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呢，什么时候结婚？”翟远挑眉看她，眼底漾开温柔笑意。
苏槿闻只是低着头轻笑，他又上来从背后紧紧环住她的腰。
“翟远。”她轻声道。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找机会回安岚看看吧。”
他俯身吻她。
“好。”
第49章 回安岚
又是一年凛冬, G3527列车抵达安岚北站。
苏槿闻穿着卡其色的毛呢大衣，红黑格子相间的针织围巾将脖颈围得严实，头顶的贝雷帽增添了几分时尚感又不会太夸张。她挽着翟远的胳膊, 行走在冰化了一半还有些打滑的路面，翟远围着和她情侣款的围巾, 顺势将她的手揣进兜里。
他的衣橱里其实鲜少有这样亮色的衣服或配饰, 但是跟苏槿闻在一起的时间越长, 不知不觉也被她潜移默化, 无论是穿搭的品味还是吃饭的口味，都变得越来越像。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和谐又登对, 一路上收获超高回头率，比他们单独出去的时候要高很多。
苏槿闻面对这样的目光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翟远不一样, 像只开屏的花孔雀，往往将她揽得更紧。就像平日里, 他常常会收获关于他颜值的赞赏, 但他从来只是简单挑眉或是勾下唇角，像是在说“我当然知道”。但当别人夸他和苏槿闻看起来非常配的时候, 这家伙恨不得笑得把牙花露出来，还会频频看她求认同和表扬, 苏槿闻每当这种时刻就特别不想承认两人的关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 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钻进围巾缝隙化作雪水，弄得后颈有些湿哒哒的，两人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熟悉门牌号出现在眼前, 苏槿闻正想敲门，却被翟远拦住, 他靠着墙壁顺了顺胸口，肉眼可见的紧张。
“等等，我先做个心理准备。”
她觉得好笑:“又不是没见过，你放松点。”
“视频里和真人怎么能一样，这是我第一次到你家拜访，肯定是要给叔叔阿姨留个好印象的。”
“我现在看起来ok吗？”他忐忑问道，又拨弄了几下额前碎发，“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样的发型，我现在去整一个还来得及。”
苏槿闻想了一下:“算了吧，他俩觉得大光明是最精神好看的，我小时候没少受摧残，一直到初中才夺回发型自主权。”
她抬眼看翟远，掐了把他的脸颊，鼓励道:“你现在很ok。”
“看起来...和我特别配。”
苏槿闻正欲敲门，眼前的门却自己开了。
沈冬眉头一竖，招呼着两人往里进:“俩大傻蛋，在门口蛐蛐什么呢，半天不进来。”
“......”
他开了门就又到厨房忙活，苏欣洁从厨房探出头来，弯了眼睛，热情洋溢道:“小翟来啦，快进屋坐，饭还得有段时间才好，你先喝口茶，当自己家一样哈。”
翟远屁股哪儿敢沾座，将准备的礼物放进屋里，换了鞋子就一头扎进厨房:“阿姨，我来帮您。”
苏欣洁笑意愈浓:“这孩子，眼里是有活的。”
“凑合吧。”沈冬咕哝了句，被她一记眼刀闭了嘴。
几人围坐在餐桌，五百许久没见到苏槿闻，兴奋地扑过来扒拉她，她摸摸它的脑袋，顺手丢给它了一块肉。它尾巴摇得飞快，又去主动蹭在旁边正襟危坐的翟远。
苏欣洁颇为意外地说：“五百虽然性格还不错，但很少会主动亲近人的哦。”
“都说狗知新婿，难道真是这样？”
沈冬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些，甚至主动给翟远夹了块排骨。
“谢谢叔叔。”他受宠若惊地道谢，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些。
有那么几个瞬间，苏槿闻觉得翟远看五百的眼神比看自己还温柔。
饭桌上难免一顿盘问，苏槿闻时不时地帮翟远说话解围：“哎呀这才第一次上门，你们怎么跟查户口似的。”
翟远倒是应对自如，对于父母的每一个问题都耐心且真诚地解答了，苏欣洁本来就挺满意翟远的，对他是越看越喜欢。
难搞的主要是沈冬，他对于苏槿闻身边出现的异性的看法都是：想拱我家白菜的猪，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苏槿闻甚至觉得今天他还算收敛了些。
“我很喜欢槿闻，我爸妈也都很喜欢和认可槿闻，也想着找机会请叔叔阿姨一起吃顿饭。”翟远诚恳道。
苏欣洁和沈冬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吃完饭，沈冬冲着隔壁屋歪了歪头，示意翟远跟他一起进去。
苏槿闻想跟在后面，翟远捏了捏她的肩膀让她安心，她和苏欣洁一起洗着碗，却心不在焉地总担心屋里的情况，恨不得能戴上十个助听器。
“放心，你爸是有分寸的人。”苏欣洁宽慰道，显得格外淡定。
...真的吗？
都快一个小时了，那间房间里却还是迟迟没有动静，她悲催地想，爸爸不能已经把翟远五花大绑揍了一顿吧...
