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喜欢我呀?”
桑意欢一记直球打来,谢恙瞳孔一缩,灼热感攀附耳上,晕染着团团红霞,他目不移视:“是,我喜欢你。”
声音愈来愈大:“谢恙喜欢桑意欢,特别喜欢――”
谢恙胸口起伏,热意奔涌而至,渐渐升起的雾气氤氲,视线朦胧,眼前的少女也变得模糊。
身影晃动,逐渐跟印象中,艳丽芳华的面容重合,酸涩裹着甜意在知觉中炸开,触到泪腺,欲言又止地张口,什么都没有说。
少年的话,似山间清透的风,清澈干净,让人忍不住为之心动。
可风终究是风,它不可信,亦不真诚,风散终消不留一丝痕迹。
桑意欢眉头紧皱,微微昂首,姿态高傲:“喜欢人可不是说说,就普通人家姑娘被喜欢,各种礼物殷勤也是少不得的。更何况,我如今可是司沂剑尊的弟子。”
听到这个名字,谢恙微咬内壁,磨着尖锐的牙,面上依旧专注,目不转睛望着少女,承诺道:“我做的到。”
“真的?”
“真的。”
听到他炙热真诚的承诺,桑意欢终于笑了,眸子笑得弯如月牙,酒窝微露,气氛在这一瞬间和缓。
准确来说,是两人笑作一团。
莹润剔透的手指,指尖泛着粉嫩,她细细摩挲着他略微发硬的发丝,赤红的唇勾起一抹笑,她声音浓稠甜蜜:“我知道的,你能做到的。”
日薄西山,霞光万丈,天已经黑了。
半山腰的院子处,两个人拉扯不住,桑意欢的笑略微维持不住,谢恙可怜巴巴看着她:“我可以睡在储物间。”
“长墟派男女有别,谢恙你该告辞了。”
“这里人烟寥寥,有无人巡视,万一有危险。”
“剑尊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桑意欢太阳穴疯狂跳动,咬牙控制自己,她竟不知,谢恙还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一把将谢恙推出去,谢恙险些跌个踉跄,不待他说完,桑意欢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看到,谢恙被推出门,嘴角咧着笑,傻乎乎望着木门,犹如人界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挣了多少银子,乐成这副模样。
谢恙轻抚少女摸过的地方,抑制笑意,恢复往日的平静:“意欢,夜安。”
“……”
不止靠多久,直至日移星起,桑意欢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终于回神,缓缓站起来。
还未等她走几步,忽然传来敲门声。
桑意欢眸光警惕,扬声:“谁!”
敲门声停止,隔着门,传来淡然的男声:“我来看看你。”
打开门,白衣男子站在月光之下,干净透亮,是话本中描述的乘风而起的仙君。
“师尊。”
“听金月他们说,你一直没有出来,我便来看一看。”
“啊……”桑意欢低下头,讪讪一笑,“金月已经带我大致看过,下午有些困,一直到现在才清醒。”
她偷偷抬眸,正巧对上究察目光,司沂很快收回目光,淡淡道:“嗯。”
气氛过于窒息,摸不透他所思所想,桑意欢迅速低头认错:“师尊恕罪,弟子下次绝不……”
“用膳了嘛?”
话说一半,她猛然抬头:“诶?”
望着检讨说一半,一脸茫然的神色,司沂眼底划过笑:“走吧,一起用膳。”
桑意欢下意识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很快走到地方,金月银月早早在这儿候着,看她的表情犹如看珍惜物种,盯得她毛骨悚然。
司沂坐下来,示意她坐对面,金月银月摆上碗筷。
桌上饭菜精致,热气腾腾升起,一看就不是敷衍了事,清凌峰一共就几人,辟谷之事对于他们而言,更是轻而易举。
没等她问出口,司沂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起来,桑意欢只好用膳。
膳食由灵谷做成,灵力充沛,颇为好吃,桑意欢吃的眼睛半眯,像只餍足的小馋猫。
司沂问:“吃饱了?”
“嗯。”
“既然如此,回去休息吧。”
说罢,司沂剑尊转身离开,桑意欢连忙站起,喊住他:“剑…师尊。”
司沂顿住,双眸看向她,温和的眼神让她忍不住询问:“您不是已经辟谷。”
“你是我的弟子,自然要负责。你经脉窄细,灵识虚弱,只得温养,我虽不看重修炼,也不希望弟子是个病秧子。”
桑意欢抿着唇,灵识虚弱跟渡劫息息相关,若灵识不强,金丹期渡劫便是九死一生。
接受他的好意,道谢:“多谢师尊。”
“既然如此,我便多问一句,你可知你灵识为何如此虚弱。”
桑意欢心头一颤,她当然知道。
一而再的使用金手指带来的创伤,也只有她知道,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
她摇了摇头:“不知。”
司沂“嗯”了一声,没有下文,一时兴起的问话就此中断。
桑意欢离开,消失在漫长夜幕之中,司沂仍站在原地,眉头紧皱,漆黑眸中的探究不减反增。
夜色寒凉,浓郁的雾气遮盖星光,让人看不清,看不透。
―― ――
“妹妹!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桑祈安献宝一般地将东西捧出来,金丝绸衣出现在眼前,桑意欢望着金丝在阳光下交相辉映,闪烁着璀璨光芒,手抚摸在冰凉的衣裳,细细感受。
是件好衣裳,造价也不便宜。
她问:“哥哥买的?”
