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见方令月愣愣的不言语，又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对这方面很有天赋，所以我才想将锦绣楼交给你打理，在这世道，有钱总比没钱好，就算是乱世，钱这东西也好也不好，端看你怎么运用。我听老木说你在大量的买庄子，你还不是想屯粮食吗！这都是一个道理。”
“在祖母面前我什么都藏不住。”方令月苦笑道。
顾氏笑着摇摇头：“不，这恰恰证明，你对事情有前瞻性。你们兄妹几个，青奕我没有接触过，但是青佑，他让我想到你的曾外祖父，他极聪明但是他的路在仕途上；而阿宛则是一个很合格的当家主母，家里家外都能打理的很好，这是家族宗妇需要必备的；而你却比较全能了，就是祖母自认能干也赶不上你，你缺的就是阅历，所以祖母对你的期望是很高的！”
短短的时间，顾氏就将他们几个的性子摸的差不多，这是方令月拍马都赶不上的。
“所以，祖母将锦绣楼交给我，就任我处置了？”方令月浅笑着问道。
顾氏点点头：“对，我已经让人去将地契和各类契约都转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方令月自信一笑：“多谢祖母，我想我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顾氏很欣慰，她就怕他们拒绝方家的一切。
方令月决定接手锦绣楼，这几天将锦绣楼这几年的账本都看了一遍，对锦绣楼的运作方式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自然她就疑惑过，锦绣楼是做奢侈品生意的，地处玉山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原来是她看的太片面了！
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在筹备过年的物资，虽然今年玉山经过了流民暴乱，但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受的影响却不大，所以街上依然热热闹闹的。
方令月翻阅了众多以前流行的服饰类型，发现古代人的创新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服饰的样式、颜色都很新颖，并不像那些穿越剧中一样，女主随便设计几件衣服就能日进斗金！
不过，自己也不是学设计的，技不如人也是真！所以对于锦绣楼的经营方式并没有进行改变。
腊月初八了，不管在那儿都有喝腊八粥的习惯。
可是今天一大早，牛家村的长生叔就上门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方老爷子死了！
而方大福受伤了！
原来流民暴乱的事情一传来以后，方大福就带着方老爷子躲进了山里，就住在以前方大贵叔爷打猎住的石屋里，一直都不敢下山。
直到山里实在是太冷了，方大福才带着方老爷子出来，不过出山的路上却碰见了一头野猪，方老爷子当场就死了，而方大福却被邻村一个猎户救下来了。
因为已经挨着山脚了，所以才能碰到猎户，不然方大福也活不成。
父子俩被送回村里后，长生叔就立马来玉山通知方大贵一家了。
牛家村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衙门里的那一出，自然也不知道方大贵不是方老爷子的亲生儿子。
方大贵得知方老爷子死了，心里很复杂，对方老爷子他是有过恨的，在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以后，却又释然了！
不是自己不惹父女喜欢，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母，所以心里反而也没那么难过了。
“大贵，有些话虽然不该我说，不过现在方大叔都已经去了，有什么嫌隙也都过去了，现在大福哥受了伤，也该你回去把方大叔的后事给料理了。”长生叔不明所以，以为方大贵还在介意以前的事情，所以才出口劝道。
方大贵苦笑道：“长生哥你放心，我会给他料理后事的。”
长生叔见方大贵连爹都不叫了，不赞同的皱起眉头，还想劝说。
“你不用去了，他方友还没有这个资格，我会让老木去处理，看在你的份上，我会让他死得安生。”顾氏在霜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微沉。
方大贵起身：“娘，您怎么来了，这些事我处理就好。”
顾氏在上首坐下，缓和了声音说道：“你坐下，我虽然不追究他们，也是看在你的份上，现在他死了也就死了，我让人去将他葬了就是了。”
长生叔震惊的看着顾氏和方大贵，不解的问道：“大贵，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是你娘？”
方大贵还不及解释，霜嬷嬷就将事情挑挑拣拣说了个明白，长生叔更是惊吓不小！
这种戏文里唱的事情居然发生在现实中，还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身上！
