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
太宰治竟然在他身上放窃听器,窃听他调查的情报。
该死!
这纯粹是作弊!
中原中也气得一脚把窃听器踩得粉碎,正准备再骂两句,视线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身边另一个人的变化。
仿佛脚边不起眼的石子拂去灰尘,成为剔透的宝石;腐烂生锈的宝剑重新露出噬人鲜血的锋利;
短短时间内,兰堂就从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懦弱,成为从容不迫的锋锐,身边围绕的气场足以让他警惕!
中原中也表情一变,立刻看去,看到一个淡金色的方块出现在兰堂手中,落在地面,
顿时,整个房间被金色的亚空间淹没。
兰堂就站在亚空间中间,静静地对中原中也微笑:
“好久不见,中也。”
第8章
看着气质大变的兰堂,中原中也立刻意识到:
他被骗了。
在被兰堂骗了一次之后,他又被兰堂骗了第二次,被骗得团团转,和白痴一样!
“是啊,好久不见。”
被愚弄的怒火在中原中也心中燃起,不由得嘲讽地重复了一遍兰堂的话,嗤笑道:
“怎么了?大叔,你连真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说,兰堂认为他会恶心巴拉地向港口黑手党求救?
开什么玩笑?!
“中也,你是在责怪我吗?”
兰堂的表情不变,只是联想到了前世的经历,
前世的他在临死时,他不仅隐瞒了魏尔伦的存在,还隐瞒了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兄弟关系,最后,隐藏了自身并没有“死”的真相,
直到魏尔伦到来,战争结束后,一切都糟透了。
中原中也是在责怪他从前世到现世一直在撒谎吗?
所以,中原中也就是那个解散‘羊’的重生者?
兰堂对心中的猜测越发笃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若是如此,这就麻烦了。
从感情上来讲,兰堂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从理智上来讲,兰堂知道,魏尔伦和中原中也会产生两败俱伤的局面,和他的隐瞒脱不了关系,中原中也会怨恨上他也无可厚非。
“我很抱歉,中也,当时的我只想着要保护保罗,没想到保罗到来后的想法会十分奇怪,”
事已至此,兰堂整理思绪,对中原中也道歉,往自己身上揽责任道:
“不过,这也有我的责任,保罗并没有坏心思,他只是把我和他的关系代入到了你们之间。”
在过去,他信任着魏尔伦,也从未想过对魏尔伦隐瞒什么,他们的关系破裂只会让魏尔伦错误地估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因此,魏尔伦会理所应当地以为:
既然他可以平静地接受兰波的死亡,那么,中原中也自然也可以平静地接受同伴们的死亡。
他的所作所为是对中原中也的“爱”,只会加深他们之间的兄弟羁绊。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保罗的做法,但我们拥有了全新的未来,还可以一起改变保罗的想法,改变错误,迎接更好的未来。你能理解吗?中也。”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满头问号,无语凝噎,陷入沉默,再次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兰堂,开始思考,停止思考:
兰堂在说什么东西?
什么责任?什么坏心思代入?什么理不理解的?
他理解个屁啊!
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兰堂该不会又在骗他吧!
“要打就打,神神叨叨在说什么鬼东西!”
中原中也思考失败,索性不再思考,一脚将地面踩碎,恼怒道:
“大叔!你究竟想做什么?耍我好玩?”
骗他两次不够?还想骗第三次、第四次?
“我在说,中也,其实我刚才的伪装只是为了骗过太宰君,没有瞒着你的意思。”
兰堂从中原中也的反应得到了不妙的答案,立刻改口道:
“我早就知道他会留下后手,所以会告诉他一些半真半假的情报。”
失策了,中原中也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刚才的反应只是巧合。
“是吗?”
中原中也看了看地上的破碎零件,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半信半疑的音节,问道:
“你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法国的异能谍报员,八年前为了夺取敌方的秘密武器潜入横滨,也就是为了夺取你,中也。”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存在,亚空间内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窃听仪器,兰堂十分坦诚道:
“我的本名也不是兰堂,而是兰波,阿蒂尔·兰波。兰堂这个名字只是失忆后的同伴根据我衣物上的拼写为我取的,在不久前恢复的记忆。”
“法国谍报员?”
中原中也吃了一惊,对兰堂的身份感到意外,但看着兰堂浑身的气势,又觉得十分正常。
兰堂现在展现出的异能强度,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异能者。
中原中也继续问道:
“魏尔伦是你的什么人?”
