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收师碧澜为徒是为了救他,什么要报答炎琼华的恩情,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师碧澜与师月素数年未见,这一缕神识只能是师碧澜还在太虚宗的时候所留下的。
是师碧澜离开宗门的时候,还是师月素曾经教导师碧澜的时候,或者是更早之前刚刚收她为徒的时候?
“贱人!你们全都是骗我的贱人!”
赤焰双目血红,他的匕首被碧羽给夺走,他转而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把尖刀,刀刃处闪着凛冽的寒光,他阴森一笑,“大家都是药修,你放心,我凌迟你的时候会干脆利落一点的。”
“我一定会一片一片削下你的肉,然后就是师月素……”
碧羽脸色一凛,聚集所有力气想要奋力一搏,却被赤焰轻松挡住,尖刀划破了她的胳膊,鲜血立马浸透了她的衣衫。
赤焰的神色越发兴奋,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刺下第二刀,一道凛冽的风声划过,九节鞭的鞭尾直接击中了他的眼睛。
一声凄厉的惨叫猛然响起。
赤焰捂着自己的左眼在地上打滚,崔沁收回了自己的鞭子,连忙上前把碧羽扶起来,风拂春扫了一眼地上的碧羽,向来平静的脸上满是阴翳,毫不犹豫捡起了地上的尖刀朝他走了过去。
“你喜欢凌迟是吧?”
风拂春一刀削下了赤焰的一根手指,冷声道∶“那我就让你试试这是什么滋味。”
“啊!”
赤焰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马上就要晕过去,冷汗涔涔地喊道∶“风拂春!你敢……”
风拂春直接踹了他一脚,拔刀毫不犹豫扎在了赤焰的手背上,“你看我敢不敢!”
崔沁对此选择直接无视,她小心将碧羽身上的伤口包扎好,关心道∶“碧羽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
碧羽微微摇了摇头,她体内的灵力目前尚且没有恢复,方才又被赤焰放了血,现在只觉得越来越眩晕。
她看着马上就要死在风拂春手里的赤焰,连忙主动出声道∶“小春,停手吧。”
现在是在太虚宗的地界,虽说是事出有因,但要是当真把赤焰给弄死了,难保师月素往后不会报复到风拂春的头上。
风拂春恨恨地瞪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赤焰,这才终于扔下了手里的尖刀。
“师姐,你没事吧?”
风拂春将碧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到碧羽手腕上的伤痕,恨不得现在再给赤焰补上一刀,骂道∶“怪不得我被人故意引开了,这师徒俩真是如出一辙的贱!”
碧羽闻言皱了皱眉,她没有反驳风拂春的话,但也没有表示认同。
光凭赤焰一个病秧子自然是闹不出今天这么大的动静,可方才听他的话……好像又和师月素没有什么关系。
风拂春忍无可忍,拿起刀再次走向赤焰,咬牙切齿道∶“新仇旧恨干脆今天都一起算了吧。”
赤焰神色惊恐,下意识想要向后移动,却忽而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碧澜……碧澜!”
师月素顺着自己曾经所留下的一缕神识找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一怔。
“师尊……师尊救救我……”
赤焰看到师月素仿佛看到了什么救星,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清醒,能这么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
师月素的视线在碧羽与赤焰的身上徘徊,最终还是上前给赤焰先喂了一粒丹药,先帮他止住了淋漓的鲜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师长老是没有眼睛还是看不见?!”
风拂春手中的刀还带着鲜血,可她丝毫没有半分害怕,恼恨地瞪着师月素,怒声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阿春,不准对师长老无礼!”
匆匆赶到的付珈音闻言连忙快步挡在了风拂春的面前,似是再担心师月素会突然动手,冷静道∶“师长老,阿春绝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因为比试台被损坏的缘故,剩下的决赛只能暂时停止,大家无所事事,听闻九重楼的护法在太虚宗神秘失踪,几大门派有意给姬隐卖个人情,纷纷主动提出要帮着一起寻找。
谁曾想会是这般境况。
师月素听到付珈音的话却是心底一凉,这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她看着碧羽被包扎好的手腕和胳膊,嗓子像是被铁铅堵住,许久才颤声问道∶“你……没事吧?”
