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鄙视道:“马拉美先生,你能不能别啰嗦了?你可是超越者,你的果断和底气在哪里?”
马拉美沉默一瞬,看向一旁的波德莱尔,彻底笑不出来了,道:
“波德莱尔先生,我记得阿蒂尔在临走时,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了你。”
中原中也才刚到巴黎,性格怎么会如此莽撞,逗起来一点都不好玩。
“斯特芳,阿蒂尔只是让我庇护这个孩子,而不是约束,更何况——”
波德莱尔不急不缓地跟上他们的脚步,伸出手,手指透过马拉美的肩膀,挑出一串如同野生植物的藤蔓,上面的花瓣小小一点,连花托都无法掩盖,是花语为虚假的无籽草莓。
马拉美表情一变,快速夺过波德莱尔手中的藤蔓,手中一拍,化为星光消散不见。
中原中也手中再次一空,回头看去,只看到了一串星光,疑惑道:
“马拉美先生,这是你的异能?”
“是的,没错,甜心,”
马拉美再次露出热情笑容,道:
“我愿意跟着你去指露莫泊桑的可恶真面目……可惜我突然得到消息,阿蒂尔那里有突发情况,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可恶,有波德莱尔在这里,他想要用一个幻境糊弄中原中也都不可以。
他果然讨厌波德莱尔!
马拉美拍了拍中原中也的帽子,道:
“和你聊天真开心,甜心,一个星期后,来参加我的沙龙吧,那里可是天才们的天堂,我会等着你。”
“别拍我帽子,马拉美先生。”
中原中也不高兴地将压住眼睛的帽子抬起来,却见马拉美不见了,一个东西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中原中也接住一看,发现是一张写了具体的地点和时间的邀请函,签名处也签上了马拉美龙飞凤舞的大名。
中原中也看了看,随意放进口袋,看向波德莱尔,困惑问道:
“马拉美先生怎么突然离开了?”
“可能是我的缘故。”
波德莱尔绅士又歉意道:
“斯德芳一向不喜欢别人把他看得过于清楚。”
“原来如此,”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又觉得古怪,道:
“波德莱尔先生看起来很了解马拉美先生。”
“斯德芳的异能被组织发现时,组织派遣我将斯德芳带回,我教导过他一段时间,对他还算了解。”
波德莱尔简单解释了两句,平静地看着中原中也,问道:
“你还要回去找莫泊桑先生吗?中也。”
“不去了,向我传话的马拉美先生都走了,我还回去找莫泊桑医生干什么?”
向莫泊桑表演诬陷无果的大型尴尬现场?这也太荒谬了!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转身,开始回家,在回家路中,忍了又忍,忍不住吐槽道:
“波德莱尔先生,你们组织还有靠谱的超越者吗?”
目前他接触到的几个超越者相处起来都不怎么靠谱,应该说,也太离谱了,
中原中也都担心这个组织因为他们的各种离谱行为倒闭,尽管他知道他们是官方势力!
“在工作上,他们都是可靠的同僚,对组织做出了很多贡献。”
莫泊桑的异能将很多命悬一线的同僚拉离死亡线,有了被救治,活下来的机会;
马拉美掌管了组织内外的舆论消息,对外面传出的消息真真假假,让很多势力都捉摸不透。
波德莱尔将同僚们对组织的贡献看在眼里,对同伴们的小癖好还算包容,道:
“这也是对你一种考验,中也。”
中原中也疑惑道:“考验?”
是谁在考验他?
一直跟着他身边的波德莱尔?
“你在判断他们是否可靠,他们也在观察你是否可信。”
波德莱尔的声音轻缓:
“他们对你的话语是虚假还是真实,态度是轻佻还是稳重,都会被你的回答与举动影响,决定,最终,递交出一份双方都接受的答卷。”
中原中也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道:
“所以,刚才的答卷是兄长的?”
呸!他果然没有骂错人!
左边一个嘴欠喜欢骂人的莫泊桑,右边一个满口谎言,和骗傻子一样的马拉美,上面还有一个夸奖跟讥讽人一样的波德莱尔。
难怪他的兄长宁愿在外面流浪,都不愿意回到法国!
