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小跑而去,一时盯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张舒淇向他伸出手,他才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地将捧花送给她。
“这么开心,就不怕我是狼人?”她挑挑眉道。
他只是笑:“那我也认。”
两人小心翼翼地交换手中的小方盒,里面放有他们身份的秘密。
“一起看。”
“好。”
盒子打开,赫然是两个丘比特图腾,他们抬头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张舒淇主动攀上池清宇脖颈,和他紧紧相拥,却忽地对准他耳边轻轻说:“池清宇,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是狼人。”
他瞳孔晃动,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拜托,那可是三十万诶,谁不会心动呢?”她轻笑一声,继续道,“但你的真诚和热忱打动了我,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从始至终的偏爱,池清宇,你真的很好很好,我真的不忍心再拒绝你了。”
她笑着看向他的眼睛:“所以,这次换我来说吧。”
“池清宇,我们在一起吧!!!”
摇曳月色下,两人紧紧相拥。
忠诚的骑士终于迎来了他的公主殿下。
与此同时,距离海边2公里的椰林前,徐拥的背影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孤独。
他自嘲一笑,默默将小方盒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盒子里放的是:狼人图腾。
-
空气潮乎乎的,吸附着后背的衣服有种粘腻的触感。
苏槿闻攥紧的拳头松开,深吸一口气,慢慢踏上眼前这片青葱草地。草地周围的灌木丛用星星灯带装点,衬出几分梦幻氛围,氤氲着一圈淡淡的橘黄光晕。她穿着淡紫色的毛衣,半扎公主头,耳坠的珍珠耳环是全身上下最隆重的装点,相比其他盛装出席的女嘉宾,只是得体大方。
一步,两步,她离面前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背影越来越近。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人转过身来,难掩欣喜讶异之色。
“槿闻,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判断向来不会有错。”周斐轻挑眉梢。
“从你加入小屋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跟其他的女孩都不一样,我们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咧开笑容,上前激动地想要抱住苏槿闻,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
她动动嘴唇,最终只是垂下眸子,开口道:“交换盒子吧。”
周斐“哦”了声,将手中盒子递给苏槿闻。
如她所料,他的真实身份是天使。
苏槿闻咬紧嘴唇,手指来回摩挲着手中方盒,她听见盒子“啪嗒”开启的声音,然后空气陷入窒息的沉默。她低着头,不忍去看他的表情,片刻,她调整呼吸,掀起眼皮看向周斐。
周斐整个人僵在原地,盯着手里的狼人图腾面如土色,他强颜欢笑着看向苏槿闻:“是不是节目组弄错了?”
她只是轻轻道:“抱歉。”
周斐的神情从僵硬变为震惊,难堪,最终完成了到愤怒的转变。
他脖颈青筋凸起:“你挺能装啊!长得挺乖的谁知道这样一副蛇蝎心肠,我真是看走了眼,满腔真心喂了狗!”碍于镜头的存在,他强压下怒火,将更难听的话憋回肚子里。
苏槿闻只是不断重复着“抱歉”两字,始终敛着眸子。
“砰!”周斐将盒子往地上重重一摔,也不管正在录制,直接离开了现场。
她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默默将方盒重新捡起,指腹摩挲过泛着金属光泽的狼人图腾。
节目组的通知响起,昭告着她的胜利,拉下了这一季节目的帷幕。
【恭喜嘉宾苏槿闻成为本季节目的最终赢家,将获得三十万大奖的金钱奖励。】
苏槿闻上下滑了滑喉咙,勉强咧咧嘴角,是赢了的,她该高兴才对。
她拖着沉重步伐,看向手中不断亮起的手机屏幕。
随着节目的结束,每个人的真实身份也被揭开,她却在这时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是陈丞渊打来的。
苏槿闻看着屏幕里他显示的狼人身份,攥紧手机。
“姐姐,”电话那边传来陈丞渊的声音,“是我。”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抱歉。”他憋了好久,最终轻轻落下这样一句话,苏槿闻只是笑了笑,安慰他没有关系。
陈丞渊平静的声音透露出淡淡怅然:“我确实是狼人身份没错,很抱歉,骗了你,得知你也是狼人之后我反倒松了口气,可能这样才会让自己好受一点?”