碧羽抬头直视着师月素,两人曾经相处那么多年,如今面面相觑,竟然只有陌生。
“这不是师碧澜吗?”
荀妩一眼就认出了碧羽的身份,视线在几人身上划过,犹疑道∶“我记得她……从前应该是师长老的弟子吧?”
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赤焰要杀师碧澜,结果反被风拂春给反杀?
“师尊……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赤焰见师月素似是开始动摇,连忙声嘶力竭地喊道∶“是风拂春和师碧澜,她们两个人联合起来想要害我!”
“赤焰你到底要不要脸了?!”
风拂春闻言猛然抬头,指着赤焰骂道∶“难道不是你想用师姐的血治病,故意把师姐骗出来想要杀了她!这全都是你们师徒两个人的阴谋!”
此话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众人的视线在师月素和赤焰的身上不停穿梭,议论不停。
“早就听说师月素为了给赤焰治病用尽了办法,甚至以人血入药。”
“真的假的,医者仁心,师碧澜不也是师月素的徒弟,她也下得去手?”
“这还能有假的,不然师碧澜当初前途大好,一点都不输给现在清风谷的风凛冬,为什么突然要叛逃太虚宗,后来又成了九重楼的护法。”
姬隐见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当初师碧澜伤痕累累,因为被岑濯山无意救下,后来才成了九重楼的护法,却没想到这次来到太虚宗却是往事旧翻。
“师长老,你的弟子伤了九重楼的护法,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姬隐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赤焰,淡淡道∶“单凭一个病秧子,应该没本事能把人伤成这样吧?”
师月素被众人议论,可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朝碧羽的方向走了一步,衣角却被赤焰死死拉住。
“师尊,我好疼……”
赤焰知道自己现在已经穷途末路,唯有依靠师月素才能拥有一线生机,所以更是不能放手。
可是师月素却毫不犹豫,她在碧羽面前站定,刚刚伸出手想要帮她疗伤,却被碧羽下意识避开了。
“抱歉……今天的事情我并不知情,赤焰他……”
“师长老。”
碧羽平静地望着师月素,她没有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更没有当众发泄自己的委屈与怒火,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就像一汪死寂的湖泊,没有半分波动。
她轻轻说道∶“赤焰的母亲救了你,而你救了我,所以我就要代替你为赤焰还债吗?”
“可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高高在上主宰我的人生?”
这句迟来的质问,她压在自己的心里数年之久,久到她自己已经不想寻求答案,却终于在此时问了出来。
师月素闻言一怔,她意识到碧羽是误会自己想要为赤焰说话,她张了张嘴,慌忙想要张口解释,可对上碧羽冷淡的眼神,师月素忽而胆怯了。
她的心密密麻麻泛着疼痛,她养大的两个孩子,一个被她所伤永远不会原谅她,另一个草菅人命反复重复她的错误。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赤焰体内的药效正在消散,火毒以无比迅速的速度蔓延至他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就像是一团火灼烧着他的血肉,痛苦程度堪比凌迟。
“师……师尊,我真的错了……看在我娘的份上,你救救我……”
赤焰痛的在地上打滚,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到师月素的身上,又搬出了他最擅长用的炎琼华,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师月素猛然打断。
啪——
师月素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忍无可忍骂道∶“没心肝的东西,要是你娘在世一定会先杀了你!”
一旁围观的萧韵仪见状一惊,“等等,月素——”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赤焰双眼瞪大仰面倒在了地上,嘴角不停往外溢出鲜血,被火毒侵蚀心脉已经让他奄奄一息,再加上师月素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没了气息。
师月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赤焰,猛然间踉跄后退了数步。
萧韵仪主动上前按住了赤焰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救了。”
师月素闻言脱力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她……她杀了赤焰?!