“那当然,今天可是要参加拜师礼,可是你最后一次穿漂亮点。”桑祈安扫视周围,小声道,“我跟你说,长墟派弟子天天穿白衣,一点装饰都没有,素淡的跟要去祭拜似的。”
【他可真会形容,这分明是仙气飘然的象征,桑祈安形容的这么晦气。】
‘不过实话实说。’
【哼,你就知道护他,你之前分明还说谢恙穿白衣不染凡尘……】
抱怨声嘎然而止,桑意欢睫毛微颤,只当没有听见,抱起衣裳,笑盈盈看着桑祈安:“我换给兄长看!”
“好!”
不一会儿,桑意欢从里面出来,红衣金丝,会连绵不绝的流动般,初绽姿色加上艳丽的颜色,让人移不开视线。
桑祈安一时哑然,只顾着观赏。
真不愧是花光他钱买的衣裳,值!
“哥哥?”
“美!绝美!等谢清晏看到,他肯定后悔自己草率退婚,走走走。”
桑意欢无奈一笑,跟着桑祈安出去,路过弟子纷纷侧目,忍不住多看两眼。
长墟派弟子相貌端正,但能将白衣穿得惊艳,属实不多,一抹红出现甚是惊艳。
就在此时,迎面撞上谢恙,谢恙见她,夸赞说:“艳绝一方。”
桑意欢挂着一抹浅笑,同他微微颔首。
桑祈安:“倒是有些眼光。”
温润声音缓缓传来,谢清晏莞尔一笑:“远远就看见一点红,确是佳人。”
“怎么样,后悔退婚了吧。”
谢清晏眸眼含笑,轻轻摇头,温润如水的眸望着桑意欢,桑意欢应以一笑,颇有些郎情妾意。
谢恙一旁看着,眼神一暗,眼底翻滚着暗色,嗜血的光一闪而过,他紧掐住掌心,挤出一抹笑。
向前一步,做出邀请:“意欢,我们一起去拜师宴可好?”
谢清晏一笑:“拜师宴?正巧我也要去,可要同往?”
第77章
两个人同时做出邀请, 桑祈安乐得看热闹,冲着桑意欢挤眉弄眼,故意扬声:“如意, 这次你可真是左右为男呀,快说要选谁?”
“选谁,是在选什么?”宋铃适时走过来, 微带好奇。
本不打算过来,可看她众星捧月, 宋铃承认她不舒服。
早在之前, 她和桑意欢就不合拍,那抹笑,恰到好处的噎人, 再到如今红衣夺目刺眼,让人升起厌恶。
隐隐有种不喜,是来自对面的少女。
桑祈安见她来, 笑着冲她拜了拜手,扬了扬下巴, 语气调侃:“喏, 两人正抢着带如意去拜师宴,谢清晏居然还有今天。”
宋铃的笑险些维持不住,眸中透着凉意,嘴角僵硬上扬:“是吗?”
桑意欢轻瞥一眼, 并没有打招呼,眼神游离在两人之间, 似是为难的不知如何选择。
越是这般, 宋铃越发堵心,一口银牙咬个粉碎。
见她认真挑选起来, 谢清晏眸眼一弯,满是宠溺和喜爱。
众人眼下,他缓缓伸出手,手掌向内勾了勾。
那一瞬,桑祈安当即搂住他,皮笑肉不笑:“你当我妹妹是灵宠呢。”
另一侧,谢恙脸色一黑,眼底闪过怒火,嫉妒一口口吞噬着他,他努力克制嫉妒。
宋铃嘴角微压,一言不发看着,肌肉紧绷。
谢清晏回道:“我可没有。”
笑意清透可见,语气轻松和缓,旁人听的清清楚楚。
桑意欢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集,看向中央的人。
谢恙轻抿着唇,漆黑明亮的眸子注视着她,她每一次扫视,每一次目光都将心紧紧提起,眼中充斥着呼之欲出的渴求。
选他,选他!
