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中也根本不可能帮助我们杀魏尔伦,更何况,在这之前,我们好像忘记了一个人……兰堂先生。”
公关官绝美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忧郁,叹道:
“以兰堂先生在中也面前对魏尔伦的形容……兰堂先生没有因为八年前的背叛对魏尔伦产生敌意,反而满是怜爱。”
“呵呵……法国人。”
外科医生冷笑了两声,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等等,也就是说!”
阿呆鸟发出了怪叫声:
“如果我们向魏尔伦报仇,我们还要面对兰堂大哥?两个超越者?”
“不止如此,”
钢琴师的食指缠绕了一圈袖子里的钢琴线,理智分析道:
“即使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们赢了,中也还会加入我们吗?中也已经把兰堂先生当成了家人。”
阿呆鸟下意识道:
“我觉得我们会赢的概率达不到百分之一,万分之一还差不多。”
一个魏尔伦就能让他们死得不能再死,再加上一个兰堂,阿呆鸟都能想象到自己的葬礼现场了。
外科医生:“呵呵……幽默的……冷笑话。”
公关官的表情更忧郁了:“我很难想象与中也为敌的场面。”
冷血:“我们都在坟墓里了,中也怎么可能与我们为敌?”
“哈哈!哈哈!”
阿呆鸟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宣布,冷血才是我们中的冷笑话之王!”
“好了,看来大家现在做不出选择,”
钢琴师拍了拍手,发出声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道:
“大家还是回去考虑吧,有什么想法单独告诉我,我会综合大家的想法做出决定。”
钢琴师心中清楚,大家都不是性格优柔寡断的人,之所以没有立刻说出选择,无非顾忌在场其他人的想法。
若是选择放弃复仇,岂不是轻视了同伴已经死过一次的性命?
若是选择继续复仇,为了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牺牲第二次生命,连累同伴,与中原中也为敌,是他们想要得到的结果吗?
旗会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答案,只能点头,离开旧世界。
·
中原中也的意识沉浸于青黑色的黑暗,异常熟悉的环境,好像从睡梦中苏醒,又似乎还没睡醒。
是梦,还是过去的留影?
中原中也疑惑无比,现在的他明明已经从黑暗中诞生,不会重新回到孤独中。
中原中也挣扎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上浮,似乎没有手和脚,如同一抹游魂般,向上飘去。
随着高度的提升,黑暗的全貌也展露在中原中也面前:
青黑色的孤独最深处,沉睡着一头黑色的野兽,全身是燃烧的红黑色火焰,如皮毛一样的火焰随着呼吸静静地起伏,却没有丝毫威胁,反而给中原中也带来异常亲近的熟悉感。
野兽头部的地方,枕在头下的爪子尖压着一本比指甲盖还小,随着黑暗潮涌,翻着书页的书。
中原中也看向书,却无法越过久远的黑暗,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中原中也待在这里的动静似乎吵醒了这头漆黑的野兽,
野兽从睡梦中苏醒,抬起头,注视向和毛发一样细微的中原中也,一双眼睛如同地狱喷发出的火焰,动作惊起黑暗的震荡,空气摩擦,产生如同兽的吼声。
下一秒,中原中也从床上睁开眼睛,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拧起眉毛,仔细感受身体,和睡觉前别无二致,也没有多了一个开关,或是多了一扇门。
中原中也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切,困惑道:
“难道是梦?”
他第一次做梦,没想到竟然会梦到这样的梦境,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第55章
中原中也的生活平静了下来,学习进程也不再急躁,上午持之以恒地跟着兰堂学习,
下午的话,有时候跟着尾崎红叶审讯,有时候被江户川乱步邀请旁观他的推理现场,有时候去旧世界打几场台球,有时候纯粹只在休息,听兰堂讲述过去看到的风景。
中原中也的生活依旧充实,却不再忙碌。
但不知道为何,自从第一次“做梦”后,中原中也几乎每晚都陷入了“梦境”,与兽一起待在青黑色的孤独里,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不用担心琐事,不用担心受到攻击,连自己的意识是否存在都要模糊,平静,温暖,又孤独。
兽偶尔醒来,注视着中原中也,漠然又平静的模样,
这一次,中原中也却发现兽提前醒来,莫名从兽的沉默中感受到“你怎么又来了”的无奈,
“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等到我不再执着见到荒霸吐,我就不会再做这样的梦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还是只是在心底默念,控制着游魂样的身体落在兽的头顶,
组成皮毛的红黑色的火焰不似普通的火焰,没有让中原中也感到烧灼感,反而如同家一样温暖,包容着中原中也,让中原中也放心陷入沉睡。
·
但在半夜,中原中也被急促响起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中原中也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冒红黑色的火焰,
中原中也一个愣神,异常又消失了,睡衣依旧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被子也没有破损。
刚才的异常,更像是中原中也看到的幻觉。
究竟是什么鬼?
中原中也错愕之下,拿起床头嗡鸣不断的手机,连屏幕都没有看,接通电话,问道:
“喂!这里是中原,有什么事吗?”
