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鹤∶“……”
明明区别就是很大!!!
弑云看着远处正给兔子喂嫩草叶的晏吟秋,眉头却越皱越紧,凝重道∶“不过,说起来……我最近听说九重楼少主姬隐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事是真的吗?”
江景鹤愣了一下,顿时心生警惕,生怕弑云这个木头脑袋一抽,立马准备下山去找姬隐过来当替身。
他轻咳了一声,毫不留情给姬隐抹黑,“像是有点像,不过姬隐非常没有素质,行事反复无常,而且非常心狠手辣,动不动就要把人扒掉一层皮。”
“这么可怕!”
弑云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道∶“那你就更得赶紧在晏吟秋面前当主人的替身了,万一以后姬隐嫁过来了,他会虐待我们的啊!”
江景鹤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弑云前辈,是谁和你说,姬隐要嫁过来的?”
江景鹤第一次觉得保持平静是件这么困难的事情,皮笑肉不笑道∶“还有他为什么要虐待我们两个?”
“我前两天看的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啊。”
弑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景鹤,喋喋不休道∶“就比如我们两个,我们是前夫留下来的拖油瓶,姬隐这个恶毒小爹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把我的剑鞘扔海里,把你养的兔子给红烧了,转头还要给晏吟秋吹枕边风,说我们两个欺负他,让晏吟秋把我们赶出去!”
江景鹤∶“……”
虽然很离谱,但感觉是姬隐那个癫公能干得出来的事。
“弑云前辈,你平时少看些话本吧,藏书阁里有很多典籍,你随时可以过去。”
“我不去,藏书阁里的书无聊死了,哪有话本好看,这可是南离国的热销书,晏吟秋自己明明也看的很起劲。”
弑云嫌弃地撇了撇嘴,他看了一眼状似正经的江景鹤,叹气道∶“你平时也别老那么古板,一天到晚都快成小书呆子了,没事就多去和晏吟秋找找共同爱好。”
“毕竟你和主人不太一样,主人是因为太过优秀,所以晏吟秋才会那么爱他,你先天条件不行,那就要更加勤奋努力才对。”
江景鹤闻言倒是一顿,他平视眼前的弑云,慢条斯理道∶“是这样吗?”
“秋夫人对师尊一往情深,难道不是因为师尊给她下了同欢咒吗?”
弑云面色一变,猛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匆匆扫了一眼旁边没察觉任何不对劲的晏吟秋,伸手把江景鹤拽到了旁边,怒气冲冲道∶“小鹤,你在胡说什么!”
江景鹤并未因此而止住话头,他神色冷淡道∶“说实话也算是胡说吗,师尊不就是用了这种禁术才让秋夫人回心转意,还要对外说什么两情相悦,只怕全都是他一厢情愿吧。”
“实际上秋夫人根本就不喜欢师尊,也不喜欢太虚宗,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是师尊执意要勉强,用尽手段也要把她困在身边。”
“不是……不是这样的。”
弑云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可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本该反驳江景鹤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维护仲长芜的名誉和形象,可他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江景鹤所说的这些全都是事实。
如果没有同欢咒,晏吟秋绝不会选择留在奎黎峰,更不可能会和仲长芜结为道侣。
“师尊这些自欺欺人的招数也只能拿来骗骗自己了。”
弑云脸色难看,厉声喝道∶“你闭嘴!”
可江景鹤却只是嘲讽地挑了挑眉,全然不顾弑云半分,说出来的话更是毫不留情,“从前我总以为师尊是清风朗月的仙人,可从未想过他也会这般卑劣……”
“江景鹤!我让你闭嘴!”
终于忍无可忍的弑云一道剑气劈向了桌子,硬生生打断了江景鹤的话,
江景鹤冷眼看着他,弑云的神色却更加慌张,语无伦次解释道∶“一开始的时候……是主人把她救出幽冥海的,当时明明晏吟秋也爱主人的,可是后来她就变了……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这样的。”
“爱?”