此时他也不会傻到让方大贵回去奔丧了，方老爷子非但不是方大贵的亲爹，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他如坐针毡，起身想要告辞，方令月却走了进来，对着顾氏笑道：“祖母，就让我去走一趟吧？”
顾氏不赞同的看着她，她又道：“总不能让村里人误会了我爹，我去了也好有个说法，这些年我爹可没有对不起他们的，总不能现在却让人碎嘴。”
顾氏一想也是，她现在最不想自己的儿子受一点儿委屈，于是点头同意了。
“让老木带着衙门出具的文书和里长跟你一块儿，也好让他们清楚清楚！”
“好。”方令月点头：“长生叔，我们走吧。”
长生叔愣愣的点头，跟着方令月出去了。
第177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报应不爽
在去牛家村的路上，方令月也向长生叔了解了村里和方家老宅最近的情况。
这次的流民暴乱中，牛家村因为没有交通不便利，后来多数人又都去抢玉山县城了，所以受到的波及不大，没有出现更大的乱子，村里人虽然过的艰难些，不过有官府的救济，日子也不难过。
而大房的母子几人依然在镇上做酸辣粉的生意，而方老太太，有人看到过只回来了一次就没有见到过人了。
到了村里，方令月跟着长生叔一块儿先去了方家老宅，而老木和里长则先去了村长家。
老宅已经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搭起了灵堂，而杨氏和方柱子两口子也回来了，正守在方大福的床前。
一见方令月来了，乡亲们都上前来围观，而长生叔的媳妇更是拿着麻绳和孝帕子，准备给方令月系上，却被长生叔一把给拉了过来。
方令月见了也没有停留，直接进了灵堂，上前拿起香，祭拜起了方老爷子。
方小英见方令月进来，身上不但没有披麻戴孝，还像是一般人来祭拜似的，只是上了香而已！
一想到父亲死了、大哥还躺在床上，一时怒上心来，虽然她从来不掺和娘家的事，她也知道父母偏心大哥，可是此时方令月的行为也把她惹怒了。
她怒骂道：“方令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爹娘教养，这是你阿爷的灵堂，你居然不跪拜！”
方令月没有理会她，将香插在香炉里，才回头看向她，说道：“我有没有教养是我父母的事，我是来祭拜老爷子的，不想在这灵堂上与你争执什么。”
“这怎么这样，难道有钱了就能不认祖宗了？”
“是啊，以前看着挺好的一家人，怎么在县城住了几年就这样了，连最起码得孝道都没有了！”
灵堂里的村名议论纷纷，一时间都很看不起方令月一家。
方小英又道：“你爹呢？他爹死了他也不来，他这是不要祖宗了？”
“我爹自然要祖宗，这些年我自认我爹也对得起阿爷了，而阿爷当年却不一定对得起我爹……”
方令月简单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众人都震惊住了！
不敢置信的你看我我看你。
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却突然恍然，当年方友刚刚回村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方梁氏对方大贵的态度很奇怪，自己的亲生孩子不是打就是骂，后来还送到林子里去学打猎。
以前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学打猎，可是好几个都丧了命，所以后来就是日子过不下去的人家也不会送孩子进林子。
而当初方大贵的叔爷可是说了，孩子送给他，他也给了银子，那人就是他的了，方友夫妻俩也同意了。
可是后来，方友夫妻见方大贵打猎能赚到钱了，而方大贵的叔公也已经去世了，所以又将方大贵哄了回去。
现在听方令月这么一说，他们可能也知道原因了。
“你胡说八道！方令月你别为你爹的不孝找借口，还说的这么荒诞！”方小英怎么也不信，她指着方令月吼道。
方小英就嫁在邻村，从小她就与方大贵没什么感情，加上婆家人也不让她与娘家多来往，这些年也走的远了，虽然方令月他们挣了钱，婆家也不让她回来巴着方大贵。
所以对这几年方家老宅和方大贵一家之间的事情也不了解，所以她觉得方令月说的也离谱了。
“荒不荒诞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上次在衙门的公堂上阿奶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知县大人等一干官吏都听着，是有呈堂证供的，你不信也可以亲自去问问。”
方令月看了看众人又道：“虽然是这样，可是我爹也让我来给阿爷送终，会厚葬阿爷，不过我爹触景情伤，也就不来了。我已经让人动工给阿爷修坟，也算全了我们这些年的父子、爷孙情份。”
“你……”方小英还想说什么，不过被她丈夫给拉住了。
既然方令月这样说，那就必不会错，那方令月一家做的也就没有错，甚至比亲生的做的还好。
没见那方柱子一回来只关心自己爹了，修坟的事提都没提过。
“切！话说的百样好听，不过也是见谁有钱认谁做爹罢了！”徐小晴不满的嘀咕道。
她是方小英的女儿，从小就不喜欢方令月姐妹俩，结果她还发现自己丈夫一直盯着方令月看，心里瞬间来了火气。
方令月闻言回头盯着她，幽幽的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徐小晴被方令月的眼神看的发怵，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此时，老木、里长还有村长一块儿来了，这下不用方令月招呼，村长就将事情又解释了一次。
