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娘见梳洗过后,披散着头发的女儿在烛火的照应下,越发显得明媚动人,柔柔的笑了笑,感慨道:
“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你小时候是个最老实的,从来不跟着哥哥姐姐乱跑,也不跟着出去打架,别的孩子嚷你两句,你也不知道还口。”
“娘那个时候就担心你这样的性子以后会被欺负,所以经常嘱咐你姐姐带着你,你也知道你姐姐小时候是个泼辣货,我就想着你能跟着姐姐学学,至少不能让自己吃亏。不过也还好,你长大以后虽然还是不多言语,不过却没吃过什么大亏,娘这心里才逐渐放下来。”
方令月想到小时候的趣事,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时候那些孩子对她来说都是小屁孩儿,她一个‘大人’又怎么会跟他们计较,没想到在娘的眼里,却是自己怯弱的表现。
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会嫁给黎澈,也一直都有心里准备,可是一想到以后就不能随时陪在父母身边了,方令月心里很是不舍!
她依赖的歪在宋慧娘的肩膀上,含泪道:“娘,我舍不得你和爹,舍不得祖母,还有大哥、二哥,还舍不得两个小家伙,娘,我舍不得你们!”
宋慧娘忍着泪意,笑了笑,拍着方令月的手,笑道:“做丫头的始终都是要嫁人的,以前娘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是怕你没有个好归宿,万幸的是老天爷仁慈,让黎澈回来了,这样娘也就放心了!”
“也还好你是嫁在京城,时不时的能来看看娘,不像你姐姐,三月半载的都见不到一面,不过,只要你们姐妹过的好,就是嫁的再远,娘也心满意足了!”
第315章 第三百一十五章成亲(一)
方令月依偎在宋慧娘的肩膀上,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宋慧娘见状也跟着哭了起来,还是七雪见了,劝慰了一番,母女俩才止住了眼泪。
宋慧娘又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道:“早些歇息吧,明天可不能憔悴的做新娘子,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不满意这门亲事呢!”
方令月笑着点点头:“好,娘也早点儿回去休息。”
“嗯。”
宋慧娘微微颔首,又嘱咐了方令月几句,就带着紫平出了方令月的院子。
宋慧娘又走了几步,紫平看着自己手中的匣子,想了想,问道:“夫人,这个匣子还要交给二小姐吗?”
“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宋慧娘闻言顿住了脚步,轻拍额头,回头见匣子还在紫平手中,忙道:“你马上给二小姐送过去,嘱咐二小姐睡前一定要看了看。”
“嗳,奴婢知道了。”
宋慧娘点头:“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紫平转身回了容华小筑。
方令月接到紫平送到手上的匣子时哭笑不得,再听紫平煞有其事的嘱咐,更是扶额。
等到紫平走了,紫螺好奇的的看了又看那个匣子,笑嘻嘻的问道:“小姐,夫人送您什么?怎么还这么郑重。”
方令月一时间尴尬了,她怎么回答紫螺,难道说是‘小人儿书’!
七雪见方令月尴尬的神色,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微红,横了紫螺一眼:“你和小丫头,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好了,快下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七雪见紫螺嘟噜着嘴,又笑道。
七雪睡在卧室的外间,等到她出去睡了以后,方令月才将小人儿书拿出来认真的看了起来,画的倒是不错,旁边还配有解说的字,这倒是更容易懂了!
见夜色已经晚了,方令月将小人儿书收到匣子里,放到绣床的内侧,想着明天让七雪收好才是,她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熄了灯睡下了。
本来以为会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的,不曾想早早的就醒了,望着外面的天色,还不见天明,听着外面秋蝉子的鸣叫,应该快要天亮了,她又翻身继续睡。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得有人说:“别叫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反正时辰还早,信国公府早中午才来接亲呢!”
闻言,方令月猛的爬起来,急忙问道:“七雪,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了。”
七雪一边说一边将床帘撩起来,拿了衣服就给方令月套上,又道:“小姐要不先吃点儿东西,然后再沐浴更衣。”
“嗯,也好。”
方令月这才看见坐在一旁的杭嘉雪,挑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天儿还这么早。”
“我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我成亲的时候可被折腾惨了,所以我让七雪她们不忙吵醒你的,不想你还是醒了。”
杭嘉雪乐呵呵的吃着燕窝粥,笑意里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方令月斜睨了她一眼,又对七雪说道:“你让厨房照着以前的早饭弄来就是,待会儿大妆上了,在给我煮几个白鸡蛋就行了。”
“你了别吃些汤汤水水的,不然一会儿有你出洋相的时候。”
杭嘉雪倒是好意提醒道。
方令月在内室洗漱,闻言笑道:“中午黎澈才来接亲,这还早呢怕什么!”
