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他虽然只能维持人形,但却更加清醒,条理清晰。
这是从他苏醒后就落下的后遗症,燕危雪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现在他却因为一时的本能和心软,留了一个“小妻子”下来。
妻子。
嗤笑了一声,燕危雪两根修长的手指滑上陆呦呦浅粉的唇。
她的运气不错,如果是白天遇到他,大约一个照面就会被他杀了,根本没机会说一个字、一句话。
这么细弱的脖颈,脆弱到轻轻一碰就仿佛要被折断。
唇边荡漾起一抹笑意,燕危雪一点点揉开了陆呦呦的唇瓣,直到粗糙的指腹被她呜咽含住,沾满了水光,才慢慢松开了她。
他盯着自己亮晶晶的手指看了会儿,忽然慢慢张开淡色的唇,伸出猩红的舌尖,在指腹处轻轻舔了舔。
嗯……甜的发腻。
第86章 替嫁给废龙仙君06
太阳升起, 垃圾山也开始变得热闹。
一辆辆魔车拖着大魔物吃剩下的骨头堆积在这儿,任由生活在垃圾山的魔物们挑挑拣拣。
“夜枫今早没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暗夜精灵叹了口气,干瘪的脸颊有些凹陷, “昨晚是血月, 他大概已经死了。”
“死了才好, 活着有什么意思?”他的同伴伸出断肢, 用手肘前段绑着的铁木树枝在一堆骨头中翻找, “这批货不行,没什么能吃的。”
听见他的话, 暖雨眼里闪过一丝难过。
他和夜枫是好友, 当初一起生活在地渊第一层的一个暗夜精灵聚集地中。
夜枫被背叛后, 他不忍心看见好友一个人流浪, 加上他自己在族中也没什么亲人, 早年更是伤了根本,活不了多久,也就跟着夜枫一起走了。
只是离开了地渊第一层,他们才发现越往下, 就越不好混。
食物匮乏, 气候恶劣,魔物之间的互相厮杀。
他和夜枫一个残, 一个病,能撑到现在,除了第三层的魔王斐尔叶的强大, 就是靠着面前这只不到十岁的小魔物接济他们。
现在夜枫没了,他这破身体, 也不想继续拖累他。
“卡斯诺,我那儿还有上次捡回去的牛兽骨头, 等晚上我们熬一锅汤吧。”
暖雨笑着说,从地上拔了几根开着白色小花朵的甜呦草,“再放一些甜呦草进去。”
这是垃圾山的特色,一种根系很发达的小花,花朵可以止血消炎,叶子和茎吃起来甜滋滋的,是许多地渊的魔物们一辈子唯一能吃到的甜味。
“你别拔多了,我们三头魔,最多拔三株。”
卡斯诺板着小脸,缺了一个角的小尖牙龇着,给他瘦弱的小脸添了一些活力。
“知道了,拔多了会受到诅咒。”暖雨将三株开着鲜嫩花朵的甜呦草小心翼翼地采下,保留了它发达的根系。
这样只需要再过十来天,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就可以再次长出来甜滋滋的根茎和花朵。
据说以前地渊是没有这种花朵的,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贫穷,但自从一千多年前的一场春雨后,整个地渊都开始冒出了这种白色的小花朵,五瓣花瓣,柔柔弱弱的,生命力却很顽强,哪怕是在最黑暗最贫瘠的第77层,也能在岩石的夹缝中找到它们的身影。
甜呦草是所有魔物内心最柔软的东西,也是在最饥饿和痛苦时,能够延续他们生命的食物。
因此,没有魔物会浪费任何一株甜呦草,也不允许其他魔物过多采用,这是整个地渊所有魔物的共识。
魔车散去,垃圾山也很快沉寂了下来。
今天他们的收获并不好,卡斯诺只找到了一根不大的猪兽肋骨,上面的肉被啃的很干净,只剩下了一点骨髓。
不过这种猪兽的骨头很软,对卡斯诺这种一阶(筑基期实力)魔物来说,刚好可以磨牙。
只是地渊很明显越来越贫瘠了,以往的雨季他们能捡到的食物是现在的十几倍。
“卡斯诺,我想去夜枫那边看看。”在骨穴里煮好了牛骨汤,暖雨忽然说了句。
卡斯诺盯着他平静的眉眼看了看,啃着兽骨的牙齿稍微松动了一瞬,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用完好的右手指了指边上那个热腾腾的骨头锅,示意暖雨喝一点骨头汤。
“等我回来再喝。”暖雨笑了下,表情上看不出异样。
他快步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垃圾山里。
卡斯诺用力蜷了下指尖,深蓝色的眼眸黯淡了一瞬,又很快亮了起来,开始用力撕咬着手里的骨头。
――暖雨要死了。
当初爷爷离开他之前,身上也是这样的死气。
魔物之间的离别不需要眼泪,因此卡斯诺也没有阻止暖雨,他也没有哭,只是一口气喝光了整锅的汤。
于是,等伤势好了不少的夜枫支楞起来,拿着昨晚那个人类留下来的一部分药粉和食物来到垃圾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把自己吊在树上的好友和一只撑到不停呕吐、仿佛食物中毒一样的小魔物。
夜枫:“……”我就一晚上没出现,你们这是闹哪样!