“但我想说的是,我对你说过的所有话都是真心的,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为了最终的奖励才说了很多好话哄你开心。我的每一次主动选择,不是都为了达成目的。姐姐,你很优秀,也确实是我在小屋里第一次见面就心动的女生,只是...”他犹豫地停住。
“只是还没有喜欢我喜欢到改变身份的程度。”苏槿闻替他将话说完。
电话那边轻轻应了声。
这很正常,节目里的相处时间本就有限,更何况他还是最后一个加入录制的。早在陈丞渊第一次笑眼弯弯地冲她喊姐姐的时候,她就始终对他的身份抱有一丝怀疑,就像她那天后采中说的一样,人与人间一见钟情迅速沦陷的概率能有多少呢?
又是一阵短暂沉默。
陈丞渊深吸一口气,最终说道:“总之,感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我感到...很幸福。我们线下有空再聚。”
“好。”她鼻子微微发酸,答得简短。
电话挂断的嘟嘟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告别的气氛太过于浓重,在云层中积压已久的阴雨终于绵绵落下,扫过她的脸颊激起一片酥麻。她盯着地面上小水洼倒映出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影,模糊又清晰。
最终,她的目光落回屏幕上翟远显示的身份:天使。
攥着手机的指腹微微泛白,她苦涩地扬起嘴角,双腿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任由着冰凉雨丝打湿她的发梢,衣襟。
胸腔始终积攒着一团难以纾解的情绪,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异样,努力挤出抹牵强的笑容,只是任谁都能看出她笑得有多么僵硬。
苏槿闻本以为自己能就这样撑到节目杀青,抬眸之际,却在小路对角处瞥见抹熟悉身影。
她倏然僵在原地。
一丝凉意攀爬上脊背,然后开始疯狂蔓延叫嚣,暴露在阴冷空气中的肌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提醒她,是他。
她鼓起勇气重新掀起眼皮看去。
翟远撑着把伞,隔着一条过道和她遥遥相望,安静而疏离。雨丝将视线冲刷得逐渐模糊,周围景物虚虚实实,灌木丛上缠绕的灯带拖出朦胧残影,不受控的情绪似是要冲破束缚倾泻而出。
万物静默。
她想低头,想转身就走,想不那么坦荡的逃跑,却终是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头顶笼罩一层阴影,遮住了缠绵雨丝,熟悉气息扑面而来,唤醒了自己都以为不再跳动的心脏。
泪水落下的瞬间,翟远带着薄茧的手条件反射般地抵上她脸颊,却在距离眼下几毫米的地方倏然停住,默默收了回去。
“我,我...”苏槿闻张了张嘴,喉咙泛上几丝铁锈味道。
“别道歉。”他轻轻开口,将她余下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翟远越是这样,她就越有种想哭的冲动。
明明自己参加节目之前,想象过无数个获得胜利后的雀跃画面,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收场。
狼狈而失控。
掌心忽地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苏槿闻摊开手,只看到一瓶精致的香水安静躺在上面。周围冷得让人发抖,唯有被捂得久了的香水瓶身传来温热触感。
他努力翘起嘴角:“我来,只是为了把这个给你。”
香水瓶的蝴蝶结下刻了一行金色小字:海盐味的风。
他十八岁那年没能送出的第一瓶香水,在今天终于有了归宿。他一直觉得苏槿闻就像一缕海盐味的风,看似柔和,实则倔强,是咸涩而清爽的特殊存在,却能和阳光一起驱散所有阴霾,留下沁人心脾的漫长回响。
翟远喉间滚动,看向她:“现在,我没有遗憾了。”
“啪嗒——”一滴豆大的眼泪顺着下颌滴落在玻璃瓶身。
苏槿闻低着头摩挲着那瓶香水。
他告别的话也说得简短,一如他往前的作风:“就到这里吧。”
指的是现在,也指的是他们,从今往后,就像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在各自的城市回到原来的生活,仿佛一切不曾发生。
翟远将仅有的一把伞递到了苏槿闻手里,转身离开。
苏槿闻握紧伞柄,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模糊远去,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的相见。
她拖着沉重步伐转身的瞬间,却未曾注意身后人终是停下了脚步。
镜头之外,翟远克制已久的眼眶终于猛地泛上红色,心脏呼吸都疼。
他拿起那个小小的CCD,对准眼前那个快要消失在视线内的背影,摁下了最后一次快门。
那个清瘦的摇晃背影和记忆里的无数片段分分合合,她穿着校服甩着高马尾和他擦肩而过的背影,放学路上走在他前面的背影,毕业那天和伙伴说笑着离开的背影......