“你也可以如此认为。”
波德莱尔看着中原中也的目光满意又柔和,道:
“你的反应不是最完美的,但是,是最合适的。”
中原中也诧异道:“为什么?”
他可是见一个人就骂一个人,一点都没有让自己受委屈,嚣张得不得了。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反应都能被打负分,没有被立刻踹出特殊战力总局都是因为身边的波德莱尔!
“因为你还在成长,也是在最应该露出锋芒,向世界彰显自己存在的年龄,他们不会和曾经的‘自己’计较。”
现在也是难得的和平期,不会有战争催促,碾碎他们对世界的好奇与探究,将他们立刻投向战场,磨灭天性。
而是可以慢慢等待,直到孩子长大,懂事,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一切是最好的时机。
波德莱尔想到了曾经陷入迷茫,灵魂枯竭的兰波,又想到了现在流浪在外,迟迟不归的魏尔伦,所有的惆怅与遗憾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现在成为了最好的时间,他们却已经长大,在最压抑的时期结束了青春。
他被兰堂尊重为老师,却没能承担起师长的职责,始终没有对他们伸出援手,而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结束磨砺,走向属于他们的结局,
还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波德莱尔看向中原中也,突然道:
“很高兴成为教导你的养父,中也。”
“谢谢?”
中原中也一脸茫然地回答,又觉得这个回答不对,转而道:
“我也很高兴。”
虽然中原中也想到魏尔伦,就觉得波德莱尔成为他的养父的这件事前景堪忧。
·
中原中也回到波德莱尔的家,将拿到的补品和请帖放在安全的位置,和波德莱尔打了一声招呼,就开始寻找了魏尔伦。
最终,中原中也在教堂前看到了魏尔伦,
魏尔伦并没有做出引人注目的行为,而是一身白色西装,忧郁而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着广场上的鸽子飞来飞去地聚成一团,在地上啄食。
夕阳给魏尔伦笼罩了一层暖色的光调,却无法驱散魏尔伦身上的一丝孤独。
“中也。”
中原中也还没有开口,魏尔伦就已经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目光慈爱又惊喜,谨慎地问道:
“你终于来找我了,弟弟,是迷路了吗?”
“没有迷路,而是在兰堂先生被那个名字为雨果的超越者带去审讯室后,去了特殊战力总局一趟。”
中原中也将刚才买到的鸽子饲料分了一包给魏尔伦,在魏尔伦身边坐下,随意抓了一把,撒在地上,看着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在他们身侧聚成一群,平静道:
“也看到了你在过去的很多同僚。”
魏尔伦接过手中的饲料,看向完好无损,没有受伤痕迹的中原中也,目光复杂,张了张唇,却只问出了一句:
“你和他们相处得很好吗?弟弟。”
“相处很好?开什么玩笑?兄长,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中原中也挑高了眉,不爽道:
“波德莱尔先生的夸奖和骂人一样,我告诉他,他的夸奖很难听;莫泊桑医生把我当成了你,气得我把他的胳膊折断了,还踹了他一脚,不过没打成,而是吵了一架;马拉美先生把我当成傻子骗,唆使我跟莫泊桑医生打架,可惜他跑得太快,我都不知道他在骗我什么,只来得及骂他一句啰嗦……一切都糟透了!”
第92章
魏尔伦静静地听着中原中也的抱怨,来到巴黎后,让他担忧的唯一可能消失不见,压在心底的大石一点点崩裂,消失不见,呼吸不再沉重,温柔道:
“他们还是老样子,中也,需要我帮你出气吗?”
“不用了,我会给自己出气!”
中原中也盯着面前的鸽子群,抬手,又撒下了一把饲料,拍了拍手,转而盯着魏尔伦,道:
“波德莱尔先生告诉我,他们对我的态度参考了对你的态度。所以,兄长当时为什么不揍他们?”