为了救治赤焰她废了多大的精力,甚至与朋友徒弟亲人反目,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动过赤焰一根手指头,可是如今赤焰竟然这么讽刺地死在了她的手里,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只觉得悲哀。
师月素突然不受控制地低头笑了起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所有的一切都只归为了死寂。
在场众人见状纷纷侧目,连带着看向师月素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晏吟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淡淡道∶“看来太虚宗这一次是真的要颜面扫地了。”
郁承闻言皱了皱眉,经此一事太虚宗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不可避免的,为今之计也只能让人先把师月素扶下去,免得她做出更多出格之事。
“师长老杀了自己的弟子?”
江轲在此时忽而悠悠从后面出现,顶着众人诧异的视线,他淡淡道∶“此事事关重大,太虚宗身为万宗之首,自然不能轻易纵容。”
江景鹤看到江轲出现并不意外,他神色不变,问道∶“宗主不是闭关了吗?怎么今日突然出来了?”
黎尧闻言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江宗主每次出现的都这么巧,就算是闭关期间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我本来不欲这么大动干戈,只是近来实在闹腾,听说今天比试台还闹出了人命。”
江轲微微挑眉,装模作样对李松绝拱了拱手,痛心道∶“李掌门,真是对不住了。”
李松绝的视线在江轲和江景鹤身上游走,如今江景鹤是太虚宗真正的掌权者,江轲身为宗主却只能避其锋芒避世不出,两人之间有所争斗再正常不过的。
然而江景鹤是晏吟秋身边的一条狗,就算是他有心交好也已经走不通了,还不如转而投向江轲,指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江宗主这话太客气了,我也没有想到一场普通的比试会闹这么大。”
李松绝轻轻叹了口气,顺着江轲的意思说道∶“还有师长老,竟然用九重楼护法的血来入药,又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子,这要是误会也就算了,可今天大家都……”
师月素从前对师碧澜下手的时候江轲心里一清二楚,事到临头赤焰都死了,他反倒是开始追究是非对错了。
“是,景鹤到底年轻,对宗中事务处理还不够熟练,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江轲对李松绝的上道很是满意,轻轻松松就把此事又扣到了江景鹤的头上。
晏吟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她懒得看他们在这里唱大戏,干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离开。
江景鹤倒是注意到了晏吟秋的动作,然而他现在正在和江轲对峙,实在是走不开,只能先将所有的精力放到眼前,问道∶“那依宗主看应该如何处理?”
萧韵仪见师月素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道∶“可是赤焰本来就身中火毒,就算没有那一巴掌他也活不了了。”
碧羽靠在风拂春的身上,同样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师月素。
而处于话题中心的师月素却毫无反应,她闻言站起了身,神色枯败,根本不想再为自己解释,轻声道∶“我自愿辞去药峰首席长老之位,要如何处置全凭戒律阁做主便是。”
“师碧澜曾经也不是私自叛离宗门,而是因为我以血入药给赤焰治病,被我逼走的。”
她微微转头看向碧羽,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碧羽却看清了,她在说“对不起”。
一旁的郁承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师月素的背影逐渐远去。
“既然师长老的事已经有了结果,那我们就该谈谈其他事情了。”
江轲轻轻叹了口气,状似可惜道∶“我听闻太虚宗内又出了数件命案,凶手至今未曾抓住。”
“景鹤,你身为少宗主,这是你失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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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轲当众问江景鹤那几桩命案,现在所有人都吵的不可开交。】
系统对晏吟秋实时播报着那边的情况,疑惑道∶【可这些事情明明就是江轲干的,他不怕江景鹤揭穿他吗?】
晏吟秋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他有什么好怕的,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江轲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杀了人也不毁尸灭迹,反而这么大张旗鼓地摆着,估计目的就在于此,想要借着此事拉拢人心趁机夺权。
【可是还有江菱华啊,她是人证。】
【江菱华一个人的话就算是说出去了也没有人信,反倒是有可能会被江轲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