自从看到兰堂开始,中原中也就听到兰堂一直在念叨着“保罗”“保罗”的,只是听着就能猜到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
兰堂回答道:“他是我的亲友,同伴,你的哥哥,为了你背叛我和法国的搭档。”
兰堂没有再隐瞒,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中原中也,包括魏尔伦为什么会把中原中也当成弟弟,七年前他们做出的选择,以及荒霸吐会爆炸的真正原因。
“因为当时的我想杀了你,想要读取得到强大到可以压制保罗的力量,打断保罗的腿脚带他回法国。”
兰堂一脸阴郁地倾诉道:
“我没想到这会导致荒霸吐的暴走,导致我失去了所有记忆,你流落在擂钵街,保罗流浪在欧洲。”
中原中也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听着,在心里发誓兰堂这次再骗他,他就一拳把兰堂打到天上,语气平静道:
“哦,那你活该失忆。”
中原中也已经相信了兰堂对过去的诉说,心中倒也没有产生同情或愤懑的情绪。
兰堂会失去记忆只是想要杀死他的后果,如果荒霸吐没有暴走,他早就在八年前死了。
他和兰堂本质上也只是陌生人,最多有一层失败的做任务者与任务本身的关系。
兰堂想不想杀了他,对中原中也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兰堂想杀了他,他就反击;兰堂不想杀了他,他们就继续和平共处,没有其他值得纠结的大事。
相比于兰堂,中原中也反而更在意兰堂话语中拥有和他同样的重力异能,为了让他自由背叛兰堂和法国的魏尔伦。
中原中也从八年前睁开眼睛,拥有记忆开始,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清楚自己的家人,也曾困惑过自己为何会流落在擂钵街。
直到今日兰堂的解惑,中原中也才明白了背后的势力斗争,
因为魏尔伦的付出,他才没有在官方基地睁开眼睛,接受所谓的“教育”,而是野外苏醒,野蛮生长,
虽然会困惑自己的过去,但到底还算自由,在周围人眼中,作为一个人类长大。
不承认自己是人,反而自认为是他的兄长的“兄长”吗?
中原中也心中微动,无论是对家人的渴望,还是慕强的本性,都让他想要和魏尔伦见上一面。
兰堂瞬间意识到了中原中也情绪上的微妙,在心中暗道糟糕:
他把八年前的“背叛”说得太详细了,也把他说得太冷血了,导致中原中也对他根本没有感情!
如果中原中也不承认他,甚至讨厌他的话,
他拿什么把魏尔伦引到横滨?
他怎么和魏尔伦道歉缓和关系?
“中也,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了当时我的错误,我否认了保罗对自由的向往,也试图剥夺你存活的权利,我很抱歉。”
兰堂表情黯然,语气真诚地打感情牌,顿了片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认真地看向中原中也,道:
“不过,中也,你要知道,即使你是力量表面的装饰,你也只是你,一切都不会改变。”
中原中也真正沉默下来,这一刻,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兰堂的话语,里面包含了某种沉重到不能错过的东西。
兰堂想到了他们的身世,存在于人世间的异类,道:
“因为,所有的人类,所有的人生都是包括肉/体与大脑在内的物质世界的装饰……这也是我会一直坚持保罗是人类的原因。”
兰堂想到了魏尔伦对他的厌恶,表情苦涩起来,口中也多了真心实意的实感,道:
“他以为这是我自以为是的傲慢,但是,人类与你们有何不同呢?都是美丽的装饰。”
“无论导致我们诞生的过去如何,和现在能呼吸、思考相比,只是在脑中烦恼,对未来人生无足轻重的小问题罢了。知道了,也就可以放下了。”
兰堂的目光有些出神,遗憾地轻叹道:
“可惜,保罗始终没有放下,这也是他会感到痛苦、孤独的真正原因,所以,中也,我希望你……”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着兰堂,心中泛起认同的波澜,问道:
“你希望我放下我的身世?”
“不,中也,我只希望,无论你感到孤独还是痛苦,你都要记住,你不是孤身一个人存在世界上。”
兰堂摇了摇头,扶着中原中也的肩膀,弯下腰,直视着中原中也的眼睛,诚恳地请求道:
“你还有命运与你相似又不同的另一人同样在承受着这一切,为你的未来能变得更好而拼尽全力,付出过一切。
所以,中也,在遇到保罗时,请对你的兄长多一点耐心吧,不要过多的责怪他。”
他的保罗只是一个第一次成为兄长,不懂得如何表达爱,保护家人的孩子,即使做错了事情,应该承担大部分责任只会是他这个教导者与监护人。
兰堂在心底怜爱又宽容地想,但看着身材娇小的中原中也,到底咽下了后半部分充满滤镜的话,转而建议道:
“当然,如果保罗实在太过分的话,你也可以向我寻求帮助,我会想办法阻止保罗的。”
过分?