正当她再也坐不住想要进去看一看时，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
“来一根不？”沈冬点着打火机，怼了怼翟远肩膀。
翟远笑了笑，礼貌拒绝：“谢谢叔叔，但我不抽烟。”
......？
一直到走的时候，苏槿闻还是不明白沈冬怎么就跟被夺舍了一样，稀里糊涂地就出了门。
“你到底跟我爸说什么了？”
翟远揽过她肩膀：“秘密。”
两人走后，苏欣洁转头瞅了眼仍在感慨的沈冬：“唱红脸唱得爽吗？”
他意犹未尽地轻啧一声：“原来当岳丈是这种感觉。”
“你别说，这小子真还可以，被我拷问那么久也没打怵，最重要的是，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对咱闺女的。”
“唉，真是长大了啊...”
-
积雪渐厚，晨星二中教学楼的红墙沾染上星点银白，广播里眼保健操的声音环绕在整个校园。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个熟悉的音乐。”苏槿闻感叹道。
一阵寒风刮过，枯叶翻滚，几个值日的同学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啸。
她颇为共情地多看了他们几眼，想起了当年自己跟满地落叶斗智斗勇的时候。
眼保健操的最后一个尾音结束，校园内肉眼可见地躁动起来，安静的走廊变得吵嚷，陆续有学生跑出教学楼走向操场。
有几个学生已经注意到了苏槿闻和翟远，时不时地向他们投来好奇目光。
好不容易回一趟安岚，自然也是要来晨星看一看的。
广播体操结束之后，竟然接着响起节奏轻快的流行音乐，学生们穿着蓝白校服，在操场上跟着鼓点做出相应动作，甚至还有队形的变化。
苏槿闻感叹道：“现在他们做的操都这么潮流了吗？我记得这首歌是前不久哪个男团出道的歌来着。”
翟远也跟着附和：“我记得我们那会儿还只有传统的广播体操。”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地噎住。
一声厉喝突然从两人背后传来。
“哪个班的？！”
苏槿闻和翟远身子同时一抖，转身就看见李主任眯起眼睛盯着他们，哦，没有眯眼睛，好像他的眼睛就这么大，已经在极力睁圆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多年未见，李主任的头发似乎要比原来多了一些，不过也没多到哪去，身材日益圆润，晨星的伙食现在这么好的吗？
“不穿校服，逃课间操，男女之间交往过密行踪诡异，无视校规校纪！”他胸腔因为用力说话而一颤一颤的，“扣三分，不对，五分，七分！你们班这周的流动红旗别想要了。”
苏槿闻弯弯眼睛，上前几步：“李主任，你还记得我吗？”
李主任怔了瞬，仔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个来回，最终视线落在她左耳的助听器上，恍然大悟道：“呀，你是...七班的那个苏槿闻！”
“是我老师。”她大方承认，得意地瞥了眼翟远。
翟远有些期待地看向李主任。
他思索片刻，一拍脑门道：“你是那个，九班的！”
“九班的小标兵，做操做的特别好。”
“......”