相比她的正脸,他好像更熟悉她的背影。
他十八岁那年错过的风,在二十四岁还是没能抓住。
CCD里的第一张照片是她,最后一张也是她。
也算是有始有终。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夜晚九点,苏槿闻坐上了回江城的飞机。
雨仍在不停地下着,她靠在窗边慢慢阖上眼睛。
戒断反应比想象中还要来得猛烈,她歪过脑袋,生怕其他乘客发现自己的异样。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江城落了地。
“二十五平方”的牌子出现在眼前,她才多了几分从节目抽离出来的实感。
她默默打开锁换了鞋子,走上二楼。
瘫在床上面朝着天花板时,苏槿闻终于意识到。
都结束了。
真的都结束了。
第33章 手滑
星期六。
晴。
一缕阳光撕破冷空气从窗缝里溜了进来, 在病房洁白床单留下一滩暖烘烘的痕迹。
苏槿闻坐在床边削着苹果,粉红外皮顺着她手中刀刃的边缘打着圈褪掉,飘来淡淡清香。她将苹果切成小瓣, 还煞有仪式感地摆了个盘,这才递给苏欣洁。苏欣洁却没注意到她精致的小心思, 只是盯着屏幕拿牙签将苹果片塞入嘴中慢慢咀嚼, 不一会儿盘子里就被弄得乱七八糟, 她有点委屈地耷拉下嘴角。
“好啦, 别再看手机了。”她自作主张地收走了苏欣洁的手机,颇为严肃地正了正神色, “医生都说了,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苏欣洁倒跟个小孩似的耍起了脾性,有些置气地扯紧被角往身上一拉:“我现在就是在休息。”
“对眼睛不好。”苏槿闻苦口婆心地劝, 没想到上学时经常跟妈妈因为电子产品扯皮的自己,如今竟也能说出和她当时一模一样的话, 想想还有点好笑。
“那你给我设置个听书。”
“唔, 好。”
她简单摆弄了会儿,将手机放在桌旁, 一道磁性的AI男声干巴巴地传来。
“夜君寒邪魅一笑,将时雪狠狠抵在墙角, 吻上她的嘴唇:女人, 你...”
苏槿闻:......
节目结束后,苏槿闻将苏欣洁接到了江城,这里的医疗条件比安岚要好一些,她更放心, 沈冬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过来,在医院附近的居民楼租了三个月。
医院将手术安排在了下周四, 这几天弄得苏槿闻和沈冬都紧张兮兮的,苏欣洁自己倒是淡定得很。
不过也好,医生说了,病人的心态对于病情的恢复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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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槿闻姐,你来了啊。”左琪和艾米正在打扫咖啡店,中午的客流较少,她们也就清闲下来。九月见她进来,抛下吃了一半的猫粮黏糊糊地来蹭她的腿。
“嗯,还给你们带了炸鸡,分着吃吧。”她说着扬扬手中袋子。
苏槿闻顺势将九月抱在怀里,它昂起脑袋发出舒适呼噜声。
她一次性付清了一整年的店面房租,还额外雇了两个小姑娘做帮手,不然妈妈生病又赶上新品推出,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
“姐,我们按照你上次的意见改进了配方,你尝尝怎么样。”左琪将桌面的一杯拿铁推给了她,她轻抿一口,厚重的奶味在嘴里蔓延缠绕,回甘醇厚。
苏槿闻肯定地点点头:“换了生酪吧,比上次的奶味要突出很多,喜欢芝士的顾客应该会中意这款。”左琪得到夸奖,欣喜地绽开笑容。
赶在三月之前,她要推出一个全新的咖啡系列,将副产品交给了左琪和艾米发挥,自己则负责主推产品。而主推的最新饮品,用到的咖啡豆产自星月湾,也就是节目最终的录制地点。
节目录制赋予了她新的灵感,她想以那段珍贵的回忆为主题,打造新的咖啡系列,以此来纪念她那短暂又热烈的幻梦。
主推饮品,名为[斑斓心事]。
“姐,你过年不回老家吗?”艾米暗戳戳地过来问她。
苏槿闻答道:“我家人最近都在江城这边。”
她自然也是知道艾米问她这问题的实际心思,弯弯嘴角掐了把她的脸:“下周末你们就放假吧,一直放到2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