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伸手给裴青函擦眼泪，“真的没关系，娘也不觉得苦，娘以前比现在苦多了，不都走过来了，只要你以后和王爷好好过日子，娘就放心了。”
裴青函忍住眼泪，眼神坚毅，“娘，你放心，女儿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李氏抓着裴青函手臂，空空的，瘦了不少，她
心疼得不行，“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娘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祖父给娘请了大夫，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裴青函没说话，她就沉默着给李氏检查身体。
还开了药，随后她又给阿荣检查烫伤，好在药水已经不是很烫，只是红了一块，不会毁容，否则裴青函会愧疚死。
这所有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叫她如何不愧疚。
“阿荣，谢谢你。”
阿荣只是裴府的婢女，她本可以不用这样拼命护着李氏的，但她这样做了。
阿荣笑了笑，“不用谢，我在小夫人身边照顾这么久，她待奴婢极好，姑娘你也很好，奴婢一直都很羡慕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姑娘以后一定不要轻易被什么事情束住手脚，你是天空翱翔的鹰，就应该四处遨游，自由自在的。”
裴青函又要哭了，她今天已经哭得够多了。
她握着阿荣的手，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安顿好阿荣和李氏后，裴青函就直接去找了裴仁。
裴仁在西院和裴锦锋商量事情，见裴青函来了，他立马让她坐下，他严肃道，“你不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
谁知裴青函“噗通”一声跪下，“孙女是来求祖父主持公道的。”ᴶˢᴳ
裴仁看了眼她身后的陆温君，又才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要这么大阵仗。”
“你快起来说。”
裴青函镇静道，“祖父，我想和我娘搬出裴府。”
裴仁看了眼裴锦锋，皱着
眉头，“受委屈了？”
“是我娘，她刚才差点背大夫人打死，若非我及时赶到，只怕我娘现在已经是衡量上一具死尸了。”
第35章 给老子跪下
“大夫人用我来威胁我娘，还打伤了婢女阿荣，我平时又不能经常在娘身边照顾，所以只能搬出去，远离大夫人。”
裴青函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裴锦锋听到这，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大嫂，她简直……简直……不会做人。”
他本想骂邵氏畜生不如的，但想到邵氏是自己大嫂，又换了口风。
裴仁脸色铁青，“这个邵氏，今日才告诫她的话她全忘了，看来是得好好惩治一番才行。”
“锦锋，你去召集族里长老到前厅一起，今日我要狠狠教训邵氏和裴中一顿，有他们这么做人吗？简直枉为裴氏子孙。”
裴仁说完后又对陆温君道，“王爷，让你看笑话了。”
陆温君爽手背在身后，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偶尔看看笑话，对身心有益。”
“今日那邵氏做得确实过份，希望裴大将军能给本王岳母讨回一次公道。”
裴仁握拳，“王爷放心。”
他向来不怎么插手府中事务，可谁知裴中和邵氏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李氏又是个不会诉苦的人，有什么苦她都自己咽下了，他每天又忙里忙外，没有时间去关心他，他这个公公爹关心也不是个事。
还是得让裴中自己意识到问题，如果意识不到，就让他们一家滚出裴府去。
如何也不能裴青函和李氏搬走。
邵氏正在书房和裴中哭诉刚才裴青函是如何拿绳子勒她脖子的，还把她脖子上的勒痕
给配中看。
“老爷，不是我总针对裴青函，是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我好歹是她嫡母，不尊重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我的命，这要是传出去，裴府的名声可就没了。”
邵氏哭哭啼啼的，让裴中心里厌烦，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有点接收不过来，他现在只想自己安静安静。
他道，“我知道夫人你受委屈了，但今日我实在没空，等明日我再为你教训她，给你讨回公道如何？”
邵氏没想到裴中竟然会是这个态度，她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老爷，我也不想让你再找她麻烦，我只是这心里不舒服，想找个人诉诉苦。”
“老爷……”
“砰！”
邵氏话未说完，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只听到裴仁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裴中，带上邵氏一起去前厅接受惩罚。”
裴仁站在门口，仿若一头发怒的老虎，叫人不敢拒绝。
