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看着比以前有活力了不少啊。”
安排了几名手下去追逃脱的嫌疑人,目暮警部留在这里保护现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幽幽叹了口气:“在优作他们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这孩子啊。”
十六夜葵再迟钝也听出来这语气有多不对劲,皱着眉头插话道:“警部,‘优作他们离开’是什么意思,是说去美国?”
“十六夜小姐还不知道吗?”
虽然她声称两人是朋友关系,但他们的举止亲密程度显然并不一般,目暮警部也拿两人将情侣看待,听到这个问题才更加震惊。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在得到允许之前议论工藤新一的身世,说道:“还是等新一亲自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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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葵没有办法留在案发现场等待下去。
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等待的人。
脑海中的纷繁杂思都被她尽量抛开,她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找到工藤新一之后当面问他。
不管是让她困惑的英语母语,还是他父母的“离开”……
天色很暗,游乐园的路灯散发着暖色的光,可她却觉得裙摆之下的双腿发冷,跑动的时候都非常僵硬。
地图是工藤新一负责看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追到了哪里,就好像完全是凭借直觉朝着几人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只是抗拒着停下。
这里是一条小巷,她并不熟悉路线,却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像极了漫画里工藤新一撞见琴酒交易然后出事的地方。
“咻——砰——”
头顶有烟花绽放,大约是八点了,彩色的烟火将夜幕灼出无数个鲜艳的小洞,在转瞬即逝之前为她短暂地照明着。
她沿着小巷往里跑,光源愈发微弱,前路也愈发狭窄,勾起人类天生对于黑暗的恐惧。
“砰——”
响声混杂在漫天的烟花中并不太清晰,但十六夜葵离得太近了,她听见了这道异于烟花绽放的声音——是枪声。
缺少锻炼的身体已经长时间的奔跑下感觉到疲惫了,肺部在跑动间往口腔涌上铁锈的味道,但她却不敢停下,扶着墙继续朝前跑。
她不知道是不是警官们追到凶手之后开的枪,更害怕这声音和工藤新一有关,她怕他受伤,怕他出事,心里装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十六夜葵张口想要喊工藤新一的名字,但率先发出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她急促地呼吸着,耳朵却捕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很细微,却又很明显。
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声源处赶去,可转过最后一块墙角,她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愣在原地。
少年正背对着她站着,他的右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物体,在阴影里难以辨认出具体的形状,而在他的身前,是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逃脱追捕的嫌疑人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鲜红的血流了一地,游乐园的地图手册散在他的身边,纸页的折角与绿色的草坪都被染上骇人的颜色。
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十六夜葵忍不住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她的大脑发昏,闪过好多一串又一串难以捕捉的思绪:晚上的云霄飞车没能赶上,烟花秀也错过了,而她寻找了半天的少年就在跟前,却始终没有回头。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浓重的不安将她裹挟。
十六夜葵一步步走近他,柔软的草地被踩得发出破碎的声响,仿佛在为她垫音。
“……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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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天
被踩中的草叶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弱声响,月色好像随着她的脚步挪动,洒在了工藤新一的身上。
借着微弱的光,十六夜葵看清了遮掩在阴影之中的物体,那是一把枪。
她不确定刚才听到的枪声是否由这把枪发出,她也没有给倒在地上的男人一点多余的目光,此刻她的注意力尽数被眼前的少年攫取,她察觉出他的异常,却找不到原因。
他的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黑暗里,十六夜葵感到呼吸更加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她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去牵他的左手,抬眸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目光,轻声问道:“新一,你怎么了?”
工藤新一没想到她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提醒她道:“葵没有看到吗,他死了。”
十六夜葵是第一次直面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之前那位中毒身亡的死者身上裹了白布,现场也不像现在这样血腥。
说实话,她是有些害怕,但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过问那位在逃脱追捕过程中丧命的嫌疑人,她认真地去看他的眼睛:“新一,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工藤新一是临时决定留在这里的。
在海因·伯德死后,他可以选择离开,再在有证人的情况下发现尸体,若无其事地回来。
可他却有了更想要做的事情,他想要知道:在见到疑似凶手的工藤新一之后,她会是怎样的态度。
会恐惧,会愤怒,还是会难以置信?
