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迹不周山——贪暖【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7:08

  找了快一个多小时,什么都没丢。至少在我记得的东西里,什么都没丢。
  有些气馁地坐在地毯上,又累又毫无头绪。拿起华姨临走时塞给我的肉松卷吃了一口,肉松和奶酪的香味让我感到些许治愈。
  这几天的长途跋涉和神经紧绷在此刻得到了舒展。
  一会先洗个澡再去翻翻老爹的东西吧,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我想着,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老爹的东西?!
  刚刚一直在看自己物件的摆放,我都没去看老爹的东西!
  想到这,我顾不上吃了一半的肉松卷,赶紧爬起来快步奔向常年紧闭的储物间。
  当初看中这间小小的房子,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房间赠送一个小型储物间。不大,只有三平米,但足够我把对高大魁梧的老爹的念想藏进去。
  储物间的门锁是老爹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送我的机关锁,是他亲手打造的,他告诉我这种锁叫‘明暗双生锁’。
  这种锁通过常人可见的‘明孔’只能打开两次,第二次打开后这个锁便会碎掉。
  ......
  “小宝儿,老爹现在就给你演示一遍这个锁要怎么通过明孔解开。”,老爹献宝似的将手中精巧的锁在我面前晃了晃,得意洋洋地就要去解开紧闭的锁芯。
  “等等等等,老爹,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我赶紧抢过‘明暗双生锁’,撅着小嘴不满地冲老爹嚷嚷,“你刚刚不是说了这个锁只能开两次吗?”
  “哈哈哈,笨笨小宝儿,我明明说的是通过明孔只能开两次。”,老爹笑着将我一把搂到怀里,“你看,现在这个锁芯紧闭,锁芯里面有七个孔,分别对应着旁边的锁柱,环环相扣。”
  我跟着老爹的指引,聚精会神地看着这个锁的构造,指着那些锁柱问道,“这明明只有六个柱子,要怎么对应七个孔?还有它们都没有相连在一起,老爹你为什么说它们是环环相扣?”
  “哈哈哈我的小宝儿就是聪明,一眼就能看出关键所在。”,老爹骄傲地捏了捏我的脸,无视我的挣扎。
  他将锁面举到我眼前,粗糙宽大的手指却灵巧地将锁芯正下方的那根锁柱往左轻轻一掰,那根锁柱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根锁柱的同时,将其他的锁柱恰好挤到了正对应七个孔的方向!
  七个锁住环环相扣,七个锁扣一一对应!
  ‘咔嚓’一声,双生锁打开了。
  “哇塞!”,我欢呼着,惊喜地捧着打开的锁,小心翼翼地查看,“老爹你好牛啊!”
  老爹摸了摸我的脑袋,脸上不再是骄傲的神色,眼中情绪晦涩难懂,他抱着我,低声喃喃到,“眼见不为实,无理即合理。小宝儿,老爹希望你一辈子不会用到这把锁,不必明白这句话。”
  “老爹你在神神叨叨啥呢!”,我捧着锁兴奋得嚷嚷,“快锁上再教教我暗孔怎么开!”
  老爹一把将双生锁抢了过去,举地高高地,得意地望着我,摇头晃脑咬文嚼字,“暗孔暗孔,正所谓暗度陈仓。小宝儿是活在阳光下的小公主,怎么能接触这些阴暗奇巧。”
  “可是,那不是这个锁就变成一次性的了吗?!”,我气急败坏的跳脚嚷道,“老爹你刚刚已经锁上打开过了!”
  “哈哈哈哈,所以啊,”,老爹笑呵呵地将双生锁郑重地装在盒子里,盖上盒盖后交给我,他虽然笑着,但语气却很沉重,“这个锁,小宝儿只能用一次,要郑重地用在你不会后悔的地方。”
  “当然咯,”,他又瞬间变得开朗,将端着盒子不知所措的我抱了起来,举过头顶转着圈,“有老爹在,小宝儿根本用不上这些劳什子!”
  我紧紧抱着盒子,被老爹转的哇哇大叫,“坏老头快放我下来!你快点教我暗孔的方法啦!还有你在我就用不上,你干脆说自己能拯救世界好了!”
  老爹听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将我放了下来,又开始模仿我最喜欢的蜘蛛侠的招牌动作逗我开心,“你老爹我是那什么蜘蛛英雄!”
  “老土!人家叫蜘蛛侠啦,你才不是他,他可是超级英雄!”,我抱着盒子,不大乐意他乱说我的偶像。
  “你老爹我啊,就是超级英雄!”,老爹不依不饶地又凑过来挠我痒痒,边挠痒痒边逗我,“快说老爹就是超级英雄!哈哈哈,小宝儿快说老爹就是你的超级英雄。”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说我说。”,我咯咯直笑,躲着老爹偷袭的手,求饶道,“老爹是英雄是英雄!别闹我哈哈哈,老爹是我的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英雄!”