邵氏腿都软了，她支支吾吾过去，“爹，这……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裴仁冷哼一声，“你何必明知故问。”
“你心里清楚。”
邵氏暗叫不好，没想到裴青函真的叫了裴仁来主持公道，裴府上下谁不知道他最是偏爱裴青函，若裴青函在他面前添油加醋几句，她能有好日子过吗？
一路上邵氏心里都很忐忑。
到前厅时，她确实被这阵仗吓坏了，大嬷嬷已经被下人扣押跪在地上，还对她打了板子，屁股上的
血迹都湿透了。
邵氏看见这场面，说不心疼是假的，大嬷嬷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们的感情早就不似主子和奴婢，这些年，大嬷嬷为她的事情没少操心。
裴氏一族的几位长老也都脸色铁青坐在位置上，还有裴青函和陆温君都在。
裴府上下都在旁边站着。
裴中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严肃的场面，当初裴柔和陆锦在裴氏祠堂做那种事都没有这么严肃过。
“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裴仁一巴掌扇过去，“给老子跪下。”
裴中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裴仁开口，他只能跪下，邵氏也紧跟着跪下。
“裴中管妻不严，褫夺家主令牌，裴府以后就交给锦锋管理，可有异议？”
裴仁目光狠辣，裴中就算有异议也不敢开口，反倒是邵氏不服，“爹，请问他做错了什么？要夺走他的管家权？”
裴仁愤怒道，“这裴府若再交给他管理，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本以为他在仕途上没有大作为，起码能管好府邸，让我和锦锋安心，可他管得鸡飞狗跳的，再这样下去，裴府就完蛋了。”
邵氏把目光落在裴青函身上，愤恨不满，“爹，是不是因为裴青函和你说了什么？他管理裴府管得好好的，突然就让他让出管家权，这事实在是不服众。”
裴仁冷笑，“服众？你们管理方式服众吗？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私自克扣过锦锋一家
的月银和伙食？”
“他只是不和你计较，不代表别人蠢不知道，你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蠢。”
邵氏还在据理力争，“老二一家每个月都月银都要一百两了，他的俸禄才多少？哪个月不是我们倒贴？爹，你不能因为偏冲老二，就指责我们做错了。”
“你怎么不说老二一家的产业都是你们在打理？他们的铺子每个月收的银子都有近千两，老二媳妇是不爱打理家财，所以如数交给你们，所以她也不会觉得你们克扣银两有什么错，但她不计较不代表你们是对的。”
裴仁一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裴锦锋媳妇张氏是个不爱争抢的，每个月的爱好就是喜欢去学堂里教孩子读书写字。
她没有孩子，也没有几个下人，一个月的开销几乎都花在了学堂里。
偶尔不够的时候，才会叫裴锦锋问他拿点银子贴补，从不主动问邵氏拿钱。
裴仁心里都门清。
邵氏一时半会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平时和张氏没什么来往，两个妯娌间也谈不到一起，她不喜欢张氏那清高的模样，好似只有她会识字一般。
“就算这样，也不该叫我们交出管家权，顶多就是以后多给老二一家一点银子就是。”
“你今日这样斥责我们，很难不让人相信，你是受了谁的挑拨。”
“你只听裴青函说，可有听我说过什么？你知道她今日拿绳子勒我脖子，差点就把我这个当家主母给勒死了
。”
“庶女勒死嫡母的事，若传出去还是头一遭，没见过谁家庶女像她这般无礼不尊敬长辈的。”
邵氏说出还特意把脖子上的勒痕露了出来，她哭得像个泼妇。
裴仁嫌弃得直皱眉，“你这般作态，也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女儿。”
第36章 求神佛护你平安
“你去问问有哪家庶女能有函儿这么优秀？行军打仗立大功，给裴家长脸，是多少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裴仁觉得还不解气，“不说别人，就连她爹都赶步上她。”
邵氏被气得喘不过气来，她只能寄希望在裴中身上，“你说话呀，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你们这一大家子欺负？”
裴中被裴仁威慑的眼神盯得一句话不敢说，他低着头，“我听父亲的。”
邵氏气急，“你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这么胆小。”
“爹，我不同意这个决定。”邵氏只能硬着头皮来了这么一句。
裴仁冷哼一声，“不同意那就搬出去，把所有产业交到老二手上就滚，赶紧滚，现在看你们一眼都烦。”
裴仁上了年纪，虽然身体还硬朗，但这种事情再来几次，他也受不住，他看向一旁的裴青函，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他以为就算邵氏再苛刻，也不敢对裴青函做什么，现在看来，她的日子只怕很艰苦，否则以她的性子必然不会闹的。
想到这，他又觉得愧疚和亏欠，他若是多关心关心家里，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对裴青函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不管如何惩罚邵氏，最终还是要裴青函发话才行，毕竟被欺负的是她们母女。
