也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程玉凤道:“原来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救活他,是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黑市上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放弃这个念头吧,都城的黑市至今都只是个传说,很多人都只听过这个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黑市到底长什么样,并且,韩姑娘也说了,黑市不论是选货还是选人,都有很严格的要求,若是没有被允许,你可能穷其一生都难以窥探其面目。所以,你想去黑市买丝丝入扣的解药,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条件这么多吗?”程玉凤衣服哭丧脸道,“可我们现在都已经到这里了,离都城也就只剩五六日的路程,难道要我救这样放弃吗?”
看着她这幅样子,少年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脸上洋溢着说不出来的高兴。
可他这样的幸灾乐祸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很快,他就不可置信的看着程玉凤掌中那枚小巧精悍的手牌。
手牌通体黑亮,材质不明,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比市面上出现的任何一种金属都要沉。
这,难道就是黑市的门牌?
第一百七十二章是你大爷
“你……你怎么搞到这个的?”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程玉凤手里的手牌。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告诉我,有了这个手牌,买到丝丝入扣的解药,还是不是痴人说梦了?”
“不是。”少年下意识摇了摇头,但想到什么似的,很快就更用力的摇着头,“不不不!这个手牌只是你能进入黑市的说明,可黑市里面的珍宝向来都是有市无价,有些东西,是你花再多的钱都买不到的,就比如这个丝丝入扣的解药。”
提到钱,程玉凤更不担心了。
“我没钱,但不代表人家傅公子没钱。”程玉凤边把手牌收起来,边看着少年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话题转移这么快,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任如风。”
“如风?”程玉凤不疑有他,“倒是个好名字!若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跟韩姑娘有点恩情要感谢,你在这里,我不方便开口。”
任如风暴跳如雷:“你!你!你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撵我走?你知道我是谁吗?多少人想请我都请不到的,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撵我?!”
“你是谁?你不是任如风吗?”程玉凤丝毫不被他的暴躁所影响,“怎么,我想让你走还得拐弯抹角的撵你吗?”
“你……”
任如风双手化爪,一双阴鹜的眼睛死死盯着程玉凤,浑身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恨不得把程玉凤给吃了!
眼看他指节用力到泛白。
忽然,一只筷子用力的化爪的双手上狠狠一敲!
双手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颤抖过后,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干嘛?你又想发疯啊?”程玉凤无所畏惧的盯着他的眼睛,晃了晃手里的解药,“别忘了,你身上的毒,还得靠我的药来压制毒性。下次,你想杀我之前,麻烦你看看自己的胳膊,再动手。”
胳膊?
任如风不明所以的掀开自己的衣袖,当他看到胳膊上那条若隐若现的红线时,浑身所有的血液仿佛一下子都朝天灵盖冲了上来!
“程!玉!凤!你居然给我下丝丝入扣!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提拳就朝程玉凤杀来!
幸好清灵眼疾手快,在他毫无防备之下,顺手点了他的穴位,任如风张牙舞爪的凶恶表情瞬间定格在原地。
程玉凤冲他调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没打算给你下毒的,只是想试一下,用银针蘸取了傅陵川的血液,然后好巧不巧的用在了你身上,没想到,就那么一点的用量,也能让你中上丝丝入扣的毒药。”
见任如风的脸色越发不对劲儿,程玉凤赶紧开口劝道:“你也别太在意这件事情了,我刚才也说了,只要能解了他的丝丝入扣,你也就能活下来,换言之,只有弄来丝丝入扣的解药,你们俩才有活路,否则,那就一块去死吧。所以,你也就不用在意自己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了,反正傅陵川活,你也活,傅陵川死,你也死。中什么毒都是一样的。你说是吧?”
“是你大爷!”任如风从嗓子眼挤出来这几个字。
凶狠的眼睛里恨不得飞出来几把刀子,将程玉凤削成一片一片的!