  我笑着闹着,躲着老爹围着他转圈圈跑,也因此未曾见到他泛红的眼眶。
  ......
  我跪坐在储物间门口,看着完好无损的锁松了口气。随后,又开始犹豫不决。
  老爹当年死活不肯教我暗孔的开法,不过他再三向我保证了这个锁本就十分少见,知道这个锁还知道明孔开法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就更别提暗孔了。
  他说,暗孔只有生活在阴暗见不得光的人才会知道。
  当年遵循老爹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洒在路边土壤里后,我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收拾东西时看到了这个‘明暗双生锁’。
  当时我便决定将这把锁用来锁住老爹的东西,仿佛只要这个锁不碎掉,老爹就会永远在我身边。
  可现在...
  我靠在储物室的门边,望着门上精致小巧的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碰到那个正对锁芯下方的锁柱。
  好似锁里有什么秘密在呼唤着我。
  老爹,即使锁碎了,你也会在我身边陪着我的,对吗?
  忽然一阵微风拂面,半敞的窗户上的窗帘微微飘动。不知怎么的,我仿佛听到了冥冥之中老爹温柔的责备,责备我本就不该作茧自缚,困在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囚牢中,他在让我大胆往前走。
  我红着眼眶,咬牙将那根锁柱轻轻向左一掰,‘咔嚓’,锁开了。
  还未等我欣喜,‘咔嚓’,‘咔嚓’,‘咔嚓’,一秒前还精致小巧的明暗双生锁此刻已是一段接一段地裂开,碎掉。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满地碎屑,心里空荡荡地令人发慌。
  忽然一个小圆球滚落在我脚边,我下意识地将它捡了起来。
  圆球被刷上了我最爱的天蓝色颜料,球的底部有一个卡扣。我顺着卡扣将球打开,里面卷着一张纸条。
  我将纸条展开,是老爹的字迹,“季洧川,硝烟”。
  季洧川是谁?硝烟又是什么?
  老爹这是想要和我暗示说什么?难道,那个鹰钩鼻男人就是季洧川?
  眼不见为实,无理即合理。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又与这个硝烟有什么关系?
  正当我还迷惑着字条内容时,被开锁了的储物室的大门缓缓打开,我抬头往里看了一眼,瞬间僵在了原地。
  储物室,空了!
  我呆呆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储物室,正准备冲进去查看之际。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第25章 (25)谁是狼人?
  敲门声还在继续,我从短暂的迷茫中迅速恢复理智。脑海中思考筛选着门口可能是谁,手上迅速收拾着残局。
  我快速将碎屑用桌布包裹起来塞进沙发底下,然后将纸团揉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中。
  季洧川,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敲门声此时已经停下,静默了一会,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我站在屋内一动不动,默默等着屋外渐渐响起的脚步越走越远,直至一切重归寂静。
  我内心默数六十秒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眯着眼悄悄凑近猫眼,准备确保外门空无一人后悄悄出门跟上去。
  反客为主,这一招我还是跟肖宇学的,想到这,我不免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可是,我只看到了漆黑一片。
  可恶,哪个缺德的人把我家猫眼给蒙住了!我有些气急败坏,准备开门去把黑布撕掉。
  突然!
  漆黑一片动了动,露出了混浊黄白色布满血丝的区域。
  我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毯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
  那是眼球!
  我瘫坐在地毯上大气也不敢出。
  正当我思索着要不要开门之际,楼梯口那又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噔噔噔”
  “噔噔噔”
  是谁?又是谁?我这小小一个庙里,竟然还能来这么多人?
  “你谁啊?站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熟悉且中气十足的女声让我舒了口气,原来是华姨回来了。她这么快就能处理完她女儿的事情吗?我记得我初中和人打架叫家长,我和我老爹一起至少要被老师训一下午。
  “哦,我来找我的侄女,听说她回家了就来看看她。你是?”
  陌生男人的声音让我不免有些疑虑,我壮着胆子重新走到猫眼处,再次眯着眼向外看。
  这回我看清楚了,门外的走道内,华姨和一个身着墨绿色西装的男人正在面对面交流。男人说着说着,偏过头指了指门,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那个引人注意的鹰钩鼻!
  是他!居然是他!
  “我就住旁边,是这小丫头的邻居。”,华姨指了指隔壁她的屋子,热情地与男人打着招呼,“原来你是小丫头的亲戚啊。她现在应该在屋里啊,怎么你敲门没人应吗?”
  说罢,她走上前也开始敲门,边敲边喊道,“小丫头?小丫头?这丫头不会是睡着了吧?”
  这个华姨!明明还是她告诉我总有人在找我,怎么自己反倒直接说我在家里了?
  转念一想,也有可能她真以为是我的亲戚吧。可是谁家亲戚这么鬼鬼祟祟地找人啊,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华姨这也能信?