江景鹤抬眼看他,面容平静如水,“弑云前辈,你和师尊真的都明白什么是爱吗?”
弑云愣了一下,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陡然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当初晏吟秋由于逃婚遭到族群的追杀,在最为狼狈不堪之际,是偶然路过的仲长芜出手救了她,并且带她回了奎黎峰,让她暂时有一处可以安身之所。
最开始的晏吟秋还不像现在这般锋锐,弑云记得那时她张扬明媚,像是廊下蓬勃开放的秋花,即使迎着秋霜也依旧开的灿烂夺目。
在表达感谢上,她带着兽类特有的虔诚,即使仲长芜对她避如蛇蝎,她依旧每日采摘最新鲜的野果野花放在仲长芜的殿前,小心呵护着奎黎峰的草木灵兽,那是她在困顿之时所能给的一切。
弑云本来以为这就是爱,可后来仲长芜提出想和晏吟秋结为道侣时,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晏吟秋对仲长芜郑重行了一礼,她说∶“仙尊,我感谢仙尊的救命之恩,但这种感谢绝不是男女之情。”
“我知道下辈子做牛做马这种话都是虚话,说的再好听也没有实际行动来的爽快,如果仙尊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会答应。”
一个龙族的承诺是多么的珍贵,她甚至用自己的龙魂立下了誓言。
第二天清晨,晏吟秋迎着朝露离开了奎黎峰,而仲长芜在她曾经的住处枯坐了半天,始终一言不发。
弑云只是剑灵,纵使他实力再强,他也很难去理解人类所说的情爱,只是仲长芜说了两人相爱,那他也便信了。
“弑云前辈,你是师尊的剑灵,师尊干过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江景鹤声音渐冷,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弑云,追问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同欢咒到底有没有解除?”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问了。”
弑云有些崩溃地把头埋进了臂弯,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呼吸,终于才敢抬头,声音微不可闻,“我觉得应该没有,当初合欢宗宗主说此咒绝不可能会被破解,它是烙在人灵魂上的东西,之前就有因为道侣过世,自己也跟着殉情的例子。”
“主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晏吟秋还这么挂念着主人,所以我想……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吧,找个替身好歹有总比没有好。”
这就是为什么弑云听闻晏吟秋在四处搜寻替身,但一怒之下只是怒了一下的真正原因,因为他真的很难确定晏吟秋的行为是当真行事无所顾忌,还是受同欢咒影响下的迫不得已。
可江景鹤闻言却皱了皱眉,对弑云的这段说辞有些怀疑,弑云不懂七情六欲,但他却懂。
晏吟秋每次看他和姬隐的时候,既没有爱意,也没有怨恨,而是一种身处高位者自然流露出的轻视,她透过他们在看已经陨落的仲长芜,那是她真正轻慢蔑视的对象。
单凭这一点,江景鹤绝不相信晏吟秋目前还对仲长芜余情未了。
“小鹤,主人虽然陨落,可他还是你的师尊,即使他做的不对,你也不能对他指责诋毁,今日之事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弑云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争取让条件变得更加有诱惑力。
“我只是让你去做替身,又不是让你献身,你只需要多在晏吟秋面前晃悠几圈就好,怎么看你都不赔本。”
一来让晏吟秋时刻念着亡夫,让仲长芜九泉之下得以安息,二来能帮晏吟秋消解同欢咒的影响,让她不必日日挂怀,三来江景鹤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晏吟秋面前,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搞暗恋,四来弑云自己完成了忠心护主的使命,不愧于他第一剑灵的名声。
这明显就是一笔叕赢的买卖啊!
弑云微微抬眼,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景鹤的眼睛,小声道∶“晏吟秋说你的眼睛和主人很像,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有一点点像。”
“眼睛?”