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被她撞见的时机也刚刚好,可他唯一没有判断准确的就是她的反应。
工藤新一自认为了解她,她的性格善良、热情、天真,愿意去挽救陌生人的生命,从她每天晚上和他描述漫画剧情的口吻中也能听出她的善恶分明和嫉恶如仇。
那么在这种时候,她为什么一句关于那具尸体的话都没问,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他忽然懊恼自己对她的试探,但他又感到隐秘的愉悦,他享受着她的关心和重视,他认识到了更多面的她。
可与此同时,他却隐约猜到了她这副态度的原因,这令他的心情骤然起落,猛地坠至谷底。
十六夜葵不懂他为什么始终保持沉默:“新一……”
她觉得他的状态不对劲,但被枪声引来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之前追捕海因·伯德的警官们同样对枪声敏感,好几道不同的脚步声在接近这里。
那些声音仿佛鼓点一样在心尖敲着,十六夜葵感到血液的流速加快,从身体各处涌向大脑,但思维却异常活跃,人也奇异地镇静下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但吐字却清晰:“先别说这些了,这把枪……新一,你的身上会测出来硝烟反应吗?”
说完,情感又占据上风,她否认道:“算了,不能冒险,别让警官们看到你。你先回家好不好?我等会和警官们说我来的时候就出事了,没有看到凶手。”
工藤新一却没有动作,语气不确定地问道:“你在……包庇我吗?”
“怎么是包庇?”十六夜葵觉得自己比他还急,伸手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推,“新一又不是凶手!”
工藤新一对她没有防备,在她的力道下后退半步,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是?”
“新一!”
脚步声越来越近,十六夜葵真的不想和他在这种时候讨论这些,她的语速飞快:“如果不是被人陷害,就是有隐情的吧!再说了,这人本来也是杀人凶手不是吗?”
她想到看过的无数起案件,也记得那些或整容或栽赃的故事,坚定道:“总之,工藤新一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这是我一万分确定的事情!”
就算看到他在自己的眼前开枪,十六夜葵想,那他也一定有苦衷,而她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为什么不可能?”
工藤新一知道他所得到的信任根本不属于他,哪怕短暂地诱骗过来,哪怕他有能力长久地隐瞒下去,可他也无法控制住想要彻底拥有这份情感归属权的欲望。
理智和情感在天平的两端失衡,拉扯时的尖锐声响仿佛在他的脑海响起,刺得他大脑生疼。蛰伏在心底许久的嫉妒更是以一种丑陋的姿态攀爬生长,他甚至想要破坏她心中那份完美无缺的形象,尽管这对他来说毫无好处。
工藤新一狠狠闭了闭眼,捏住她的手腕也更加用力,再次看向她道:“因为漫画里的我正义,我就一定会是正义的人吗,如果我和他不一样呢,葵要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呀?”
十六夜葵急得眼睛都红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怎么可能怀疑你?”
手电筒的灯光晃进转角,她的侧脸被映亮,翡翠色的瞳孔盛着晶莹的泪珠,好像清透的玉石,但眼尾却是红的,连眉头都蹙起,是他从没见过的伤心模样。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为谁难过,是在为陷入命案中的他,还是在为她所喜欢的角色。
如果都有的话,那么又有几分是为他,更或者,连那仅有的几分都是为伪装后的他。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扮演游戏着实可笑,他没有办法推理出答案,他想要通过行动求证,所以他才会在看到琴酒杀人之后留在了这里,他迫切地渴望着让她接触到真实的自己。
他想确定他在她心里真正的分量,可当她的眼睫沾上伤心的泪水,当那双瞳孔流露出破碎的神情,那些念头又顷刻无踪。
——继续骗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
工藤新一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把枪收起来,右手亲昵地按在她的颈上。
脖颈处的肌肤轻薄,被手掌的枪茧摩挲着会渗出淡粉色,过快的心跳令动脉一下下冲击着他的指腹,有一种握住了她的心脏的错觉。
“别怕。”他改变了主意,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不是我,不用逃,我会解决的。”
话音刚落,仓促的脚步声骤然停下,是高木警官赶到了。
身着制服的年轻警官还没站稳就看到了保持着拥抱姿势的两人,他张口还带着跑步之后的沉重呼吸声:“工藤君,十六夜小姐,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嫌疑人他——”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被这对少年少女身形遮挡住的男性身体随着他的走近出现在眼前,仰躺在地面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高木涉悚然一惊,快步走到男人身边,一眼见到了贯穿心脏的致命枪伤,却还是将食指按在了男人的颈动脉上,确认了对方的死亡。
十六夜葵无条件相信工藤新一所说的话,她很确定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可现场这个样子,他又要怎么解释呢,高木警官会相信吗?
