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里抱的是什么？”方令月辞气温和的问着那个小兵。
那个小兵有些忐忑的看了范叔一眼，不知道该怎么说，平时只有犒劳三军的时候他们这种小兵才有机会吃上肉，平时间更是连肉味儿都闻不到，这一碗肉汤还是他向伙房的范大叔求来的。
他堂弟受了伤，已经快两个月了，总是断断续续的好不全，他就来伙房讨点儿肉汤给他补补，可是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被发现后就连范大叔也会受到惩罚。
“这是一碗肉汤，请姑娘不要怪范大叔，他也是看我们可怜，姑娘要罚就罚我吧！”那个小兵跪了下来，将怀中一碗汤递到方令月面前。
他知道能在军营自由行走的女子，都是有身份地位的，所以主动将责任担了下来。
“肉汤？”方令月不解的看向范大叔。
范大叔知道方令月刚来不久，于是给她解释了军营的规矩，又说了那个小兵士拿汤的原因。
“方姑娘，我……我以后不会了？”范大叔有些黯然的低头道歉。
方令月柳眉微沉，略略思付，说道：“这件事我会帮你们向齐将军求情，不过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得让他来裁决。”
“这个你拿去吧，藏着些别让人抢了去。”方令月将食盒揭开，拿出一碗荤菜，递给了那个小兵，含笑着说道。
那个小兵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范大叔，范大叔笑着向他点点头，他才敢接下来，他知道范大叔不会害他。
“多谢方姑娘！多谢方姑娘！”他一个劲儿的磕头道谢。
方令月受了他一礼后，偏过身子又道：“快去吧，不然菜该冷了。”
那个小兵又向方令月和范大叔道了谢才离开。
“多谢方姑娘！”范大叔又拱手向方令月道谢，“方姑娘无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方令月微微颔首：“好，你去忙吧。”
到了黎澈的帐篷，方青奕见到此平时少了一个菜，以为是妹妹受了欺负，他刚来的时候也经常被那些老兵欺负，吃食经常被他们抢去，不过每次都被他打回来了，几次以后也就没有人敢再抢他的东西吃，倒是找他较量的人不少。
“阿月，等大哥伤好了，一定替你收拾他们！”方青奕气呼呼的说道。
方令月一愣，见大哥盯着桌上的饭菜，脸色不善。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说道：“大哥是觉得你妹妹得有多弱，能从我手中抢食的人还是少数的，更别说能在军营行走的女子，那个不是有几分背景或有几分能力的，他们才是最识时务的，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们心里可是门儿清！”
方青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问道：“那怎么回事？”
方令月笑着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阿月你做的对，军营里必须有规矩，而且不是谁都能轻易打乱的，只是底层的兄弟们太难了！”方青奕叹了一口气。
他又自顾自冷笑着说道：“阿佑说的没错，要不是因为黎澈的关系，我现在已经死了，一个小兵而已那能有这样的待遇，是我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大哥……”方令月很高兴大哥能反思自己的问题，可是面对这样颓然的大哥，她又有些心疼。
成长是需要代价的，可是这代价对于方青奕来说太过沉重！
方青奕笑了笑：“我没事，大哥知道自己是犯了左性！自从当上捕快，我自以为自己我能靠着一身好功夫，维护着百姓的安危，在之前整个玉山也是像我想的那样平凡而安全！可是流民暴乱，知县等一众大人身死，再到小娅惨死，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谁也保护不了！”
“愤而从军，结果敌人没杀多少，却因为自己丢了那么多兄弟的性命，阿月，我是个罪人！”方青奕痛苦的低下头，不敢去想那些兄弟死时的样子！
方令月静静的听着，这一切中于小娅的死可能是对大哥最大的冲击，但愿这次以后大哥能吸取教训，还好，他现在又是一个大头兵了，不用担心其他人受他的牵累。
这是对他惩罚也是保护，避免他受到千夫所指！
第189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送羊
肉汤的事情给方令月不小的震撼，她的意识里还是前世的思维，想着当兵的伙食那是最好的，可是她忘记了这是古代！
黎澈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个亲兵，方令月让他给七雪几人带了口信，让他们出去买些羊送到军营来，即使不能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也能让他们沾着荤腥。
埤城因为离着胡人不远，所以有很多地方适合养羊，官府也是扶持当地百姓养羊的，因为埤城的羊在大齐内地很受欢迎，所以这也是当地百姓的主要经济来源。
一只上好的羊需要四五两银子左右，而一般的羊三两，残次品就是二两左右还不见得有人买。
而这次七雪他们主要买给那些士兵吃的，所以也不挑剔对于那些残次品也一并收了，有些得到消息的百姓找上来将羊卖给他们。
买了三百多头羊，一共花了两千多两银子，这些银子用的是方令月和方青奕兄妹俩的私房，当初方青奕一听小妹的提议，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等到七雪他们将一群羊赶到军营门外时，守营的士兵都傻眼了。