江景鹤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睑,脑中又想起晏吟秋曾对他说过,他唯有这双眼睛最像仲长芜。
“是,你的眼睛很好看,主人之前就曾经说过,九幽瞳是他对你最满意的地方。”
弑云有些好奇,他问道∶“听说九幽瞳可以看透世间一切伪装,那在你的眼里,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只是看的更加清楚一些而已。”
就像是他从第一眼见到晏吟秋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白龙,也从第一眼就看到弑云的头上有着龙角,普通人看人只能看到□□,但他却可以直视灵魂。
他停顿了一瞬,忽而道∶“不过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
“弑云前辈和秋夫人看上去真的很像,不仅灵魂都是龙形,就连颜色和感觉也很像。”
都是看似清冷温和的白色小龙,身上带着一点亮晶晶的浅金色龙鳞,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弑云的龙身有些黯淡,而晏吟秋却很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江景鹤一直对此有所困惑,但想来想去,他也只有一种猜测,试探道∶“我听闻师尊在锻剑之时曾以龙骨和龙血入剑。”
“那这些龙骨和龙血不会是来自于……”
“怎么可能!你到底在想什么!”
弑云吓得差点跳起来,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摆手解释道∶“我的龙血和龙骨来自于秘境里一条意外陨落的金龙,我和晏吟秋会相似是因为那条金龙在未成神之前是白龙,怎么可能用的会是晏吟秋的骨血!”
“我知道你对主人有所不满,但也不能什么锅都往主人头上扣啊,我被锻造成剑的时候就连晏吟秋她爹晏泽都还是个龙蛋呢!”
江景鹤敏锐捕捉到了弑云话中的关键词,“金龙?”
“金龙是龙神,蛇化蛟需五百年,蛟成龙需一千年,这些尚且有所上限,可一条最普通的龙想要化为金龙却不知要修炼到什么时候。”
弑云生怕江景鹤会误会自己,恨不得倒豆子似的倒的一干二净,“人类飞升会成仙,灵兽飞升则为神,可龙族已经近千年没有飞升成金龙的例子了,光是最简单的渡劫就不知道有多少龙折在这上头。”
“那秋夫人是金龙的后代,还是说她之后也会化为金龙?”
弑云犹豫了一瞬,含含糊糊道∶“或许吧,毕竟他们同为白龙,多多少少应该都有点关系,但晏吟秋是没有办法成为龙神的……”
“如果非要说我们两个人有联系的话,你大概可以理解为我把她们家祖坟给刨了,然后躺进了她不知道那一辈的太太爷爷的棺材里,就是这么简单。”
“真的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晏吟秋靠在门框抬眼看他,似笑非笑道∶“那我是不是还得称呼你一声太太爷爷?”
第36章
晏吟秋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弑云,小黑蛇阿白吐着信子盘在她的手腕上,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话她都听了多少。
弑云一见晏吟秋这幅笑里藏刀的表情就害怕,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尴尬道∶“还是不了吧,咱俩这关系,实在不用这么客气……”
“别说那些废话,你铸剑的龙骨和龙血是从哪处秘境得的?”
晏吟秋抬眼对上弑云警惕的眼神,挑眉道∶“就算你刨了我们家祖坟,我也总得知道是哪个坟头吧。”
“这我怎么知道,刚刚被锻造成剑的时候我还没有化形呢。”
弑云闻言果断抓紧时机反驳∶“难道你自己破壳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
晏吟秋平静道∶“我在蛋壳里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牛。”
弑云别开了自己的视线,抵唇轻咳了一声,眼神闪烁道∶“但秘境在哪里我确实不清楚,而且这都多少年的事了,就算你现在找过去了也未必能有什么收获。”
“不管有没有收获也总要去看一看,权当给祖先扫墓了。”
晏吟秋神色平静,毫不留情戳破了他的谎言,“弑云,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一撒谎的时候都喜欢揪着自己的袖口?”
“啊?”
弑云闻言立马松开了手指,而后对上晏吟秋得逞的笑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掉进了她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