“你们这是...？”
苏槿闻接过话茬主动解释道：“哦，我们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就想来晨星看一看。”
李主任啧啧感叹：“挺好，就该把学校当家一样常回来看看，哎呀，这都快十年了吧，都长这么大了，差点认不出。”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又从柔和变得危险起来：“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那你们上学那会儿...”
苏槿闻连忙摆手道：“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们是毕业之后才在一起的，没有早恋。”
“这还差不多。”他重新咧开笑意。
两人从操场一路逛回教学楼，原本有些破旧的木质桌椅已经全部焕然一新，苏槿闻有点懂了爸妈口中的“我们上学那时候可没你们这样的条件”了。
几缕暖阳透过纱帘的缝隙溜进教室，一瞬间关于青春的回忆尽数涌来，竟有些说不出的感动和惆怅。
“我还记得你们七班是这间教室，我那会儿经常有事没事去你班门口溜一圈，就为了偷看你一眼。”翟远抱臂轻笑道。
苏槿闻嘴角也跟着扬起，盯着黑板上用粉笔一笔一划书写的课表出了神。
翟远在她身边，时不时地说一些关于校园的回忆。
“要是能早点认识你该有多好...”苏槿闻感叹道。
如果能跟翟远谈一场从校园就开始的恋爱长跑，该有多好。
他们就能拥有彼此最青涩纯粹的时光。
她内心却忽地升腾起一种预感。
她打开和罗心媛的聊天界面，劈里啪啦地打字。
[救命，我感觉翟远要跟我求婚了。]
须臾，罗心媛就迅速发来三个扎眼的感叹号。
[真的假的？你们现在在哪啊？]
[在晨星，我们的高中，他开始跟我回忆往昔了，我感觉气氛都到这儿了，不做些什么好像挺难收场的。]
[在你们高中？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场有仪式感的求婚吗，这好像跟你的期待不太符合吧。]
苏槿闻也不知道了，她现在心里乱得很，期待又紧张，手心已经沁出细密汗珠，她用余光偷偷观察翟远的反应。其实怎么求婚也不重要，当这一刻好像真的要来临时，心跳的声音盖过了所有。
她低头看罗心媛给她新发的消息。
[你要不先练习一下捂嘴哭呢？]
她挠挠头，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快，她害怕自己破坏了翟远准备的惊喜，怕自己给出的反应会让他失望。她在内心一遍遍排演，甚至在百度上搜索了被求婚该有什么反应。
这副心虚又忐忑的模样被翟远尽收眼底。
“...你偷东西了？”
“......”
那颗巨大的梧桐树还屹立在晨星二中最显眼的位置上，一片枯叶顺着风摇晃着坠下，刚好落在苏槿闻的头顶。翟远轻轻拂过她发丝，将那片枯叶摘了下来。
她呼吸逐渐急促。
如她所想的那样，翟远在她面前渐渐弯下腰身，然后单膝跪地。
万籁俱寂。
眼眶一瞬间发红，她一声“我愿意”刚要脱口而出，却看见翟远单膝跪地——
认真而温吞地系好他自己散开的鞋带。
她的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翟远起身，揽过她的胳膊。
“走吧。”
......
？
“啊？哦哦。”苏槿闻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眨了几下眼睛。
翟远转头看她，微蹙眉头：“眼睛怎么红了，不舒服吗？”
“刚刚进了粒沙子，现在好了。”她胡乱找着借口搪塞过去。
后来他们又一起去吃了甜品，citywalk了一会儿，苏槿闻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就总会止不住地胡思乱想，每当以为在这个氛围下翟远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却都预判错误。
深夜，她躺在床上有些失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翟远习惯成自然地伸过来一只手将她向自己的怀里揽了揽，她放轻呼吸，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罗心媛发来慰问。
[怎么样怎么样？]
她叹了口气。
[没事，是我多想了。]
[啊？]
[哎呀你也别失望，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啦。]
她弯弯嘴角。
[嗯嗯，放心好了，我没那么敏感。]
[他可能觉得我们还没有
准备好步入下一个阶段，但也没什么关系，他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应该有点耐心的，而且我对我们的感情还是很自信的。]
苏槿闻放下手机，往翟远的怀里靠了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