这边方令月告诉了齐盛聿，让他派人去接收，齐盛聿也被方令月的大手笔给惊到了，不多更多的却是感激！
整个埤城守军的军需有多少，而底下士兵的日子过的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方令月有这个心意他很是感谢！
而齐宥听说更是亲自来给方令月道谢，这倒是弄得方令月怪不好意思的。
“阿月，刚才舅舅跟我说起你，还很是动容的跟我说，让我好好待你！”黎澈含笑说道。
他刚回来就听到方令月的“杰作”，连带着他也被舅舅一顿夸。
这一下方令月在齐宥心中的形象，更是上升到了一定高度！
“你还吃醋不是！”方令月回以一笑，后又正色道：“我做的不过是些很细微的小事，要想维持十万大军的日常，需要的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朝廷本就没出多少银子，况且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又不知道被盘剥了多少，更别说拿到那些普通士兵手里的就更少了，其实现在我更佩服舅舅！”
两人走在小山坡上，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整个营地炊烟袅袅，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围在一起，杀羊的杀羊，烧水的烧水，整个营地里都是一派欢声笑语！
“黎澈，你看这一片这么开阔，为什么不分些士兵轮流着种着粮食呢？”方令月指着营地那边广阔的一片，疑惑的问道。
她想起了毛主席他们的“南泥湾”，那个时候的红军也是那样自给自足，才能在以后的战争中立足，光靠老百姓上粮上税，是很不稳定的来源。
埤城的地形位置特殊，有内外两城，内城就跟其他地方一样，而外城有几个村子和守城的军营，他们就驻扎在这里，而还有大片土地荒废着，水源虽然不太方便，可是要是种粮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复杂一些。
黎澈挑起浓眉，笑道：“其实舅舅他们很早就想过，可是实施起来有太多的阻碍，而且朝廷里也不允许，他们可不愿意看着边城的守军做大，皇帝心里都不踏实。”
方令月一怔，也是，这是古代君权时代，最怕上位者的猜忌。
大齐的军营里一片热闹，而胡人的军营里却气氛低迷，刚刚他们的大汗发来旨意，斥责前线的军士不尽力。
此时胡人的主帅是大汗的六子，阿扎汗王子，他现在地图前已经很久了，推演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将手指停在大齐的一处地方。
又召了人进来商量了一番，然后各自拿着令旗出去，不一会儿，胡人的大营陆陆续续的出去好几队人，每对人都在几百人左右，不过这些人可以说多数是胡人队里的精英！
对于胡人的这一番布置，大齐这边毫无察觉！
又过了几日，方青奕的伤已经结痂了，而他也能自己起床了，不过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所以跟齐元帅告假以后，兄妹俩住到了城里他们暂时租住的宅子里。
而最近胡人也挺老实的，所以齐宥也给黎澈放了假，让他来陪方令月了。
“阿月，是家里来信吗？”方青奕刚进屋，就见方令月脸色不太好，连忙问道。
方令月点头，略一思付，开口说道：“二哥这次回去，路上不太平，遇到了些蟊贼费了些波折，所以祖母派了老木叔过来。”
“那阿佑怎么样？”方青奕急忙又问道。
“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现在已经启程往荆州去了。”方令月回道。
方青奕略想了想，道：“阿月，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免得爹娘担心。”
“没事儿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出来，我准备到乡下去收一批羊，到时候回去倒手一卖，不是又赚一笔，而且我还有些生意想跟齐将军谈谈呢！”方令月一笑，起身出去了。
“好了，我今天约了齐将军，先走了。”
那天从黎澈那儿知道，军营里的肉不易存放，所以都是现买活的，而这边关更是很少吃到猪肉，所以方令月提议，想将自家腌制的腊肉供应给他们。
而且她还想通过齐家的商队，与西番做点生意，要是能换点葡萄苗回来那就好了。
京城里安琪婳传来消息，她的果酒卖的不错，很多富贵人家的女眷都很喜欢，就连宫里的娘娘们也尝尝称赞，安琪婳尝到甜头了，来信让她多找几个方子来。
前世红酒的原料就是葡萄，不过在大齐境内还没有可以酿酒的葡萄，所以葡萄种子很难得，只有通过番商才能接触到。
黎澈早就等在外面了，见到方令月出来，立马上前将车帘拉来。
方令月上了车，黎澈连忙将手炉塞到她怀里，略有些责怪的说道：“七雪这丫头也太不尽责了，也不知道给你拿个手炉，幸好我带了来。”
“她知道有你呢，所以给了你机会表现。”方令月笑嘻嘻的说道。
黎澈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问道：“怎么想起跟盛聿做生意了？”
“两相便宜的事儿，我为什么不呢？我有了销路，他们有可以储存肉食，大家一举两得，不好吗？”方令月笑着反问。
黎澈微笑着将她扣在怀里，他知道方令月是因为自己，在支持埤城守军，也是以后的齐家军！
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事起