中原中也突然想到兰堂刚才神神叨叨的话,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谨慎地问道:
“他会做什么让我责怪他的事情?”
一个愿意为他抛弃一切的兄长,究竟会做出什么让兰堂都觉得过分的事情?
“也只是一件小事,”
兰堂放下手,站直身体,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其他地方,提前给中原中也打预防针,道:
“保罗可能会对排斥你的同伴,对你的同伴产生一点不好的想法,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劝保罗接受他们的。”
这一次,为了达成圆满结局,他一定会阻止魏尔伦杀死中原中也的同伴。
对他的同伴?
中原中也第一个想到了‘羊’,随后就意识到‘羊’已经不存在了,躁动的心情沉寂下来,回想到了兰堂刚才告诉他的话,
魏尔伦不承认自己是人,认为自己是世界的异类,排斥甚至讨厌人类的接近,就连一直陪伴着他的亲友,也是说背刺就背刺。
魏尔伦会拒绝接触他的同伴十分正常。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勉强理解了魏尔伦的想法,顺口问道:
“不好的想法具体是什么?”
他可以接受魏尔伦对他的同伴看不顺眼,但不能接受魏尔伦在背后做小动作伤害他的同伴。
不过,以兰堂轻描淡写的态度,那些不好的想法应该只是一些小事吧。
“大概……也许……只是……想要杀了你的同伴。”
第9章
哦,只是想要杀……
杀了他的同伴?!
中原中也瞳孔紧缩了一瞬,心中瞬间掀起了滔天的怒火,几乎勃然大怒,看了一眼兰堂,唇角抿紧,没有对兰堂发火,脚步向后一转,就向外走去,话语简短:
“就当我没来过这里。”
杀了他的同伴是一件小事?
兰堂究竟在说什么屁话!
魏尔伦和兰堂不愧是亲友,各有各的奇葩之处。
魏尔伦不正常到莫名其妙地想要杀了他的朋友。
兰堂则被魏尔伦蒙蔽了头脑,不仅连自己被背叛都不在意,还想利用他讨好魏尔伦。
两个人都去做白日梦吧,他不奉陪了!
“等等,中也,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的。”
眼见吸引魏尔伦的诱饵要跑路,兰堂面露错愕,伸出手挽留,亚空间随着他的心意拦在中原中也面前,语速飞快道:
“你看,‘羊’已经解散了,在保罗到来之前,你先不要交朋友,这样,你就没有朋友……”
兰堂知道中原中也会因为魏尔伦的所作所为生气,但他除了坦诚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如果他帮助魏尔伦隐瞒中原中也,让中原中也对魏尔伦抱有了无用的期待,没有丝毫警惕心,
等到魏尔伦到来后,今世的结局可能会比前世更惨烈。
只是,他没想到中原中也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走,连前一秒还在期待的哥哥与近在咫尺的身世都放弃了!
“我就没有朋友可以让他杀了!”
中原中也一脚踹在兰堂的亚空间上,被兰堂的解决方法气笑了,咬牙切齿道:
“狗屎一样的解决方法!”
也不知道兰堂怎么能想得出来!
“中也,还有另一种解决方法,你可以继续交朋友,只要不被保罗发现。”
兰堂握紧手指,亚空间随之缩小,将中原中也拦在五米之内,继续道:
“等到我们成功说服了保罗,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朋友来往。”
“如果魏尔伦一辈子不同意,我就一辈子和朋友们鬼鬼祟祟地来往?”
他究竟是在交朋友,还是在犯罪?
中原中也黑着脸回头,对无条件偏袒魏尔伦的兰堂没有什么好说的,冷声道:
“大叔,我说一种解决方法吧,只要魏尔伦一辈子不知道我是他的同类,我和我的朋友们都能一辈子平安无事。”
中原中也心中因为魏尔伦行为产生的好感,也因为魏尔伦的想法消耗殆尽。
什么变态兄长?
他不要了!
他们互不知晓,互不来往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是不可能的,中也。”
兰堂摇了摇头,表情苦恼,认真道:
“不是我不想帮助你。而是,你并非平庸之辈,保罗迟早会顺着你的消息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