魏尔伦愣了一下,想到过去已经开始模糊的经历,道:
“因为没有必要,中也,他们对我的身世一清二楚,即使讥讽刻薄,所说的也都是实话。”
在重生前的临死时,魏尔伦回想了过去的一生,既不后悔,也不遗憾,只是想到自己给太多人添了麻烦,其中的一位就是法国政府。
魏尔伦明白法国政府只是为了利用他脑中的情报与实力,但是,为他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工作,靠谱的搭档,一定程度的自由,对他已经仁至义尽。
“实话又如何?为什么觉得没有必要?只要觉得不开心,知道他们没有说什么好话就已经够了!”
中原中也恨铁不成钢,“哗啦啦”地将袋子里的饲料全洒了出去。
落下去的饲料惊起了胆子小的白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又被地上的食物吸引,落在地下,啄食。
魏尔伦在横滨肆无忌惮,如果不是被他们阻止,杀的人能数不胜数,来到巴黎,倒是摇身一变,成为莫名其妙的“受害者”。
中原中也越想越气,声音也变得硬邦邦的:
“波德莱尔先生说,只要兄长愿意向特殊战力总局低头,他们还会接纳你,兄长,你的想法是什么?”
“是吗?”
魏尔伦吃了一惊,
重来一次,不用待在地下室等待风暴,而是和兰堂、弟弟一起,过着普通的生活,是魏尔伦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回到特殊战力总局,得到特殊战力总局的庇护,做着一成不变的工作,依旧听着那些刺耳的声音,真的是他想要的未来?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来到巴黎的路上,兰堂告诉他的话语:
不要考虑他们的看法,而是按照自己的感受来选择。
魏尔伦看着中原中也不高兴的表情,心中泛起茫然与困惑的情绪,又平静下来,摇头道:
“我不愿意,中也,我不会向他们低头,认错,重新回到他们的束缚之中。”
无论如何,现在的改变都比重生前的一团糟好多了。
如果法国政府想要抓捕他,魏尔伦只会再次离开法国,等待时机,再次悄悄潜入,看望兰堂和弟弟们。
“我知道了,兄长,我会把你的选择告诉波德莱尔先生。”
中原中也的生气情绪消失了,
从特殊战力总局一路走出来,中原中也对魏尔伦的处境也有了一个概念——
如果魏尔伦会大度地原谅他们,忍辱负重地低头认错,重新回到特殊战力总局,中原中也才会更加生气!
中原中也看向布满晚霞的天空,突然想到了他还没有告诉魏尔伦的另一件事,沉默了一瞬,看向其他地方,语气快速道:
“对了,兄长,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为了及时看望弟弟,波德莱尔先生会成为我法律上的父亲,我和兰堂先生都同意了!”
“既然你们都同意……等等!中也,你在说什么?!”
魏尔伦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了不对,手中的饲料袋因失控的力道捏扁,炸开,在骤然产生的重力场上,深黄色的玉米粒缓慢停滞在空气中,竟然还有几分美感。
身侧的鸽子因为强烈的杀意受到惊吓,展开翅膀逃离这片区域,遮掩光线,留下一瞬间的阴影。
“波德莱尔?中也,你明明知道波德莱尔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又对我们的身世有什么样的看法!”
魏尔伦将手中的饲料袋丢在一侧,空中的玉米粒也如同子弹般,钻进地面,道:
“中也,如果你想见弟弟,我能偷偷带你潜进去,你不用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这不是牺牲,是我赚了!”
中原中也想尽办法地说服魏尔伦:
“兄长,波德莱尔先生是一位超越者,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能成为他的养子,得到他的庇护,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中也,你在贬低自己。”
魏尔伦努力压制弟弟被哄骗的怒火,痛心疾首道:
“能够成为你的养父才是波德莱尔赚了!你瞧瞧你,遇到波德莱尔后,你失去了你的自信,他是不是在打压你?”
该死的!他就知道波德莱尔不是一个好东西,现在竟然敢抢他的弟弟!
“没有!”
中原中也冷下脸,站起身,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道:
“总之,兄长,我已经决定了,即使你反对,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没错,我永远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中也。”
魏尔伦身上的杀意消失了,如同路边的普通青年,眼中盈满了脆弱的忧郁与悲哀,低声道: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无论是面对兰堂,还是面对中原中也,他的每次反对都会迎来最糟糕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