揉了揉眼睛,夜枫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起床的方式不对。
不然这一天天的,怎么那么魔幻呢。
“所以,你们以为我死了?”
一番折腾后,夜枫总算是把好友救了回来,听着他虚弱的控诉,简直无语了。
他的经历虽然比较惨,但他一直都很乐观,而且他就算重伤,实力也和普通魔物差不多,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暖雨也很无语,“没死你不会吱一声啊,你手腕上挂着的传音树藤是干嘛的,让你没事啃着玩的?”
黑暗精灵大都会一些特殊的魔法,传讯树藤是一种传讯工具,相当于只能打电话的手机。
夜枫无言以对。
他摸了摸鼻子:“这事是我不对,但我也是太激动了,小雨,我身上的诅咒消散了!”
昨晚,他被魔王那么一吓,又被那个人类那么一治,心情跌宕起伏,竟然就那么冲破了背叛者给他设下的禁锢,恢复了三阶巅峰(元婴期)的实力。
也因为一直在突破,所以他没能及时回复暖雨的传音。
“真的?”
暖雨很是兴奋。
地渊一共77层,前17层魔物的实力都不算特别强大,普遍实力都在一阶和二阶,三阶已经称得上强大,三阶巅峰已经算是大魔物了。
“我骗你干嘛!”夜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很快想到了什么,神色又变得凝重,“我先过来找你们,是想让卡斯诺打听一下昨晚魔王有没有找哪只魔物拉车,我想找到昨天给我疗伤的那个人类,亲自感谢她,再确认一些事情。”
昨晚他伤的昏昏沉沉的,听见那个小人类叫魔王斐尔叶“仙君”,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现在回过神来,才发觉出了大问题。
谁会叫大魔王“仙君”啊!
地渊第三层,的确有一个曾经是仙君的人,但绝对不是斐尔叶!
那是一个皎洁如月、宛如谪仙一样的仙人,名为碎琼。
三个多月前,他逃亡到这儿的时候就见过那位碎琼仙君,面容俊美的仙人一身洁白氅衣,双眸澄澈,宛如高山上一捧清冽的白雪。
他站在乌糟糟的魔物集市上,微笑着替那些受了伤的老弱魔物治疗伤口。
他明显也是虚弱的,但却不吝啬自己的药草,就连他也曾经得到过碎琼仙君的医治。
只可惜碎琼仙君身体越来越差,最近一个多月,他一直闭门养伤,夜枫也很久都没见过他了。
再想想昨晚那个小人类叫碎琼仙君“夫君”,又说她仰慕碎琼仙君已久,夜枫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有一个仰慕了碎琼仙君多年的女子不忍心他一个人住在地渊受苦,特地来到地渊,想要嫁给他,但偏偏被魔王斐尔叶见色起意,受了他的欺骗。
魔物都有一些特殊的天赋,达到魔王这一层次的魔物少说也有七阶,变换一下声音容貌对他们而言再简单不过。
一想到昨晚,斐尔叶可能冒充了碎琼仙君,对那个小人类做了一些禽兽不如的事,夜枫就十分焦虑。
但很快,夜枫就不焦虑了。
因为他担忧的对象之一,已经闭关了一个多月的碎琼仙君,正微笑着踩在沾满了血腥气息的泥土上,一步步朝他走来,“你就是夜枫?”
“啊……”夜枫有点呆滞,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是,我是。”
燕危雪轻轻笑了下,“你现在居住的洞穴出售吗,我想买下来。”
他语气餍足,薄唇上泛着一层晶莹的水光。
夜枫:“???”
买、买他那个脏窝干什么?
……
……
不知道大魔龙还有白天和夜晚两个模式。
陆呦呦这一觉睡的很沉,等她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799,你怎么不叫我。”
陆呦呦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听见小系统委屈道,“宿主我叫你了,但是你说被子绑架了你,为了不起床,你还故意脱衣服,把我弄黑屏了。”
陆呦呦:“……”真的假的?