裴青函没起身，她指向大嬷嬷，“祖父，别的我没有异议，但这个奴才，得杖毙。”
“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她就已经逼死
我娘了，大夫人我没资格要求她死，但她身边的奴才是帮凶，仗势欺人，按照家规，杖毙不过分吧？”
裴青函声音轻飘飘的，差点让大嬷嬷昏倒过去，她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形象，爬到裴仁面前就使劲磕头，“求大将军饶奴婢一命，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裴仁双手背在身后，对她的求饶视若无睹，“若你早有这等觉悟，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身为大夫人身边的嬷嬷，非但不劝着她，还纵容她一起行凶，该死。”
“来人，把她拖下去，杖毙后丢出城外喂狗。”
在裴府，裴仁的命令不可抗拒。
裴家基业都是他和已过世老夫人打下来ᴶˢᴳ的，他和老夫人感情甚笃，所以他一直没有纳妾，这一生两儿一女，女儿嫁得远，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
身边就这两个儿子。
他一发话，下人就把大嬷嬷拖了下去，大嬷嬷求饶的声音响彻整个裴府。
邵氏脸一阵青白，她想求饶，可看着裴仁那怒火中烧的脸，她退怯了。
她不能死。
裴仁睨了眼邵氏，“还不将管家权交给老二，以后就让老二媳妇管理裴府，你一句嘴都不要插。”
裴仁随即拂袖离去。
剩下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几个长老也随着裴仁一起离开。
裴青函坐在旁边，慢悠悠喝了杯茶水，“大夫人，你也有今天。”
“我说过的，我不杀你，但不会放过你，这还只是第一步
，日后还有很多凌迟在慢慢等着你们一家三口。”
裴青函嘴交遣倦着笑意，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邵氏没有了管家权，对她而言，是最大的折磨。
她向来把权势看得重，也就是张氏心生淡薄，不争不抢，一心只想办好自己的学堂，否则哪里轮得到她来管家。
邵氏咬着牙，愤恨瞪着裴青函，“你别忘了，我还有母族。”
裴青函挑眉，“又如何呢？你已经出嫁，现在又被夺了管家权，他们又能帮你多少？”
“这人呐，还是不要把人性看得太重，毕竟有的父亲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弃。”
裴青函说着就把手伸到陆温君手上，“扶我回房休息，看见他们我直犯恶心。”
陆温君对裴青函的主动求之不得，他索性抱起裴青函就走。
回到房间，裴青函情绪并不高，今日之事虽然有了圆满的结果，但这对她来说，并不圆满。
李氏是因为她才留在裴府遭受这么多折磨的，而原本她是有自己的如意郎君的，是裴中强行要了她，还杀了她的郎君。
可她却不得不为了她，屈居于杀夫凶手身下。
比起他们以前曾恩爱过这个谎话，更残忍的是李氏从未爱过裴中，没爱过，但还要跟着他回来，这个结局于她而言，极其残忍。
裴青函站在窗边吹风，“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陆温君与她并排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景色，树叶已经泛黄，
风一吹就有不少落叶被吹到地上。
“因为你娘的事想不通？”
裴青函微微叹气，“或许不是想不通，是觉得愧疚。”
“我原以为是裴中不爱我娘还困了他一辈子，现在才得知，困住我娘的是我，如果当初没有我，或许她现在也过得很好，至少她会有更多的选择。”
裴青函认真想过，如果她有了孩子，她未必会为了孩子做到这个地步，她做不到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牺牲这么大。
就如她不懂，裴中为何不爱她一样。
他心里清楚，她是他的孩子，他不敢承认罢了。
人性，向来真实到残酷。
陆温君伸手，轻轻在裴青函肩膀上拍了拍，“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娘心里，你是她最大的骄傲，也会是她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她从不后悔做的这个选择。”
“现在反而会因为你的愧疚而思考自己当初做对了没有。”
“你们的爱，从来都不是负担。”
陆温君声音极其温柔，如春风拂过。
裴青函会心笑笑，“你说得对，爱不是负担。”
“多谢你了。”
裴青函难得笑得开心。
陆温君双手背在身后，“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感谢我？”
裴青函微微蹙眉，“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就当真了？”
“你的话，不敢不当真。”陆温君难得露出明媚的笑，“这样吧，过几天就是中秋灯会，到时候你晚上出来和我一起去放花灯，拜神佛吧。”
裴青函拧眉仔细想了许久，
前世她记得陆温君是不信神佛的，更别提拜神佛了，他平时连寺庙都不去，也很少笑，给人的感觉就是块无法融化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