“好了,这里真没你什么事儿了,赶紧回屋歇着吧。乖!”程玉凤说完,给清灵递过去一个眼神。
聪慧机敏的清灵瞬间心领神会,立马让小五把点了穴的任如风送回了房间。
没了聒噪又暴躁的任如风,整个酒楼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程玉凤冲着韩舒柔歉意的笑了笑:“实在抱歉,让韩小姐看笑话了。今夜多亏你出手相救,否则,我跟傅公子怕是要葬身火海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杯酒,我先干了!韩小姐随意。”
说着,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韩舒柔也不扭捏,端起面前的酒杯也一饮而尽,然后用手背在粉唇上随意一抹,姿态豪爽,丝毫不像别人家出来的小姐那般,扭扭捏捏,惺惺作态。
程玉凤对她又添了几分好感。
几杯酒下肚,程玉凤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
她自知不胜酒力,可没想到,这韩舒柔看着豪爽,其实也是个不会喝酒的女人。
才区区三杯酒下肚,整张脸都红了,跟擦了粉似的,红扑扑粉嫩嫩的,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女子的娇美柔情。
程玉凤摇头暗叹,同为女子,差别就是这么大!
让清灵把韩舒柔送回房间,程玉凤也摇摇晃晃的上了楼,出门这么久,她从来没像今天这般,又累又困,回到房间后,她灯都没熄,就倒头大睡。
而另一边,韩舒柔在被清灵扶回房间的那一瞬间,原本软趴趴的躯体一下子站的笔直。
“小姐,你注意点,房门还没关呢!”清灵嘀咕着,赶紧去关房门。
然后倒了杯温水,递到韩舒柔的手里,疑惑道:“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你平常都是千杯不醉的,今天怎么就喝了两三杯,就开始装晕了?”
“有事儿。”韩舒柔把水杯递给清灵,起身朝书桌走去,“吩咐下去,今夜所有人都把东西收拾好,明天启程,回都城!”
原来是怕喝醉误事。
清灵见小姐把纸张铺开,赶紧上去站在一边研磨,疑惑道:“小姐,你确定不跟着太子的人马了吗?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停止过寻找的脚步,难得这次见他有了这么大的动作,咱们临时改道回府,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韩舒柔发出一声冷哼:“这有什么可惜的?我们的目的都是找到容初哥哥,只不过,他是为了让容初哥哥死,我是为了让容初哥哥活。”
清灵更加不解:“那你怎么就确定那个傅公子就是咱们要找的容初公子。你难道不怕认错了人,而错失寻找容初公子的好时机吗?”
“太子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剩下那些,你只管照做就好了。”
“是。”
第一七十三章完结
程玉凤紧紧的皱着眉头,好像又回到着火那一天。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他们。
傅陵川闭着双眼,她将嘴里的茶水夺过去,嘴唇碰上的那一瞬间,傅陵川醒了……
“阿凤,对不起,对不起……”
梦中的傅陵川不断的道歉。
程玉凤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傅公子,别说了,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她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还是莫名的担心。
似乎,傅陵川在与她告别。
她想醒来,去看看傅陵川……可是怎么也睁不开。
傅陵川握住她的手,眼中充满怜爱与不舍,“阿凤,你与孩子都要好好的,我来之前已经将东西交给曹管家,你去找他,自然就会知道其他了。”
这话超出她的意料,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与孩子……
程玉凤心中有了些猜测,再看傅陵川这样,她越发的着急,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傅陵川会这个样子,这个梦为什么还不醒?
她与傅陵川相识不久,但是这人处处维护她,她心中也是有所察觉。
若是他就这样……
程玉凤就觉得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才要安慰,就听傅陵川继续说。
“阿凤,对不住,不能给你和孩子一个家。”傅陵川笑了下,脸色苍白使他看起来更加的绝美,这样的一个男人慢慢的了无生息。
不!
程玉凤猛的坐起来,顾不得擦脸上的汗,便去查看傅陵川。
此时傅陵川脉象细不可查,如丝一般,稍有不慎,便……
“这是怎么回事?”程玉凤询问一直暗中保护傅陵川的暗卫。
暗卫半跪在地上,“属下……属下不知,主子突然就如此……并无任何人下手。”
暗卫自己也说不清,惭愧的低下头。
程玉凤又想到刚才那个梦,孩子……
“还有其他什么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忽略了,程玉凤继续询问,“孩子可是出什么事了?”