她低头摸了摸,确实发现身上的外衫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松松垮垮的红色肚兜,可能是脱衣服太急了,她肚兜后面的结还打死了,紧紧卡在胸口处,并不是很舒服。
没在意这些细节,陆呦呦踉跄着穿好了衣服,遮住了那一身似乎没有以往那么疼痛的伤疤和她看不见的一身指印。
将昨晚准备好的灵米下锅,又简单做了几个能温养经脉的清淡小菜,陆呦呦把饭食装进食盒里,贴了张保温符保暖,急急忙忙就出了门。
等她沿着昨晚799记下的路走了一会儿,就听见小系统提醒道,“宿主,你身后有一辆魔物车。”
陆呦呦攥紧幽冥灯,听见一个陌生小魔物的声音,“上车吗,做半个小时魔车十……不,一斤肉干。”
那道声音很稚嫩,听起来只有七八岁大,陆呦呦探出恢复了不少的精神力,模模糊糊地感知到对方只有一米来高,正在赶一头两米来高的魔牛。
那魔牛后面拉着一辆四个轮子造的大板车,上面已经做了几个魔物,还有两个人类。
陆呦呦犹豫了一下,“到垃圾山要多久?”
小魔物迅速回答,“快得很,十来分钟吧,您第一次坐车吧?我给您打个折,给半斤肉干就行了。”
他说着,还拍了拍拉车的魔牛,让它弯下脊背。
也就是陆呦呦看不见,不然她就会发现,那小魔物的表情十分惊恐,仿佛她是什么特别恐怖的东西一样。
其他魔物的表情也很惊慌,但不敢露出破绽,生怕惹怒浑身顶级魔物气息的陆呦呦,被她一口吞了。
陆呦呦不知道自己身上被某条龙特地留下了一道气息,还以为地渊的魔物都特别淳朴,当下痛快地交了半斤肉干,坐上了魔车。
专业的魔牛坐着就是比昨晚那辆车舒服,陆呦呦舒舒服服地兜了一会儿风,人就到了昨天来过的垃圾山。
从拉车的小魔物“凯斯”那儿得到了一朵可以短时间传音的风铃花,陆呦呦发现男配住的垃圾山似乎小了一些。
不仅如此,他的巢穴也没那么臭了,血腥味和腐朽的味道散去了很多,地面上还铺了一些柔软的干草,让她不至于一脚踩进烂泥里。
心情有点微妙,陆呦呦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没了好感度系统,她有时候难免会迷茫,但现在看来,碎琼仙君对她的到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昨晚故意赶她走,该不会是觉得自己巢穴太臭了不好意思吧?
“仙君?”
“碎琼仙君?”
敲了敲门,门里的人没有动静,陆呦呦心口的鳞片却开始发烫。
一圈圈的热意打着旋,从鳞片上溢散,仿佛印进了心里。
心下愈定,陆呦的声音大了些许,“仙君,能让我进去吗?”
但不管她怎么敲门,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
陆呦呦:“……”
她没办法,只能开始撬门。
等着她可怜兮兮蜷缩在门口或者打道回府的燕危雪:“……”
他听着门口悉悉索索的动静,眼底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
他的这个“小妻子”,比他预料中的更有意思。
她很神秘,明明没有修为,身上却佩戴着他的鳞片。
还是他丢失了一千多年,长在心口,唯一一片和他五感相连的逆鳞。
纤浓的银睫微垂,想到自己白日不受控制的种种行为,燕危雪站起身,打开了门。
陆呦呦正撬到关键时刻,一时没站稳,整个人栽倒进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像是撕裂伤口后的新鲜血液的味道。
“仙君,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陆呦呦下意识道歉,燕危雪却轻轻应了一声,“无碍。”
他说着,于黑暗中用粗糙的指腹轻轻蹭了蹭陆呦呦的手腕,语气温柔,轻声低喃,“昨夜无礼,该是为夫给夫人道歉才是。”
陆呦呦一听这话,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有点错愕,有点惊讶,又有些愣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历了那么多个爱人变态的世界,忽然见他这么温柔体贴,简直就跟日了狗,不,跟出现了海市蜃楼一样,虚假的不真实。
陆呦呦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低下头咬了咬唇,想把眼泪憋回去,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什么难堪的声音。
其实她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直都在受伤,伤痛和不安定感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虽然她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过程终归难熬。
“夫君,我……我叫陆呦呦。”
怀里的小盲女只因为一句话就露出了万分感动的表情,还仰着小脸,缱绻依恋地看着他,软软的嘴唇轻轻咬着,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氤氲着可怜的雾气,看的燕危雪那颗冷硬的心都有那么一点儿触动。
只是他到底是一条冷漠无情的龙,对待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妻子,只有探究和漠视,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燕危雪的语气温和,唇角弯起,眸光却一片冰冷,虚情假意道,“呦呦?夫人的名字很好听。”
他说着,高大的身躯微微上前,笼罩住了陆呦呦,没有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打算先温养一番她的伤势,再取出那枚已经和她灵魂完全契合的龙鳞。
那是他的逆鳞,总是留在她那儿,时不时被她摸一摸亲一亲,总会让他有些难捱。
只是,燕危雪到底记得白日解开她衣襟时,一不小心在她皮肤上留下的那几道印子,动作很轻。
陆呦呦没想到会突然被他抱起来,双手下意识抵住了燕危雪坚硬的胸膛,因为慌乱,还不小心摸了好几下他结实的胸.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