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只有他的家人与同伴,但这群人应该不会在半夜打扰他。
中原中也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听到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与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就当中原中也拿远手机,要看手机屏幕的时候,手机终于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痛苦又挣扎的声音:
“中也,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十分重要的事情,电话里面说不清楚,你来找我。”
是村濑。
“刑警先生,”
中原中也听着村濑颠三倒四的话语,心中有了猜测,担忧问道:
“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我在郊外的山中腹地,坐在最高的橡树上,你快点来找我,快点,越快越好。”
村濑短促的一句话结束,挂断了手机。
中原中也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皱了皱眉,翻身起床,穿上衣服,路过楼下的时候,敲响兰堂的门,道:
“兰堂先生,我出去了,刑警先生找我有事,如果天亮前我没有回来,你记得找我。”
虽然中原中也认为村濑不会害他,但想到村濑背后的N,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唔,刑警先生?带上这些吧,中也。”
门后传来含着睡意的声音,一个小巧的亚空间突然出现在中原中也面前。
中原中也将亚空间里面装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闪着红光的窃听器和定位器。
中原中也抽了抽唇角,深刻觉得自己升起的警惕还是不够警惕,把兰堂沉甸甸的关心装进内侧的口袋,离开了别墅。
此时天色昏暗,外界一片漆黑,离开市区后,中原中也浮在半空中,看不清漆黑的地面,只能凭着感觉找路,寻找村濑。
当中原中也来到山中腹地后,精准地捕捉到了手机的微弱光线,在漆黑的森林里,如同指明灯一样,指向了村濑。
但模糊看去,村濑的精神状态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还糟糕,头发乱糟糟,外套凌乱,满是树叶和泥土的痕迹,
中原中也离近了一些,发现村濑的黑眼圈十分浓厚,看上去和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一样,精神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能从树上掉下去。
中原中也轻声道:“刑警先生?”
中原中也看着村濑的这副狼狈模样,已经明白了村濑知道了N身上的破事。
村濑看向浮在半空的中原中也,表情一喜,紧接着,浮出了更加痛苦的挣扎,唇颤了颤,从腰间拿出一支手|枪,
中原中也神色一滞,心口泛起冷意,却发现这把枪不是对着他,而是抵在村濑自己的下巴。
“让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哥!”
村濑的手哆嗦着,情绪激动起来,对下面的黑暗大吼道:
“我知道你一定在下面安排了人,如果你对中也出手,你先杀了我!我替他死,难怪我会被魏尔伦盯上……哥!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不会把你的秘密暴露出来。我早就该死了,在杀了他们的时候……不,我应该在过去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就被饿死。”
村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崩溃的吼声散落空中,却惊不起丝毫波澜,漆黑的森林沉默着,亘古不变。
中原中也的眉越皱越紧,勉强听懂了村濑的意思,来到村濑身边,拽着村濑的衣领,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在中原中也离开的过程,森林依旧沉默,只有悲伤的“簌簌”声,是树叶互相碰撞发出的响声。
·
中原中也带着村濑来到高楼的楼顶,楼顶四周是低矮的建筑,从高楼上看,一览无余。
村濑落地的时候,仿佛失去力量一般手指松开,打开保险的手|枪落地,被小石子碰撞,意外走火。
枪声打破黑暗,也仿佛打开了村濑身上的开关,
村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头颓废地低落,看不清表情,但身体开始颤抖,颤抖得越来越剧烈,偶尔从喉咙深处泄露几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中原中也坐在顶楼的小房子边缘,沉默着注视村濑,心中明白N刚才对村濑的留手,所以,村濑才会更加痛苦。
“刑警先生,”
中原中也的心口也仿佛压上了重担,情绪沉甸甸的,等到村濑的情绪平复一些,才开口,道:
“你不需要告诉我N的秘密,可以当成什么不知道。”
和中原中也一开始以为村濑要选择的那样。
“……不,”
村濑的声音哆哆嗦嗦,不成曲调,抬起头,风干沙漠色的眼睛如打湿的沙砾:
“我一定要告诉你,中也,因为对你而言,横滨的光明不是光明,而是伪装成光明的深渊……错了,从一开始,我的想法就错了!”
村濑原本以为自己的重生能改变错误结局,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进了N的实验室,发现了事情一团糟的本质。
这些年,村濑一直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赎罪,遇到中原中也,也是看到了中原中也身处擂钵街却依旧善良的本质,才会真心想要帮助中原中也脱离黑暗,成为一个在光明下行走的普通孩子。
没想到、没想到,他的好心与帮助一直被他的兄长利用,
他只是将中原中也引入深渊的诱饵!
村濑说:“你知道吗?中也,我来到我哥的实验室不久,就发现了真相,现在……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
我知道。
中原中也在心底回答,
他早就猜到了村濑对他转变的态度,是因为发现了N的实验。
一边是引以为傲,血脉相连的兄长,一边只是一个在擂钵街偶然遇到的孩子,村濑会偏向前者,本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中原中也理解村濑的选择,也不会去责怪什么,
但此时,村濑更需要的是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我一直在说服我哥,一直,但是、但是!”
在此期间,村濑一直在心底挣扎,努力劝说N“改邪归正”,投案自首,放弃他的实验,也放过中原中也这个好不容易回归正常生活的孩子。
但是,村濑错愕地发现,
“我哥背后的势力与投资怎么能来自军方?怎么可以是军方?”
村濑捂着脸,手指扣进脸侧,似乎要将脸上的皮肉扯下来,咬着牙,声音崩溃到几乎要哭出来:
“这可是人|体实验,是每个国家都禁止的人|体实验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做?他们对得起信任他们的人吗?”
这几乎击溃了村濑的信仰,让村濑痛苦又绝望。
“八年前,八年前……不,还有实验的时间,不止八年!”
村濑突然想到了中原中也的年龄,
中原中也现在才十五岁,八年前,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如果再减去实验的时间,五岁?还是六岁?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N又怎么能下得去手?
“我哥是刽子手,我也是刽子手。”
村濑握着空弹壳吊坠,表情似哭似笑:
“我竟然还想过包庇我哥,如果不是我差点害死了地下室的那个——”
“村濑,我已经说过了,失败品还存在生命体征。”
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在这片空气响起,无奈又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