暗卫摇摇头。
程玉凤看着傅陵川,莫非她猜错了?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正在此时曹管家进来,一脸焦急:“程姑娘,镇上传来消息……说……说小公子被人下毒,情况危急。”
程玉凤猛地站起来,这……这就说的通了。
“可……也是丝丝入扣与摄魂?”
“正是。”
程玉凤心中绞痛,一个是她爱的人,一个是她的亲生之子,她虽然没有承受十月怀胎,却也承受的生子之痛。
又有爹娘兄长疼爱,早就将自己当成程玉凤了。
等等……她爱的人……?
程玉凤看向傅陵川,咬咬牙,此事过后再谈,“孩子在哪里?”
“已经派人送来,还有一个时辰。”
程玉凤松口气,还来得及,又叫住曹管家:“你主子可是让你备了东西给我与孩子?”
程玉凤曹管家一怔,万万没有想到程玉凤知道,但是……看了一眼傅陵川,曹管家咬咬牙,“姑娘,主子有命,除非他死……否则……”
“那看来就是了。”程玉凤笑了笑,她应该早就猜到,傅陵川就是孩子的生父。
曹管家低下头。
“好了,等他醒来我再问他吧。”
曹管家满脸惊喜:“姑娘,主子……主子有救了?!”
“备下银针银碗,今夜就可救活你主子。如果……如果他是孩子的生父的话。”程玉凤低声说。
接着解释道:“他身上不止一种毒,摄魂、丝丝入扣,这种毒若是在一起……这两种毒相辅相成,断人血脉,只有至亲可解,这个方法太过猎奇,也不可能实现,所以我就没说,没想到老天还是……”
这解毒方法说简单就简单,说难就难。
需要两种血混合,每年饮血十二天,十二年后才可解毒。
第一种便是中毒人的嫡脉之心头血,必须从出生开始,且婴儿也需中丝丝入扣之毒,多一岁也不可,更不可中途换人,直到孩童十二岁,方可解丝丝入扣之毒。
这也是为什么傅陵川突然这样的原因,孩子也中毒,危在旦夕,两人心脉相通,互为药引,同生同死。
至于孩子身上的毒,只要傅陵川没事,孩子的毒自然会解。
第二种便是此脉的生母之血,此女需曾受过离魂之苦,方可解摄魂之毒。
巧了,现在这些都满足了。
最难得不是孩子的血,而是生母的血,离魂之苦谁受过?那又是什么样的苦?
怎么算离魂?
但是程玉凤受过。
待暗卫拿来银针银碗,程玉凤拿出匕首,在白嫩的腕子上割了一刀,其他人大惊。
程玉凤滴了小半碗的血,才道:“没事,这血维持你主子的性命,最少要等到他女儿过来。喂给他吧。”
暗卫小心的捧着碗,喂给傅陵川。
傅陵川却喝不下去。
程玉凤叹口气:“喝吧,你在梦中与我说的,等你醒来再和我说一次,这是我的血……”
这次,傅陵川喝下去了。
脉象也有所好转,但也只是勉强维持。
程玉凤看着要烧尽的蜡烛,又是担心女儿又是担心傅陵川,又在想傅陵川一遍一遍的道歉。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好像没有多少时间。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曹管家抱着孩子进来。
孩子烧的满脸通红,程玉凤心疼不已。
忍着泪,将孩子放在一旁,嘱咐其他人,“过一会我来取心头血,不多,只一滴,之后便放在碗中与我的血混合,再喂给傅陵川,你们一来看顾好孩子,二来看顾好傅陵川。”
“遵命!”
程玉凤的手有些抖,但是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傅陵川,只能如此。
程玉凤咬了咬牙,银针扎入孩子体内。
孩子年纪小,又中毒,哭也没有哭,只是微微张了张嘴。
程玉凤又迅速的割了自己的血放在碗中,亲自喂进傅陵川口中。
一炷香后,傅陵川的脸色好起来,孩子也慢慢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