杭嘉雪见她不在意,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吃着燕窝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方令宛也来了,方令月没有看到她儿子,问到:“明哥儿呢?你怎么不把他带来。”
“今天人多事儿杂,我让乳娘带着在院子里玩儿。”方令宛笑道,转眼看见丫鬟们上的早饭,好笑道:“你就吃这些!,不怕待会儿不方便。”
“你看,你看!不止我这么说吧,我这都劝过了,可是她偏不听。”
杭嘉雪有了同谋,立马跳了出来。
方令月抿了抿嘴:“行了,我听你们的还不行,就吃几个包子。”
方令月刚刚用过早饭,王俪和魏燕玲妯娌俩就带着几个亲眷进来陪方令月说话,方令月不认识这几人,好像是方家族里的。
不过她们也只是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这会儿喜娘已经开始帮着方令月穿衣服、上妆了。
而全福夫人则是请的工部尚书家里的杨老夫人,老人家已经快七十岁了,还精神抖擞,说话也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这位杨老夫人不管夫家还是娘家都是父母双全,而且在老夫人都已经五十多快六十岁了,两边的父母才相继去世,丈夫也是高寿,现在已经致仕,在家里坐着闲散太爷。
而她的四个儿子也各有所成,有的在京城为官,有的在外面做一方主官。
家里的孙子孙女也是好几十人了,所以杨老夫人是京城的大户人家经常请的全福夫人,不过这几年岁数大了,不怎么出来走动了,这也是顾氏与她有几分交情,才能请来为方令月梳头。
顾氏陪着她进来,方令月向她见了礼,杨老夫人笑呵呵的打趣道:“顾妹妹真是好福气,你看这孙女儿生的就跟仙女儿似的,看得老婆子我都很是喜欢,就更不要说新郎官了!我做全福夫人这些年了,还少见这么标志的人儿。”
“哈哈……姐姐就别夸她了,这丫头可夸不得!”
顾氏谦虚的笑道,不过眼角眉梢的神色却是带着骄傲的。
又寒暄了几句,顾氏自将杨老夫人安置到一边的炕榻上略坐坐,又让二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作陪。
她这才又过来,看着镜中明艳妩媚的孙女儿,她心里涌上浓浓的不舍,就这么看着方令月,眼里的眼泪顺着就滴落了下来。
方令月回头见站在身后的祖母,轻声道:“祖母……”
说着她就要起身,顾氏快步走过来,按下她的肩膀,说道:“你别起身,让她们给她梳妆,不好待会儿迎亲的人就要来了。”
“祖母,阿月舍不得您!”
方令月含泪笑道,将脸颊轻轻贴上顾氏的手背,顾氏含泪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阿月,祖母能见着你出嫁,祖母就很满足了,以后记得常回来看看祖母。”
第316章 第三百一十六章成亲(二)
方令月哽咽着不住的点头:“阿月,一定要记得常常回来看祖母。”
刚跨进屋来的宋慧娘,看见抱在一起的祖孙俩,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她走过去,劝道:“母亲,您老人家身子骨重要,不要太伤神了。”
“我知道,我知道!”顾氏点头,转眼又见满脸是泪的宋慧娘,轻笑道:“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说着心里更显酸涩,一时间祖孙、母女几人抱在一块儿哭了起来。
喜娘站在一边儿不知道怎么劝,女子出嫁娘家人本就舍不得,赶上谁家都要哭上一场,可是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她也不由有些着急,瞧了瞧了宴客室,进去叫了全福夫人杨老夫人出来。
杨老夫人见哭成泪人儿似的的三人,笑道:“哎哟!老了老了最是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儿!”
顾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看向杨老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老姐姐笑话了。”
“嗨,那个当祖母的、做母亲的舍得嫁女儿的,可是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我看二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你们啊不必担心,以后定能顺遂一生!”
顾氏闻言,笑呵呵的道谢道:“承老姐姐的吉言!”
“来了,来了,花轿已经到街口了!”
一个梳着总角的小丫鬟兴奋的跑进来报信。
杨老夫人连忙吩咐喜娘:“快,给二小姐补补妆,你们几个丫头看看该带的东西带了没,将盖头拿过来,还有苹果也拿过来。”
听着杨老夫人一连串的吩咐,新房里的众人连忙动了起来,宋慧娘也强忍着收了眼泪,看了看杨老夫人,起身行礼道:“阿月就有劳老夫人您了!”