此次老木来也是要将方大贵一家的户籍都开走，他们迟早要回苏州，也省得以后再跑一趟。
方令月从灵堂出来，去了后面看方大福。
方大福被野猪咬断了一只手，腿上也被咬掉了几块肉，也幸好大夫来的及时，不然也未必保得了人在。
“阿月，你来了。”杨氏见到方令月，连忙让开位置。
如今的杨氏经过上次方燕一事，对方令月兄妹俩是真心的感谢，只是因为以前的事，她也没有脸面再见方大贵一家。
方令月点点头，问道：“大伯怎么样了？”
杨氏抹了抹眼角：“大夫说不再发热，就没有问题了，不过到现在也还没有醒。”
方令月眉头微蹙，轻轻揭起被子一角，方大福的手从肩膀以下都没有了。
“七雪，让人去请济世堂请个大夫来看看。”
七雪点头，应声下去安排了。
杨氏很是感激的道：“多谢你阿月！谢谢你！”
也许是听到方令月的声音，方大福慢慢睁开了眼睛，方柱子第一个看见，见道：“娘，爹醒了，醒了。”
方大福第一眼就看见了方令月，他泪流满面，一直念着：“报应！报应！真是报应啊！”
他说着说着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剧烈的咳嗽起来，伤口慢慢沁出血来。
杨氏吓的大声叫了起来，方令月看见老木进来了，急忙让他帮忙稳住方大福的情况。
老木是暗卫出身，所以对于处置伤口比一般人有经验。
他扣住方大福的身体，在后背使劲的拍了几下，方大福就没有咳嗽了，又帮他使劲按压着伤口上面，拆开包扎的布，倒上一些药粉，又重新包扎起来。
而此时方大福已经晕过去了，不过伤口却没有出血了，情况也安稳了下来。
第178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见了！牛家村
两天以后方老爷子下葬，方老太太一直都没有出现，方柱子到梁家去接人，梁家人却说没有见过她，方老太太就这样失踪了！
而方大福的情况也稳定了下来，期间方令月也去看过他，不过他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听到方老太太失踪的时候，满脸的悲色！
杨氏不分日夜的守候在方大福的床前，可是任凭她再劝，方大福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就连他的亲妹妹方小英来了也没有理会她。
而自从那天，知道方大贵的身世以后，方小英见到方令月都是绕着走的，加上又听说自己母亲失踪了，她没由来的害怕方令月，她用觉得母亲的失踪绝对是方大贵一家在报复。
待一切尘埃落定，方令月又来看方大福。
“大伯娘，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大伯说说。”方令月对杨氏说道。
杨氏看了看方大福，对着方令月点头：“有什么事就叫我。”
等到杨氏出去了，方令月看着一直躺在床上不动不说话的方大福，轻轻叹了口气，道：“大伯，我待会儿就走了，恐怕以后也难见到了！”
“我知道你担心老太太，不过你放心，我祖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如果要报复老太太会光明正大的来，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报复你们。”
“更别说下一代了，所以你放心吧！”方令月从窗口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虎子，笑了笑说道。
方令月知道从方老太太的失踪开始，方大福就怕他们报复方柱子甚至是他的儿子，所以可能出于好心吧，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安心！
方大福闭了闭眼睛，可能没有人懂他心中的煎熬！
方令月转过头看着他，又笑道：“孩子的世界是无忧无虑的，还记得那年我们也和虎子一样大，大伯偷偷塞给我们的那块馍，可是让那时的我欣喜了好久！”
“世间种种，是非对错自有因果！大伯，以前种种都过去了，余生还很长，您保重！”方令月对着方大福微微颔首，转身出去。
刚跨出门槛，方大福挣扎着直起身子，哭道：“对不起！阿月，我对不起大贵！”
他在替父母向方大贵道歉，也是在替自己道歉，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方大贵不是父母亲生的，可是还一直纵容父母作践方大贵。
这是这些天方大福第一次说话，杨氏听到动静立马跑进屋，站在门边频频看向方大福，一脸的担忧，可是碍于方令月堵着门，只能干着急。
方令月没有转身，见杨氏心急的样子，会心一笑：“大伯娘，保重！”
“嗳，好，好！”杨氏心不在焉的笑道。
出了老宅的院子，方令月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也许今天过后，终其一生，自己也不会再回到这儿了？
一行人骑着马到了村口，方令月停了下来，她调转马头，看着村口的那棵大树，良久，仿佛还看到年幼的自己和姐姐，还有一些小伙伴在树下玩过家家。
她轻轻一笑，偏过头又看着她曾经进过无数次的山林，那里有太多太多她成长的足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