她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角,指尖却碰到某个硬物,是他收在腰间的枪。
大脑在不断告诫她保持冷静,但她显然没有那么好的演技,手指在发抖,喉咙也控制不住地吞咽,往他的身体靠近,希望能借由相贴的身体藏住那柄手.枪。
“怎么这么害怕?”
工藤新一的右手拭过她的额发,柔软的发丝被冷汗润湿,摸起来冰凉。他拍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相信我。”
高木警官将这里的情况用对讲机汇报给了目暮警部。
得知嫌疑人身亡,目暮警部大为震惊,把上一桩杀人案件的善后工作交给佐藤警官就火急火燎地到了现场。他的帽子都有些乱了,一边扶稳帽子一边对他们问道:“新一,十六夜小姐,你们是现场的第一目击者吗?”
“抱歉,她被吓到了。”
工藤新一将少女抱在怀里,有条不紊地描述起之前的经历:“我追到这附近时把嫌疑人跟丢了,接着我听到枪声响起。我当时的位置很近,赶来的时候就见到伯德先生倒在地上,据我观察是心脏中弹,立刻死亡。
“同时我还注意到两个黑衣人逃走的背影,其中一位是银色长发,身高一米九左右,带着高礼帽,另一位身形健壮,比同伴大概矮二十公分。”
现场都是草地,痕迹很明显。海因·伯德倒地的角能够推测出子弹的射出方向,而那一块草地上的脚印为两名成年男性所有,明显与穿着运动鞋的工藤新一不符,的确有第三方在场。
目暮警部大致看了看警员们找到的线索和物证。
从死亡现场观察,凶手用手.枪击杀死者时离得不算太远;从草地上的血迹判断,死者心脏喷射而出的血液有被遮挡住的痕迹,缺了一块,大概率是沾在凶手的衣服上了。
身穿白色运动服且半点血迹都没有沾上的工藤新一轻易从这起案件洗脱嫌疑,更关键的是,目暮警部根本没有怀疑过他。
高木警官同样相信了工藤新一的说辞,人手不够,现在封锁园区又太迟了,他只能去找游乐园的工作人员调取出入口处的监控,希望能够锁定嫌疑人。
他无奈道:“要是这附近也有监控就好了!”
“目暮警部,我们可以先离开吗?”
工藤新一轻抚了下十六夜葵的头发,精心编起的小辫变得有些散乱,混在她的双马尾里面看不太出来:“如果需要做笔录,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想先送葵回家。”
“啊……”
目暮警部愣了两秒,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少年是以侦探身份加入调查的,他已经帮警方解决了投毒凶杀案,也作为枪击案的目击证人提供了线索,没有义务再留在这里。
最近警方和他的合作不少,交流的机会也很多,这种要求没有拒绝的必要。况且……他对这孩子始终是愧疚的。
“没问题,路上小心。”
目暮警部走到他的身边,原本想要如长辈一般拍拍他的肩膀,但他被怀里的少女抱的太紧,于是只能作罢。
工藤新一点点头,半抱着十六夜葵从拉开的警戒线处走出这片区域,说道:“那么之后电话联系,目暮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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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通完枪击案件的事情又耗费了不短的时间,绚烂热闹的烟花秀已经结束了,漫天烟火隐没在漆黑的夜空中,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十六夜葵被他牵着往外走,路上的行人不少,都在朝游乐园的出口方向赶,大概是有离开园区的末班车。
她对方向失去了感知,整个人也魂不守舍,被他扶住肩膀往身边带了带,避开了差点撞上来的陌生人。
“还想去坐云霄飞车吗?”
工藤新一领着她走到更加边缘空旷的位置,他摸了下她的脸,不是很凉,之前奔跑带来的热度还残留着一些,和她商量道:“现在过去我们还能赶上最后一趟,游乐园的灯仍然亮着,夜景比之前会更好看。”
“是琴酒和伏特加吗?”
十六夜葵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就着他的手仰起脸问他。
她曾经和工藤新一说过关于黑衣组织的事,他的描述也只可能是琴酒和伏特加,假如是这两个组织成员在交易时被慌不择路逃跑的海因·伯德撞见,继而被前者击杀,从逻辑上来说的确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