对于方令月的提议，齐盛聿是很感兴趣的，他也吃过黎澈带过来的腊肉，对于腊肉的保质期也了解，在军队中倒是一种易于存储的粮食。
所以他们的合作很顺利，两人很快签订的合约，不过腊肉的单价比平常要低了不少。
“这下合约签了，我还有有事就不在这儿妨碍你们了。”齐盛聿笑着扬了扬手中合约，调侃的说道。
方令月微子挑眉，笑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些疑惑，想了许久，今天还是忍不住，不知道表哥能否替我解惑？”
“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就冲你这句表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齐盛聿爽朗的笑道。
黎澈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方令月，好奇挑眉示意。
“那不知道表哥还记不记得安琪婳这个人？”方令月问道。
齐盛聿闻言略略看了方令月一眼，沉默片刻，淡然一笑：“当然记得，你……你也认识她？哦，对了，她曾经是玉山县令家的小姐。”
对于齐盛聿这样的反应、语气，方令月下意识的皱着眉头，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她是我的好友，我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些什么事不为我们所知，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情，所以想问问你对她是否有情？如果有情为什么对于她的来信你却一字不回？”
“来信？自从她回去以后，我就没有收到过她的来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齐盛聿惊讶的问道。
方令月略略转了转眼睛，又道：“信是她委托人送来的，我让黎平派人送来的，当时他们回来时说是信已经送到了你手上。”
闻言，齐盛聿和黎澈都沉下眉来，这其中恐怕误会就大了，而且他们的人也不太“干净”！
“我不管是因为什么，不过她对于回信的期待和失望我看在眼里，只是将她的反应告诉你，至于你是什么反应就不在我担心的范围，不过如果你也对她有意，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方令月也隐隐有猜测，不过她也真的有些替安琪婳难过，所以才决定横插一杠子。
齐盛聿走了后，才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黎澈和方令月慢悠悠的在街上逛着，很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阿月，这次回去你们可要南下了？”黎澈问道。
方令月点点头：“差不多吧，总是要去的，早一些晚一些也不差什么，而且两位老太爷也记着让我爹认祖归宗，三老太爷因为身体的缘故，今年准备致仕了，而二老太爷年纪也大了，在扬州知府的位置上也待不了几年了，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乘着自己对族里还有些压制，尽快的完成这件事。”
“可是你爹不是一直不愿意去苏州？”
方令月笑了笑：“那是他的一种态度，而且他在知道苏州方家情况后，就知道他不可能不去，所以对于方家的助力他也就默认了，再说就算他不想去，可是也得为了我们几个打算，他一直怕我家的门第配不上你，怕我进了你家回受欺负，还有哥哥的处境也是一样，所以就算他不愿意也不行！”
“也是，那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恐怕也只有我的父亲了！”黎澈有些落寞的浅笑道。
方令月闻言，放下手中拿着的一盒胭脂，回过身握着黎澈的手，笑道：“不值得你想的就不要想了，你现在不是有我！还有一个那么疼你的舅舅，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
“是，是……这么说我也挺幸运的！”
“那是！”方令月小傲娇的扬扬头，后又道：“快来帮我选选这些胭脂，你看哪一个好看，我要给大姐她们带些回去，这些番外来的肯定跟大齐的不一样，她们一定喜欢！”
女人都是喜欢购物的，方令月也不例外！
她高兴的拉着黎澈看胭脂，黎澈无奈的笑了笑，陪着她挑了起来，尽管他什么都不懂，不过能陪伴就是幸福！
方令月一路走一路扫货，而黎澈则是她的免费劳动力。
以前也来过埤城不止一次，可是都没有像这次一样悠哉悠哉的逛过街，这次来才发现好多新奇的东西，都被她收入囊中。
不多时，黎澈的一个亲兵急匆匆的跑了来，附在黎澈耳边说了几句话，黎澈的脸色越来越沉，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亲兵，让他拿回方令月的住处。
走过来歉意的跟方令月说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方令月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有些不舍，再过几天她就要回去了，再然后就要准备前往苏州，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见不上面了，偏偏现在他是吃军饷的，得忙着保家卫国，而自己也还有许多事要做，这一刻她真的希望天下早日太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