  我嘟囔着,心想着这下不开门也得开门了。
  我小跑到卧室里,弄乱了被褥,再对着镜子揉乱了头发,顺着华姨的话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打开了门。
  “哦,原来是华姨啊,有什么事吗?”,我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刚在睡觉,困死了。”
  “小丫头!我就说你肯定是在睡觉。”,华姨热情地拉着我的手,身子却不动声色地侧过来挡住鹰钩鼻男人投过来的探究目光。
  “嗯,被吵醒了。”,我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睡眼朦胧地随意瞟了一眼那个男人,佯装好奇地问道,“这位是?”
  “他说你是他侄女,他来看望你。”,华姨边说边拉着我往屋里走,“你看看你这小手冰凉的,人也死气沉沉的,怎么自己控制不好情绪,还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吗?”
  死气沉沉?我敏锐地察觉到华姨 或许是在给我传递些消息,望着她笑嘻嘻关切的神情后面暗藏着的意味深长,我垂下眼眸,强行扯出一个生涩僵硬的微笑,“好,我去加衣服。”
  男人全程一言不发,默默跟着华姨也进了屋。他表面看起来在随意地打量着屋子,实则余光一直紧紧盯着我的面部,如同躲藏在黑暗泥沼里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粘腻阴冷。
  我本能地开始害怕,尽管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从心底就涌出来的寒意让我有些头皮发麻。我强忍着不适,面上一派风平浪静。
  “这位...”,我面无表情地望着男人,“听华姨说,您说我是您侄女?不好意思,您可能认错人了。”
  男人听到我对他说的话,将身子转了过来,完全,完完全全正对向我。
  我与他,第一次对视。终于面对面看清了他后,撑不住面无表情的我先撇开了脸,垂头朝地上看去,压抑不住的恐惧使我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收缩。
  他的脸上,从左边眉骨到右边嘴角,有一道贯穿整脸却绕开了鼻子的伤疤。
  不仅如此,他的脖颈处还有一道狰狞伤疤,横着贯穿整个脖子,灰白狰狞。
  诡异的是,这两处的伤疤,首尾都有相同的向内弯曲的痕迹,像是被同样的弯刀所伤,这弯刀还是把首尾倒勾的双头刀!
  那个男人倒是满不在乎自己脸上脖子上的伤疤,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甚至还向我靠近几步,看到我低头看着地上,低笑了几声,“认错人?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说着,又向我走进了几步,附身将脸凑到我面前,不到五厘米的距离,我闻到了他身上通透的蜜饯奶香味。
  已是无处可躲,我被迫抬头看着他,那道伤疤上灰白的增生,深浅不一,狰狞蜿蜒地爬在他原本俊朗的面容之上,仿佛将他的脸生生撕裂成两半,又粗暴地缝合起来。
  他直直地望着我,浅棕色的瞳孔像毒蛇遇到猎物时兴奋收缩,他一字一句恍如恶魔呓语地对我说道,“姜,晓,雨。”
  姜晓雨?
  我还未反应过来,华姨一把将他推开,牵着我的手冲他嚷嚷,“你在说什么东西呢?这丫头姓华,和我一个姓,我看你这人怪怪的,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他亲戚?”
  男人被推开也不恼,他根本不看华姨,只是盯着我,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是亲戚,怎么不是?”
  华姨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女儿’。
  华姨的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我安抚着华姨,“华姨的女儿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我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华姨戒备地看着男人,当着我的面接起了电话。
  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只听到华姨说对着电话着急说道,“被打的同学找上门来了。”,“什么?同学的父母也要来?”,“不是同一年纪,对方知道是几年级了?”,“什么?你要回来?现在回 来算什么个事?不行不行,自己闯的祸自己担责任。”,“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有些好奇,“华姨,你女儿和你不住一起啊?”
  “是啊,她嫌这里离学校远,和同学合租在学校边上。”,华姨心事重重得与我解释道,同时还不忘瞪着男人。
  那个男人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悠然自得地在屋内四处看着。
  此时我也从刚刚的恐惧迷茫中恢复了过来,看着屋内丝毫没有离开想法的两人,干脆将客厅的折叠桌展开,“来着皆是客,”,我淡淡说道,“坐吧。”
  说罢,转身去厨房准备洗杯子。招待客人先倒茶,这是老爹教我的。
  待我将茶具与老爹生前一直用的茶壶皆端上桌子,刚准备坐下,“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我有些被气笑了,都赶上今天凑热闹是吧?
  只是还未等我去开门,华姨倒是急急忙忙抢先我一步冲去开门。
  那个男人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了眼跑出残影的华姨,不过还是淡定地端起茶壶,抬手将茶盖往右扭了扭,再慢慢给自己倒满了茶。
  我坐在主座,看着这一幕,心下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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