内心疯狂呐喊,情绪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瓦解。
纤细白皙的手缓缓搭上,桑意欢莞尔一笑:“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谢清晏微微一愣,而后轻笑出声,手指微拢,将女子的手拢在手心,动作克制含蓄,又让人觉得万般柔情。
柳绿养水,柔情化冰,少年侧目含笑,女子舒眉扬笑,一高一低。
长久的对视,似是不言而喻的心知。
谢恙一动不动,毫无知觉地望着二人,一遍又一遍地看,似是不甘,又似是不信。
他总能看到晶莹的双眼,似一面荡漾涟漪的水镜,照的人避无可避,但有一划而过,像是他痴痴妄想的错觉。
疼,蔓延至胸腔之中。
桑意欢收回目光,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选择谢清晏,恶劣的满足感填满心,让她空虚片刻得到满足。
少年灼热的目光,怎么会看不到呢。
可,看到又能怎样?谁说一颗真心捧出去,就能得到一颗真心,又有谁能保证,那颗真心的真的。
桑意欢说:“清晏哥哥,走吧。”
“拜师以后,叫我师兄便可。”
谢清晏收回手,两人一同前往拜师宴,桑祈安朝剩下的人示意,有些不解:“走呀,想不到两人如此投缘。”
宋铃面无表情:“若是投缘,师兄也不会退婚了。”
谢恙随后跟了句:“万一说错,对意欢的名声的不好。”
两人连忙跟上,只留桑祈安一人在原地,微皱眉头,琢磨着什么,时不时又张望,“啧”了声:“不对呀,我说话也就你们几个能听到,这么激动做什么。”
“有猫腻,一定有猫腻!让我好好观察观察。”
桑祈安从凳子上跳起来,冲他们背影喊:“喂,等等我呀!”
听到声音,桑意欢回眸,看到被几人落下的哥哥,挥了挥手,谢清晏也回眸,笑看着友人,桑祈安瞅见妹妹回应,耍宝般咧嘴一笑。
这时,谢恙加快步子,走到桑意欢身边,低着头,手指摆动,不经意磨蹭到她手。
宋铃绷着脸,眸光寒凉,将在一起三人烙在眼中,嘴角勾出一个斜弧。
浮云缥缈,春末夏风起,湛蓝的天映衬着一笔浓墨重彩的鲸蓝天色,天上盈蓝,殿中庄严,各派弟子齐聚一堂。
诸位长老围绕弧度排开,外门弟子在中央站立,内门弟子立于长老身前,高台上只有宋悯生一人,其余弟子在外侧观礼。
弟子皆肃穆而立,不苟言笑。
看到眼前人的衣着,司沂略微直起身,目光迅速扫过,桑意欢站在司沂身前,身子紧绷。
二人面面相觑,不言中的尴然。
向下俯瞰,人头攒集,弟子遍布殿内,戒律严明。
宋悯生微微颔首,颇为满意,扬声:“一敬苍天,拜。”
弟子一拜。
“二敬黎民,拜。”
弟子二拜。
“三敬师尊,拜。”
弟子三拜。
桑意欢起身,发丝贴在额间,属然不知,只见司沂嘴角一弯,她不由面露疑惑。
不待她问,宋悯生又道:“今拜入仙门,当以救世为己任。若天下为局,当甘为棋子,以身入局解救苍生,不辱没仙门之训。”
众弟子重复,声势浩荡,声声振耳,句句掷地,其声荡至山峰,缭绕云层。
浩然之气,油然而生。
谢恙木木地重复,心不在焉。
而桑意欢一心二用,一边重复着,一边目光微抬,余光扫向另一边。
那里有宋铃,有谢恙。
今日誓言,宋铃说过,可她手持摄魂铃操纵魔族,伤害同门,却是历历在目。
宋铃,仙门之训,已被你染的模糊不清。
宋铃察觉,撞上她的目光,桑意欢收回视线,再度拜向师尊。
“此言与诸位共勉。”
“弟子自不敢忘。”
宋悯生灵力扩声,沉声:“礼成。”
“拿着,拜师礼。”
司沂递给她一个盒子,桑意欢打开,翠绿如松的玉静静躺着,手指轻触,她感受到浓厚的灵力,这是块灵玉。
“师尊……”
“拿着便是,可以疗养身体。”
桑意欢道谢:“谢谢师尊。”
司沂没有过多停留,不久拿起剑,匆匆下山。
不知是不是错觉,桑意欢似乎看到司沂手臂上的血痂。
宋铃瞥见她脖颈的玉,闪过幽暗的嫉妒,笑言:“师妹真是好福气。”
“我也觉得,我运气极好。”
笑容消失,宋铃上前两步,手抚上她额头,将碎发拨到一旁,低声:“师妹,做人做事还是不要太出众的,不然……林秀必摧。”
“我只相信天道酬勤,听说师姐天虚之体,想必深有体会。”
指甲一歪,险些划到女子的脸,桑意欢恰好歪头,看向她身后,堪堪躲过。
宋铃怒极反笑:“我等着。”
桑意欢端着笑,目送憋着气的宋铃离开,一脸晦气擦了擦额头,转身离开,谢恙连忙跟上。
清凌峰峰下,桑意欢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少年,双手环胸:“你跟着我干嘛。”
谢恙不说话,桑意欢试探性上前迈一步,他立刻跟上,漆黑如宝石的眼睛紧紧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