“好,好!你们快去梳洗一番,待会儿新娘要拜别父母了。”
杨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盖头,给方令月盖上,宋慧娘不再多言,点点头扶着顾氏出去了。
盖头盖上的那一刻,方令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听’来辨别周围的事物,她突然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苹果。
虽然与黎澈早就誓许三生,可是面对着全新的生活,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些害怕。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喜娘将方令月背起,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到了正厅,宾客盈门,正厅的上首坐着顾氏和方大贵夫妻。
黎澈已经等在正厅,见喜娘背着方令月过来,一双星目就黏在了上面。
喜娘将方令月放下来牵起走到厅堂中间,指示她跪了下来,黎澈也跟在她身旁。
宾客们多有诧异,一般来说,新娘拜别父母,新郎在一边儿等着就是,只有很看重女方的新郎才会随新娘子跪拜父母,这也可见黎澈对方令月的重视!
方大贵见了,心里也好受一些,女婿能这样尊重女儿,他也就放心多了。
方令月知道,这一拜她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她缓了缓气息,哽咽道:“令月拜别祖母,拜别爹娘!”
方大贵眼含泪花,轻轻抬手道:“往之女家,以顺为证……”
刚刚说了一句,却是哽咽住了,眼角的泪花瞬时滑了下来。
“爹……”方令月也哭泣出声。
喜娘见时辰快到了,笑嘻嘻的道:“好了好了,时辰快到了,大公子快背新娘出去了。”
方青奕闻言,赶快从旁边站了出来,他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绣祥云样的锦袍,显得很是喜庆。
他蹲下身,方令月轻轻趴在他背上,他走的很稳,听见妹妹轻轻的抽泣声,他轻言道:“阿月,以后要是黎澈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大哥,大哥保证好好儿收拾他!”
方令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好似听见大哥的拳头捏的直响,“大哥,谢谢你!”
听见妹妹的笑声,方青奕的嘴边荡开了笑容。
花轿要围着城转一圈,方令月坐在轿子里,只听得随轿的丫鬟讨论着外面的盛况。
沿途百姓的道贺声不绝于耳,一路上走桥过路,那鞭炮声震天响,讨喜糖的小孩儿也跟着跑。
黎澈早早的就准备了几大筐喜糖,一边儿走一边儿撒糖,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争相去接,希望能蹭到一些喜气!
午时过后,花轿终于到了信国公府,踢轿、跨火盆,黎澈牵着方令月一步步走向正厅。
正厅里众人翘首以盼,见新人进来,坐在上首的齐宥和岳氏相视而笑,欣慰的点点头。
而坐在一边的黎青云,脸色却淡淡的,虽然带着笑容,不过笑容却不达眼底。
这京城里不论谁家能的帝后两人其中一人亲临,那就是莫大的荣耀了,更别说黎澈的婚礼还是帝后两人都来了!
可是黎青云对于这样的荣耀心里却是有芥蒂的,一直以来不管齐宥是王府庶子还是现在的皇帝,一直都用着各种办法压制自己,现在自己儿子成亲,他这个父亲却被安排到副坐,沉寂已久的不甘又冒了出来。
而王氏的心情却又截然不同,黎澈能有这样的殊荣,她们以后靠紧一些黎澈,投其所好,多为他分担分担来自黎府的压力,黎澈多少会照顾一些她的两个儿子,有时候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对于其他人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想到这儿,王氏看着一对新人走来,更是笑开了花儿,仿佛是她的亲儿子成亲似的,这更是把黎青云气的够呛,不过王氏对他的臭脸却当做没瞧见似的。
赞礼人喝名,方令月跟着黎澈跪拜在正堂,行三拜之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两人被送入洞房,在喜娘的帮助下喝了合卺酒,吃了子孙饺,就算是礼成了,新郎就要出去陪客,黎澈傻笑着看了看方令月。
“他三叔不必担心,有我们陪着新娘子呢!”
黎家媳妇里不知是谁打趣道,众女眷也跟着哄笑了起来,黎澈就算脸皮子厚,也不由脸红了起来。
他小声的对方令月道:“我先出去了。”
方令月轻笑着点点头,黎澈这才转身出去,众女眷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不由又打趣了几句。
第317章 第三百一十七章洞房
黎家的女眷中方令月只认识小王氏一人,其他的几人见黎澈出去了,争相夸赞着新娘子貌美,方令月也只是‘害羞’的笑笑,并不接话,小王氏见了略微提了提,众人也都跟着退了出去,她们也知道自己跟新娘子不熟,人家或许巴不得自己几人早点儿出去呢!
所以也就顺势出去了,一时间新房只剩下方令月一个人。一直端坐着的方令月突然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腰背也微微松了松。
“小姐。”七雪轻轻将门推开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热腾腾的几样小菜和一碗米饭,她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笑道:“刚才少爷就吩咐了让奴婢送一些吃食进来,不过奴婢看一屋子的女眷都还没走,就迟迟没端来,您快趁热吃一些。”
方令月也确实饿了,接过筷子快速的吃了起来,一边儿吃一边问道:“你们几个安置好了没有?箱笼都归置妥当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